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白岚眼光有些迷离,只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唔……哥……你、你竟然……”
于青峰再没有啰嗦,手向下滑至于白岚腰间,解开腰带,绑住于白岚双手,将碍事的儒服撩开。
月光之下,那具与自己并无二般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于白岚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兄长,那个一直以来尊敬着景仰着的兄长!
乱伦啊这是!于白岚强压下心中不安与难以捉摸的一丝兴奋:“哥……你是我哥啊!”
那又如何?于青峰并不答话,将怀中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身体换了个角度压在石涵桥上,指尖勾勒着于白岚的锁骨,腰线,再到双腿之间被吓软的罪恶源头。
“于青峰!你要是再敢……啊!疼!哥你轻点!”
用牙齿咬着实是一种让这家伙老实好方法。于青峰调笑道:“再敢怎样啊?”
于白岚双眸含泪,有些怯懦地道:“怎、怎样都可以……”
“哦?你说怎样都行啊?”于青峰忽然笑得很阴险,放开正在挑弄某人的双手。
“唔……哥你想作甚?”于白岚被挑起了火,此刻忽然的停顿让他有些疑惑。
于青峰笑而不语,将于白岚就这么背起,一边小心地控制着那点不安分的火在自己背上摩擦,一边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静谧的夜里,一声怒吼在西湖之上回荡。
“于青峰你耍我呢这是!!”
次日一早,于家后院,于青峰房中。
于白岚双手双脚被绑住,一脸幽怨地跪在床上,身上仅一件单衣半挂着。
面前,是不挂寸丝像没了骨头一样搭在他身上的于青峰。
“哥,这样……让别人知道了总是不大好的。”
于青峰似乎不知什么叫做羞耻,一脸淡然地笑道:“我还想昭告天下,于白岚是我的人呢。”
正说着,便有丫鬟进屋看见了这一幕,呆愣片刻立马捂住双眼夺门而出。
于白岚顿生不详的预感。
果然,老爷大怒,赏了于白岚一顿好打,外加禁足一个月。
对于这样的结果,于白岚有口难辩。人尽皆知,于家大少爷于青峰为人正直诚恳精明能干,反倒是二少爷于白岚荒淫无度坏事做尽……所以,早上那一幕没人会觉得那个被绑在床上的人会是于白岚,这话说出去就连于白岚自己都不信。但偏偏这就是真事,正直的大少爷把荒淫的二少爷绑上了床!
当然,这事涉及家族内部丑闻,自是不会宣扬的。而这禁足的一个月,足以发生许多事。比如……大少爷于青峰一人分饰二人,对外一边扮演着于青峰,一边扮演着于白岚。
而于白岚,自被老爷打了之后,一直卧床养伤,无论对什么人都一语不发。
“白岚,吃饭了。”于青峰端着碗,坐在床边。
于白岚慢吞吞地转过身,双唇紧抿,幽怨地盯着哥哥。
于青峰忍不住笑了,撩开于白岚额前过长的刘海,看那茫然的眼睛半睁,睫毛微微颤抖着,煞是喜人。
于白岚不满地瞪一眼于青峰。
“怎么看,就怎么可爱啊。”于青峰用指尖戳了戳于白岚的脸颊。
于白岚终于忍无可忍,爆发出一句:“哥你到底是有多自恋?!”
“哎,别生气,你自己拿我的脸跟你那群小妾对比一下,就知道谁好看了。”
于白岚争不过油嘴滑舌的老哥,拿起瓷枕扔向于青峰。
于青峰一手稳住饭碗,一手接过枕头,确认拿稳才舒了一口气:“喂,别扔枕头啊,会砸死人的。”
于白岚哼笑一声,拿过碗开始吃饭。
于青峰似是习惯了于白岚近日的沉默寡言,也不介意这些,轻笑着拿起菜碗。
不耐烦地嚼完了饭菜,于白岚将碗搁在一边,郁闷地看着于青峰。
“禁足一个月闷坏了吧,哥陪你出去走走。”
于白岚点了点头,唤来丫鬟,起床穿衣梳洗,便跟着于白岚出了门去。
西湖雨夜,雾染荷香。
画了红梅的油纸伞撑起四方朦胧,微湿的衣衫劫掠着身体的温度。
于白岚往兄长身边靠了靠,揉捏着衣角,有些怯懦地问:“哥,那天晚上在石涵桥上,你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就是你想象中的意思。”
“哪怕你是我亲哥,我是你亲弟?”
“是不是亲兄弟由不得你我,但我对你……只是我对你而已。”
于白岚痴痴看了眼前的兄长许久,小心翼翼将头靠在兄长怀中,带了几分失落地道:“可你终究什么都不敢。不敢说,不敢做,不敢当,不敢让我真正明白你的心思。”
于青峰没有答话,伸出手摸了摸于白岚的头,尽管他们二人有着相同的身高。
于白岚紧闭上双眼,继续道:“我知道人言可畏,可即便是在你和我之间,你也不敢干脆一点吗?”
“你心中明白便够了。”
“我不明白!”
