大跳江湖 上——七烨

周小跳愣了愣，联想到左玄明日常行事和那张面无表情似乎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萌萌和小明不是很小就认识了么？”

赵乐的表情有些复杂，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对周小跳如实相告：“他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耿盟主父亲的葬礼上。当时前任魔教教主，也就是左教主的外祖父十重大法修炼已成，狂性大发，不分青红皂白屠杀武林中人，意外之中杀死了耿盟主的父亲。之所以是意外，因为耿盟主的父亲只是个普通人，根本不会武功。”

周小跳突然感到有些眩晕。他耳边仿佛响起耿天征常对他说的话——他们知道你不会武功，便不会伤你。

不知道他每次这样讲，是不是都会回忆起年幼父亲横死。周小跳料想这其中的感觉一定非常不好受。

赵乐见周小跳一口面包哽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样子，不禁叹道：“周小跳，江湖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别总是见一个就认一个朋友。”

周小跳喉咙里咕噜了几声：“晚辈多谢前辈教诲！江湖之大，三教九流，奇人异士颇多，待得假以时日，晚辈武功精进独步江湖之日，定当报前辈赐教之恩。所谓受人肉松包，定当割肉……松相报。”

赵乐听着周小跳胡扯，也懒得理他，换了个话题：“周小跳，你说他们不理你，你不会主动理他们么？”怎么想也不觉得周小跳是那么听话的人。

周小跳又想起了那个晚上，左玄明不露痕迹的错身，神色有一瞬尴尬，接着正色道：“乐乐，我是个腼腆的人。”

赵乐起身就走。

周小跳拉住赵乐的袖子：“前辈，你可不能走啊！我这一家老小八十一条人命……”

赵乐：“……”

一阵冷风吹过，赵乐说出了今天来找周小跳的目的：“既然你这么想和他们搞好关系，去竞选学生会主席好了。”

24.被遗弃的小孩

赵乐是这么跟周小跳说的，虽然学校中早已自成派系，但学生会是校方承认的，大家好歹也要给几分面子。如果当上了学生会主席，那就不亚于是“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到时候自然有的是机会和那几个人讲话。

周小跳认为赵乐说的很有道理。虽然希望不大，但是周小跳决定为了伟大友谊尝试一下。再说，就算是竞选失败，在这个学校里他也不算是丢人。

当周小跳踌躇满志的打开学校官网竞选首页的时候，只觉得登时被兜头泼了一桶凉水。

目前，只有两位竞选人，“实验班001耿天征”，“实验班040左玄明”。

赵乐很够哥们义气的拍了拍周小跳的肩膀：“你还有我这一票。”

“乐乐，”周小跳激动地握住了赵乐的手，“咱们现在就把私房钱拿出来，五五分赌他们俩各一半，到时候一定有得赚。”

赵乐：“……”

之后，周小跳竟然真的去取钱了。但结果令一向视钱财如粪土的周小跳都吓得脸色发白——他没钱了。

生病的日子，还有近些日子以来，全是耿天征、司徒浩和左玄明轮流养着。周小跳觉得大丈夫仗义疏财，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朋友们出的钱他早晚垫回来就是了，所以也没客气。

2385块私房钱被他存在了偷偷办的银行卡里，身上出门时就带了一些应急的零钱，而现如今周小跳一摸口袋，只剩下2个1毛的钢镚，而他爸妈，根本就没给他生活费。

“你爸妈怎么跟你说生活费的事？”赵乐帮失魂落魄的周小跳梳理头绪。

“他们叫我不用担心。”

“那你还担心什么？他们给你的银行卡呢？”

“……没给银行卡。”

“交学费的卡呢？”

“……在我妈手里。”

“那你打电话回家问问不就完了。”

周小跳面现惧色：“我爸妈认为江湖中人联络必须要用飞鸽传书，我打电话回去一定会被骂死的。”

“等钱飞回来就下学期了，难道你这半年要挂个牌子求包养吗？”赵乐抢过周小跳的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起来，“你爸妈的电话呢？”找了半天也没看见诸如“爸爸”“妈妈”之类的存储记录。

“‘周巨侠’‘张女侠’。”周小跳用怨念脸幽幽道。

赵乐“= =”了一秒，想了想，拨通了张女侠的电话，递给了周小跳。

周小跳心惊胆战的接过手机，凑在耳朵上。

赵乐先后从周小跳脸上看见了“紧张”“恐惧”“怀疑”“震惊”和“石化”，而这些变化仅仅发生在一分多钟之内。

赵乐疑惑的从僵硬的周小跳手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仍在通话中，于是赵乐按下了公放。

喇叭里传出了语音信箱的留言：“儿子，你不在的时候咱家搬家了，搬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们不告诉你在哪，你猜？生活费已经打到你私开的卡中，勿念。”

赵乐终于明白周小跳的外星神经是从哪来的了，有其父母必有其子。赵乐惊恐的看着呈苦菜花状并且在不断萎缩的周小跳，而周小跳也在看着他。

“乐乐，我爸我妈的意思是……不要我了吧？”

