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龙在那好好地趴着,就等着肉食。一进房间,我就闭着眼睛放了个觉醒,然后跟着队长跑,时不时跳两下,再把能召的宝宝全召出来,祈祷不要卡掉了。
这场面就是一锅煮沸的粥,燃烧瓶乱丢,暴风、魔音、怒吼简直让人风中凌乱。四个菜鸟齐刷刷倒地,再齐刷刷复活。丫的,一群复活专业户。我恨煞那个红眼,魔刹会不会用啊,你还无限吸吸吸吸吸吸吸吸,想要我们全挂死?……还说我NC呢,有你这么非主流的么?
我只用了一次复活,后来每次被秒,血就自动回满,我又傻了,这事肯定跟一天有关。我瞅瞅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其它三个人再次死掉了,我大吼一声,“都别复活,交给我。”从来没这么扬眉吐气过。
三个死人坐在上面刷白字。
战法:“MB,你用G。”
我:“……”
爱你没商量:“用G怎么不早说?”
我:“……”
红眼:“召唤还用G,烂B一个。”
我又火了,比窦娥还冤:“老子是手动档。自已烂就别乱说。”
再不理他们了,一心打可怜的冰龙。我不停地召,不停地扔丸子,不停地堆智力。反正死不了,一天就是霸体,这想法让我哭笑不得。终于把冰龙给围殴死了,出了图又骂了一阵,然后队伍解了,大家作鸟兽散。
我郁闷地踱回赫尔玛顿大街,一直晃到西海岸的码头,然后再踱回赫尔玛顿,就这样走来走去,一天竟然一直跟着我。心里还有是有些打鼓的,我不明白这究竟算什么事,脑门又出了些汗。我走到诺顿那里丢了几个垃圾给他,只分解到几个无色晶体。一天还是那个样子,心情显示一直没变,几朵粉色小花不停地冒出来。他怎么能心情这么好呢?他不是应该愤怒地么?或者郁闷也行?他不是死了么?
我一惊,对啊,他不是死了么?这个角色也早就删除了。我的手又开始抖,小心地密过去,“一天?”等了很久他也没回。我继续密他,不停地打问号过去,他仍然不回。我的心脏已经开始擂鼓般跳动,我扒开好友列表,希望X能出现,结果还是不在。好友列表里只有一个亮着,是以前经常一起混的大叔,名叫“奥斯卡DDD”的驱魔。想当初,他就是一没人理的小混混,不是我这个好心召唤接济他,他哪这么容易混。现在不管是谁,能看见一个活人我都万分庆幸,赶紧密过去。
我:“在不在?”
奥斯卡:“在。好久不见。”
我:“有事没?”以前我老跟他争论自己是不是小萝莉的问题,还拿红眼和漫游两个号出来耍威风。今天没那个心思,随便他叫我什么。
奥斯卡:“我在练摊。酒吧门口。”
我:“好,你等着,我过来。”
换到35线,我发现一天仍然跟在后面。我抹了一把汗,赶紧跑到奥斯卡面前,他的摊儿名叫“我是性~感滴大叔”,里面一堆粉SS、CC,还有一把加到14的巨剑,看着就眼红,周围一大堆人,估计都想打劫。我点了半天才点中他的人,密道:“你帮我看个人。”
奥斯卡:“看什么?我面前全是人。”
我:“你看我后面是不是有个枪手。”
奥斯卡:“你在哪啊?”
我:“……”
一定要证明不只我一个人能看见他,这就是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好像只有证实这个,才能说明我不是疯子。
奥斯卡:“你别站人堆里,站远一点。”
我立刻退出来,站到人群后面,以便他能看到我用来装嫩的粉色小花裙。
我:“看到没?”
奥斯卡:“看到了。你是说你后面那个机械?”
我一阵激动,“对,对,就是他。”
奥斯卡:“怎么了?他调戏你?待会我拖他去PK,打得他满地找牙。”
我:“-_-|||”
奥斯卡:“我刚才密他,骂了一顿,他居然还叫‘翩翩君子’,就一不要脸的狗屎。”
我:“你说他叫什么?不对不对。”
奥斯卡:“什么不对?他头上顶着‘翩翩君子’。”
我崩溃了,“我说的那个叫‘一天也满足’,现在就站在我左边。你看不到?”
