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范伸着筷子指了指门外:“老板带着他们去遛弯了,要不你先坐会等等。”
抬腕看了看时间,现在才六点不到。电视里正在直播《寻找和田》宣传现场,莫孜一说:“跟我说大体方位,我去找他。”
小范嚼着花菜说:“出去门口右拐一百米处有个小花园,老板喜欢牵着经济学出去发情。”
小王一筷子敲在他头上,转头笑眯眯地对莫孜一说:“老板只是牵着它们出去玩罢了,没有带着经济学们乱搞。三学仍旧是纯处男。”
一些顾客很忌讳自己家的纯种犬出去跟野狗野合,那可是很掉档次。
莫孜一冲他们挥了挥手,笑着说:“没什么,我去找他了。”
小王和小范礼貌地摆手跟莫孜一告别,看着莫孜一出了门,小王从小范的餐盒里夹了一块红烧肉吧唧吧唧嚼两口说:“你说这个莫先生到底是干什么的?整天包得这么严实。”
小范夹着红烧肉戳进他嘴巴里,恶声恶气:“快吃吧你!”
不过,刚才莫孜一露出来的手表倒是很熟悉。小范将目光投向电视,面无表情地嚼了两口饭,吞了。
无意识地右拐到了小范嘴中的那个公园,天刚蒙上黑色,还能看清人影。公园里人很多,到处可见情侣搂搂抱抱。
夜晚的公园就是一部脱光衣服的无码A片,但是唯一不和谐的就是不远处那扯着三条狗链子努力发力的薛绍。
大王静静地站在一边,三学发了疯似的朝前跑,一人三狗展开拔河赛。薛绍的身板哪里经得住三条如狼似虎的青壮年萨摩耶,不一会就被扯得满场地乱跑。
这个滑稽的场景遭到了公园里大多数人的侧目,薛绍形象大失,边粗鲁地拽着狗链子边温柔地安抚着三学,快要哭了。
少见薛绍这个样子,莫孜一找了个长椅坐下,仔细观摩着这个场景,分外悠闲。
就在薛绍快要抓狂骂狗的时候,黄慕凡来了。兵哥哥真汉子一上阵,跟薛绍一起将三学给压制住了。三学摆脱了躁动的小心脏趴在大王跟前啃草,薛绍没皮没骨地挂在黄慕凡的身上撒娇。
薛绍长得妩媚,黄慕凡是硬汉。两个人搂在一起,也不显得突兀。跟旁边的一王三学凑在一起,场面温馨而美满。莫孜一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夜晚不清晰,闪光灯一亮,吸引了四狗两人的目光。莫孜一还没存好照片,只见白光一闪,经济学已经率先扑了上来。
揉着它毛茸茸的大脑袋,莫孜一笑眯眯地安抚道:“乖。”
这边经济学撒着娇,那边管理学和会计学也跑过来了。三条萨摩耶将莫孜一包的里外不透风,一天的阴霾一扫而光,莫孜一笑出声来:“别闹!”
三学刚一散开,另外一个身影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冲进了莫孜一的怀里,莫孜一被冲得干咳两声,薛绍两眼泪汪汪地揪着他的衣角埋怨:“矮油,一一你太坏了。刚才都不去救人家,让人家还欠了那条狼狗一个人情。”
说完,瞪了“那条狼狗”一眼。那条狼狗耸了耸肩,表示已经习惯了。
莫孜一一根手指弹开妖孽,淡淡地说:“我还没责怪你把我家三学拿出来遛呢,要是跟某些野狗好上了,生了孩子去找我们负责怎么办?四条萨摩耶已经够让操心的了。”
虽然这么说着,投放在一王三学身上的目光却闪着亮光带着笑意。
被弹开的薛绍锲而不舍地凑上去拽住莫孜一的胳膊撒娇:“没事的,经过我这几天遛狗的经验,我发现三学的性向遗传我们呢~”
莫孜一瞠目结舌地看着薛绍:“什么意思?!”
薛绍娇羞状:“矮油,就是那个意思了啦~”
黄慕凡拖着长腔说:“你就不能说句人话么?”
