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拿主意吧!」温柔的微微笑,费文立喜欢店里的气氛。全是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一大群一大群的笑着、聊着。
他不禁回想起,在高中时期,也像现在一样,郭敬棠总是不由分说的拖着他去品尝那些美食。看来他即使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仍凭着直觉、本性在愉快的活着。
负责点菜的女服务生,若有深意的瞧了瞧郭敬棠,再看了看费文立。像这么温柔、体贴的对话,并不是不曾听过,但发生在两个大男人身上,确实挺少见。不过两人各有各的帅气,光是偷偷瞧着就觉得心旷神怡,所以她也没多说什么;相反的,还热情的介绍着店内的招牌菜,大力的推销着美味又划算的情人套餐。
「情人……套餐?不适合吧?」愕然的望着女服务生,费文立尴尬的反问。
「不会啊!挺划算的哩……好,我们就选这个!」帅气的笑了起来,郭敬棠一点也不觉得不自在,嘻嘻哈哈的与女服务生讨论着哪些饮品搭配起来比较适合。
注意力让吵杂声吸引,费文立好奇的转头望去,就看见一大群青少年,骑着机车在小巷中乱闯乱窜,附近的店家有苦难言。
「这在干嘛?飚车?这种时间?会不会太嚣张了?」同样让吵杂声分去心神,郭敬棠皱起俊眉的盯着那群半大不小的死孩子。明明是上课时间,竟然成群结队的在这里互飚车技,过大的声响明显的骚扰了附近居民,偏偏没有半个大人出面制止他们。
「这附近有好几所学校,那些是职校的学生,常常跟附近的高中生发生斗殴事件。他们习惯在这里先集合,然后再一起去挑衅、闹事;有时也会出现另一所高中过来这里打群架。总之,非常混乱,你们现在千万别出去……」
瞥了一眼后,女服务生一脸嫌恶的说着,其他几名服务生也是同样厌恶的神情。这些青少年根本是这一区的治安毒瘤,如果没有他们,这个世界会更美好。
「打架、闹事?你们报警了吗?」微微拧起俊眉,费文立为那些青少年狂妄的骑车方式捏了把冷汗。不戴安全帽、又玩孤轮花式,若不小心翻车了,赔上的不只是自己的一条命,而是一整个家庭。
「报过警了。不过警察来时,他们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事后还会泄恨似的把附近店铺砸了一遍,所以没人敢惹他们。」
「这么嚣张啊?」
看见郭敬棠扬眉的小动作,费文立神经紧绷起来。前者才刚站起身,后者想也不想的拉住他的手。
「你要去哪?」
「上厕所啊!」
「真的?」
「老费……看着我的瞳孔。我、真、的、要、去、厕、所!」
刻意的凑到费文立眼前,两人靠得极近,近到旁人瞧着都会脸红心跳的距离。郭敬棠扬了扬俊眉,帅气的笑了起来,一点也不介意费文立真的审视着他的瞳孔,后者沉吟了半会儿后,有些迟疑的松开手。
「放心,我马上就回来!」
下意识的哼着歌曲,郭敬棠轻松的冲洗双手。他渐渐喜欢这份看似不稳定、收入也不高的工作了;弹性的时间、自由的办事风格,这是他以前想都没想过的生活啊!
甩了甩双手,刚想走回座位时,意外瞥见窗外聚集起来的人影,凭着他办案多年的经验,肯定有麻烦。二话不说的便从后门溜了出去,无巧不巧的撞上了那几名飚车的学生,正围着另一所学校落单的学生恐吓着。
「喂!老头,看什么看?」其中一名学生注意到郭敬棠探头探脑的走近,立即凶神恶煞似的驱赶着。
听见那些学生喊他『老头』,郭敬棠下意识的瞧了瞧来者打扮,他有那么老气吗?最多就大这些死学生八、九岁吧?这都被喊老头?他不敢想象自己再年长点,在这群死小鬼眼中,会变成什么模样?
