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瘾更深 上——盈月流光

再后来，叶扬发现母亲不但不喜欢自己，不理会自己，反而还讨厌自己。每当自己犯错调皮，母亲就会以此为名义，狠狠的打自己一顿。

自己越哭，母亲打的越狠，所以后来叶扬就再也不哭了。

叶岩很少回家，回来的时候也是深夜，第二天就又要走了。叶扬总觉得他不该这么忙，因为以他的性格，并不是像会接管这种大企业的精英。很多时候，叶扬都觉得他在勉强自己。

叶扬想问问他，可是每当他温和的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叶扬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他觉得，父亲待在他身边的时间太短暂，他要好好珍惜才行，不能将时间浪费在不愉快的事情上。

再后来，他几乎见不到自己的父亲，如果家里不出大事，叶岩绝不会出现在家里。

所以叶扬每次都犯错……和同学大打架……不写作业……捉弄女生……

每当这种时候，叶岩一定会出现。然后很温和的跟老师道歉，给同学赔钱。

叶扬所在的年级虽然低，但他就是学校里的霸王！是孩子们的老大！所有的孩子都怕他，叶扬以此为傲。他将头一昂，露出自信的坏笑。

“扬扬……饿了么？爸爸带你吃东西。”

“……”

可是叶岩从来不过问他的错，总是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扬扬？”

“不饿。”叶扬黑着脸回答。他似乎有一点能体会母亲为什么疯狂。

“恩……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见叶扬不高兴，叶岩踌躇了一会，然后又换上笑脸，问。

“没有。”叶扬感觉莫名的烦躁。他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需要，他只需要他！

“那……没事的话，爸爸先回公司……”

“走吧！你再也不要回来了！”一听到叶岩要走，叶扬扁着嘴。吼出了这么一句后，哭着跑掉了。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儿子伤心的背影，不知所措。

从那以后，叶岩又回家住了。叶扬很高兴，女人也很高兴。叶扬看见了自己母亲脸上的冰霜融化了，就好像初春的风一样温柔。她开始打扮自己，整天乐呵呵的，叶扬看着乐呵呵的母亲，也乐。

可是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没几天，争吵又开始了。

“你说！你是不是跟我妹搞上了！”寂静的黑夜里，女人的尖叫声刺得叶扬耳膜生疼。叶扬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有没有安稳的睡过一晚上。

他每天每天都在担心，担心女人发狂的声音。

“……”男人不说话。

叶扬蹲在男人女人的卧房门口，不安。

“你默认了？你天天不回家就是跟秦虹混在一起？她哪里比我好？！她有我漂亮吗？有我知书达理吗？她有我上得了台面吗？！”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叶岩……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从来都不爱我……你可以对任何人都温柔，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子！”

“我没有！”叶岩终于否认道。

“没有！？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是她亲口说你要娶她的！她说你总有一天会不要我！”

看着女人这么难过，叶岩想上前安慰她，可是刚迈出一步。

女人晕倒了。

咚！

她的头磕在化妆台上，一片青紫。

叶扬再也忍受不了！他站起来，推门冲进去！

“爸爸！妈妈怎么了？”叶扬哭着问。

“她没事，就是昏倒了。”叶岩把女人架起来，扶到床上。女人的眼睛微微睁开，说了些什么叶扬不清楚，叶扬只知道自己被一种极大的恐惧包围着。

“咚”的声音，叶扬永远也忘不掉。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叶扬隐约的感觉到了生离死别的味道。

仅仅一声，就让足以让叶扬浑身发抖。

那一晚上，叶扬说死都不回房间自己睡。

他挤在床中间，紧紧的抱着母亲的胳膊。好像觉得只要自己用力，母亲就不会离开自己。

叶岩轻轻地揽着叶扬，睡着，竟然一觉到天亮。

自从那夜后，女人温柔多了。她对叶扬不再那么凶，叶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每个午夜，叶扬都会从梦中惊醒。

咚的那一声，会在每天晚上准时在叶扬脑海里回想。每当惊醒的那一刻，他就会擦擦冷汗，抱着被子细细的听。深怕自己的母亲再次晕倒。

他打开门，拖着一个大大枕头，望着自己父母的房间。可是那扇房间永远是紧闭的。叶扬不知道那扇门里面究竟会发生什么。

他只能每晚每晚的站在走廊里，竖着耳朵听，就像一只保卫主人的猎犬。

恍惚的睡着，叶扬又做梦了。

梦里有个时间隧道，他在时间隧道里迷路了。很远的地方忽然有一道亮光，叶扬朝着亮光的地方看，却发现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们提着行李，并肩向前走。叶扬拼命的跑，拼命的追赶，可是怎么也追不上。空间里漂浮着混乱的时钟，叶扬极度惊慌，可也只能不停追赶……

