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妖时刻——秦司白

“我来找你了解一下关于昨天晚上在老教学楼里发生的事情的经过。”程墨说着，看着木瑾的一举一动，比其他人冷静也就说明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比其他人好，但如果他不想说出事实真相，也更加难以让他开口。

木瑾低着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冷静地说道：“昨天晚上，只是去了老教学楼里玩探险游戏，可什么也没有发生，之后我们就回家了。”

第34章：梦境与真实

看着低着头的木瑾，程墨也沉默着。

虽然经过杨帆和徐东亮的描述，再加上自己的推断，事情的经过他已经基本掌握了，但是看到如此冷静的否认着昨天晚上所看到的一切的木瑾，程墨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才行。原以为木瑾的冷静是因为他的承受能力比其他人要高，但是现在来看，其实正相反。

杨帆和徐东亮他们害怕，是因为他们不否认自己所看到的事情，因为看到了从未看过且无法想像的景象，他们对此恐惧，甚至害怕自己也会遭到同样的不测，这说明，他们没有逃避，尽管害怕，尽管恐惧的浑身发抖，他们也仍旧在正视着眼中所见的景象。

但是木瑾的冷静，却说明他在全力的逃避，因为无法正视，因为没有去正视那些的勇气，所以选择了“无视”。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因为他在潜意识里仍旧在害怕，这些被他压抑的恐惧如果在将来全部释放出来的话，木瑾恐怕会因此而崩溃。

半晌过后，待杯中的热水变温，腾腾上升的热气消失后，程墨才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看到茶几下面有放着一个烟灰缸，便从兜里拿出烟点上，吸了口烟后，看了一眼仍旧低着头的木瑾，将口中的烟吐出，然后像话家常似的，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仅管他说话时依旧是没有太大的音调起伏，只是像在平淡的讲述某件事一般，“知道吗，一个多月前，我们接到报案，说是在某某街上看到了一名女性尸体，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名女性当然已经死了，而且经过检查，她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除了脖子上有两个洞外。”程墨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右侧脖子。

在程墨开口的同时，木瑾又像是没事人似的抬起了头，静静的听着他讲那尸体的事情，然后以冷静的口吻开玩笑地说道：“泄露案情也没关系吗？说不定我就是杀人凶手哦？”

“那我会把你丢进死牢的。”程墨依旧是那副调调，将木瑾的话全盘接收。

“切，警察叔叔一点也不懂幽默。”木瑾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程墨又吸了口烟，透过阵阵烟雾看着对面的木瑾，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们也对王啸的尸体做了初步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外伤，同样在他的脖子上有两个洞，恐怕他也和那些女性尸体一样，身体里没有一滴血液。但到底是怎么样的还要等法医的验尸报告出来。”

听到这里，木瑾的嘴微微动了一下，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虽然还在看向别处，但明显已有所动容。然而程墨没再继续说下去，将快抽完的烟在烟灰缸里摁灭，又看了看一句话不说的木瑾，耐心的等着他开口。

“……是梦吧，那个。”木瑾小声的说着，然后露出了自嘲似的笑容。他看到了，那个站在王啸身后的人的真正面目，因为在徐东亮和杨帆后面，在他们跑出去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了眼那间教室里面，正好看到那个人抬头，眼部周围的血管突起，赤红的眼睛，殷红的嘴唇，以及从嘴中露出的两颗长长的獠牙……一瞬间，心脏像被什么重击过一样，脑子也一片混沌，当回过神来时，已经在家里的床上了。

所以，那是梦吧，只是一场可怕的梦，只要将梦忘掉就好了。木瑾这样告诉自己，因为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存在那种只会出现在小说和电影当中的吸血鬼的。

既然是梦，就表示，那并不是真实的，所以，什么也没有发生。

“现在，也一定是在梦境中。”

程墨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木瑾断断续续的话，然后，就听到他问：“警察叔叔，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吸血鬼吗？”

“为什么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神秘的人和事。”

“……”听到这么简单就说相信了有吸血鬼的话，木瑾不可思议的看着程墨，想知道他是否只是在应付自己，但他从程墨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给你一样东西。”程墨说着抬起手伸向木瑾的面前，手中握着什么东西，等着木瑾接过去。