薛绍一巴掌拍过去,黄慕凡脚底抹油立马窜:“艾玛,我错了。”
两个大男人像小孩似的追着打了一会,黄慕凡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薛绍气喘吁吁地过来坐下,莫孜一问薛绍:“他怎么来了?”黄慕凡管着黑社会这一块,晚上向来很忙。
薛绍摆摆手:“谁知道他来干什么!?哎,不说他了。”
虽然不喜八卦,但是莫孜一还是出于朋友的角度问了句:“你们两个人,要发展奸情么?”
薛绍一愣,反过来笑了:“认识了这么久,什么奸情都发展过去了。能别这么八卦么?”
莫孜一耸了耸肩:“跟他同学那么久,交得全是女朋友。想来他也不是弯的。”
听他说完,薛绍烦躁地挥了挥手:“怎么话题全在他身上。你来找我什么事?”
冲着经济学招招手,莫孜一搂住经济学毛茸茸的大头颅:“我来看儿子。顺便问问你,我的强迫症又犯了。”
薛绍双眉一拧:“什么时候?”
“昨天。”
“受什么刺激了?”
“彭沁明给我打电话了。这不是重点,应该是近来的压力造成的。八卦头条都是我,有没有对我这张脸生理性的厌恶?”
莫孜一开玩笑的时候向来板着脸,表情淡淡的样子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薛绍趴在他身上,懒懒地说:“一一哟,我该拿你怎么办。都劝你近期不要工作了。”
莫孜一无所谓地说:“已经休假过了,休假的时候没犯过病。回了S市就犯病,跟S市犯冲吧。”
薛绍叹了口气,想想这几天在电视上看到的莫孜一。被团团的话筒围着,记者们的问题通过话筒像一把把利剑捅向他,精神不出毛病才怪。
薛绍起身拉着一王三学:“先回去,商量接下来的治疗方案。你这个要是再严重,需要动手术了。”
莫孜一起身,经济学蹭着他的大腿,揽住经济学,他问:“手术失败会怎么样?”
“对脑袋做手术,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回到薛绍那里,莫孜一先去洗手间洗了十分钟的手。闹铃能让他洗手时间段变得有规则,通过这种方法来逐渐减少时间。心理医生这里的布置让人很放松,在薛绍办公室,莫孜一的洗手时间总是比在家里的时候少。
莫孜一掐着时间,跟薛绍谈论病症到七点半,莫孜一起身走了。
刚出了店门,彭沁明的短信就来了。
“山鹰帮的夜总会,214。”
竟然将地点选在那里,是想让宁二珂撞见而误会么?莫孜一眉头紧拧,想起宁二珂昨天晚上问他的话。要是放在以前,他不用担心。但是,宁二珂不在,事情的发展一切未知。
彭沁明向来喜欢挖一个看似平静,实际上却让人掉下去就爬不上来的坑。
短信删除放到车上,莫孜一驱车赶了过去。
就算是宁二珂回来执掌山鹰帮,仍旧没有让夜总会里的生意好多少。莫孜一压低帽沿,推门走了进去。
夏小宁刚好在站台处查账,看到有人进来,笑容满面地打了个招呼:“欢迎光临。”
这种类似于酒店的欢迎模式以前就遭到沈丙辰的吐槽,吐槽归吐槽,夏小宁却仍旧改不掉。而现在,没人吐槽了,更是改不掉了。
听到夏小宁的声音,莫孜一又压了压帽沿,微微低头瞟了他一眼以示礼貌,然后就匆匆地上了楼。直到到了二楼走廊,莫孜一才将帽子拿了下来。
依在走廊的墙壁上,莫孜一咬紧双唇。夏小宁的声音还和三年前一样,软糯而又带着奶腔。多么美好的一个少年,原本有着美好的生活,却被他一枪给打散了。握紧双拳,眼前的血红让莫孜一浑身焦躁。双手似乎被爬满了火蚁,密密麻麻地在他手上爬行着。莫孜一用力甩了两下,这种感觉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厉害。
正在这个时候,走廊上的保安叫了声:“先生,您没事吧?”
