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蓝枢分神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加深。不再多说什么,就由着夏悠然在沙发里滚来滚去制造噪音。
不知道的人如果看到,肯定会觉得这两个人恩爱到不行想起尔蓝毓每次见到他都恨不得一脚踹死他的表情,夏悠然边在心底暗暗笑着边不着痕迹的四下打量这间书房的陈设。
这是他这个月来第十六次假借陪着尔蓝枢办公的名义,赖在书房里搜索着可以藏匿重要文件以及暗帐的地方。视线一寸一寸的扫过每个角落,每件家具,就是没有一点可疑的地方供他怀疑一下。最后视线移到尔蓝枢的方向,于是跟以往的十五次一样又被定格在那里。
如果没有l4岁那年的相遇,会爱上这个男人吗?夏悠然趴在沙发上偏头看着写字台前还在批阅文件的人想着。
柔和的灯光洒在尔蓝枢身上,把他墨黑的碎发氲成深蓝色,衬得那张眉目如画的面孔更显秀美。白皙的手指握着金色的笔杆在纸上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垂眸潋滟中婉约得像一幅画让人赏心悦目。
最喜欢看他穿一身改良后的长衫,顺着领窝斜到腰侧的银丝盘扣配上黑色长衫上金线织就游龙,真是跟他雍容的气度配合的恰到好处。
无可否认,这男人无论从外表到气质都是完美的叫人向往的最佳情人。尤其那张漂亮的脸蛋,就算是男人也很少不被他吸引吧。
一双深邃的眸子对上他的,微微蹙起的眉尖表示了这男人的心情现在是相当恶劣。夏悠然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这男人相当讨厌他这种小白痴一样的眼光。
抛去一个媚眼,夏悠然在沙发上摆了个很撩人的姿势搬来一起住差不多快一个月了,这期间他除了摸到尔蓝枢的一些心思,也见识过尔蓝枢做事的手段,冷酷的让他每每想起都汗毛直竖。
最让他心惊的是一个月前,因为手下把毒品出给了一个未成年人,他不仅叫邱风剁了那个人的手,还把那个人扔到一群恶狗中间任那些畜生撕咬。
结果可想而知,那个人不仅死了,还死得相当的凄惨。最后身上连一块完整的肉都没有就连肠子内脏都被扒出来。他整整吐了三天,这之后尔蓝枢再也没有当着他的面处罚谁。
记得后来他很不屑的说“怕害人就不要做,既然做了就别装救世主”
当时尔蓝枢一脚踹过来,然后用脚尖勾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用嘲讽的口气问他“怎么?夏悠然,你在为那个垃圾打抱不平吗”
夏悠然疼的冷汗直冒,咬着唇不肯吭声。其实他不是为谁再打抱不平,那个人本来就该死只是他觉得更该死的人是眼前这个男人才对,如果他不做毒品生意,那个人又怎么会犯错。
尔蓝枢看到夏悠然眼里一闪而过的愤恨后居然笑了,伸手拉起他把他抱到怀里,说“我并没做什么按世主,只是我有我的原则而已”
夏悠然不动声色的倚在他怀里,扮演着听话的玩具。长长睫毛半遮住眼里的光。哼,你这种人还会有原则?
尔蓝枢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一些,迫使他紧紧贴着自己的胸口然后他说“我不会为哪个人的自甘堕落去心生怜悯,我只是讨厌有人把我的话不当一回事而已。夏悠然你记住,黑暗并不可怕,某种程度上它所展现的世界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所以它也比任何世界都来得残酷。你要做的不是高高的站在上面,而是狠狠的把他们踩在脚下”
夏悠然不禁好奇的问“这有什么区别吗?”