奥斯卡:“你在讲笑话吗?你旁边没人。”
我:“我没说笑。他还戴着一顶红色帽子,很显眼的。”
奥斯卡:“你是不是发烧啊?老上网不好。去睡觉。”
我气不打一出来,骂道:“你才有病。”
奥斯卡:“你骂我干嘛,我又没惹你。”
我:“不相信算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专卖假神器的老骗子,再见。”再见两个字说得十分咬牙切齿。
我立马掉头走了,不管奥斯卡再怎么密我,我都直接叉掉对话框。其实我本来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奥斯卡,至少让另一个人知道,我的压力可以会小一点。但是理智告诉我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因为会很麻烦,我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真把我当疯子。现在的我根本没精力去作任何解释。
第 9 章
回到赛丽亚房间,我不知道该干什么。一天还是坐在角落里,我也不再试图跟他讲话。我靠倒在转椅里,抱着手臂,整个人窝成一团,动也不想动,就那样看着他,一直看着。等到我的眼皮开始打架时,电脑屏幕似乎抖动了一下,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天突然站了起来。他走到房间中央,然后伸出右手,屏幕又开始抖动。
我瞪大了双眼,连呼吸都快停止。因为我看到5个指头穿透了电脑屏幕,我揉揉眼皮,继续睁大眼睛看着这诡异的画面。接着是整个手,然后是手臂,屏幕剧烈抖动之后全黑了。吞了口唾沫,谁来告诉我这不是在演《午夜凶铃》?幻觉、幻觉、幻觉……
溃烂的肢体慢慢从电脑里挤出来。窒息感压迫着我,原来人到了极度恐惧时是无法尖叫的。那颗被压扁的头颅慢慢靠近,上面还粘着破裂的碎骨、脑浆以及被挤出眼窝的左眼球。我想呼吸,想呼吸,给我空气,握紧转椅扶手一个用力,我整个人后退着摔倒在地,尾椎骨磕在椅脚上,世界开始打转。腐烂的躯体还在向这边爬动,那种扭曲的姿势是因为极度痛苦而造成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仿佛能感受到那种痛苦,仿佛有把生锈的铁锯在我心上不停地拉扯,赤(┲)裸裸的疼,流不尽的血。我的眼睛开始模糊,眼泪不停地往下涌,我不想流泪,那是他在哭。胸腔里突然有了空气,我挪开挡住眼睛的手臂,直视着还在挣扎的身体。我哽咽着大喊:“够了,够了,一天,停下,停下,一天……”
我狂喊着,越来越大声,根本停不下来。直到再次感到窒息,我捏紧了衣领,觉得前所未有的寒冷,现在是9月份。他停止了挣扎,半个身体仍然嵌在电脑里,周围到处都是浓稠的血和黄色的液体。他充血的右眼直直地盯着我,我也看着他,捏着衣领的手心全是汗。
“一天……”我紧紧地望着他,然后用所剩无几的力气继续道,“我知道你很难受。”
他怔住了,就算已经面目全非,但我还是感觉得到他内心的挣扎。他的右眼皮无法合拢,眼球突兀地显露在外,很狰狞,但他在流泪。
“你不甘心,我知道你还有话想说……”我盯着他的眼睛,道出那个事实,“我知道你对他……”
那团东西剧烈地抽动起来,腐烂的五指抓向自己本已溃烂不堪的面部,腐肉带着黏液纷纷往下掉。然后他开始无声地退缩,那只还算完整的右眼里滴下一颗红色的液体。
一切都消失了,我被抽空力气般地躺倒在地上,渐渐失去了知觉。
什么东西在耳边嗡嗡响,烦死人了,我一挥手,猛地坐起来,全身都是汗。猛烈的敲门声把我拉回了现实,我撑起身体拉开大门,站在门外的居然是一年没见的老妈。我看到她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顺着她的视线,我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团被揉成腌菜的T恤,领子还脱了线,脚上只趿了一只拖鞋,另一只脚的大拇指指壳翻了过来,瘀血已经变成了紫黑色。我跟丢了魂似的,木头般走到镜子前,里面的那个人完全是个病号,头发凌乱,面色苍白,眼神涣散。
“你究竟在干什么?”老妈的咆哮终于把我的魂又给提了回来。我转身紧紧地抱住她,头抵在她的肩窝,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摸着我的后脑,也没说话。
站了一会,她让我坐到沙发上要给我看伤。屁股一挨着沙发,尾椎那里一阵生疼。我才想来昨晚磕到椅子了,立马跳起来,又是一阵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干脆躺到沙发上,还只能侧躺。家里什么药也没有,老妈匆匆忙跑出去,又一阵风似的旋回来。给我的大拇指上好消炎药水,再用纱布包好,她便开始收拾这个猪窝。我看着她忙进忙出的身影,心里堵得慌。
“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虽然老家不远,但坐车也得三个多小时。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她从浴室里探出个脑袋,没好气地说,“我要不来,恐怕你死了都没人知道。”这个诅咒也太大了。我又抹了抹额头。
“你来之前可以给我打个电话,我不在家怎么办?你又没有钥匙。”
“我怎么没给你打?就因为你那破电话一直没人接。我才打到你单位,一问才知道你请病假。你说这么大了人了,怎么就不会照顾自己呢……”省略无数念念碎。
“妈,我头晕,去房间睡会,你待会闲了可以去外面逛逛。”
“知道了,知道了,你去睡吧。晚上喊你吃饭。”
我关了房门,站在电脑前呆了很久。我突然有点分不清现实和幻觉,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那些都是臆想?我有精神分裂症?昨晚在这个房间发生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但现在又成了原样。我该相信什么?