「呃……你们在做什么?同学,你还好吧?」佯装不小心撞见这一幕,郭敬棠快速的判断情势。
全是些连毛都还没长齐的小鬼,就在这里耍流氓的威胁、恐吓;而那个被团团包围的男学生也不争气,似乎被吓过头了,明明看见有人介入,还不懂得求救,真的是软弱得无可救药。
「死老头,叫你快滚没听见吗?找死啊?」其中一名最高壮的学生,气焰嚣张的朝郭敬棠走来,威胁似的挥动双拳,狠狠的揍向那名高挺、帅气的男子。
危险的眯起眼睛,郭敬棠认准对方出拳的速度及角度,头一偏轻松的避过;腿一跨朝前迈了一步,正巧贴向那名男学生门户洞开的胸口,跟着狠狠一拳砸在对方的心窝上,当场让那名男学生闷哼一声倒地不起,发不出任何哀号声,只能张口大喘息。
「你……」显然没料到情况变得如此,这群学生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没什么人敢惹他们;哪里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天就撞上了干过特勤又是前刑警的郭敬棠,身手矫健、武艺出众几个字根本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我?我怎么了……小朋友,打架前要先练挨打。怎么?没人教过你吗?我已经手下留情了。」蹲在地板上,轻拍了拍那名仍旧发不出声音的男学生脸颊,郭敬棠苦口婆心的教训着。
「你找死──!」也许是同伴们都在身旁,也许是他的搏击能力还不差,又一名男学生朝着郭敬棠破口大骂,跟着冲上去一阵乱踢乱打。
扬了扬俊眉,郭敬棠略退了一步,身体一沉跟着朝前一窜,以手格开那名男学生毫无杀伤力的攻击,然后膝击、肘击两下就撂倒对方。无奈的摊了摊手,脸上挂起看似云淡风轻但实际上万分挑衅的笑容。这些小鬼头们想跟他斗?真是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你……你有种……有种就不要跑!」每个坏人在失败后都有相同的台词,那些学生又气又惧的恐吓着,根本不管同伴的死活,纷纷跃上机车逃跑。
「喂!你们要我等多久啊?我很忙的──!」一点也不以为意,郭敬棠大声的回应,末了让自己幼稚的行为惹得大笑起来,笑够了,才去关心那个被恐吓的男学生。
斯斯文文的模样,挂了一副无框眼镜,身上的制服是附近有名的升学高中。那名男学生让郭敬棠想起了费文立,那个家伙在学生时代也是这种傻里傻气的样子,不过费文立很幸运,认识了自己。
「有没有哪里受伤?」好意的伸出手,郭敬棠想扶起那名被恐吓的男学生。如果他没看错,他刚刚结结实实挨了几拳,也许该到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你多管闲事!」恼羞成怒的挥开郭敬棠的手,那名男学生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吃力的站了起来,踩着骄傲的步伐缓慢离开。
「啧……真不可爱!」收回他觉得对方很像费文立的评价,郭敬棠啧啧有声的踱回餐厅里。
这年头的学生就是这么不可爱,莫名其妙又不值钱的自尊心作祟,才会导致明明有危险却又不求援的窘境。他如果肯告诉父母、告诉师长,就不会每次都被这群不良少年找麻烦,真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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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许久都不见郭敬棠回来,费文立不由自主的微拧起俊眉,那颗过份聪明的脑袋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被放鸽子了?发生意外了?讨厌他了?种种负面猜测开始袭卷。费文立抿了抿薄唇、绷紧俊脸,他从没发觉原来自己也有『烦躁』这种情绪,他果然还是不够专业啊!
「抱歉,等很久了?」小跑步的奔了回来。郭敬棠刻意的整理一番,就怕让费文立察觉他手痒修理了几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你败肾啊?」口气不善的冷哼数声。话才刚出口,费文立就后悔自己的没礼貌,想道歉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非常惊奇的瞪着费文立,郭敬棠嘴角忍不住上扬,一点也不觉得被恶呛几句会怎样。相反的,因为对方是斯文有礼的费文立,有如此『人性化』的表现更显可爱;不愧是『师』字辈高材生,一张口就是败肾,对男人而言,相当有杀伤力啊!