于青峰只是笑,如纸伞上的傲雪红梅那般,绚丽却清冷地笑。
于白岚夺过于青峰手中纸伞,不由分说收起。
西湖雨,西湖雨,落在心头点一滴。
于青峰不解:“雨还没停呢。”
于白岚倔强地将拿伞的手收到背后:“我想淋一会儿雨。”
于青峰愣了一愣,想起些许幼时朦胧往事。忘了是七岁还是八岁,一个下着雨的清晨,兄弟俩一人打了一把伞去往私塾。于青峰伞上画的是红梅,于白岚伞上画的是红莲。于白岚嫌红莲画得不好看,要跟于青峰换。于青峰不肯,结果于白岚撕了自己的伞,让雨水淋在身上。于是,于青峰把伞给了于白岚,不料于白岚接过伞却将其收起藏到背后。那时候,于青峰说雨还没停,于白岚则是赌气地回答想淋雨。
如今的伞是新做的,伞面红梅却是照着旧伞画的。
于青峰笑着牵起于白岚的手,漫步细雨之中,一如当年陪幼弟淋雨的兄长。
于白岚伸手接住几滴落下的雨,问道:“人都说,雨是老天爷哭了。可是,苍天无情,哪里会哭呢?”
“苍天无情,怎会让你我相遇?”
“若非苍天无情,你我怎会是兄弟。”
于青峰默然许久,终于吐出一句:“苍天,终究是先多情再绝情。就好像,雨再大,也总有停的时候。”
于白岚笑了:“人总是比不过苍天的。”
于青峰默认了这句话。
湖畔的石板路沾了些泥,随水弄脏了路过之人的鞋,弄脏了本应一尘不染的心。
许是走成了习惯,不知不觉便走回了家。
这次,是在于白岚房间里。
脱下一身的雨水,扔在地上湿了一滩。
赤着身侧卧,手脚隔着未干的雨水纠缠在一起,就如还在母亲腹中那般亲密无间。
“白岚啊,如果最初你我便只有一个,那个人会是你还是我呢?”
于白岚想了一想,答道:“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有何区别?”
于青峰摇摇头:“你我总是有些不同的。”
于白岚想了半晌。于白岚沉迷的是吃喝嫖赌,于青峰沉迷的是书海;于白岚娶了四房小妾,于青峰只娶了一位正妻。似乎也就这些区别,可细想来,这些似乎并没有区别。无论沉迷的是什么,那沉迷的味道并无二致;无论娶了几个,都不是心中所爱。
于青峰戳了戳于白岚的脸颊,提议道:“要不,从现在开始,你假扮于青峰,我假扮于白岚,看能不能骗过所有人?”
扮演于白岚对于青峰来说不难,毕竟于白岚被禁足一个月于青峰就把这事做了一个月。而于白岚要扮演于青峰,却是从未试过的事情。
“嗯,如果我是于青峰……就该这样。”于白岚翻身将于青峰压住,印下一个如身上雨水般清淡的吻。指尖抹开胸膛雨珠,用最小心却最大胆的力度接触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身体。
于青峰怔然由着于白岚任性,猛然发觉自己确实就是这个样子,这般深情而小心。
小心地挑弄,小心地进入,小心地律动,小心地释放。一切都显得那样小心,不敢重一分,不敢深一分,不敢急一分,不敢多一分。或许是打娘胎里起的心意相通,于白岚扮的于青峰甚至比于青峰自己更像于青峰。
似乎只是身份的简单交换,于青峰懂了于白岚,于白岚也懂了于青峰。
从第二天开始,于白岚把自己当成了于青峰,小意地读着书,小意地应付着亲戚朋友下人,小意地把哥哥称作“白岚”。而于青峰自然也做着相同又不同的事。
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是于青峰的妻子殷小原。
那是一天将睡时,扮作了于青峰的于白岚躺在床上,和殷小原躺在一起。
殷小原如一个正常的妻子那般亲近着于白岚,用一双水汪汪的美目看着于白岚。只是,于白岚不是于青峰,也再也不想继续扮下去。于白岚无法对殷小原生出亲近的感觉,就如于青峰爱的是于白岚那般。
但是,想着身边这具身体也曾与于青峰的身体交缠,这双眼睛也曾与于青峰的眼睛深情对视,总有一股无名的怒意在于白岚心中缠绕。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双在黑夜之中闪耀的明眸!
“夫君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殷小原有些疑惑。
于白岚抚着额头,一把将殷小原推开,有些惊慌地坐起。
不喜欢,很不喜欢,厌恶,甚至憎恨这双映着不知是于青峰还是于白岚的双眼!尤其看着眼中倒映的自己所扮的于青峰,更是将心绪搅成一团乱麻。
殷小原不敢说话,只用那双眼睛直楞楞望着本应该是自己夫君的人。
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于白岚觉得自己脑子里有根线断了,颤抖着抬起了手,立起食指和中指,猛地戳入殷小原双眼!
