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二十八岁前,我不信鬼神。
我,雷海城,孤儿。十八岁以全优的成绩考入特种刑警组,四年中接受过种种苛刻甚至接近残酷的特种训练,成为Z国
国际重案组绝密任务的顶尖执行者。缉毒、暗杀......成为我生活的全部内容。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从我手底消失,一枚枚冰冷的政府勋章不断挂上我胸前。
二十五岁的时候,我厌倦了继续做杀人机器。
退伍,转行。
我花了一年时间,考到律师牌照,从此西装革履,晋身白领。
漂白的日子很平静,也很空闷,直到我遇到婷。
一个温柔内向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值得我用一辈子去呵护。
二十八岁那年,我决定跟她结婚。
我急需大笔钱。买市区最好的房子,把我的奇瑞换成现在最抢眼的敞蓬跑车。她从不问我的过去,也从不向我要求什
么,但我决心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给她。
于是我接下了一单棘手的案子。
案情其实并不复杂。连环强奸,受害者多达两位数,证据也充分。不简单的是嫌疑犯的背景。
我在看守所里像看蟑螂一样看着我将要做无罪辩护的嚣张家伙。这混蛋,即使被阉几十次也活该,可是收了委托人填
着惊人数字的支票,我没有立场捍卫正义。
我需要钱。正义和道德,不能当饭吃。
法官宣读无罪释放的刹那,法庭上像炸开了锅。我摘下金丝边眼镜,夹起公文包就走。后面有个女孩不顾亲人拉扯,
声嘶力竭地追着我咒骂。
姓雷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不是人!你一定会遭报应,你不得好死--
我知道她也是受害人之一,而且,她的未婚夫,因为目睹暴行上去救她,被群殴致死。
我的神经早已被特种训练锻炼得坚韧如钢铁,根本就不理睬她。
诅咒有什么用?从开枪击毙第一个人开始,我就不信鬼神,只相信我自己。
再说了,有空诅咒我,不如去诅咒那个强奸犯。
当晚,我买了枚钻戒开车回到我和婷租住的小公寓,正式向她求婚。
看着婷一脸幸福地戴上钻戒躺在我怀里撒娇,我觉得为她做什么都值得。
翌日清晨,我起床打理好一切,在还赖床的婷额头落了个告别吻,出门上班。
今天的天气,好象有点阴沉。我把车钥匙插进启动时,突然有种久违的危机感袭上脖子,浑身肌肉绷紧。
倒后镜里有个人影闪动,是法庭上那个女孩。她正阴森地从远处望着我,一脸疯狂笑意。
危险!我的脑细胞意识到这点时,一股强劲的热浪在汽车狭小的空间里爆炸。碎片插入眼睛前,我看到自己的身体被
炸得支离破碎......
第一章
满眼血光......
一盆盐水泼来,雷海城睁开被鲜血染红的眼睫,凝聚起视力。惊愕地发现面前竟是间布置得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的巨
大宫殿。牛油巨烛粗如儿臂,烧得滋滋流泪,分不清白昼还是黑夜。
一双鞋面绣有金龙腾云,鞋头镶嵌浑圆东珠的靴子,在雷海城面前停住。
终于醒了吗?本皇还以为你有多硬气呢!才十五个男人,你就挺不过去想咬舌自尽了?
低沉的男中音,说的是雷海城能听懂的中文。如果剔除言语里令人不寒而栗的歹毒讥讽,男人的声音相当悦耳。
雷海城大脑有数秒停滞。满脸盐水还在往下淌,流经带伤的肌肤,牵出蜂蛰般的刺痛,最后滴上他身下那片冰冷坚硬
的白玉石。
砖面光可鉴人,倒映出一个纤瘦苍白的赤裸身躯,双手被绳索紧捆反绑着。周身上下,连同披散的长发上,都沾满了
鲜血和体液。空气里充满肮脏淫靡的气味。
这绝不是他的身体,可他确实清清楚楚感受到发生在这个身躯上的所有痛楚。
雷海城瞬间冷静,想到了一个以前从来都不会相信的名词--借尸还魂。
除了这,还有什么能解释他现在的情况?
