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仔裤的逆袭——HCl

苏子晋和组长对看一眼，安慰似的拍拍对方的肩膀，齐身投入永远不会有结果的工作当中。

08.

忙忙碌碌的到了晚上，组长提议邀大家去吃晚餐，小绿开心的第一个举手，苏子晋想要拒绝，但看到大家这么热情的样子，拉着背包背带有些尴尬，最后敌不过组长的盛情难却，跟在同事的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喧哗的烧烤店。

组长大手笔的点了几盘高级生牛肉，大家便开开心心的畅饮起店家免费提供的生啤酒。

几杯黄汤下肚，大家调笑得更是厉害。

“今天真是吓死我了。”组长大声的抱怨“那两个人竟然不做了，还好早上很混乱，老板因为这件事情没有抓狂。”

“现在年轻人啊啊。”其中一个小编，也感慨的叹口气“真的很夸张耶。我们公司哪里不好了？只是小了点，工作多了点，老板凶了点，薪水少了点，难道他就可以这样随便离开吗？我们可怜的子晋阿。”

“说起来我们公司真的很差耶。”小绿撇嘴。

苏子晋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在公司里面，美术组的人员最为缺少，组长又是有家室的人，每到要加班的时候，苏子晋总是炮灰第一人选，所以两个实习生的离开，对于苏子晋真的损失惨重。

“我最近又收了一篇新文。”总编辑推推眼镜“所以大家又要辛苦了。”

小绿发出一声哀嚎，发泄似的一把抢过身边人的半杯啤酒，一饮而下。

组长则是大声的招呼“别这样别这样。现在在开心的聚会，什么编辑什么美工的，都是浮云。”

苏子晋小口啜饮着生啤酒，眯着一双充满快乐光彩的眼睛，看着大家吆喝着，觉得心情也莫名的愉悦了起来。

几个小时下来，几乎所有都是罪倒在餐桌上面。苏子晋喝的也不少，不过因为没什么激烈的情绪发言，整个人都算冷静，不过一双眼睛睁得有些无神。总编辑千叮咛万交代，让苏子晋慢慢的走回家，过马路要看红绿灯，迷路要问警察，才放心的让人离开。

苏子晋呆呆的和他在烧烤店前挥手再见，转身有些踉跄的站好，才踏出了第一步，回家。

第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苏子晋低着头，认真数着自己的步伐，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站直了身子，苏子晋抬起头，让微凉的晚风吹在自己的脸上。

那时候，自己刚满十八岁，同学起哄，在放学时候把苏子晋拖进了饮料店，点了一整桌的酒精饮料逼迫苏子晋灌下。苏子晋一开始还觉得困扰，但越喝心情越好，还破天荒的和朋友一起骑着脚踏车在马路上逆向飙车。一路上更是遭受不少的司机伯伯的白眼。

那时真的玩疯了。等到天色已经暗的差不多，苏子晋才和朋友打着九嗝和对方说再见。苏子晋还记得，自己就和现在一样踩着摇晃的脚步，辛辛苦苦的到了家门口，却不幸的就和满脸怒容的妈妈在门口遇到。

“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苏子晋觉得自己听到了母亲在耳边怒斥“我们住在别人家里，已经够要小心翼翼的了。你还这样晚回来？那是什么味道？你喝酒吗？你竟然喝酒？”

苏子晋甩甩昏沉沉的头颅，继续朝自己的小公寓前进。脑子里却无法控制的继续上演当年的事件。

“我真的要被你气死了。”妈妈表情很是狰狞。

苏子晋当时一句话也不说，好像是因为累了，也好像是因为脑子里空白的厉害。

“阿姨。”熟悉的声音从大大的房子里传了过来，苏子晋还清楚记得当时吴季月微皱着眉毛的样子。虽然是少年特有的纤细身材，但吴季月的表现一直就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你不要骂哥哥了。快点让他上楼睡觉吧。”