“啊啊啊啊!!——”
殷小原的惨叫声未停,便见真正的于青峰闯进了房间。
于青峰首先看见了蹲坐床边用双手挡住自己表情的于白岚,然后看见了双眼流出可怖液体的殷小原。
“哥……我讨厌她!我讨厌她的眼睛!”于白岚终于扮不下去,当着第三人的面戳破了二人交换身份的事实。
于青峰漠然等着殷小原的嘶喊变得无力,走到于白岚面前,轻轻拍了拍于白岚的肩,转头对自己的妻子道:“小原,你出去吧。”
出去,对被弟弟戳了双眼目不能视的妻子,于青峰说了这样一句极没良心的话。又或许,于青峰只是扮于白岚扮习惯了,下意识地将这句话抛出了口。
殷小原没有多话,咬着牙摸索出了房间。
“哥!青峰!于青峰!……”于白岚将自己的头埋进于青峰的胸口,不停地唤着。
于青峰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只轻柔地抚着于白岚的长发,应着一声一声的呼唤。
此夜无风无雨,只一轮皓月冷照。
第二天,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也都发生了。
一顿好打免不了,只不过父亲用家法打的是于白岚,被父亲用家法打了的却是于青峰。
这次轮到于白岚对外分饰两兄弟。
数日之后,于青峰伤好了。
交换身份的事两人却越来越轻车熟路。
到后来,再没人能分清谁是于青峰,谁是于白岚。就连这两兄弟自己,都有些糊涂了。分不清,自然就开始怀疑两兄弟是不是从小就做着类似的事情,做坏事的时候就自称于白岚,做好事的时候就自称于青峰,红脸白脸轮着唱。渐渐地,于白岚的恶名淡了,于青峰的英名也坏了。人们对这两兄弟一视同仁,就如他们本身所做的那样。
再后来,“于白岚”出现的场合越来越少,“于青峰”出现的场合越来越多。
到最后,于白岚还是于白岚,于青峰还是于青峰,只是原来那个荒淫无度坏事做尽的于白岚变成了正直中带了些顽皮的于白岚,而那个正直的于青峰却多了几分阴险味道。
终于在某个半夜想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于白岚拉着于青峰去了石涵桥。
“去年夏天,你带我来这看这湖,说我做的恶事要溢出来了。”于白岚闭上眼,回忆着当时的细节。
“所以,我学白公那样,造了一道堤。”于青峰笑道。
于白岚凝望着于青峰的笑,也笑了起来:“哥,堤造好了,水不会溢出来了,然后呢?”
于青峰想了想,将话语之中的无奈尽数压下:“然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像这一年来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于白岚有些失落地皱起眉:“就连你我之间也?”
于青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哑:“哥好不容易把你的恶名洗了,如今你又想顶着兄弟乱伦的招牌到处游荡吗?”
于白岚揪住于青峰衣襟,语气越发惘然:“你我只是相互喜欢而已,究竟有何过错!恶名又是从何而来!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为什么不可以!!”
于青峰叹了一口气,挤出八个字:“人言可畏,世人皆盲。”
“世人皆盲,所以你我也该盲了自己的双眼?”于白岚抬起手,立起食指和中指,指向自己的眼睛,一如他戳瞎嫂子双眼的那夜。
于青峰捉住于白岚的手,摇了摇头:“即便就如现在这般,对外只是亲兄弟,又有何不好?”
于白岚跨过两人之间仅一步的距离,轻声道:“与其这般,我宁可……”
石涵桥上人来人往,若不经意瞥过去就能看见桥上大胆放肆的两人。偶有好奇的幼童扯了扯母亲的衣袖问他们在干嘛,却换了一只蒙眼的手。又或有少女驻足偷看,复又用衣袖掩住羞颜快步跑开。
于青峰苦笑道:“这下整个钱塘县的人都该知道了。”
西湖上的云渐阴,夹了些雨意飘来。
于白岚看着压来的乌云,牵起于青峰的手:“哥,要下雨了,我们回家吧。”
于青峰应了一声,反握住于白岚的手,向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顾不得那已经开始下落的雨,顾不得旁人的流言蜚语,顾不得三纲五常的大道理。
便是踏着这样的步子,从前世走到今世,再从今世走向来世。
第四世。心照天地「第四世。心照天地」天不照我意,我心却照天地。
白沙堤下西湖底,葑草一汪看路人。
“屁大点事也要把我们叫来,还让不让人休息了。”魏执青弹了弹捕快制服的灰,一边小跑着一边向身边的同僚埋怨。
“认了吧,谁叫人家有个在京里做官的舅舅,咱没有呢。”
魏执青耸耸肩,不紧不慢走完白沙堤,走进一旁的草丛,爬上一棵大树,取下了挂在树梢的风筝,扔给树下的同僚。
看着风筝被接住,魏执青松了一口气也叹了一口气。
便是这一口气,魏执青一个不留神摔了下来。
幸好下面是草丛,摔得很痛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魏执青咕哝了几句,翻身坐起。
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还是热的。
魏执青吓得把手一缩,颤抖着看了过去。
是个人,手脚被绑,嘴被堵住的女人。
魏执青扯掉了女人的塞嘴布。
“我弟在那边,快救救他……”
这便是魏执青对那个名为东白的男人的第一印象——需要被拯救的受害者。这个印象一直到他成了东白的姐夫都没有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