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少主——悒清尘

作者:悒清尘  录入:12-10

“我们少主的男宠。”商君轻看清这是谁,也想起来了,怪不得说见过,当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这个城就这么大,绕来绕去总是碰到这几个人。

有木收回身子,“坐。”

商君轻害羞一样坐着凉亭石凳的四分之一,低头拈着头发,“好巧,偏就给教主找到了呢。”

“你们少主最近还好么?”

“啊呀呀,您这么关心我们少主,去重寒宫看看不就知道了,少主他啊,昨天还生病来着。”

有木眼里没见波澜,“一直不知道你们少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却总觉的投缘。”

“你看,这就对上了,我们少主也总提您百花教呢。”商君轻来了兴致,抬起头,“哎,问句不该问,您是真觉得我们少主有趣,不是觉得是个麻烦?”

“重寒宫真是想让我视而不见都不行,近来做事总是和重寒宫和谪楼碰上。”有木站起身子,抱着胳膊,低头看商君轻,“你们少主也很在意百花教么?”

“当然在意了,不然怎么会三番两次更在您后面做这做那呢,是巧合也太巧了。”虽然真的是巧合,不过他家小衽衽那么绝世,只便宜了秋尽玄可不行。

商君轻高兴了,全忘了自己为什么出来。

“当真?”

哎呀,这就上套了么?商君轻扭了下身子,“您看您让我怎么说呢,做一个枕边人,当然还是不希望我们少主……可是呢,您晚了呀,少主最近和一个叫秋尽玄的关系好,我都好久没见少主了呢,好寂寞……”

有木猛的扭过去头,背过手,“我知道,谪楼主大概也对异衽感兴趣罢。”

“那您为什么不出手呢,都让那个秋尽玄抢先了。”哎呦哎呦,他们家小衽衽果然厉害,不仅俘获了秋尽玄,连这个他都没怎么见过的人都喜欢呢,小衽衽真是太不内什么了,都不跟他说有多少人喜欢他,要是说了他也帮着小衽衽挑挑,不那么早便宜秋尽玄呀!

“我不能。”有木走到凉亭口,“他重寒宫若想在江湖立足,我就不能太接近他。”偏过头,“不过你回去告诉他一声,下次百花教要有什么是他看不惯的,我不做就是,别让他跟在后面辛苦,你回去吧。”

商君轻掩着嘴笑,心想哎,又跟秋尽玄一样么,是以为我家小衽衽上赶着追你的?啊呸,活该你被我整。商君轻柔柔的说了声哎,成了,我回去跟少主说,代少主说一声多谢教主厚爱了。

有木顿了一会,“或者你跟他说……”那个妖媚的有些做作的“重寒宫少主的男宠”已经不见了。

后来有木将手下仔细的问了好几遍,大家都只说他说完话,那个男宠忽然就不见了,一点征兆没有。只有他才九岁的义女说,那个美人不是起身走了吗,你们都没看到?

叹曾经君为之倾(二十)

异衽伤寒起来据说是很厉害的,但秋尽玄并没有看到他怎样难受,他只是每天有些时候不见人,喝了药就乖乖睡,睡醒了就抱着秋尽玄的胳膊问这问那,秋尽玄索性也不出颖府,就当自己是“重寒宫的上门女婿”(霜依语),好好的侍候他们少主。

秋尽玄有时候也会别扭,但看看异衽那么可爱,又不像是有心机的样子,和他说上两句逗他玩一玩,比从前那样整日忙碌的生活更显充实。空泉不能明目张胆的待在他们俩旁边,天天化作鸟形像是要看着异衽一样。那天从街上收来的几个孩子什么也不会做,就被派去守门了,别说,有人在门口站着,就有人来问重寒宫现在是怎样,是真的要收凡人么,几个小孩子有说有笑倒也热闹,显得有些人气了。府里的粗活,比如给异衽看着熬药的火候一类,能教他们做的他们都抢着做,虽然秋尽玄总想问一句,你们现在还想待在重寒宫么,朝凤楼生活比这清闲多呢。