苏子晋的妈妈没有在多说什么，只是瞪了他一眼，扭头就离去。

苏子晋就这样呆呆的站着，不看着门口的吴季月知该如何是好。

几秒后，吴季月才叹口气，好像很无奈的样子，走上前抓住苏子晋的手腕“哥，你怎么喝酒了？”

其实吴季月一直是很关心自己的。苏子晋突然领悟到了这一点。

踏上了狭小的楼梯，苏子晋半眯着眼睛，打了声呵欠，自己的家门就出现在眼前。苏子晋歪着头想了一下，才低头在包包理搜寻钥匙的踪迹。但走廊那头却闪过了一思黑影。苏子晋刚要抬头，手腕就被人狠狠握住。

因为喝酒的关系，苏子晋全身发热，而人大大的手掌反而显的有些冰冷。

苏子晋傻楞楞的看着那双黑眸，皱着眉头好像很无奈。

“你怎么喝酒了？”

吴季月开口。

09.

苏子晋第一次这样用力的把胃里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他不常喝酒，所以第一次吐的这么夸张。不过原因是因为酒的数量或杯数，还是因为心理作用，苏子晋这就不想真正去思考。他只是无力的跪在浴室里，抓着马桶的两旁，忍受着酸臭的食物残渣，从自己的喉头争相出来。

吴季月皱着眉头，站在旁边，抓紧了时机就伸手把苏子晋从地上拉起来。

苏子晋觉得自己全身软的很无力，只能任凭着吴季月有些粗鲁的动作，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嘴巴。

“怎么喝成这样？”吴季月伸手把苏子晋抓到了怀里，双手俐落的就想要把苏子晋的上衣拉掉。

苏子晋觉得自己还是很反胃，但还是坚毅的拉着自己的衣角，朝吴季月摇摇头。

吴季月停下了动作，看向苏子晋，有些咬牙切齿的挥动手中的毛巾。

“帮你擦身体。”

苏子晋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的回答“我洗澡。”

“你现在还要洗？”吴季月的声音难免大了一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都这么晚了？”

“洗澡。”苏子晋没有妥协。

吴季月沉默了一下，终于是放开双手，走出浴室，关上门前还不忘扭头提醒“不要睡着在浴缸里喔。”

苏子晋点点头，然后看着已经关上门的浴室发呆。几分钟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虽然说要和吴季月划清关系，但苏子晋不得不承认，在门口看见吴季月的那一瞬间，他是开心的。原本狭小的公寓也不在显的冷清和寂寞，苏子晋觉得吴季月对自己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大到他已经有些动摇了。

难道一定要让吴季月离开台湾，离开自己的视线当中，自己才会认清事实吗？苏子晋自嘲的笑了笑，吃力爬起冰冷的地板上面，开了莲蓬头把自己今天全身的灰尘洗了一遍。

二十分钟后，苏子晋觉得自己脑袋已经清醒了不少，虽然胃还是有些痛。苏子晋擦拭着滴水的头发，打开了浴室的门不讶异的看到自己床上那隆起的被子有着频率的起伏。

苏子晋走上前去，想要叫吴季月离开，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吴季月睡着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吴季月睡着的样子。

吴季月的双眼紧闭，眉毛有些纠结，高挺的鼻梁显的五官成熟，高大的身子在吴季月的单人床蜷曲的有些辛苦，麦色的肌肤在纯白的床上显的突兀。

明明早已脱去童稚样子的吴季月，却在那一瞬间，和在苏子晋的印象里的那个小孩重复了身影。

苏子晋扭头离开的房间，抓着吹风机就蹲在客厅里小声的把头风吹乾。等到头发干了，也就深夜两点了，苏子晋拉了平常怕冷的邱宪承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丢放的小毯子，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捆了起来。

就像是一层厚厚的茧一样，苏子晋觉得这样自己会感到比较安心。

隔天早上苏子晋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脸前不明的深色物体。苏子晋冷静的动了动，想要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低沉的声音就从自己头上传了过来。

