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时刻（第二部）（出书版）BY 黯然销魂蛋

「大侠——我怎么敢骗你？这……这……唉——！跟你通完电话后，就接到命令去临检。哪知道这些死小鬼这么嚣张，连闪都不闪，就只能全都拉回局里，刚刚还敢在大厅里打群架，你说现在的年轻人啊……」让一大叠笔录掩埋的林达伦，无奈的哀号着，想将笔录塞给郭敬棠，又让后者的杀人目光逼了回来。

「原来你不是一早就知道要出这个任务，所以才特别约我来吃宵夜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这么碰巧啊？」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的瞪着林达伦。郭敬棠一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这时候他万分感激老天如此厚待他，让他早一步脱离苦海。

「大侠……你不会在这种时候弃我们而去吧？」可怜兮兮的望着郭敬棠，赵玉桦也加入了苦苦哀求的行列。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那些家长们、律师们会倾巢而出，他们整夜都得耗在这里，谁都别想回家睡觉了。

「知道你们可怜，我去替你们买宵夜！这样可以了吧？」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郭敬棠还是没办法扔下这些兄弟们不管。

「大侠！就知道你义薄云天啊！我要凤梨苦瓜鸡。」

「我要排骨盅。」

「不麻烦的话，帮我带个鳝鱼意面。对了……顺便切点卤米血。」

「你们去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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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着清单采买宵夜，郭敬棠一边诅咒着那群不知好歹的兔崽子们，另一方面却又认命的替他们准备好所有东西，甚至担心他们可能吃不饱而多买几样。

瞧见第二分局的阵仗，没耗上一整夜也不可能将所有事情处理完，郭敬棠已经有陪他们消磨到底的觉悟了。

「哇！还来啊？」拎着两大袋宵夜回到第二分局，郭敬棠让广场上停放的机车数量吓了好大一跳，明显就是去追捕暗夜飙车族的成果。

只不过仅仅一夜的扫荡，真能遏止多少学生？郭敬棠十分怀疑。学生们很快就会被家长领回，过不了多久，又会重回街头继续作恶；直到他们发生意外，重伤了甚至送命了，才知道后悔当初不该如此轻狂。

「喔！郭大侠，怎么有空过来？」值班台的警察热情的与郭敬棠打招呼，后者顺手递了碗热腾腾的筒子米糕过去。

打从知道第二分局可能要彻夜奋战时，郭敬棠就贴心的替这些辛苦的前同事们准备宵夜，他自己也曾整夜不睡的埋首于案件中，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补充体力，一点点关心就能让这些警察们更加起劲。

「本来是过来找林少爷他们去吃宵夜的，哪知道就变成跑腿小弟帮忙买啊！怎么了？怎么搞那么大阵仗？不是才从夜店临检回来吗？又拉了一堆机车？」靠在值班台，郭敬棠就陪着那名前同事吃喝起来，一时之间仿佛回到过去般无话不谈。

「还不是议员要求。有民众反应，到了寒暑假飙车族就特别猖狂，所以分局长一声令下，这个星期都得这样过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维护治安是他们的份内之事，但是人力确实吃紧，尤其要应付这么大规模的飙车族，若不是他们的同仁技高一筹，否则真有可能忙了大半天，结果什么人也没追上。

「辛苦了、辛苦了。」十分了解似的拍了拍那名警察肩膀打气，郭敬棠拎着那两大袋宵夜晃回侦搜二课办公室里。

「又是你？」

石破天惊的暴喝，让原本吵吵闹闹的大厅突然安静下来。正沿路发送着宵夜的郭敬棠，愣愣的循声望了过去，跟着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先前让他修理一头的那几个学生，如今怒气不息的蹲在角落，恶狠狈的瞪着郭敬棠。

「又是你们这几个小子？真有缘啊！」漾开一抹万分刺眼的阳光笑容，郭敬棠走近那票学生，全部一脸不服气、不认错，有几名甚至挑衅的瞄着郭敬棠，大有想要冲上前再打一架的气势，完全忘记了他们曾是手下败将这个惨痛事实。