猛然睁开双眼,莫孜一面色灰白。虚弱地笑了两声,莫孜一不自在地挥了挥手:“没事,谢谢。”
谁知,那个保安却兴奋了起来。他看着莫孜一的脸惊喜地狂叫:“你是莫孜一吧?哎,我老喜欢你演的电视剧了。你给我签个名吧?”
看着眼前这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脑海里不禁映出第一次见宁二珂时他那张赖皮兮兮的脸。莫孜一将帽子戴上,点了点头说:“好。”
保安一听偶像同意了,连滚带爬地跑去柜台上借纸笔。莫孜一舒了口气靠在墙上,抬腕看了看时间,还有三分钟。
不过片刻功夫,保安拿着纸笔过来了。一脸兴奋地递给莫孜一,保安说:“我可喜欢你了。你新拍的电影我也有去看,新疆那里拍戏挺苦的吧?”
刷刷两笔将名字写好,莫孜一淡淡地笑着说:“嗯,谢谢关心。对了,我来这里的事情,你不要跟别人说。”
保安以为他说的是跟记者说,赶紧拍着胸脯保证以示诚意:“当然当然。”
宁二珂已经承认了他和莫孜一的关系,那莫孜一在山鹰帮就是类似帮主夫人的存在。帮主夫人来就是找帮主的,八卦记者什么的搞的帮主一个头两个大,他自然不会把这件事情抖落出去。
莫孜一笑着感谢,顺着走廊走到了214室,推门走了进去。
正在倒酒的彭沁明笑容满面地冲着他举杯:“果然准时。”
莫孜一坐都没坐,直截了当地说:“想要我做什么?”
彭沁明眸光一闪,苦笑着说:“你现在连跟我坐在一起都不愿意了么?”
莫孜一阴笑着说:“我这辈子所有的恩怨都是你引起的,我恨不得把你剥皮抽骨。你说我愿意不愿意?”
彭沁明低下头,将眸中的伤痛敛去。再抬头又是狐狸一般弯着眼角地笑:“那行,咱们谈合作。上次宁二珂去把彭氏楼盘开盘宴给搞垮了,新开的楼盘没人买。所以,我想要你在楼盘那买栋房子,给我们做做宣传。其实这完全也是为了你,毕竟以后彭氏集团就是你的。”
莫孜一淡漠地说:“继续说!”
这么一点小事就给他百分之二十的股权,那可就不是彭沁明了。彭沁明低笑一声道:“当然,我希望你让出那百分之十的股权给我周转用,只用一周,还到你手里的股权就会变成百分之三十。”
没想到他所谓的合作竟然是这样,莫孜一咋舌:“彭沁明,你把我当傻子么?我拿什么换来了这百分之十的股权你是知道的。我怎么会轻易的把它交给你。”
料到他会这么说,彭沁明笑意更深了。他站起来,端着酒杯望着窗外。“老头子是白手起家,所有的股份都攥在手里恨不得带了他棺材里去。给你的那百分之十其实是我的仅有的股份。我们市下面要跟A市合作一个项目,需要一部分投资。但是我没钱,所以只好自己砸钱招商。通过这种方式让老头子投资,然后我趁机收购股权。”说到这,彭沁明一顿,转头望着莫孜一问:“这个方法,你觉得靠谱么?”