「对不起,我不应该发脾气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深吸了几口气,费文立很快就恢复原本平静的模样,诚意十足的向郭敬棠道歉。他又不是女人,怎么可以斤斤计较这点小事?真是愈来愈不专业了。
「为什么要道歉?我确实耽搁太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思考着要不要告诉费文立刚刚发生的事情。郭敬棠猛然惊醒,对方可是个凭着瞳孔缩放就能判断真伪的高手,自己这种『思索』的表情,十有八九全落在费文立的眼底。
「你刚刚做了什么?」果不其然,那名斯文、冷静的精神科医师,非常快就察觉到郭敬棠的不对劲。后者无奈又无声的长叹口气,难怪费文立交不到女友,有几个人忍受情人心思细腻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呃……就活动、活动筋骨……」原本想干笑数声带过话题,结果在对方『温柔的询问目光』下,郭敬棠毫无保留、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你太胡来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他们打不过我。」
「我怕你打死那些学生啊!郭、大、侠!」
看着对他煞有其事的咬牙切齿,郭敬棠不由得愣了一愣,他可以很肯定,费文立绝不是在生气,但是严肃的表情又不像太开心。
「老费,你是在开玩笑吗?」
「是。」
「我的老天……费大医师啊——你开玩笑好可怕!」
郭敬棠伪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夸张的反应让费文立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原本因为胡思乱想而低潮的情绪一扫而空,甚至轻易的被郭敬棠影响,进而感到开心。费文立为了这种不熟识的幼稚想法而感到焦虑,这样来来回回的拉扯让他顿时觉得彷徨无措;他不善于跟别人建立深刻的情谊,尤其这当中带点他不了解的情愫。费文立的不安隐隐约约的浮现在他俊秀、好看的脸庞上。
「怎么了?」好歹也是前警察,郭敬棠的观察力也不弱,更况何对象还是费文立,即使只是一闪而过的忧郁,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没事。」
「老费,你很不会说谎,不用学会那些小技巧就能轻松拆穿你。」
「是我的私事,我自己弄清楚……别说那么多了,吃饭吧!你不是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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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女店员踢着水桶、拎着拖把,开始清理餐厅。一边拖着地板、嘴里则是嘀嘀咕咕的抱怨,这么繁重的工作量,却领着那份微薄的薪水;如果中了乐透彩,她一定二话不说将这间店买下,然后拆了它。
「搞什么啊?又来……」其中一名店员,突然语气不善的低声诅咒起来。原本在清理着餐厅的其余人,纷纷停下手边工作,好奇的凑近窗边,就看见一名学生骑着机车炫耀技巧似的在小巷中穿来飙去,伴随着嚣张的叫喊声,时不时做出些危险动作。
「就一个人也飙得那么起劲?神经病!」不知道哪个店员不以为然的连啧了数声。谁没有年少轻狂过,想当年他也是十分神勇,不过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当年的自己真是十分幼稚。
「说不定是在练新技巧。」冷嘲热讽的接口,那几个男店员挤在窗口看那名男学生表演,给出了不怎么样的评价。
「啊——危险——!」其中几名跟着凑热闹的女店员,忍不住的掩嘴惊呼。就看见那名男学生的机车不知怎么地突然滑动,跟着整个人重心不稳的掀起、倒栽葱,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号、呻吟。
听见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原本在拖地的女店员吓了好大一跳,立即冲到窗边察看。那名男学生确实倒地不起,机车更是滑行得老远还冒出火花。
「快——!快报警……叫救护车。他好像摔得不轻……」跟着尖叫起来,女店员急忙的冲到电话旁,还来不及拨号,便让另一名店员阻止。
「算了,还是别惹事了。当心他反咬你一口,说是你害他摔车的。」
「怎……怎么可以这样?」
「很有可能啊!现在人心难测,说不定他是故意摔倒,就是想钓你上钩,要噱你一大笔赔偿金,我看过这种新闻。」
那些店员们全都凑上前来你一言、我一句,全是阻止那名女店员报警。每个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反正又不是他们害他摔车的,离他们的店又有点距离,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也无所谓。
「可是,万一他真的受伤了……」放下话筒,女店员忧心忡忡的望向窗外。
「那边的店铺也还没打烊,他们一定看见了,说不定已报警了。我们都不要多事,喂!你们那几个女的,我陪你们去牵车吧!走吧、走吧!」其中一名类似带头大哥地位的店员招呼着,确定店铺已经清扫干净,呼朋引伴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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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浴室前的横杆,郭敬棠熟练的做着引体向上的体能训练,规律的一呼、一吸锻练出结实的体魄。
虽然在健身,可是郭敬棠的脑袋仍在反复播映着跟那几名男学生对决的过程。他倒不是觉得特别兴奋,那些学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过郭敬棠忍不住努力回想,他以前也是这样吗?