「你是警察？我要投诉！警察打人——警察打人——！这家伙打我们！」其中一名看起来有点脑筋的学生，哇啦哇啦一叫嚣起来，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一时之间整个第二分局闹烘烘的。

「谁要投诉？」让吵杂声闹得无法处理公事，庄维汉气急败坏的走出办公室。人声鼎沸的大厅中，他一眼就瞧见了郭敬棠，想也不想的走近，皮笑肉不笑的嘿嘿数声打着招呼。

「他！我要投诉他，警察打人！他打我！」带头叫嚣的那名男学生，得逞似的指着郭敬棠鼻子，一脸不怀好意的瞄着对方。只要转移注意力，这些警察就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原来是郭大侠啊！你就不能安安份份的当个小市民吗？小子，你不能投诉他，他不是警察；不过你可以告他伤害，我会受理。」

「喂！庄维汉，你不要太过份了！你哪只眼睛看见郭大侠出手？」

「就是要查清楚事实真相啊！如果没做过，当然会还郭敬棠清白。」

「少来，你巴不得整死大侠，没见过心眼这么小的男人。」

担心郭敬棠吃亏，一见到庄维汉走近，林达伦、赵玉桦等人也冲上前来，你一言、我一句的吵了起来。

倒是可能被告的郭敬棠，像个没事人般，拉了张椅子吃起宵夜，看着这票让繁重工作压得脾气暴躁的警察们起内哄，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唉！副局长梁子聪再不出来处理，岂不是让旁人看笑话。

「好了！都少说两句！该干什么的就去干什么……敬棠，跟我来。」果然惊动了副局长老人家，梁子聪面色铁青的低喝一声。为了局内绩效不彰的问题，他已经一个头、两个大，才会拼命想办些案子来拉抬声势，可惜少了郭敬棠这员猛将，第二分局的实力大不如前。

「怎么才几天不见，老了这么多？」跟在梁子聪身后走进副局长办公室，郭敬棠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前一回站在这里是递辞呈，那时心底多少有些怨言；没想到现在居然心平气和的站在这里，不知道是自己的修养好了？还是人变成熟了？

「唉……说实话，当初让你走，是不是很怨我不挺你？」长叹口气，梁子聪疲累的抹了抹脸，要郭敬棠坐下陪他聊聊。

人总是这样，失去之后才懂得要珍惜。以前嫌弃郭敬棠三天两头闯祸惹麻烦；一旦他真的离开第二分局后，梁子聪才发觉少了这个横冲直撞、不畏强权，背起黑锅更是无怨无悔的下属后，办起案子有多么的绑手绑脚。

庄维汉虽然光鲜亮丽，但那个男人时时刻刻觊觎着他的位置。不！庄维汉想要的是分局长的宝座，这让梁子聪倍感压力。

「说完全没有是骗人的，不过现在没太大感觉了。」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郭敬棠忍住了想要脱口而出的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不是大侠该有的风范。

「言归正传，你真的打过那几个混小子？」

「呃，严格说起来，我才是被打的那个，不过受伤的是他们。」

「你……你真的动手揍他们了？」

「我不会用『揍』这个字眼儿。如果我真的动手揍他们，你觉得他们还有命站在那里投诉我吗？不是我自夸啊……」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身手矫健。已经不是警察了，要多注意安全……」

「知道啦！你也要注意身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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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文立微拧起俊眉的驾驶车子，脑海中则不停的反复播放着不久前的画面，同时诅咒自己为什么不懂得拒绝。

稍早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让两通电话打乱了一整天的行程。打乱他行程的是让费文立感到难以应付的一女一男，强势的苏绿欣及装可怜的郭敬棠。

苏大检察官亲自打电话来请他帮忙，如果胆敢拒绝，费文立觉得那个女人会以人为方式缩短自己的有生之年；至于郭敬棠……他的灵魂、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让那个男人制约了一般，永远无法说出『不』这个字眼儿。

