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色鬼~”他一巴掌拍开我的爪子,“不是软的,难道还能是硬的?!水球那种低端的东西,简直侮辱我的技术!”
“呕……”我反胃恶心不已,“不要用他的样子来扮人妖!!!你叫我以后怎么面对他?!会喷的啊混蛋!!!”
我们争辩的时候不自觉提高了音量,睡梦中的孩子不幸被我们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吵死人了……把他扔出去……”
“是,小少爷。”
说着,我被人妖一脚踢出门外(……)。
上班时间安排在晚上,白天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到咖啡吧帮忙打杂。
屋内的座位均是沙发软椅,两座之间摆一个彩绘的箱柜式茶几,极富民族特色。墙壁上的投影屏幕终日播放着各类无声影片,客人稀稀落落地坐着,或品咖啡、茶点,或翻看书籍、周刊,或用Ipad、Laptop上网,或低声交谈……一派悠闲自在的氛围。
角落处有一台闲置的钢琴,琴身雕刻着许多古老奇异的花纹,据说是店主的私人收藏,我每天打扫卫生都忍不住多看它几眼。
“小徐,你又看着它发花痴了。”谭天从背后拍我一下,绕到我跟前来,伸手在我耳侧一摸,变出一朵小红花,“不行哟,它可是店长的心肝宝贝,旁人碰一下都不许的!”
我转眼看向他:“我就是觉得熟悉,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它。”
“美丽的东西总是相似的,不美丽的东西各有各的不美丽。”他笑了笑,把花别到我头上。
我白他一眼,把花扯下来:“长进了嘛,这次居然没被我看出破绽。”
“这种小魔术还演砸的话,我直接不用混了。”
谭天是个自由职业者,年纪轻轻就走南闯北,从事过各种各样的工作,在咖啡吧也并不打算长做。最近他迷上魔术,动不动就要在我面前露一手,尽管常常破功,但对于初学者来说,他算是极有天赋的了。
我调侃他道:“你什么时候去街头表演?我一定找人帮你捧场。”
他有点泄气:“早着呢,等炼成了,我就辞了这里的工作,去当个街头魔术师……没准哪天真能被星探发掘,又或者参加电视选秀节目……前途无量啊哈哈哈哈……”
他说着说着,忽然长笑而不能自拔,明显已进入幻想的无我之境。周围的客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我赶紧往他脑门扇一巴掌:“想得美,该干嘛干嘛去吧!”
“哎哟。”他揉揉脑袋,装模作样地擦起了玻璃,一边说,“那个许晓是不是你BF?”
“你听谁说的?!”
“我自己不会看吗?当年我在奥兰多的Disneyland实习,同食宿的三个人,有两个都是GAY。我早炼就了一双识别GAY的火眼金睛。”
我有意岔开话题,问道:“你现在有交往的对象吗?”
“没有啊。”他脸上的热情冷却下来,“我觉得吧,什么年纪做什么年纪该做的事。我读书那会儿,忙学业、忙工作,没闲功夫谈情说爱,如今有了大把时间,又全提不起兴致了。我就是该恋爱的时候没恋爱,现在连后悔都提不起劲了,你可千万别学我啊小徐!”
我和许晓的关系一直不清不楚,不提还好,一旦被人提起,我便很有些惆怅了。当年他对我有情有义,是我自己没有珍惜,如今走了弯路,我断不能怨天尤人。我很乐意多花些时间在他身上,却怕他一直想不开,而我一直等不来。
临近午夜,许晓照常来接我下班,谭天还一个劲儿地冲我挤眉弄眼,我也不否认什么,大大方方地上车走人。不论事实上我们有没有圆满,至少在别人眼里我们是圆满了。
我略有些得意地道:“苏晓,你最近很有空嘛,每天准时来接我上下班。”
“我是……被人派来的……”他的话音很轻,被扑面而来的风吹散了,从我耳边掠过。
我呆了一呆,恍然大悟,嚷嚷道:“停车——”
摩托车渐渐减速,停靠在一展路灯下。
我气闷道:“姜宸让你每天护送我?工作也是他安排的?是,你就点头,不是,你就反驳!”
他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帮你找工作,负责接送你上下班的确是他的意思。具体找什么样的工作,在哪工作,全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很喜欢那个地方……”
我下了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我……希望你能在我喜欢的地方工作。”
他勾着头,那样温吞的表情,我的怒气却奇迹般的消减了大半。我轻叹一声,点了点自己的唇:“亲一下,我就什么也不跟你计较了。”
他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仿佛不相信自己会轻易得到原谅。
“苏晓,你再这么不干不脆的,小心我掐死你丫。”我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吻上他微张的唇瓣,泄愤似的啃咬着。然而一分钟之后,当他离开我的唇,我发现自己由最初的主动变成了被动状。他这人总让人以为有机可乘,从而疏于防范,到头来连自己怎么输的都弄不明白——我出离愤怒了:“我收回刚才的那句话!想要我原谅你,今晚必须得好好伺候我!”