有一两次异衽趁着秋尽玄不在,问空泉,赤带着那个岭道子去了别的地方了么?异衽疑心病好重,秋尽玄知道,异衽是觉得可能商君轻不回来是因为岭道子还在他们周围,但空泉说赤走了,应该是回重寒宫了呀。异衽点点头,伤寒也在三四天后好的差不多了。这期间商君轻一直没回来,于是越到后来,异衽越忧心忡忡。

转眼那武林大会就要到了,秋尽玄再也没什么理由天天逗留颖府不回谪楼了,便收拾了衣物回去准备,异衽不想去,可秋尽玄自从那次见了秦末风,觉得有些事情实在躲不得,就算异衽没有躲的意思他这节骨眼上不去也遭人诟病,总不能让江湖把重寒宫和百花教联系在一起。异衽说除非秋尽玄给他买一车他没吃过玩过的玩意儿,不然他就不去,商君轻说好好好,这都好说,我先动身,我知道你们即刻能到,所以我们不必一道走。

秋尽玄就是想知道,到底武林大会,他们要拿百花教怎样?

武林大会

江湖经历数年风雨,到如今已经颇具规模,许多规矩都已经定了下来,像这样众英雄豪杰的聚会,也成了江湖期待的幸事。武林大会前武林盟主都要带领各教派下山采买置办,大到每日行程安排,哪些帮派投住客栈哪些帮派住在厢房,小到宴会吃食,菜碟拜访位置,异常繁琐。这就是当家人的忙碌,有些门派向来来的早,能帮上忙就帮,有些是不到当天不来,谁与谁不合,谁是来寻事,座次安排是个大问题。

今年有些不同,郭仓预留了好几个位置。

灵山一派来的最早,天不亮就叩响了门,郭仓亲自下来迎接,因为后面有秦末风。戚家姑娘一见武林盟主便双腿跪倒,一言不发,秦末风看着郭仓,两厢无话。

到谪楼来的时候,旗子已经从山上堡垒插到了山下,他捏着请帖在嘴边闻一下,回头跟剑洛说,“叫他们把咱们的旗子就插在那吧。”然后信布登上台阶,台阶上站了数十个小童欢迎,早早看见了他,都喊见过谪楼主,到门口谪楼主碰见了其他几个相熟的门派,互相拱手招呼,递了请帖,进了院中。

院中景象繁华更胜过外面,只见腾空了的偌大地方,摆着大大小小近百张桌子,人声鼎沸,刚从门口进来的秋尽玄由一个丫鬟引着往左边的桌子去,所以这是下了大工夫的,今日侍候的丫鬟小子们绝不寻常,想想,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位置,他们能一个不拉的全都记住,且安排好各门派头领的随从休息地方,提前要下多大的功课。

秋尽玄看同桌的人,都是一些举足轻重的武林前辈,看来虽然秦末风挑他的错,他还是很得前辈的心,坐这桌也算有些面子了。秋尽玄落座前先问候各前辈,一一照顾到了才环顾四周,人多且杂,他没看见异衽。

按说重寒宫来了该很显眼了,那一身的白,中间多这么一个人,怎么也该很显眼,要是没看见,那就是异衽还没来。秋尽玄来的已经算晚了,眼见就要关门,异衽还没来?

那有木呢,百花教来了么?

秋尽玄又怨起为什么给他安排这样一个位子,教他不能和别的小门派打探打探消息。

“谪楼主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有个前辈正对着他,向他问话。

秋尽玄先笑,笑的温文儒雅,抬头直视那前辈眼睛,“秋某最近惹了官司,花了好大功夫收拾谪楼,许多事没做。”

挨着他坐的那两个人他不熟,听他这样说,脸贴着脸窃窃私语。秋尽玄不在意,又有人问听说了你惹那官司,听说还和百花教有关?

“怎么说呢。重寒宫不知哪里和北静小王爷认识的,接了镖要保一钦差大人,他们问秋某可有幸,秋某想保护别人,这不是好事,便答应了,小王爷那里一直都是重寒宫周旋,谁知道最后颖府跟百花教串通一气,买凶杀人呢,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做这生意了,算算那点钱还不够我置办东西呢。”秋尽玄卖个乖,说的入情入理,问话的人点点头,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忽然人声静了一下,接着又爆出了更大的喧嚣,有人嚷嚷百花教,快看,是百花教。

百花教就真的来了,有木今天靴子穿的好高,身后跟着他四个护法并上一个小女孩,由刚才引过秋尽玄的那个丫鬟引着,往左边走。秋尽玄就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果然,那丫鬟将有木一行引了过来,这桌子上还有两个空位,有木和秋尽玄隔着三个人,一声不响的坐下了。

百花教……真的来了?他怎么会来?