你好象还很享受,要不要本皇再多叫些侍卫来干你?
声音的主人冷笑着用鞭柄抬起雷海城下巴。
跟从前的他一样英俊冷酷的男人。雷海城看到男人轮廓俊朗的脸后下了这结论。绣着五爪金龙图案的华服和头顶珠光
耀目的青玉冠都在昭示男人的王者身份。锐利逼人的眸子正带着鄙夷打量狼狈不堪的雷海城,慢慢地,男人目光越变
越冷--
这个肮脏的贱人,怎会露出如此冷静的眼神?
雷海城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镇定下来。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身体被炸得粉碎后会将他的灵魂送到这个地方,不过他很清
楚自己目前的情况糟糕透顶。
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又为什么会遭遇这种礼遇。
想开口问,才发觉自己满嘴血腥,舌头痛得像不存在。
看来,这身体原来的主人真的咬舌自尽解脱了,却留下他顶罪。
肯招供了?男人看出雷海城想说话,森然笑,如果你早点想通,也不用受这个罪。可惜现在本皇的侍卫还等着上你呢
!
一人上前,将雷海城翻转身,拉开他双腿,挺身进入。胡乱顶弄着他的内部,像要将他的内脏都捣烂。
身后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传来撕裂的剧痛,雷海城选择了忽略。在特种训练营中,有比这更惨烈的拷问训练,就当被
疯狗咬了罢。
由于这个姿势,他看清了周围还站着不少男人,个个赤身裸体,抚弄着各自高耸的阳具。男人们饥渴地看着那个侍卫
在雷海城身上起伏。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诡异恍惚的猥亵笑容。
雷海城厌恶地避开那些人野兽般的目光。
不喜欢么?尘烟,为了让你爽个够,本皇叫来的可都是宫里最身强力壮的侍卫,还给他们都服了最烈性的催情
药......
果然是因为药性的缘故!雷海城释然。他才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多的GAY!换成要他去干个和自己有同样生理结构的男
人,光想就会起鸡皮疙瘩。
看这个自称皇帝的男人仿佛很欣赏这荒唐的场面,雷海城在放任自己晕厥前给他加了三字评语--性变态。
两天后,雷海城再度醒来。
白色的帐子,白色的墙壁。这种颜色让他想起了原来生活那个时代的医院病房。
不过,他大概永远也回不去了,再也看不到自己温柔的未婚妻婷。
他挣扎着起了床,光着身子走到妆台前,端详铜镜里的人。
修长的四肢配上纤细柔韧的腰身,告诉他这还是具介于少年与成熟男子之间的躯体。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疤,布满了
全身。雷海城很快就分辨出有烫伤、鞭伤、刺伤、割伤......还有些形状怪异的创口,连他也辨别不出是用什么刑具
造成的。
舌头还肿胀疼痛,但伤口愈合得挺快,显然是昏睡时有人给他上了药。
尘烟......他记得那男人是这样称呼自己现在这身体的主人的,用还残留着明显绳索勒痕的手抚过周身伤疤。
这身体的主人,究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以致堂堂一国之君竟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折磨个年轻人。
想到昏迷前那数十双血红的兽性眼睛,雷海城不禁打个寒战,苦笑。
他看过寻秦记,也看过未来战士。里面穿越时空的主人公个个威风八面,呼风唤雨,怎么轮到他,就落到个有变态嗜
好的皇帝手里。