“怎么伺候?”他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乖乖躺上床,把腿打开开。”
“不行哦,上次不是说好了谁技术优,谁就在上面的吗?你又想反悔了?”
我恨得牙痒痒:“少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办了?!”
“不信,你打不过我的。”他摸摸我的头,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宠物。
这时,“砰”一声巨响,我们不约而同地放眼望去,只见一束烟花飞冲上天际,绚烂地绽放开,随即散落成星星点点,消失于夜幕中。
“烟花再美,不过是空欢喜一场。”我看着冷寂的夜空,喃喃自语。
身旁的许晓却不忍目睹我的落寞,怯懦地开口道:“虽然会很痛,但我还是让你几回吧……”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一把冷淡的声音喝住了正鬼鬼祟祟溜进门的我。
由于做贼心虚,我浑身一抖,惊悚地转头一看:“靠,你干嘛模仿姜宸的声音,想吓死我呀?!”
未可冷冷一笑,吸着鼻子闻了闻我身上的味道:“腥!你跑哪儿寻欢作乐去了?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有吗?”我扯高衣领嗅了一嗅,“我明明洗了澡啊……”
“你手机落家里了,9点的时候姜二来了通电话,我帮你应付了。”他用两根指头从围裙口袋中拈起一部手机扔给我,“还有,小鸥睡前问我:‘那个小白脸真的有在认真工作吗?怎么连个鬼影子都不见了。’你好歹按时回家露个脸,他嘴上说讨厌你,心里还是希望你在他身边的,他很寂寞。”
“今天是特殊情况,对不起……过几天他要开学了,姜宸有说挪出时间去参加他的开学典礼吗?”
“没有,姜二来电就是想拜托你代替他出席。”
我失望道:“他才是姜小鸥的家长,我算什么?话说他真的有在忙公务吗?不是寻欢作乐去了?”
未可冷笑道:“你们俩都不是好东西,看着办吧,保姆我能力有限。”
“小鸥,别玩了,快到学校了。”我当机立断地抢走他手上的游戏机。
“还给我。”他咬着唇,狠狠地瞪我。
我微微叹气,转眼看看车窗外逐渐靠近的建筑群,有如城堡一般宏伟,使人望而生怯,这真的只是所小学吗?!
“你再怎么耍性子也没有用。”我把游戏机揣进外套口袋,“今后这种情况会时时发生,指望别人是靠不住的。看见没有,那就是你的学校,它可能是座美丽的城堡,也可能是座巨大的监牢,一切都取决于你,明白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脆弱,很快低下头去,默不做声。我有些心酸,揽他入怀,不理会他的抗拒:“周末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再捎上你哥哥。”
他将信将疑:“你说的不算数……”
“我一定想办法让他挤出时间。”我替他理一理校服领结,郑重承诺道。
他摇下车窗,望向校门口那一排排负责接送的名贵轿车和一个个骄纵的身影,闷声道:“我讨厌学校……更讨厌你!”
Chapter 22
开学典礼结束后,我别过小鸥,避开大批观礼的家长,独自游遍了整个学园。想想无事可做,便让司机送我去创意园。
今天是工作日,咖啡吧却空无一人,我看门口挂了块休业的牌子,正欲离开,忽听屋内传出一首悦耳的钢琴曲。我推开玻璃门,循着琴声觅去,一位长发披肩的丽人正端坐在那架古董钢琴前弹奏。我无意打扰他的雅兴,自己拣了个位子坐下。和煦的阳光斜斜地透过玻璃窗,为他乌黑的发丝洒上淡淡的金粉。他闭着眼睛,唇角微扬,灵活的手指跃动于琴键之上,一个个音符跳跃着连接成一首婉转流畅的曲子。我听得入迷,琴声嘎然而止。
他回头看见我,颇为惊讶:“怎么是你?”
我纳闷道:“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就是这间店的主人?”
“嗯,是我。”他起身走向柜台,“不过,这次并非我有意安排的。”
“我没有怀疑你。”我出神地望着那架钢琴,回想前一刻他坐在那儿弹琴的姿势,何其亲切,仿佛那曾是我习以为常的,“魏罗,你说我们认识,我是相信的……”
“什么?”他端给我一杯咖啡,然后坐到我对面的位子上。
“我说,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工?亏得我特意跑来找事做。”
“我这间店通常是不定期休假,你第一次上这儿来?”