尔蓝枢屈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然后无波的眼里闪过一抹辛辣狠厉的光“当然有区别。你站在高处那些人会听你的话,但也只是听,未必就一定会去做。但你要是踩得住他们,你就是他们的王。当他们知道生与死握在你的手里,就没人敢不照你的话去做,懂了吗”
夏悠然觉得自己正在被他慢慢洗脑,奋力的挣扎还是被他一路拖着往下堕。后来索性也就不去费那力气,毕竟从那以后真的没人敢在出货给未成年人。
而且当在路上巧遇明宇引诱他去赌场,短短几个星期就输得债台高筑不得不来求他的时候他也确实发现,把人踩在脚下的感觉爽到不行。
尔蓝枢说的对,当别人给不不了你公平的时候,那么就自己来做宣判的法官一只手抚上他的背,打断了他的思绪“夏悠然,别再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对让我失望的东西都没有太多的耐心”
夏悠然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喂,合约我已经烧了。我现在想爱谁就爱谁。你不喜欢可以无视,但是你不能要求我像玩具一样连自己的思想都不能有”
尔蓝枢让他将头枕在自己大腿上,然后像是安抚宠物一样的摩挲着他的头发说“夏悠然,有没有那张合约你都是我的人。是我的人就要按我的吩咐做”指尖向下移到他颈侧的颈动脉上用力一按“你跟他们没什么区别”
夏悠然一瞬间眼前黑了一片,脑袋空白,呼吸困难。从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样让他深刻的体会到死亡的恐惧。
按住他颈动脉的手松开了,夏悠然几乎是立到从沙发上弹起来,脸色苍白的想要逃开这个男人。
腰际一紧,一只手臂把他勾回去勒在怀里,耳边是尔蓝枢的轻笑声“怕了吗?怕就要乖乖的听话”怀里的人似乎还在抖,尔蓝枢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柔,接着说“夏悠然,你不需要去爱谁。爱一个人太累,会受伤。你只要被人爱就行了”
夏悠然有种错觉,这男人说话的腔调怎么这么……这么悲伤?
第二十一章
夏悠然看着对面几个不断看向他的人,眼尾微挑瞄了过去,盈盈流转的眼波怎是一个媚字了得。看到几个男人不自觉的咽下口水,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他在肚子里早就笑翻了。
“尔总,这么巧介不介意一起坐?”
几个男人最后还是端着盘子走过来,尽管惊喜的语气模仿的很像,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征询着尔蓝枢的意见。毕竟在这个男人面前,还没有几个人不觉得心慌的。
尔蓝枢好像没有听到似的,手上依旧慢慢的切割着盘子里的牛排。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衣,只有在袖口的地方用银丝拉出提花衬着那双白皙修长的手。翻起的高领间露出白色的衬衫,微微垂头,黑亮的碎发擦着领口滑落颈侧。
他切下一小块牛排放在嘴里慢慢咀嚼,轻轻的放下刀叉伸手端起右手边的红酒,用拇指和食指扣住杯身浅浅的呷了一小口。
完美的餐桌礼仪,优雅得让人觉得看他进餐像在看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夏悠然看着他咽下食物放下酒杯,整整有十分钟的时间里,那些人就傻傻的杵在餐桌边。
脸上满是尴尬,可就是不敢走也不敢再出声。
尔蓝枢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懒散的歪进椅子里才偏头睨过那几个人“坐啊”
微微扬起的下巴将高僦和尊贵表达的淋漓尽致。即便他完美的微笑没有一丝一毫的盛气凌人,可原本为了这句话才杵在人家桌边冒充服务生的几个男人忽然局促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好。
那是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不需要他开口,周围的空气就好像在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睛里形成漩涡,要把人撕碎一样开始猛烈的旋转。
汗都不敢擦的几个人端着盘子连声说着“抱歉,我们还是不打扰尔总了”在尔蓝枢轻挥了下手后跑的比兔子还快的就自动隐身了。
尔蓝枢斜眼看了看垂着头安静吃东西的人微微耸动着肩膀“夏悠然,你看人的眼光还有待加强。这种货色做你的对手都不够资格更何况是我的”
夏悠然勉强收住笑,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三个昊皮匠赛过诸葛亮。要是他们联台起来你恐怕就有的忙了”
