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恩冲他淡淡一笑:“白沙,你果然是诈死。”
“元帅好智慧,好胆识!佩服啊!”白沙大笑起来,“没想到我还是没有瞒过你!”
“你为了我们的粮草煞费苦心,其实我才应该佩服你!”
“哈哈哈,我也只是为了狼族的兄弟着想,总不能让他们饿肚子吧。”
“可以理解。就像我也不希望我的兄弟饿肚子一样。”崇恩笑道:“所以,我这次就是来和你做一笔买卖!”
“什么买卖?”白沙坐直了身体,双目有神地看着崇恩。
崇恩不紧不慢地说:“我可以从燕台关调来粮草,助狼族度过这个寒冬。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助我对付雅尔丹人!”
白沙闻言一楞,随即仰头大笑起来,不止他一人,屋里的其他人也都哈哈大笑,那笑声几乎要掀了房顶。
“殷元帅真会说笑!”白沙抹了抹笑出的眼泪,道:“我们狼族只是盗匪,帮你对付雅尔丹?你是做梦吗?”
崇恩不惊不慌,镇定地说:“我没有说笑,更不是做梦!如果我告诉白大当家,凤翎军的下一个目标,是夺下乌掖城,白大当家还会笑吗?”
“你说什么!”白沙从榻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崇恩面前,揪起他胸前的衣服,眼中露出可怕的凶恶光芒,“再说一遍!”
崇恩面色不改,“乌掖城,想必大当家很熟悉吧。在座的各位狼族兄弟,是否也很熟悉呢?”
“你要打乌掖?”白沙问道。
崇恩点头道:“没错!虽然现在乌掖在雅尔丹手里,但我有信心将它拿下!若我没猜错的话,白大当家和乌掖城应该有些渊源的吧。”
白沙默默地注视了他半天,脸色逐渐恢复了平静,“你猜的没错!我,还有狼族的兄弟们,都是从乌掖城来的。我本是乌掖城的王族之后,两年前,雅尔丹进攻乌掖,我们战败,我在这些兄弟们的保护下一路从乌掖逃到了这里。说起来,真是惭愧!”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当家不必耿耿于怀。如果有机会让你带领狼族打回乌掖城,你可愿意?”
“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白沙高声道:“我们做梦都想回乌掖!若你真能帮我们夺回乌掖,我白沙就是给你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崇恩笑了起来,“大当家放心,我不用你做牛做马!狼族对乌掖的地形想必很是熟悉,再加上绝佳的夜袭能力,有你们相助,凤翎军拿下乌掖应该是不在话下。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拿下了乌掖,我们中元一分土地都不取,全部完数归还乌掖城民。”
白沙摸着胡须,思索半晌,问道:“你什么都不要?这世上会有那么便宜的事?”
“所以我才说这是笔好买卖!”崇恩道:“你得到你们的乌掖城,而我,只需大当家答应一件事。”
“什么事?”
“让凤翎军在乌掖城驻扎休整,并且提供给凤翎军必须的粮草和饮水。”
“这有何难?只要你们愿意,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我保证,一定将凤翎军奉为上宾!”
“既然如此,看来我们这笔买卖是成交了!”崇恩又问:“那么关于我的人打伤大当家的事,又该怎样了结呢?”
“哈哈哈”白沙一拍胸口的伤,“这点小伤,还要不了我白沙的命!我们以后就是同盟了,以往一切恩怨,全都一笔勾销!”
白沙本就是个性情中人,这次见面后,对崇恩这个元帅大为赞赏,于是盛情邀请崇恩及诸位将军到山寨做客。
楚凌云虽是不乐意,但崇恩坚持要化干戈为玉帛,楚凌云毕竟是系铃人,当然要担当这解铃的重任。
白沙见到楚凌云时,惊得眼珠子几乎要掉到地上,楞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天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而且还是男人!
“你,你就是那天刺伤我的小黑炭?”白沙结巴地问。
楚凌云眼中要冒出火来,“啊呸,你才是黑炭呢!要是早知道你没死,小爷那时候就该再补一箭!”
白沙仰头大笑,“好,够狠!够辣!我就喜欢这样的!不如你考虑一下,做我的压寨夫人啊!”
楚凌云露出个绝艳的笑容,在白沙神魂颠倒之际,冰魄枪的冰刃已抵到他的喉间,“不如送你下阴间,做阎王爷女婿去吧!”
“哈哈哈哈”一旁的崇恩忍不住笑出声来,在白沙耳边轻声说:“大当家,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惹他!知道他的爱人是谁吗?就是那杆冰魄枪的主人!”
白沙惊讶不已,十多年前他曾在乌掖城见过北殇王一面,当时他还不是北殇王,而是中元的五皇子殷斯尧,虽然只有二十来岁,但却深沉内敛,魄力、手段样样不少,是他为数不多敬佩的人之一。
“北殇王居然会喜欢这么彪悍的人?”白沙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怎么想都觉得站在北殇王那个男人身边的,应该是一个温柔优雅的大家闺秀才对。
“你找死!”楚凌云枪一挑,直往他的要害刺去。
“啊!救命啊!殷元帅,你看见了,他还想杀我!”白沙哇哇大叫着,来回躲闪楚凌云的枪。
崇恩笑得直不起腰来,“大当家,这回我可帮不了你,是你自找的!”