周小跳和赵乐赶到学校的ATM取款机。周小跳这个秘密开的银行卡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但他此时也来不及琢磨爹妈是什么时候把他的老底都摸清的了，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这四年怎么过啊。要知道别人家的父母离谱一点的说出这种话可能只是和孩子逗着玩，而周家这一对活宝爹妈，除了杀人越货抢银行，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赵乐看周小跳去取钱，规规矩矩的站得很远，可是周小跳半天都不出来，最终还是好奇心驱使，赵乐走到了周小跳身边。

周小跳全身都在哆嗦，指着取款机的屏幕结结巴巴的和赵乐说：“乐、乐乐……”

赵乐奇怪地看着他，难道这里面没钱吗？

周小跳继续哆嗦，而且一下比一下厉害：“乐乐，你、你看看，这、这是，几个零？”

赵乐顺着周小跳手指的方向看去，屏幕上显示着一串令人惊心动魄的数字。赵乐数了两遍，终于肯定，这是20……万。这张卡里，一共有人民币二十万零两千三百八十五元整，够十个人的生活费了。

赵乐替周小跳高兴：“爸妈挺疼你的啊，不过没想到你这富二代隐藏的挺深，我都没看出来。”

周小跳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勉强支撑住自己：“乐乐，从小到大，我爸妈一次给我的零用钱，绝对不会超过2块。”所以那2385元私房钱简直就是周小跳18年来忍辱负重呕心沥血存下的保命钱。

“那不是挺好，”赵乐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模式，并没有从周小跳的面如死灰中，体会到事情对于他而言的严重性，“这说明你爸妈觉得你长大了嘛。”

“不！”周小跳可怜的差一点就要哭出来了，“乐乐你不懂，这只能说明我爸我妈这一次是真的不想要我了啊！这是踹出家门买断的钱啊！我的爹娘啊啊啊啊，我想回家啊啊啊啊，呜哇哇哇……TAT！”

赵乐：“……”

周小跳像一条被拍扁的死鱼一样摊在宿舍的地板上已经2个小时了。

期间赵乐为了证明周小跳多心，并不是真正被抛弃，尝试了一切可以尝试的与周小跳爸妈的联系方式，最后自然是均以失败告终。

赵乐不得不承认，周家人果然不是地球人。

已经晚上7点多了，郁郁寡欢的周小跳连饭都吃不下去，脑子里全是美丽的家乡美丽的家，家里的老妈妈……（咦？！）

赵乐长这么大也没遇上过这么离奇的事和这么惊世骇俗的家长，只能尽自己所能安慰周小跳：“好在你现在还有二十万啊。”

周小跳苦大仇深内牛满面：“我？宁？可？不？要？钱，我要回家，我要爸爸妈妈T_T！”

赵乐听了周小跳的话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提议道：“今天你室友一个都不在，不如我也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25.闹吧（上）

“Dranker”是市区最有名的一间酒吧，也是最火爆的一家夜店。

周小跳18年来的生活里，别说是酒吧，就连网吧也没去过。因此当赵乐轻车熟路的将他带到酒吧门口，周小跳还是犹豫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想开了，反正自己早就成年了，如今爹不疼娘不爱，索性放纵一下，再说，还有乐乐在。

但是赵乐却着实遇到了些麻烦。新来的保安借着霓虹灯的光亮足足用赵乐的身份证和他本人对比了十多分钟，最后又打着手电筒分辨了半天，才将信将疑的把这个大洋娃娃和周小跳一起放了进去。

像所有夜店一样，推开厚重的大门便有节奏感十足的音乐撞进耳朵。但是这里与众不同的是，进门要先走过一条充满光影霓虹交错的长廊才能走进大厅。

伴随着音乐的节奏，光线将四周点缀成光怪陆离的奇妙世界。周小跳仿佛置身与虚幻之中，觉得既新鲜又好玩。

大厅正中央是个巨大的舞池，无数年轻人在其中随着音乐自由自在的舞动身体，显得既放松又兴奋。另一边有个环形的吧台，几个统一打扮的调酒师正用巧手让杯子上下翻飞，与其说是调酒不如说是技艺精湛的表演。其余的地方靠墙安放着许多环形开口的沙发，沙发中间是圆桌，使得每一桌既可以看清大厅中的情况，又保持相对独立私密的空间。

这里虽然是夜店，但周小跳觉得要比想象中的明亮舒适得多。即便音乐声仍然充满了耳朵，但是没有人大吵大闹，大声叫嚷，除了舞池也没有拥挤的感觉，所以反而可以让人产生一种隐没与人群的自在感。

赵乐领着周小跳坐到了吧台边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对他们面前斯斯文文的帅哥调酒师道：“Peter，给我一杯纯水，给他一杯……橙汁。”

Peter对着赵乐一笑，看了眼周小跳：“朋友啊？这么可爱。”