尔蓝枢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直到他不大自然的低下头才开口“夏悠然,在来得及的时候管好自己的心”
夏悠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抬头轻佻的眨了眨眼睛“管不住怎么办?谁叫你长那么好看”
尔蓝枢伸手,细长的手指在桌子下面戳了戳他的大腿内侧“有些东西我不说,但是你不能忘。
夏悠然嚯的一下挥开他的手站起身,勾起嘴角哼笑道”放心,我忘不了的。只是做我们这行也有职业操守,虚情假意这种东西从来就不需要练习。尔先生,你想太多了。“
尔蓝枢指的什么他很清楚,那个纹身他想洗都洗不下去。
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他的,随后他被扯进温暖的怀里,耳边传来尔蓝枢的低笑”生气了?你这样最好看“
夏悠然发现自己一肚子的闷气就被这句话给吹散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有钱的是大爷我哪敢生气呢“
尔蓝枢掰开他的手与他十指文缠”悠然,这世上最大的恶作剧就是让你看的到却不准碰,碰到了可不能吃,吃到了又不准你吞下去。你懂我的意思吗“
夏悠然听懂了,所以有些混乱。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在所有人眼中,甚至在他自己眼中都冷血的男人其实很让人心疼?看着那双跟往常没什么分别的眼睛,浅浅的笑意似乎已经演练了千万次的映在眼底。
就连大提琴一样悦耳的声音都没有一丝变化,可是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为什各会有种想紧紧抱住他的冲动?
一声不吭的偎进尔蓝枢的怀里,夏悠然想:我大概快疯了吧。
餐厅的气氛因为他们两个人变得有些暧昧,这样不合时宜的举动原本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但是因为其中的一个主角是尔蓝枢,不仅没有任何人敢鄙视或者嘲讽,还都尽量不发出声音,免得坏了这个男人的好事后会遭雷劈。
年轻的,带着笑意和一丝崇敬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幅暧昧的画面。一个身材高挑,长相健美的年轻人走过来后直接坐到对面。
夏悠然很好奇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但也仅是好奇而已。除了在这个人坐下的时候用眼角瞄了一眼,他安分的窝在尔蓝枢怀里,尽职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相对于年轻人一脸灿烂的笑容,尔蓝枢依旧是不冷不热温和的笑着”怎么有空过来?“
年轻人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就减少亲呢的表情,像是小孩面对自己长辈一样有些撒娇似的朝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还不是因为他。老师,我真是用尽浑身解数了,可为什么老是追不到他呢?“
夏悠然顺着年轻人的视线看过去。落地的大玻璃窗前,一个男人正静静的坐在那里喝咖啡。阳光洒下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好像被镀上了浅浅的金黄色,温暖得让人很想靠近他。这个男人不算漂亮,但就是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尔蓝枢只淡淡扫了一眼,然后很肯定的说”沈拓,你追不到他的。因为你不够狠,舍不得看他被污染“
沈拓耸耸肩膀,有些哀怨”老师,你不觉得他很像天使吗?其实我只要能时常看见他就好了,真要让他变成跟我一样的人,或许就不会这么吸引我了吧“
尔蓝枢搭在夏悠然腰际的手收紧,情情浅浅的笑窖变得有些飘忽”丢使吗'如吊我是你,即便他是高贵的大天使长,我也会拉着他一同堕落。我不崇尚光明,那对我来说毫无用处。你问自己,想要吗?想的话就去抢,不然你永远只能看着而已“
沈拓想了一会还是摇摇头”老师,我是真的舍不得呢“
尔蓝枢早就料到一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扶起夏悠然站起身”那么沈拓,改天见了“
跟着尔蓝枢离开的时候,夏悠然看到沈拓还坐在那里看着已经没有人的地方发呆。
忍不住问尔蓝枢”那个人是谁谁“
“那个人叫叶夏,是个国际刑警”
第二十二章
夏悠然趴在课桌上胡乱的拿着笔在课本±际画,脑袋里却想着那个坐在落地窗前喝咖啡的叫做叶夏的男人。国际刑警啊……很光明的职业嘛。
“喂,悠然。听说今天有插班生进来”前排的男生转过头,三八兮兮的捅了捅他说。
夏悠然心里虽然厌恶,但脸上还是一副腼腆的神情,轻声问“是吗?哪个系转过来的?”