“别走……”

“别走……”

“别走！”叶扬觉得自己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漫过脸颊，一层又一层的将脸庞覆盖。

“求求你们……别走……别离开我！”

然而，父母终究是走了。

那扇门合了起来，叶扬这才发现，那扇门就是自己日日夜夜盯着的，父母寝室的大门。

颓然从梦中惊醒！

叶扬翻身起来就朝着屋子外面跑，他将房门打开，屋子里被月光照的透亮！自己的母亲穿着一身优雅的晚礼服，就站在离叶扬不远的围栏边上。

“妈妈……”

叶扬感觉母亲正回头望着自己，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叶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然而看着呆在原地的叶扬，女人忽然笑了。

她回头，从楼上跳了下去。

咚。

一声闷响后，叶扬呆在了原地。

“不……”

“不！！！！”

感觉世界一片黑暗，叶扬飞速的向下沉。他惊恐的伸出手，希求能抓住什么东西。可是无济于事，他将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却是一片虚无。

就在他将要放弃挣扎的时候。

忽然有另一只手将他抓住。

沉沉的黑暗中，这只手带着无比强大的力量。一种温暖的感觉从这只手中扩散开来，扩散到叶扬全身。叶扬紧紧的握着这只手，只有它能将自己带离这片黑暗。

恍惚间，叶扬感觉有人吻去了自己满脸的泪水。那个人的动作很温柔，叶扬觉得自己曾熟悉无比。那个人的气息像太阳，驱走一切黑暗。

心情渐渐的平和下来，叶扬的意识渐渐松散，而后又沉沉睡去。

等叶扬再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天地间白花花一片，自己正躺在医院里。

他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昨天的事情。除了那个恶心的回忆之外，叶扬感觉自己还做了很多杂七杂八的梦，具体梦见了什么他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很难过很难过。

然后……就在自己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有一只手抓住了他……

叶扬侧目向下看，发现真有一只手牢牢的握着自己。

简安就趴着睡在自己的床边，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

“简安……”叶扬呼唤了一声，觉得自己头痛难忍，几乎要裂开了。

“扬……？你醒了？”简安这才醒过来，他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看见叶扬睁开眼睛，极度欣喜：“太好了……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没有……除了头很疼，其他都挺好的。”叶扬轻声道。

“你不知道，昨天我都要被吓死了。”简安舒了一口气，拿出温度计，给叶扬量上。“医生怒气凶凶的问我干嘛不早点把你送来！再晚点来人就要死了……家属怎么当的！他还说，你要是今早醒不来，可能就没救了。还好醒了……我就说，叶扬这么强悍的人，不可能就这么死掉了嘛。”

“让你担心了。”叶扬歉意的说。

“这是什么话……被当做你的家人，我觉得很开心。”简安一脸乐呵呵的表情，怎么也遮不住。

“你……一直抓着我的手？”叶扬有些恍惚的问。

“是啊。”简安回答。

“谢谢……”眉头舒展开来，叶扬合起眼睛。

“啊……对了，我昨天晚上一直都忙着办住院手续，天快亮了才进来。”简安似乎想起什么了似的，接着说：“你猜我进病房的时候看见谁了？”

“谁？”

“林衍啊。”简安说：“我要进病房的时候，他刚好要出去。他的脸色看上不去太好，冷冰冰的……我跟他说话他也不理……你们……”

“没什么。”一听到林衍，叶扬的脸瞬间黑了。但是很快的又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色，好像是在思索。简安不知道叶扬又想到了什么，但是简安知道，那件事情可能跟林衍脱不了关系。

“36.5℃，很好，正常了。”简安自己看了看温度计，而后一脸神秘的跟叶扬说：“一会还有个人吵着要来照顾你呢。”

“是谁……？”叶扬似乎不太想看见其他什么人，眉头微微的蹙着。

简安像是看透了叶扬的心思一般，微微一笑。

“你见了就知道了。”

Part.22

昏昏沉沉的，叶扬又睡着了。

这次的梦境很平和，就是林衍。

他穿着一身洁白的球服，在篮球场上奔跑，旋转，跳跃，灌篮。自己只是站在一片灿烂的阳光下，看着他回头对自己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