所以，他明知道自己有个十分重要的医学会议，明知道接下来还有好几名病患等着咨询、会谈，费文立还是认命的驾着车子先绕往第二分局，希望能赶得及回医院。

「敬棠，我来接你了。」一边走进第二分局，一边拨着电话联系苏大检察官，费文立希望能尽快解决她的问题。

「救星……我的救星终于到了……」趴在桌上哀嚎，郭敬棠十分义气的留下来帮忙，没想到真的耗了整夜。就算只是打打报告的文书处理，盯着看一整夜后，他也筋疲力竭的无法动弹，只能急电费文立来救驾。

「你们怎么了？整夜没睡吗？」强忍笑意，盯着整间办公室的人形猫熊，费文立关心的询问。

「别提了，我情愿出去追贼，也不想面对那些无理取闹的家长。对啦！费医师你怎么没带早餐过来？」同样瘫在桌上的林达伦，努力的想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回答。

「谁准你使唤老费的？想吃自己买，走！送我回家，我累死了……」瞪了林达伦一眼，郭敬棠十分自然的勾着费文立单薄的肩膀，潇洒的挥了挥手后将人拖走。普天之下，只有他能使唤费大医师，至于其他人，想都别想！

有些尴尬的跟在郭敬棠身旁，可是费文立也没有抗拒对方的拉拉扯扯。印象中从他们认识以来，郭敬棠就是这样动手动脚的对他呼来唤去，也许是他逆来顺受，造成了郭敬棠的得寸进尺。费文立无奈的望着那个男人得意的笑脸，还是继续认命的跟在他身旁。

『喂？』电话冷不防的接通，费文立的思绪立即被拉了回来，连忙朝着郭敬棠比比手势，要对方先上车等他。只不过那个男人刻意的停下脚步，似有若无的扬起俊眉留意着这通电话。

「苏检察官，我现在在第二分局，能麻烦你再给一次地址吗？那个地方我不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费文立答应了要替苏绿欣评估一名嫌犯的精神状况，没想到让郭敬棠的电话一打岔，他就忘了先前记下的地址。

这对费文立而言，是十分不寻常的事情，以他过目不忘的本事，遗忘才刚提及不久的地址，简直是天方夜谭，他都不禁开始怀疑他的脑袋哪里出问题了。

『你在第二分局？那好，你不用过来了，我们过去！』简洁有力的命令着，苏绿欣不等费文立回应，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苏绿欣找你干嘛？」离得这么远都听得见她嚎叫的嗓门，郭敬棠不由自主的皱起俊眉。那个女人不是普通的难缠，费文立遇上她包准吃亏，他不能不理会。

「苏检察官请我来评估一名嫌犯的精神状态……」

「不会是一家八口灭门血案的丧心病狂父亲吧？」

冷不防的插了一句，赵玉桦才刚提及，办公室室的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虽然对外封锁消息，不过警方已经掌握了确切证据，那起灭门血案的凶手正是众人原本以为已惨遭毒手的父亲。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遗留『尸块』的失踪者，虽然流了超过四品脱的血液，不过无法分析血液是什么时候流的，所以他有可能事先收集，然后再故布疑阵。

一直到庄维汉从通联记录中，发现了一组与父亲频频通话的手机号码，并且在命案发生时依旧有通话记录。于是他们循线找出了一名关键女子，正是她指出，这家人的父亲还活着，而且就是凶手。

「没想到庄维汉还有点办法，这都让他揪出来。」认真的听着林达伦叙述案情，郭敬棠倒是发自内心的赞美侦搜一课的组长，庄维汉能坐稳那个位置，确实有两把刷子。

「误打误撞吧？」异口同声的啧了一句，林达伦及赵玉桦非常不以为意。

「所以，苏检察官是希望我排除他利用精神异常脱罪的机会？」

「应该……不是吧？据我所知，他们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指控那个父亲……」神秘兮兮的压低音量，林达伦继续交代着他听来的消息。

庄维汉突破那名关键女子的心防，让她明白自己极有可能是他的下一个目标，所以她才跳出来指证那名父亲。但光有人证没有物证，对苏绿欣而言，根本不是场必胜的官司。她的唯一目的就是将他碎尸万段，而庄维汉很显然的提供不了这么强而有力有证据。