儿子竟然要收购老子的公司,莫孜一诚实地说:“不靠谱。”
听到这个回答,彭沁明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地笑出声。“对,确实不靠谱。你说你这辈子所有的恩怨都是我引起的。其实,咱们两个人所有的恩怨都是彭绪绅引起的。”说到这句话,彭沁明眼中的笑意被阴厉霸占,表情阴鸷而恐怖。
莫孜一抬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每一个人都说自己是受害者,好人说了,赚得大家的眼泪。坏人说了,得到的却是大家的唾弃与谩骂。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自己的眼前摔得血肉模糊,没了呼吸。那个女人说会在他放学回来后给他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但是却在自由落体运动造成的空气流动后,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从父母隐约地争吵中,他知道了一些事情。恨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它能在你的心里生根发芽,展开枝桠。随着时间的推移,枝桠越开越旺,上面的名字也越来越多。
彭沁明的心里就有一棵树,那棵树的根叫——彭绪绅。
当然,离着根最近的那两根枝桠就是莫孜一和莫母。彭沁明不会说,他会保持着笑容满面的形象,将所有的恨意都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等他设下一个个陷阱让他们钻进去后,再把根连根拔掉。
他原本可以拥有正常人的生活,在家有家庭的温暖,在学校有同学的帮助。但是多年前的那一幕把他毁了,让他成为了一个喜欢看着别人自相残杀的变态。
显然,无论彭沁明说什么莫孜一都不会答应的。见彭沁明没有任何动静,莫孜一淡淡地说:“既然没有事,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关门就走。
门一关上,彭沁明掏出口袋里的一团东西塞进沙发坐垫下。
随手拨了个电话过去,彭沁明笑得眼角弯弯:“动手。”
52
推门出去后,莫孜一招呼走廊里的保安问道:“洗手间是朝里走么?”
偶像再找他搭讪,保安各种兴奋地说:“直走朝左拐就是了。”
莫孜一微微笑着点头,转身朝着洗手间走去。走到拐弯的时候,有个办公室的门开着。他眼睛朝着里面一瞥,巨大的电脑墙上,电脑屏幕显示着夜总会的各个地方。
看到里面的人往这看了一眼,莫孜一低头进了洗手间。
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宁二珂悠闲地看着手下一群人将赌场砸得稀巴烂。梁博瑞面容冷峻地看着他,眼睛射出一把把冰刀。
“宁先生,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手下人手不足,又不能打电话报警。看着刚开的赌场被砸得面目全非,一向温和而淡定的梁博瑞也发怒了。
宁二珂拿着刀子在桌子上刻了个“莫”字,正在一笔一笔地修着,边修边漫不经心地说:“梁先生,A市就我们一家赌场您不是不知道。那怎么还开另外一家来让我们呕气呢?早先苏白虎是有山老头撑腰,这次不好意思呐,唐老头本来对您就不怎么待见,你这一开,他直接让我来砸了。同样是为上头办事的,你是彭沁明的狗,应该知道我们也只有服从的份。”
牙关要紧,面侧青筋暴起,梁博瑞低声说:“你会马上遭报应的。”
宁二珂停下动作,笑了笑:“我遭得报应还少么?”
客人全部跑光了,火枪跑过来对宁二珂说:“砸完了。”
宁二珂收起刀子揣进口袋,笑着说:“那行,跟梁先生告个别,咱们走吧。”
火枪上次因为砸场子的事情被彭沁明直接给炒了,对于梁博瑞这种和彭沁明狼狈为奸的家伙,他根本就不必告什么别。
见火枪没有动静,宁二珂笑着说:“成,那咱走。”
宁二珂领着一行人前脚刚踏出门口,黄慕凡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我怎么刚做了坏事你就打电话过来了?你丫的鼻子要不要这么灵?”
黄慕凡没跟他贫,沉声说:“夏小宁出事了,快回来。”
没问什么事,宁二珂挂掉电话冲着大老沙喊:“开车,回去!”
黄慕凡端着咖啡站在站台处,宁二珂火急火燎地窜进来,拽着他问:“小宁呢?”
把衣服从狗熊手里扯出来,黄慕凡凝重地说:“我不管缉毒,刚才缉毒队长带人把夜总会主管,也就是夏小宁给带走了。”
宁二珂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着牙骂了句:“操!”
黄慕凡让他坐下,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其实无非就是缉毒收到了报警电话,然后他们带着人来查的时候,果然在214发现了毒品。由于太过顺理成章,黄慕凡才觉得不对劲,赶紧给宁二珂打电话叫了回来。
宁二珂盯着桌子,整理了下思绪问道:“214今天有没有来客人?摄像头录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