赵乐看了眼周小跳，后者正一脸好奇的环顾四周，他仍然穿着习惯穿的印着字母的白色运动衣，瞳仁乌黑，眼神干净透彻，比赵乐还要和这里格格不入。赵乐明显是这里的熟客，他对着Peter半认真的说：“很好的朋友，你们可别欺负他。”

“我当然是不会了，别人嘛，他看起来这么可爱，可就不好说了。”英俊的调酒师对着周小跳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睛，推给他一杯色泽诱人的鲜榨橙汁。

周小跳道谢接过，一路上早已经有点口干舌燥，张嘴灌了一大口，立刻感到味道不对——这橙汁辣的他喉咙疼。

Peter看见周小跳捂着嘴要吐不吐的夸张反应，脸上带上了恶作剧得逞式的微笑：“点橙汁免费附赠辣椒水，不用谢。”

周小跳别说道谢了，就是气都喘不上来了，他从鼻子到耳朵都在喷火，几乎要被辣死了！

Peter又对赵乐耸耸肩：“这可不算欺负他。”

赵乐就知道会是这种下场，他眼都不抬，给周小跳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周小跳当即如同烧着屁股的火箭一样窜了出去。

周小跳闷头扎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猛灌了好几口凉水，又把脸埋进水里泡了半天，才感觉自己不至于变成一个人形重庆火锅。要知道他除了妈妈以外，最怕的就是辣椒大魔王。

周小跳甩了甩头发，刚舒出一口气，就听见卫生间门口传来一声堪比女神级女高音的尖叫。周小跳也同时回应，叫的不比那姑娘声音小。

等到他们俩都冷静下来，周小跳发现自己竟然认识这个姑娘。

门口这姑娘，一头披肩卷发，白嫩的鹅蛋脸施了淡妆，长腿细腰，穿了件白底银亮片的裹身超短小礼服裙，脚踩银色高跟鞋。虽然打扮与平时大不相同，但是周小跳还是第一时间认出这个姑娘是同班的苏菁，不幸的是，周小跳同时认出，苏菁身边的门上，贴着“女”的牌子。

苏菁自然也认出了周小跳，本来抡起的手包又收了回来，两下尴尬不已。即便如此，他俩刚才那几声突破天际鬼斧神工的尖叫也已经覆水难收，很快就有脚步声向这边传来。

周小跳听着脚步声有点熟悉，接着果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苏菁身边。同样是与平日不同的打扮，银灰色的休闲西装，蓝色牛仔裤和一双款式新颖做工考究的白色系带皮鞋，挑染了几缕金色的头发打理得很有层次感。比平时那个校园王子的形象看起来要更加成熟和富有魅力。

是的，这个人是司徒浩。

司徒浩看见里面的人竟然是周小跳，不由得一惊：“……小跳？”

周小跳没有答话，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熟悉的人出现在不熟悉的地方，以他既熟悉有完全陌生的形象，周小跳心底突然间升起几许落寞。他想起赵乐的话，也许自己真的根本就不了解别人。

“小跳，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司徒浩觉得周小跳和酒吧这两种东西根本就是存在于地球的两极。

周小跳误会了“这里”的意思，很自然地回答：“我是被辣进来的。”

“拉进来的？”司徒浩以为周小跳上了什么坏人的圈套，虽然这里算是很干净，但是毕竟也不像是周小跳这种社会经验全无的学生来的地方，“你被谁拉进来的？”

“辣椒水。”周小跳继续理所当然。

司徒浩：“……”

苏菁：“……”

周小跳指着里面，对门口的两个人说：“你们进去吧，现在没有人。”然后转身就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剩下另外两个人风中凌乱。周大神就是有本事将一句本来好好的话说的叫人生不如死。

司徒浩：“……”

苏菁：“……”

周小跳回到吧台，赵乐却不在了。Peter给他指了指墙边的一组沙发，周小跳隐约看见了一群打扮得艳丽的美女姐姐将赵乐簇拥在了中间。

周小跳正要走过去，又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小跳！”

周小跳一回头，看见向他走来的竟然是耿天征。依旧也是不同于平日的打扮，虽然耿盟主平常也不穿休闲装，但是今天穿得格外正式，不像是来酒吧，倒像是去谈生意。一身笔挺的西装衬得他更是英气十足，举手投足间都是一派潇洒沉稳的气度。但是刚发现周小跳，他就第一时间跑了过来：“小跳，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周小跳心想，怎么他又问这个。于是脑子都没走自然而然就说出口：“辣来的。”

耿天征和司徒浩一模一样的反应：“谁拉你来的？”

“辣椒水。”周小跳说相声一样的按刚才的台词回答。

耿天征：“……”

周小跳环顾四周：“你和浩浩出来玩也不叫我，他终于正常了？”

耿天征一挑眉，有些惊讶：“司徒也来了？”

周小跳翻了个白眼：“还带美女妹子来了。”高帅富真是妹子的杀手人民的公敌。

耿天征拉过周小跳：“小跳，现在这么晚了，我找人先送你回去吧。你吃什么我回去时买给你。”

周小跳原本也不想呆长，但是听见耿天征这么一说反倒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