秦烈在天穹崖上无事地转悠,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是那个狼族的少年!他正斜倚在树下,闭目休息。听见来人的脚步,少年倏地睁开眼戒备地看着他,露出逼人的寒光。
“我可没有恶意啊!”秦烈尽量友善地对他说:“现在凤翎军和狼族讲和了,你不用对我那么有敌意吧!”
少年看了他一眼,继续闭上眼仰头睡觉。
“你叫什么名字啊?”秦烈挨在他身边坐下。
少年没有睁眼,答道:“阿离。”
“你们大漠人的名字都很特别,好像没有姓似的。”
少年一下睁开眼,“我的确没有姓,我是孤儿。”
“哦,对不起!”秦烈有些抱歉地笑笑,“那你是怎么会进入狼族的?你也是乌掖人吗?”
“我不知道我是哪里人,我一出生就被人扔在狼窝里,是养父救了我,不过他很早就死了。我从小就到处流浪,后来到了乌掖城,大当家收留了我,我就一直跟着他。”少年的眼睛里看不到悲伤,只有隐隐的愤怒。秦烈知道,那种愤怒来源于心中的不甘和不平。
“那你以后有何打算,一直跟着狼族的人吗?”
“我不知道……也许吧。”
看着他迷茫无措的表情,秦烈心中突然一痛,问道:“你愿意加入凤翎军吗?”
阿离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光芒,“你是说真的?你们愿意收我?”
“当然是真的!我去和元帅说,他一定会答应的。”秦烈保证道。
“你为什么会帮我?”阿离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看到你就像看到曾经的我一样,也许,是因为我们身上有相同的气息。
阿离的来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波。殷于飞对来历不明的阿离心存疑虑,而秦烈则极力坚持,最终,还是和以往一样,楚凌云和夏侯云同站在秦烈一边,而崇恩只得答应,将阿离安排在秦烈的左军。自从狼族和他们和解之后,白沙带着他的兄弟们三天两头来山下做客,和楚凌云他们骑马射猎,喝酒玩闹,凤翎军的营地一天比一天热闹。在这欢乐的气氛中,冰雪消融的三月终于悄悄地来临了,而崇恩心中的不安也愈来愈甚。
第十八章:丧尸军团(一)
白泽城不愧有沙漠翡翠之称,这里的集市上,商贾繁华,人头攒动,到处弥漫着各种香料的特殊香气,流动着优美的胡琴乐曲。大漠中的人,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用白色纱巾将头发和脸包住,只露出眼睛。
这日集市上来了三个年轻人,穿着传统的服饰,白纱蒙面,一路好奇地东张西望,不一会儿就买了一大堆东西。
楚凌云一把扯下面巾,露出一张漂亮的俏脸,“什么破面纱,戴着还怎么吃东西,真不知道大漠里的人是怎么想的!”
一旁的秦烈和夏侯云笑了起来,“就知道你忍不了多久!”
楚凌云眉梢一挑,从纸包中拿了块羊奶酪放进嘴里,得意地道:“算你们能忍,有本事你们就别吃,看着我吃。”
秦烈和夏侯云想了想,也立刻扯下纱巾,和楚凌云抢起了吃的。
“别抢了,小心都撒了。”
“你都吃了那么多了,馋嘴猫!”
“你才馋嘴!”
三人嬉闹着,一不留神撞上一个魁梧的身躯。
“三位凤翎军的大人好空闲啊,最近没有练兵吗?”那个魁梧的身躯里发出的声音也是低沉有力的。
“你是谁?”楚凌云好奇地看着来人,那双浓眉深目是有些眼熟,他怎么认识我们?
那人拉下纱巾,展现在人前的是一张英俊而阳刚的脸,腮下一些凌乱的胡渣,让他显得更有种粗犷的男人味。
“你是……”楚凌云和秦烈对视一眼,这人好生面熟啊,一定见过,可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倒是夏侯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凌云,秦烈,你们怎么不认识他了?他是白沙大哥啊!”
“白沙?!”楚凌云惊讶地张大嘴。
“你怎么把胡子剃了?”秦烈问道。
“哈哈”白沙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怎么?英俊很多了吧!哈哈哈!”
楚凌云左右打量着他,点头啧啧道:“现在倒是人模人样很多。”
白沙凑近他脸侧,低声道:“怎么样,考虑一下吧,我不比你那北殇王差吧!”
楚凌云冲他嘿嘿一笑,一把拎住他的耳朵,大声喊道:“再乱说话,我就把你耳朵揪下来!”