“再睡一下。”

“你继续睡吧。”苏子晋还是试图想要挣脱吴季月的怀抱。

吴季月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把双手朝苏子晋身上再度施压，让苏子晋没办法乱动。

几分钟后便对无动于衷的吴季月，苏子晋也只好宣告放弃，安分的躺了一会儿，苏子晋又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有些尴尬的想要找找话题。

“恩，你不用回家吗？”

“不用。”吴季月的声音有着刚起床时特有的慵懒“我和你妈说了，说我要住在朋友家。”

“你妈没有回家吗？”

“没有，他们两个现在都还在美国，所以那个家里只有我和你妈住。”

“那你更应该要回去的。不然让我妈自己在家太危险了。”

吴季月低低的笑了起来，没有回话。

苏子晋听到了吴季月的笑声莫名的又觉得烦躁，他觉得自己很是矛盾，一方面拒绝吴季月，一方面又和吴季月在美好的早晨盖棉被纯聊天。

那算什么？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苏子晋用力的推开吴季月，趁着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坐起身子，扭过头正好看见吴季月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双唇拉成一直线的画面。吴季月也坐起了身子，看着苏子晋，还是没有说话。

苏子晋被他盯的有些头皮发麻，刚刚体内分泌的肾上腺素马上又少了一半。

“我要上班了。”苏子晋小声的开口。

10.

吴季月还是不说话。这让苏子晋有些紧张。

吴季月的脾气本来就不好，以前苏子晋还可以仗着哥哥的身份教训他。但现在，他能有什么立场安抚吴季月？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苏子晋还在沉默，门铃就像上帝的低语般拯救了他。苏子晋没时间理会吴季月有些扭曲的表情，瞬间跳了下床铺，冲向客厅，连猫眼都忘记看便打开大门。

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就连门外的邱宪承也显的很傻眼。

“你这么激动干嘛？”邱宪承刚刚按下门铃的手都还没放下，就被突然打开的大门吓了一大跳。

“没。”苏子晋吞了吞口水，眼角看到了吴季月从房间里慢慢的踱出，倚靠在墙上安静的看着自己的背影，苏子晋动了动身子，想要掩饰家里还有人的事实，但眼尖的邱宪承还是皱了皱眉，探过头，看了一眼屋内。

苏子晋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你男朋友？”邱宪承指指不远的吴季月。

苏子晋甚至可以想像吴季月挑着眉毛不发一语的样子。

“不是。”苏子晋摇摇头，用眼神意示邱宪承不要在多说什么，但后者明显是感受不到。

“酒吧认识的？”

苏子晋觉得后面的视线有点灼人。

“不是。”

“我的天阿。你不会打了什么奇怪的电话找人一夜情吧。”

邱宪承刚惊呼完，后脑饶便被身后的钟南析拍了一下。虽然力道不大，但也足够让邱宪承必上嘴吧怒视钟南析了。

“今天小冰想要邀你一起去看戏。果陀剧场。”钟南析冷静的叙述今天的来意。

苏子晋感谢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察觉到不对劲，平常对于邱宪承异常顺从的钟南析是不会打断邱宪承的话语的。由此可知，和邱宪承相比，钟南析还是聪明了一点。

“恩，什么时候？”苏子晋忽略后面传来的脚步声。

“阿，因为是之前买的票，所以忘记去看戏。今天是最后一场了。”邱宪承从垮包里拿出四张票，亮亮“原本是和钟南析要看两场的。”

“不介意我加入吗？”吴季月站到苏子晋身边，笑得还算温和。

邱宪承的脸一瞬间扭曲了一下，但又恢复了冷静。苏子晋想，他一定是忘记了他和吴季月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我还要上班。”苏子晋连忙阻止。