「那为什么要老费帮忙？没有证据，庄维汉只能扣留他四十八小时吧？」虽然不能肯定是不是为了这件事，但郭敬棠隐隐约约感到不对劲，直觉告诉他会有危险，而他不喜欢费文立跟『危险』扯上关系。

「不知道？也许苏大检察官有什么特别安排吧？」耸了耸肩，林达伦事不关己的随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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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庄！你准备一下！」旋风似的扫进第二分局，苏绿欣蹬着高跟鞋，气势惊人的低喝一声。

听见那句『小庄』，几乎整个分局的人全都停格般的僵立当场，居然有人敢喊庄维汉『小庄』？而且还是用命令式的语句。真不愧是在战斗状态中的苏大检察官，就连庄维汉本人都不敢多吭一声，立即按照女王的命令办事。

「费医师，这是嫌犯先前的口供，麻烦你了！」片刻不停的走到费文立身前，二话不说的塞给他一份文件，苏绿欣简单的交代几句。她希望费文立依那些问题再询问一次，然后辨别出嫌犯的谎言，戳穿他精神异常的假象。

不疑有他的接过、细读，费文立用着极快的速度记忆着笔录中的重点，开始组织他该如何询问、如何观察。

同一时间，郭敬棠却悄悄留意着办公室内的变化，庄维汉与苏绿欣一搭一唱配合度奇高，让他觉得不大寻常。照理说，以苏绿欣的个性，没理由跟庄维汉那么合拍，那女人的嫉恶如仇到了人神共愤的境界了，她怎么忍受得了庄维汉那种只求曝光率的办案手段。

「嗯，我明白了。」深吸口气，费文立平静的合上文件，他已将内容完全牢记在脑海里。

「这么快？」惊愕的望了费文立一眼，苏绿欣知道他的智商极高，但能以这么短的时间读完那份其实并不简单的笔录。尤其他并没有参与办案，真的能了解当中的来龙去脉？

「嗯，其实刚刚听敬棠他们讨论过，心底有点谱了。」点了点头，费文立云淡风轻的微笑着。

「敬棠？」若有深意的瞄了郭敬棠一眼，苏绿欣挑了挑细眉，她终于留意到那个男人的存在。一直以来他们都习惯了针锋相对，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而郭敬棠今天太反常了，居然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

「我在询问时，希望只有我跟嫌犯两人……」沉吟了一会儿，费文立略显为难的提出要求。既然他要观察嫌犯最诚实的反应，就要排除任何可能会影响他的人、事、物，一对一会是最佳的选择，

「不行！」想也不想的拒绝，郭敬棠微微的眯起眼睛，严肃的警告着。

「驳回！从现在开始，由费医师主导。你……郭敬棠，你只不过是一般市民，没有发言权！」果然还是针锋相对的相处模式，苏绿欣狠瞪对方一眼暴喝一声。

提醒自己吸气、呼气，努力保持冷静，费文立下意识的望了单面镜一眼。他知道郭敬棠等人就在镜子后面留意着侦讯室里的一举一动，所以他不会有危险，郭敬棠不会让他发生危险……

咯的一声，侦讯室的门被打开，两名壮硕的警察押着一名斯文男子走了进来。费文立自然的望了对方一眼，仅仅是一眼，就让他的心脏硬是跳漏了两、三拍。对方的眼神平静得像滩死水，嘴角有意无意的微微上扬，那名嫌犯的冷静，让费文立莫名的胆寒。

「费医师，交给你了。」

费医师？听见这个称谓，郭敬棠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扬了扬俊眉，神情严肃的盯着侦讯室。

「你知道……你其实不该站在这里，这样不合规矩。」气定神闲的走近，苏绿欣对费文立有着莫名信心。如果有谁能突破嫌疑犯的心防，百分之百是那名既专业又冷静，而且还无比温柔的精神科医师。

看费文立认真询问问题的专注神情，那绝对是世上最好看的侧脸；她甚至能想象那好听的嗓音，总会让人忍不住仔细聆听，进而卸下心防的回答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