秋尽玄来不及讶异,只听一串鼓响,要关门了。

那异衽呢,骗他了么!真是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看这样子,有人非要用百花教和他秋尽玄说点什么了。

秋色深处天尽玄(一)

郭仓一干人等站在高台子上,照例讲了许多话,诸如今日与各位英雄聚在一起一类,底下人得着空隙喊好,秋尽玄不开口,有木带着面具抱着剑更不说话,秋尽玄心里咯噔一下,有木看来也是做好准备的。难道今年武林大会,头一天就要见血么?

同桌的前辈不看有木,秋尽玄也不好正眼看,就这么说了好长时间,秋尽玄回过神已经动筷子,几个人在互相推让了,秋尽玄忽然觉得恶心,这样的江湖,这样的朝廷,他到底算什么。

替小王爷在这里卖命啊,他到底算个什么?百花教其实干他什么事呢,就连张悬墨也跟他没什么关系啊,他现在觉的好的,还不如在颖府看异衽跟他生气呢。

“呦,快看!”忽然一人喊了一声,那时郭仓还没从台子上下来,就觉得晴空万里,头上突然有片黑,抬头一开,一顶白轿子从众人头上飞过,四个抬轿子的浑身白纱。

“重寒宫,重寒宫!”虽然是豪杰,看到这种情景却跟市井百姓没有两样,秋尽玄嚯的站起身,各桌都有起来的,他只是一眼看见了戚家姑娘抽起剑了而已。

重寒宫的轿子落在台子前,底下已经炸开锅了,秋尽玄绷紧了精神,提防灵山有什么埋伏。

却没有,一个白衣的掀开轿子帘,从其中出来一个浑身白纱包裹,飘逸异常的少年,自己会发光一样闪眼,从底下看,那少年的身子挡着太阳,于是白里面有带着光晕,只要有一点微风,他衣带就飘摇起来,看着十分不真实。

郭仓坐着没起身。

那少年向郭仓等人拱拱手,转过头来,底下人便有点失望,遮盖的太过严实,面纱上还有兜帽,加上离得远又在台上,只能看见他身形。那少年向众人都拱手,后面有个白衣随从扶着他胳膊,大声嚷嚷说我们是重寒宫的,这是我们重寒宫少主异衽,不是许多人要瞧么,这就来给你们瞧了。

秋尽玄好想笑,又看周围人神情那么严肃,他只能想,郭仓这会估计拳头都要捏碎了吧。异衽还真是……说他太傻还是太聪明呢。

又想,这还是异衽,要是商君轻来的,是不是得撒满天的白花,还要直接偎到郭仓身上,人家人家的叫着?百花教都只是走过来,不声不响的坐下看别人吃席,异衽这是要干什么。

回神,只见异衽一扬手,有两个抬着轿子一前一后踏步出去,就又从众人头上飞扬而去,众人纷纷赞叹重寒宫轻功了得,秋尽玄不明显的哎了一声,这哪里是轻功,他们本来就是花鸟鱼虫一类妖异。异衽由他随从扶着,从台上以一个极优美的姿势飞跃下来,站在宴席前似在张望,有丫鬟来把他迎到某处宴席,离秋尽玄不算近,秋尽玄坐下身子,余光看了眼有木,侧着头,面具后的眼睛一眨一眨,不知道表情。

郭仓又站起身来,又说了什么,这会实在太乱了,秋尽玄听不清楚,反正异衽扰了一下,过了一会宴席又得以继续进行。

秋尽玄吃的索然无味,就说饭食,比朝凤楼功夫差多了,他是怎么要来这次大会的?哦,不就是因为有人怀疑他与百花教交好,不管底下他与有木怎样,面上他都要让谪楼好好在江湖待着么。说到底还是为了北静小王爷。

重寒宫是怎么牵扯进来的?是异衽说要报他的恩,所以他做什么异衽都插上一脚吧,这的确是好事,不管怎么说,有人能分散着大家注意力,他做事方便多了。而且异衽天生有灵力,周围更是一群妖魔鬼怪,他什么都不用担心,大不了最后收不住摊子了他与商君轻回小朱雀山就是……不是,异衽不能回小朱雀山,他早说过要把异衽留下的话。

“谪楼主怎么不动筷子?”