男生看着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男孩,白皙的脸颊上有一抹浅浅的红色晕染开来,一瞬间竟然忍不住伸手想要触摸看起来水嫩的肌肤。
一只手斜里伸出来拍开男生的手,白旭辉瞪了他一眼回道“是法律系转来的,听说他是跳级生,智商很高”
夏悠然当他是透明的,随手把他刚才乱画的纸折成飞机顺着窗户扔出去。
回头对那个男生笑了笑“快上课了,还不去温书。你小心教授等下提问的时候,你开天窗就不好了”
男生因为夏悠然的这个微笑脸红的转回身,眼光掠过白旭辉的时候还挑衅的扬了扬下巴。
等转回来看到黑板的时候,后背不自觉的僵了一下“真是见鬼了。”
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坐在他身后的夏悠然还是听见了。垂着头翻看着课本,散落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白旭辉碰了个钉子,自讨没趣的坐回自己的位子但眼光始终没离开过夏悠然,总觉得他变得不太一样了。
叶冬跟在教授的身后走去教室,嘴里不停的嘀咕着什么,眼神还有些很气愤的样子。忽然有什么落在他头上,恼火的抓下来扔到地上,刚要用力踩几脚这架纸做的飞机,却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一时好奇捡起来,展开后看了一眼笑出声“居然会有人暗恋这种人。真是变态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叶冬,你走快点”
“是是,我这不没原地踏步嘛”
“要不是你哥哥把你交给我,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啊。我可告诉你……”
一前一后的两个人走进教学楼,草地上躺着那张被展开的草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全是一个人的名字。
夏悠然眯起眼睛看着这个新来的插班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直到导师给大家介绍说“这是从法律系转过来的新同学叶冬。因为他是跳级读的大学,所以年龄要比你们小,你们以后要多照顾他哦”
夏悠然的瞳孔猛的缩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一脸不甘的小男生。
下课的时候夏悠然给尔蓝枢打了个电话说是有事晚点回去,尔蓝枢很爽快的点头同意并没有追问他要去哪里。
尽管这样,夏悠然走出校门的时候还是四下张望看了看。慢慢的跟在叶冬身后,坐公车转地铁然后拐进一条小巷。青灰的墙有些斑驳,像是承载着历史的脚印。可穿过这条小巷后,就是一个相当别致的小区。
“哎?居然跟丢了”
夏悠然站在一座花架下懊恼的跺了跺脚,伸长了脖子张望也看不见叶冬的身影。
“你在找我还是来找沈拓的?”
垂头丧气往回走的时候,一把暖暖的声音从花架后方传过来。夏悠然惊得差点蹦起来,小心的探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花架后面有一片草坪,一个男人正懒散的仰躺在上面。
夏悠然走过去在草地上坐下,考虑着要怎么开口男人却起身,很自然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抱歉,我查过你的资料。虽然我知道如果沈拓能点头的话,那些可以让尔蓝枢入罪的资料很容易拿到手。但是夏悠然,别试图去说服他背叛。那个男人恐怕就算是死,也不会出卖他的老师。你等于给自己制造不必要的障碍”
男人温暖的手很容易就让夏悠然想起父亲。
“你叫叶夏,是个国际刑警对吧?”看男人毫不惊讶的点了点头,夏悠然由书包的夹层里拿出一张磁碟“我想,能使白家掌权者入罪也算是大功一件吧”
叶夏没有显得很惊喜,只是很理所当然的接过那张碟“的确算是不错的收获。那么,你想我做什么来回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