一定要逃离这里!但不是现在。
全身的骨头,像被人拆开过又拼拢,使不出半点力气,连弯动手指都费力。以雷海城对自己原本体力的了解,要完全
恢复体能,至少得半个月。他不确定这个新的躯壳,能不能跟上他的意志。
不打没把握的仗。雷海城慢慢挪回床边,慢慢披起件单薄的长衫,然后坐下来,看着房门被推开。
一个模样乖巧的侍女端着饭菜站在午后阳光里,似乎没想到雷海城已经起床,呆了一下。
门外,天穹辽阔高蓝,院落里,半黄的梧桐叶子落了一地,宁静得如同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秋天......倏闪而过眼角的兵刃反光告诉雷海城院子里侍卫四伏,绝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毫不设防。
他了然地在心里冷哼,抬头对那侍女微笑,咬字还不很清楚地问候:你好。
阳光照进屋子,落在他苍白脸上,染上丝淡淡红润。跟乌木般的头发一样黑亮的眼睛里,是侍女飘音从未见过的温柔
平易。
啊?她微张着嘴,脸随即红了。
能告诉我,我是谁吗?雷海城微笑更浓,我醒来后觉得头很痛,不太记得从前的事情了。
雷海城是个二十八岁的男人。即使如今的新身躯还属于少年,但并不影响他在女孩子面前发挥成熟男人的魅力。慢慢
扒完一碗饭,他已经从飘音口中知道了自己想了解的事情。
那变态男人的确是皇帝。天靖皇帝冷玄。一个在雷海城古代史记忆里根本不存在的名字。
这个时代,有点类似历史课本上的五胡十六国。诸国混战,烽火不断。其中以天靖、西岐、风陵三国势力最为强大,
颇有鼎足之势。其它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国家散落于三强国周围,分别沦为三强国的属国。
冷玄是天靖老皇帝苍皇妃嫔庶出的王子。苍皇在去年攻打西岐的战役中积劳成疾,回朝不久后便崩于病榻。
任何朝代的权力更迭都伴随着血雨腥风。天靖亦不例外。冷玄与嫡系太子的皇位争夺战里,朝中重臣几乎被诛杀过半
。最后还是冷玄一派稳占上风,将太子和另五个王子或暗杀或流放先后铲除。冷玄身登大宝,时年三十。
尘烟,本名武言,是天靖武丞相的小儿子。武丞相很不幸地把宝押在了太子那边,结果输得一败涂地,被登基后的冷
玄满门抄斩。只有武言逃出,忍辱负重遁入烟花之地,以尘烟的艺名结交官场中人,在冷玄寿辰时被送进宫,以献舞
为名意图行刺。
当然还是失败了。随后一个月就遭受了无数严刑拷打。
飘音说完,用同情的眼光看着雷海城。说实话,当她第一天被派来服侍这个奄奄一息的要犯时,被那些鲜血淋漓的伤
口吓得手脚发软。好几次,少年上完刑被拖回屋后,她都以为少年会死,可天靖皇帝显然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尘烟,
每回事后都派了御医来救治,等尘烟稍微恢复点意识,又再拖去拷打。
雷海城不动声色地听完这段老套的宫廷斗争戏,对于冷玄的残酷手段并没有什么抵触。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
成王败寇。技不如人愿赌服输,一向是他认同的处世信条。只不过,在他二十八年生涯里,他始终都是赢的那一方。
除了这次......
姓雷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不是人!你一定会遭报应,你不得好死--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充满恨意的诅咒突然在雷海城脑海响起。
这算不算是冥冥中的惩罚?因为他违背良知替那个强奸魔脱了罪,所以死后还被送到这鬼地方来受那些被害的女孩子
曾经遭过的罪?......