“今天国庆日不是国定假日吗？”邱宪承表示疑惑。

苏子晋觉得自己又沉默了。

“我是子晋的朋友。最近刚回国，说不定你们之后会常见到我。”吴季月又开了口。口气就像是第一次见到邱宪承一样生疏有礼貌。

“那这样刚好，四张票。”邱宪承双手一摊“你没问题吧？如果没问题，就赶快去换衣服，为了赔罪我突然拉你出来，让钟南析请你吃午餐。”

苏子晋真的很希望这是一场恶梦。

邱宪承说要在客厅等他，苏子晋没有理由反驳，有些不情愿的闪进房间，吴季月却跟着他的身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苏子晋想要无视他，打开了自己的衣厨后还是忍不住扭头质问“你到底要干嘛？”

“借我衣服。”吴季月耸耸肩。

搞的自己好像很小心眼。苏子晋觉得一股气突然不知何处的打来，气结之馀，却又只能甩了一件自己买错的白色POLO杉到吴季月的身上。

“最大件了，不能穿的话你就裸奔吧。”

吴季月接过衣服，没有在多说什么，转身也就离开。

苏子晋看着满满衣柜的纯白色上衣叹了口气，匆匆的换上衣服，也就走了出去。

客厅里的邱宪承早已和钟南析玩得很忘我，虽然肚子上还盖着小毯子，但整个人都趴在钟南析的身上作势要殴打钟南析。钟南析笑了很开心，双手灵活的一把捉住邱宪承挥动的手。

看到朋友这么幸福，苏子晋只觉得莫名辛酸。

“是几点的戏？”吴季月从客人专用的厕所走了出来，身赏早已经换上苏子晋的衣服“时间还够吗？”

“够够够。”邱宪承推开了钟南析，扭头看向吴季月“还够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11.

邱宪承这次是真的想要请客。他没有带他们到钟南析亲戚家的简餐店去白吃白喝，反而进了一家看起来颇为高级的西餐馆。苏子晋安安静静的跟在邱宪承和钟南析两人身后，看着邱宪承一脸嚣张的和服务生说了什么，服务生便恭敬的领着四人到店家里面的小包厢，隔绝了外面的嘻笑谈话声。

点了套餐，苏子晋把菜单递给了邱宪承，顺便问话“你和这家店又是什么关系？”

“没多少关系阿。”邱宪承漫不经心的打开菜单“我朋友的男朋友是这家店的老板。为了测试他对我朋友的真心，所以我决定要考验他。”

“你这什么逻辑？”苏子晋谴责的看了他一眼，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又马上意识到身边还有个吴季月，也就沉默了下来。

邱宪承也点了份餐点，让钟南析把菜单拿走后，扭头又是质问。

“所以他到底是谁？”

邱宪承用下巴意示了苏子晋身边的吴季月，认真的看向苏子晋。苏子晋觉得坐立不安，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是说了吗？”吴季月喝了口白开水，动作从容不迫“是很久以前认识的朋友阿。”

“恩。朋友…”邱宪承从后鼻腔发出了一声平显不相信的模糊发音“骗谁阿。只是朋友会让苏子晋这么紧张吗？”

“我没有紧张。”苏子晋马上否认。

“我和子晋已经很久不见了，他可能觉得尴尬吧。”吴季月笑了笑，开口。

“是这样吗？”邱宪承楞了一下，他转过头和钟南析对看了一眼，没有在多说什么。

包厢的门被服务生打了开来，四份套餐的前菜就被这样送了进来。苏子晋瞪着眼前的沙拉才刚觉得松了口气，吴季月却又开了口。

“你沙拉里的白煮蛋给我吃吧。”

苏子晋觉得自己的刚要握住插子的右手震了震，差点要把食具甩出桌面。

“对喔。”邱宪承早已咬住了插子，一脸恍然大悟“我都忘记你蛋白质过敏了。”

“最近已经好很多了。”苏子晋垂下眼睑，不想多说什么“你介绍的那家中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