他过去从来没认真想要恢复记忆,总是找一堆借口推托,认为自己忙、认为不重要,所以放任记忆继续这样零零碎碎的存在;今天却突然很有感触,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也是这种叛逆的死小孩。
长长的呼出口气,随意的冲了个热水澡,郭敬棠翻出那一整箱的私人物品。这是他在爆炸案之后,当时的同事替他收拾的东西。
经过几次搬家、调换单位,他一直没仔细看过这些东西;若不是碰巧与费文立重逢,再加上侦搜二课那些三八兮兮的同事们吵着要看,他几乎快忘了这些通往过去的路径。
忍不住的笑出声音,郭敬棠看着学生时代的自己,朝气勃勃、自信满满,活脱脱就是一个嚣张、欠揍的小鬼,身旁总是围着一大群朋友。
他下意识的寻找着某人的身影。意外的发现,他跟费文立的合照非常少。照片中的费文立和今天没多大分别,还是那么斯文、秀气,就是发型呆气了一些。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很好,如果是一堆人聚在一起,他们总在彼此身旁。
「咦?你……到底是谁啊?」又翻出那张他、费文立和那名神秘女子的合照,郭敬棠盯着那张清秀、漂亮的脸孔,他仍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下意识的又想拿起电话去麻烦费文立,后来又有些失落的放下。郭敬棠知道他们之间什么都能聊,唯独『过去』;费文立很坚持要郭敬棠自己想起,他绝不肯透露那名神秘女子究竟是谁。
「啊——烦死了!我自己去查,我是名侦探郭敬棠啊!」烦躁的大吼一声,郭敬棠搔了搔湿漉漉的短发。
就在此时,电话铃声心有灵犀似的响起,郭敬棠眼神一亮的立即接听,好像在期待些什么。
「喂?老费……」
『老费?是我啦!大侠,我是林少爷!』
「喔……干嘛?」
『拜托,你大小眼得太明显了啦!刚刚语气多么的飞扬,跟费医师聊电话会比我们有趣吗?』
「老费比较有深度,我们探讨人生哲学;跟你们只会聊八卦,拉低我品味!」
『屁啦!有空吗?弟兄们要约你一起吃宵夜,来分局吧!一起过去。』
沉吟了一会儿,郭敬棠爽快的答应。这阵子他老跟费文立腻在一起,冷落了这帮好兄弟,是时候该补偿补偿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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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跨进第二分局,郭敬棠就让人声鼎沸的大厅吓了好大一跳。好像在开什么派对、舞会一样,整间第二分局挤满了各形各色的年轻人,有几名甚至还穿着高中制服,一脸不服气的排排坐着,时不时爆发叫嚣、推挤,即使到了警局还是如此的不安份。
「喂喂喂!这是在干嘛?你……你不会是骗我过来帮忙的吧?」一看就知道是警方大规模扫荡夜店等地方,才会拉回这么一大票青少年。第二分局明显就是不够人力处理,郭敬棠直接杀进侦搜二课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