雷海城素来不信鬼神的内心有了丝动摇,目光略显黯淡。
你怎么了?飘音俨然已把自己当成了这可怜少年的保护者,看见雷海城发呆,轻轻一推他。
痛!雷海城几乎跳起来,却只是缩了缩,靠在椅背上喘气。
飘音手足无措,愧疚地道: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雷海城咬咬牙,把这笔帐算到冷玄头上。
冷玄怎么处置尘烟,与他无关。但既然现在他成了这躯壳的主人,就不能再任冷玄恣意凌辱。
疼痛刚消退点,脚步声来到门口。两个带刀侍卫了进来。
皇上有令,提钦犯尘烟。
飘音的脸瞬时发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侍卫上来拉雷海城,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我自己走。
无视侍卫的惊讶,雷海城撑着椅子扶手,慢慢地站起身,颤抖着一步步走出门。
路通向繁花似锦的御花园。明净的秋天上空有列大雁南飞。风中,落叶盘旋飘飞,舞出萧瑟凉意。
冷玄就坐在园中的六角琉璃凉亭里,好整以暇品着刚从属国洛水进贡来的上等美酒,目注雷海城在侍卫左右监视下,
缓慢朝凉亭走来。
少年纤长的身体因为连月的拷打折磨显得越发单薄瘦削,细窄的腰仿佛稍稍大力一握,就会被折断。然而冷玄略皱了
下眉,感觉有点怪异。
说不上原因,但他就是觉得这少年似乎与上次有些不同。
拖着因疼痛不停轻颤的双腿,雷海城终于走到凉亭石阶下,挺直了脊梁,正视面前锦服玉冠的男人。凉亭周围,侍立
着十多个侍卫,都用鄙夷不屑的目光看着雷海城。
雷海城不知道,在他昏睡的两天里,他被几十名侍卫轮暴的事情早被当成笑料传遍宫中。他自然也注意到了来自周围
人的蔑视,却漠然置之。
比起眉眼阴鸷的冷玄,那些侍卫根本不值得他去应付。
尘烟,看来你的身体恢复得不错,果然是天生做小倌的料。冷玄被雷海城眼眸里的平静激怒了,故意把小倌两个字念
得很重,薄削的嘴角扯开丝冷酷微笑,等着欣赏雷海城羞愤欲绝的表情。
可雷海城并没有露出他预料中的难堪。我不是尘烟。
冷玄敛了笑,盯着他。
雷海城长长吸口气,直视冷玄,尘烟确实已经咬舌自尽。我叫雷海城,我被人所害,魂魄正巧进了尘烟的身躯。信不
信由你,但我的确不是尘烟。
移魂之说在雷海城原来生活的时代都属科研死角,对于古人而言,更是匪夷所思。所以雷海城说完,侍卫都面面相觑
。
冷玄紧盯着雷海城,目光凌厉如刀,在雷海城脸上来回逡巡,如同一头随时会扑出狩猎的猎豹。
你的意思是......尘烟已死,而你借他的身体活下来了?
没错。雷海城微笑。
那......冷玄放下酒杯,缓步踱出凉亭,站到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少年跟前,伸手摸着雷海城面孔,眼中充满嘲讽。你
不就成了借尸还魂的--妖、孽!
雷海城没有被同性抚摸的习惯,下意识皱了眉头,正想转过脸,冷玄反手重重抽了他一个耳光。
身体本就虚弱无比,根本经不起打,雷海城鼻血长流,天旋地转间摔到地上,随即被冷玄一脚踩住胸口,几乎闭气晕
厥。
尘烟,本皇该说你聪明呢还是愚蠢?居然想出用这种说辞来唬弄本皇,以为这样本皇就不会再对你用刑了?
冷玄加重了脚上的力量,看着雷海城脸色越来越惨白,他冷笑,叫侍卫拿过酒杯,慢条斯理饮了一口。
本皇还以为你经过上次的特别招待会老实供出你的同谋。看来,你还没有学乖。今天本皇会让人再好好教你的。
说着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脚底用力一踩--
喀!难以描述的巨痛中,雷海城清楚地听到了自己肋骨折断的声音。
半个月的体能恢复期,要延长了。
他咬紧嘴唇苦笑,傲气和尊严不允许自己在敌人面前吐出呻吟。
就知道,这个冷玄刚愎自用,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借尸还魂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想他雷海城,如果不是自己亲身遭遇
,都会将之斥为无稽之谈。
今天,会是什么刑罚呢?
望见一群侍卫朝自己围上来,雷海城在心底叹气--古人实在没创意。
难道他死而复生,真的只是为了应那个女孩的诅咒给人上?
衣服被剥了下来。服了催情药的侍卫合力摁住他四肢,一个接一个,轮番侵犯。
说这种行为不痛绝对是骗人的。雷海城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指甲也深深掐进了掌心,努力克制住想狂叫
的冲动。
冷玄,你给我记住!
他用力瞪着悠闲坐在凉亭里欣赏的男人,只有凭借对冷玄的恨意才能支持自己不晕过去。虽然他知道在这种折磨下,
像上次那样晕厥无疑是最好的逃避,但不想再在冷玄面前示弱。
暮色渐渐降临,云端里残阳半落,红得就像他布满下身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