恍惚了一阵,我才注意到键盘上的一粒暗红色,伸手去碰,还有未干的痕迹,这是一滴正在凝固的血,正好落在了删除键上。我想起昨晚失去知觉前看见一天右眼里落下的红色。
如果所有的过往都能像WORD里的文字一样按住删除键就能清空,那人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突然想起昨晚对一天说过的话——“你对他……”。我禁不住苦笑,当时这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蹦出来。我不是没考虑过一天跟X的性别,想想他们可能都是男的,两个男的也可以谈爱不爱的?不知道,也许只是我想多了。其实我根本不了解爱情,虽然有段时间我负责过报纸情感版块的编辑工作,但说实话那些煽情的文章从来没打动过我,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可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X的叙述里我竟然能隐约感受到那种朦朦胧胧的东西,它们内敛却又散发着炽热的光芒。
在床上躺了两天,实在难受,每天吃饭、睡觉、擦药、散步,屁事都没发生,我又开始怀疑近来的怪事到底是否为幻觉,晕得厉害,想烦了直想吐。手指头又开始痒,我想上网,但上次那事还让人心有余悸。如果我开了电脑,那玩意儿又跑出来怎么办?吓我不要紧,可我妈在这里,她心脏不好。最后我决定去网吧,反正网吧人多,阳气应该挺重的,我猛拍脑袋,尽他妈瞎想。
晚饭过后,我趿了双拖鞋走进蓝星网吧,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如果真要发生点什么,跑得也方便不是。开了电脑,手指头不听使唤地又去点DNF的图标,登陆上去直接进了塞丽亚房间。我有点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刚玩这破网游的时候,傻愣愣地分不清东南西北。邮箱里竟然有新邮件,我点开收件箱,有四封信,发件人都是“希罗X”,我的心脏猛烈收缩。信件内容大致如下(日期大概都是X有意写上去的):9月4日23点30分,我刚才接了任务;9月5日21点23分,结局只有一个,我选了该选的;9月6日23点12分,这三天很难熬,我想见他一面;9月7日20点10分,如果可以,请你到建楚路十栋小区C栋301,我只希望最后能有人帮我收尸。
我咬着指甲,看了看电脑右下角——21:30,这样算来,从X接下任务到现在,大概还有2个小时就足足三天。X接了任务没做?他在建楚路?我们竟然在同一个城市。不对,他怎么就能肯定我在W市?十栋小区是老式旧居民楼,位于城南旧区,X在那里?就这样跑去一个陌生人家里是不是很傻?脑袋里全是问号,实在想不了那么多,因为所有的疑问在本能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而这个本能就是我必须在11点之前到找X。
我顾不上回家换衣服换鞋,直奔公交站。这里没有直达公汽,如果要转车估计到那里至少要花1个半小时,我立马拦了一辆出租,司机在我的叽歪恳求下,开足马力飞奔。40分钟之后,我来到十栋小区。
第 10 章
整个小区死气沉沉,既没有保安例行检查,也没有晚归的行人,就连路灯都是忽闪忽闪的,我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有些辨不清方向,好不容易找到C栋,楼道里还黑乎乎的,我拿出手机照明,水泥墙越发显得阴冷。
301的防盗门上有些斑驳的锈迹,里面的门上贴着一张已经褪色的“福”字。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敲敲门,没有响应,继续敲,还是没有反应。这就怪了,我越发紧张,开始急促而大声地拍门。“谁啊……”一个低沉而缓慢的声音在耳边突响。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这一看差点吓破胆。一张青白面孔正直直地对着我。
“你干嘛呢?”青脸晃了晃。我仔细一瞧,原来是个老头,深呼一口气,吊着发紧的嗓子吞了口唾沫。
“唉,老伯啊,你没事干嘛吓人……”
“到是谁吓谁?我没被你吓死就不错了。”说着他还拿手电筒往我眼前晃了晃。
“我找人啊。”说完,我转过身准备继续拍门,抬起的手臂还没落下就被一股大力给抓住了,那老头用怪异的眼神望着我。
“怎么了?”
“你确定你找的人住这里?”
“是啊,301嘛,”我十分肯定地回答,“他前几天写信给我,地址就是这里。”
“写信给你?”他溢满惊恐的眼睛睁得核桃那么大。
“是啊……”这个“啊”字还没拖长音,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反手抓紧老头的胳膊,急切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认识这里的人?”
“这里没人住,整栋楼都只有2户了,就连这整个十栋小区都只剩下20几户,冤孽啊……”老头掰开我的手指,摇着头。
“到底怎么回事?”
“一年前,这里死了人,就是301,一个年轻小伙子,可惨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他妈又开始犯晕,不可能,不可能……我转过身又开始敲门,整栋旧楼在这刺耳的响声里仿佛摇摇欲坠,就跟我现在的大脑一样。
“别拍了,你听我说,”老头拽着我的胳膊试图让我冷静下来。力气仿佛被抽空,我靠着大门滑坐到地上。老头看我安静了,也跟着坐到旁边,还点了根烟,顺便也递了我一支。
“老伯,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么?”就着他的烟头,我点燃了嘴上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