“哎哟哟!放手!疼,疼!”白沙痛得嚷嚷起来,可楚凌云仍用力地捏住他的耳朵不放。
秦烈见两人闹个没完,连忙拉住楚凌云,“好了,好了,我们还要去别处逛呢!别忘了崇恩说过,太阳下山前,必须要回去的。”
“你们还要去哪儿?”白沙问道。
“逛集市啊!这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看的呢!”夏侯云说。
白沙朝他们挤挤眼,“白泽城里可不只集市好玩儿。不如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保证好玩得很!”
“我怎么忘了,你对这里应该比我们都熟悉啊!”秦烈说:“你说的好地方是哪里?”
白沙咧嘴一笑,做了个掷色子的动作,“就是这个地方啊!你们敢去吗?”
“求之不得啊!”秦烈欢呼道,自从出了燕台关,还没赌过钱呢!听他这么一说,手都痒了。
楚凌云用胳膊肘推推他,朝夏侯云的方向努努嘴。
秦烈挠挠头,将夏侯云拉到一边,说:“好云儿,和你商量个事儿……”
夏侯云嘟起嘴,瞪了他一眼,“你们要撇下我是不是?”
“是啊,是啊……呃,不是,不是!”秦烈忙摆手道:“我们只去一小会儿,很快就回来接你,你在这儿先逛一会儿好吗?”
夏侯云不满地嘀咕:“我能说不好吗?”
秦烈从怀里拿出几两银子塞在夏侯云手里,“云儿,把银子拿着,想吃什么就自己买啊!”还没等夏侯云答应,便拉着楚凌云跟白沙跑了个没影儿。
夏侯云气得皱起了小脸,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声骂道:“你们太没义气了!”
太阳下山时,崇恩才等到那几人回来。隔了很远,就听到他们一路的说笑声,不由暗叹:难得今天没有练兵,才放他们一天出去玩儿,瞧他们开心的样子,真好像出笼的小鸟一样。
“怎么样?玩儿得高兴吗?”崇恩笑着问道。
“当然啦,你不知道有多好玩儿!”楚凌云乐个不停,“还收获不小呢!”
秦烈掂了掂怀里沉甸甸的银袋,神秘地笑道:“是啊,收获颇丰哦!”
崇恩不知道他们在乐些什么,只是向两人的身后边望边问:“咦?云儿呢?”
“云儿……糟了!”秦烈凄惨地一声大叫,楚凌云吐了吐舌头,捂着脸背过身去,不敢看崇恩。
秦烈吞吞吐吐地说:“我们好像把云儿……忘了……”
崇恩顿时脑中一片空白,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居然把云儿弄丢了!!!”
这时,云儿在哪里呢?
被甩下一个人的夏侯云还在白泽的集市里没目的地乱逛,边走边自言自语:“天都快黑了,秦烈和凌云怎么还不来接我?他们去哪儿了?”
忽然,前面的一个摊位前传来争吵声,还围了不少人。
夏侯云好奇地跑上去看热闹,只见摊主是一个高大的虬须男人,正指着摊前的一个客人破口大骂:“拿我家的东西居然不给钱!大家都来看看,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围观的人也跟着纷纷指责那个客人,可奇怪的是,那个客人居然不逃也不跑,连争辩都没有,安安静静地站在摊位前,专注地盯着货架上各色的馅饼看,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个饼,应该就是那摊主说的没给钱的饼。
“哎,我说,你快给钱啊,不然我可不客气了!”摊主撩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威胁着要打他。
那个客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弄的众人莫名其妙。突然,他伸出纤白的手来,很斯文、很缓慢地又从货架上拿下了一张饼。
所有人都被他的举动惊呆了,那摊主楞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怒不可遏地骂道:“什么?你还敢再拿?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啊!”
其余人也起哄:“这哪儿是偷啊,分明是抢嘛!”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那么大贼胆?什么人嘛!”
那客人似乎毫不理会别人的骂辞,拿着他“抢”来的两张饼,居然笃定地转身走了。
摊主当然不会放过他,冲上去就是一推,看那客人身材瘦弱,弱不迎风的样子,被他这一推,立刻就摔倒在地,可即使摔倒,他仍牢牢地护着手里的饼,不让它们掉到地上。
那摊主见状,举起了拳头就要揍下,夏侯云看不下去了,大叫一声“住手!”便冲过去挡在客人前面,瞪圆了眼睛对摊主说:“他只不过拿了你两张饼而已。为什么要打他?你这一拳头很可能要了他的命的!”
摊主气得哇哇大叫,“难道他拿东西不给钱还有理了?我就算告到丞相那里都有理!”
“可能他真的饿极了,又没有钱给呢!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夏侯云也不示弱地喊回去。
“天底下挨饿的人那么多,我要是都有同情心的话,我老婆儿子不都得饿死了!”
夏侯云从怀里掏出银子来扔给他,“这是我全部的银子了,够买你两张饼了吧。”
“够了,够了!”摊主急忙蹲下身将钱拾起来,又对那客人啐道:“算你今天好运!有人替你付钱,不然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