“嗯?哦。”秋尽玄夹了东西,和刚才跟他说话的人碰了杯子。又装作不经意扫过有木一眼,有木虽然两边都有人,却好像压根不知道,席上的人也当没看见他,估摸他们这桌,是最安静的吧。

秋色深处天尽玄(二)

啪嚓!

哪边有谁摔了什么,一个杏黄色身影提剑从几桌中间往台下哪出冲,铛铛铛铛,有许多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再看郭仓,这会已经不在台上了。

不好,那恐怕是戚家姑娘向着异衽去的!身旁忽然也有椅子倒地声音,秋尽玄来不及想好是否起身,有木并上他四个护法已经提气飞奔过去,那边人就越围越多,没听见喊杀声,秋尽玄慢悠悠推了下桌子,“给位前辈慢用,秋某也去看看那是怎么了。”

“年轻人到底气盛,不过是江湖恩怨,不必看也知道,至少今天是出不了人命案子的。”

“前辈此话怎讲?”

“谪楼主为何不想想,戚家总是找重寒宫寻事,却不理百花教,因为戚家姑娘爱夫甚过爱父?”

不是,不会是因为这样,不是这样的话,戚珍儿突然对异衽发难就是郭仓没有安排好的了。所以竟是这样,惩治百花教是那些老人商议好的,因为重寒宫后来行善,所以没向灵山许诺治重寒宫的罪,她要报重寒宫的仇,就得自己来?

秋尽玄见过这几日安排,后面连重寒宫的住处都没写,难道说,戚珍儿以为这次再不能解决重寒宫,待他日它被江湖接受了,她就报仇无望了?

这样想想,又要佩服秦末风一辈人了,不管怎样发展,他们总是对的,总能拿出德高望重的姿态。

忽然人群哗的向外一散,异衽掉了兜帽,借着空泉从人中飞出来,胳膊上竟然一道好明显的血印,秋尽玄大惊,身旁人却按着他肩膀,“坐下吧谪楼主,有人愿意演戏,你只管看就好,别和他们太多纠缠。”

那……异衽……

异衽跳出人群外,好大一声喝呀,有木也从人中破杀而出,异衽捂着小腹弯着身子,有木挡在他面前向众人,却好似在保护他。

秋尽玄再也坐不住了,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往上围,那是冲百花教还是重寒宫,他已经分辨不出来了,缘何,会闹的这样大?郭仓呢,不是说不会出大事么?

秦末风却先露头了,有人从刚才人群中拖出好几具尸首,有一具明显是女人。秦末风带着许多红裤小童自台上现身,向有木异衽方向指,小童们不知摆出一个什么阵,反手袖口锃的亮出袖刀,脆生生齐喝一声往秦末风指的地方翻着跟头去了,秋尽玄匆匆说了声还是看看的好,慌张的往那里跑,拉着别的教派问问,说是戚珍儿好像身中两剑,被百花教人斩杀了。

有木且战且退,秋尽玄心里大骂,你还不如不要护着异衽的好,这本身有异衽什么事!

“还有谪楼,他们是一伙的!”身旁又有谁冷不丁爆出一句,秋尽玄愣神,回头刚才还与他谈笑的前辈们摇头叹息,似乎在说都叫谪楼主你不要凑这热闹了。

乱了,马上就全乱了,有人也围起他来,他脑子是麻的,脚还是往异衽那里走。异衽的确是受伤了,抵着有木,抓着空泉的手,弯着腰喘气声很大,秋尽玄真急了,他几掌击开眼前的人,做梦一般靠在有木旁边,有木的面具只剩了一半,能看见眼角下一道血痕,有木笑的邪魅,“谪楼主,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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