叶扬刚想回以一个微笑画面就跳转了。他四下看了看，是白莲滑雪场。林衍站在雪地里等着自己，脸色发青，冻得直打抖。叶扬觉得特别心疼，刚想向前跑，画面又跳了。

那是一条阴暗的小道，几个人正骑在自己身上，肆意驰骋。林衍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但是好像被绳子拴住了，怎么也跑不近他的身边。梦里，叶扬觉得自己欣慰的笑了，原来他是真的想赶来救自己，只是被牵绊了。

“林衍……”

“我说了不是我干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叶扬觉得那双眼睛里更多的东西是疼痛，撕心裂肺的疼痛。有那么一瞬间，叶扬觉得他的心，比自己还要疼。

“我会帮你收拾那些家伙的，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林衍……林衍……”叶扬觉得有些慌乱，为什么那个时候他没有好好的看过林衍的眼睛，为什么那个时候他没有细细的去听林衍说的话。“林衍……”

画面再次跳转，跳转成一幅很遥远的图画。

画面里有一个很大的游乐场，游乐场的中央有一个大大滑梯，滑梯底下有个洞。洞里面……是一个小孩。

小孩有着一双漂亮的瞳眸，光线的折射下，泛着微微的蓝光。

再也熟悉不过的蓝光。

叶扬慢慢走近滑梯，就看见那孩子正用一种悲伤的眼神凝视着自己。

“你……”叶扬不知道该怎么抚平他的悲伤，只能慢慢蹲在他面前。

“你为什么不记得我……”那孩子伤心的说。

“我没有……”叶扬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却又想不起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不记得我！我每天每天都在为了见到你而努力……我好辛苦……”

“我……”叶扬茫然。他完全不明白那孩子在说什么，也不清楚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说的又是不是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那声音一遍一遍的回响在脑海中，孩童稚嫩的声音渐渐变深沉，变得富有磁性。那声音低低的，却悦耳动听，叶扬觉得自己听过这种声音。两种呼唤渐渐的融合在一起，叶扬觉得焦躁不已：“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叶扬忽然从床上做起来，却发现梦醒了。

整个房间染着宁静的橙色霞光，刚才的梦境全部不见了。

“扬，你醒啦……做恶梦了？”就在这时候，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飘进叶扬耳朵里。轻灵的，动听的：“你手上还挂着吊针……这样忽然坐起来，要是针头戳到其他的地方该怎么办。”

“你是……”叶扬侧头，发现有个女孩子正坐在自己床边的板凳上。她朝自己微微一笑，继续拿起手中的苹果削了起来。

“我叫简月，是简安的妹妹。”女孩将已经削好的果盘递到叶扬面前，叶扬低头看，发现苹果们已经被女孩削小兔子的形状，一排排，乖乖的蹲在盘子中间：“见你一直在睡，不忍心叫醒你……口渴了吧？尝一个？”

“谢谢。”叶扬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孩子气的笑容。他拿着小叉叉了一只兔子放进嘴里，甜甜的味道。

“好吃。”

“那你多吃点。”看着睡梦中紧皱眉头的叶扬，简月还担心他醒来后会很难以相处，却没料到这个人如此亲切。

“简安呢”叶扬四处环视了一圈，不见人，不由的问道。

“哥哥去上班了，今晚上我照顾你。”少女弯起眼睛笑了笑。她虽然穿着羽绒服，可是还是很消瘦。叶扬仔细打量了一下少女，觉得自己只要稍微一用力，她就会被自己捏碎似的。

“没事，我好多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叶扬晃了晃手上的吊针，又指了指床头的按钮，笑着说：“一会我要换针的时候，护士听见铃声就会来了。”

“扬……你是觉得我妨碍到你休息了吗？我不会吵你的……真的。”眼见叶扬要让自己回家，少女有些怯懦的向后缩了一点。

“不是……怎么会呢。”看到少女的脸庞上有些担忧，叶扬抓抓头，又说：“听简安说你体质比较弱……长时间的劳累会发烧的……我想，我已经快好了，再把你拖病了多不划算。”

“现在天色已经快黑了，出去吹风的话，就肯定会发烧了。”少女皱眉，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说。“留在医院里既可以照顾你，还可以跟你说说话……你要是想休息了，我就乖乖的，不吵你。”

见简月都这么说了，叶扬也不好再推脱什么。

“那……麻烦你了。”

“扬？林衍是很重要的人吗？”交谈间，简月忽然问起这个。

“为什么忽然提起他？”被第一次见面的人这样问，叶扬有些吃惊，难道简安连他跟林衍的事情也跟自己的妹妹说？

“因为你梦里一直叫着她的名字，我以为她对你很重要。”少女看出叶扬的误解，连忙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