我嗅着咖啡的醇香,笑道:“你总不会连自己新进的员工都不认得吧,BOSS。”
“……”他微张了张眼,明眸一转,“哈,真没想到,我从小到大都不曾听你开口唱过歌。”
“是吗……”我低头喝一口咖啡,“好喝,你知道我喜欢黑咖啡?”
他笑而不答,静静地撑着头看我,修长的手指轻叩台面。我被他看得不自在了,搁下咖啡杯,把他的右手扯过来,仔细地瞧:“你的手真漂亮,好像……好像观音玉手……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拍卖会上,但在那之前我就已经见过这只手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你猜到了。”他任我反复把玩他的手掌,没有半点不自在。
我幽幽问道:“阿罗,我突然很想知道自己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微笑道:“你啊,固执、偏激,认定的事情决不改变,撞了南墙还不肯回头。”
我扑哧一笑:“那我身边的人岂不是很遭罪?我没祸害到你吧?”
“很不幸,你第一个祸害到的人就是我。”他轻叹一声,“偏偏我拿你没辙。”
魏罗向我诉说了许多往事,都很琐碎,而且只停留在十二岁之前,我知道他在刻意回避一些事情,并不想说破。我们相谈甚欢,不知不觉时针已划过四点钟。口袋里的手机陡然震动起来,我抱歉地看他一眼,拿出来接听。
“你现在在哪?”电话那头的许晓焦急地问道。
“我在创意园的咖啡吧。”我用手遮着嘴小声说道。
他立马说:“你别走开,我马上去接你!”
我挂了电话,眼光不安分地顾盼流转,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魏罗看出端倪,眉头微蹙:“晓,你不要太相信那个人,我至今都查不出他的真实身份。”
我听了一愣,笑道:“你别担心,我很清楚他的底细。”
他无奈道:“唉,你就听我一次劝吧,凡事留个心眼总没错。”
许晓在二十分钟内赶到了咖啡吧,见我和魏罗聊得起劲,他假意咳嗽了几声。
“好快,你又飙车了吧!”我笑着招手叫他过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店主,魏先生。”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魏罗,伸出手:“初次见面,我姓许,单名一个‘晓’字。”
“你好。”魏罗起身回礼,“我知道你的名字,之前听晓提起过,因为是同名同姓,印象很深刻。”
他们你来我往地客套了几句,看看时候不早,便就此别过,各归各家。
“你刚才干嘛抓着人家的手不放,还盯着人家的脸发呆。”我捶他一拳,佯装愠怒道。
他急忙否认:“我在等他撤,可他一直不肯撒手。”
“骗鬼去吧,你敢说你对他的相貌一点儿都不惊奇?”
“我以为莫未可已算是世间少有的美人了,他却比莫未可还美上三分,而且居然比我高,我其实是不爽大于惊奇的!”
“你才179的个儿,比你高的男人多了去了。”我摸了摸他的头顶,“你能再长高点吗?我总觉得我们俩走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像亲兄弟。”
他无奈叹气,将头盔扔给我:“非逼我穿增高鞋垫。”
姜宸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别无他法,只好上他们集团总部找人,最终一无所获。眼看周末一天一天逼近,我不愿失信于小鸥,转一想,姜宸的行踪恐怕没人能比杜夏彦更清楚,于是试着与他联络。幸而杜夏彦没有陪着姜宸玩失踪,我轻而易举地与他取得了联系,可是当我问及他关于姜宸的去向时,他闪烁其词,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干脆把自己与小鸥之间的约定告诉了他,他才勉为其难地发给我一个传真。当天晚上,我按照传真上所写的地址找到Earl俱乐部,吩咐司机在门口等我,只身前往姜宸所在的包房逮人。
我摆脱纠缠不休的侍应生,在金碧辉煌的俱乐部里兜兜转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当我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我顿时明白了杜夏彦的为难。
“跟我回去,小鸥在家等你。”我冷然开口道。
“轮不到你来管我……”姜宸醉醺醺地与身侧的美貌少年调着情。
我置若罔闻,走到他面前,一把抢走他手上的高脚杯:“你今天必须得跟我回家!”
他歪到一边:“凭什么?”
“就凭……”我一掌劈向他颈侧,“就凭你丫的不带保镖还在这儿喝得烂醉如泥,容易老子得手!”
姜宸立即昏死过去,我拉起他的一条胳膊挂到脖子上,转眼看向一旁看好戏的少年:“哥们,帮个忙呗。”
“你抢了我的客人,我为什么要帮你?”他白我一眼,轻抿一口手中的红酒。
“干你们这行的,不是都应该善解人意、为客人着想、劝客人多顾家,才能实至名归、一步一步荣登头牌NO.1的吗?”
“你泡沫剧看多啦?”他嗤笑一声,极端妩媚,“也好,今天你欠我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