“是什么？”有些迟疑，但木瑾还是伸出了手。

程墨松开了手，一个被叠成了三角形的黄色纸落在了木瑾的手心上，木瑾疑惑的拿着那个纸包，问道：“这是什么？”

“护身符。带着他可以让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远离你。”程墨解释道。

“这……”木瑾完全不知道程墨的意图，而且看他那么笃定，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信心。

“事情我了解了，不管是僵尸还是什么，我都会抓住他的，你可以安心的去上学。”

程墨说完后，便离开了木瑾的家，然后，在他家的楼下给夏鹏飞打了那通电话。

夏鹏飞会是什么表情他大抵能想像得出来，但他生气是小事，现在想办法将那僵尸抓住才是大事，程墨仰着头，看着刚才还是晴朗的天空，这会已经聚集了不少的阴云，想是过不了多久便会下雨了。

而他还有最后一个地方要去，那就是和王啸他们一起去了老教学楼的代课老师，亓朝阳的家。

“亓朝阳……”程墨念叨着这个名字，自言自语道：“有四年，没见了吧。”

第35章：审问

亓朝阳和程墨以及程墨的双胞胎弟弟程晏曾是高中同学，只是高中毕业后，亓朝阳继续在大学念书，而程墨去了警校学习，程晏则去了国外留学，之后三人便没再联系，就连同学聚会也很少见到，若不是因为这个案子，恐怕程墨还是不会主动去联系亓朝阳的吧。

拦下一辆出租车，程墨说出了亓朝阳家的地址，之后便看着窗外不停向后移动的街景，回想着高中时第一次遇到他时的情景。

脸上总是挂着阳光般笑容的亓朝阳，就算在新的班级里也能快速的和班上的同学打成一片，甚至成为班上的中心人物，而他和程晏两人却总是两个人在一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远远的看着一群人围成一圈，以及在那圈子中心的亓朝阳。

并不是他不想和别人说说笑笑，并不是他和程晏一起排斥其他人，而是不敢，对于曾亲眼见到自己的爷爷被妖怪杀掉的他们来说，害怕与人交往，害怕在交往之后因为自己的关系而牵连到对方，更怕自己无力救助对方，更怕看到自己重要的人绝望的看着自己，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倒下。

与其会失去，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这是，他和程晏对于朋友的看法。

更何况，只要说出自己家所做的“买卖”，就会成为众人的笑柄，程墨兄弟俩已经受够了那种不被正眼看待，被嘲笑的感觉，所以对此也是闭口不提。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具体发生过什么他现在也想不起来了，但最后，他们和亓朝阳成了朋友，虽然是朋友，他们也刻意的和亓朝阳保持着一段距离。

如此，过了三年的高中生活。

“恐怕他已经不认识我了吧。”程墨这样想着，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都已经过了四年，他又怎么会记得众多朋友当中的自己呢。想着想着，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悲哀，便收了收思绪，集中精神想着这次的案件。

车子很快便到了亓朝阳家的小区外，付了钱下车，在楼下按了铃，在可视电话中说话的人的声音是他没有听过的，虽然也有可能是亓朝阳的声音变了，或是那是亓朝阳的父亲，程墨这样想着，乘坐电梯到了亓朝阳家所在的楼层，他家的门已经开着了，但程墨还是礼貌的敲了敲门才进去。

“我叫程墨，是警察，我来找亓朝阳了解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经过的。”程墨进了门后，他身后的门便自动关上了，程墨看了眼关上的门，又看向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可以感觉到在那个人周身围绕着的妖气，与他以前遇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仅仅是坐着便给人带来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与此同时，程墨也知道了在老教学楼里感觉到的残留在墙上的气息就是这个人的，可是让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亓朝阳的家？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在去警察局的时候已经向值班警察说明了，虽然我想这么说。”裴霁说着将头转向门口，眼中闪着危险的红光，语气中带着浑然天成的王者气质，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神情，在看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程墨后，收敛了许多，变回了平常的他，虽然想完全隐藏本身的妖气，但对于以驱魔除妖为生的程家人来说，都是多余的。因此裴霁也没有刻意去隐藏，“你有很多想问的吧。”虽是疑问，但裴霁却很肯定的说着，并大方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只要是我能回答的，都会告诉你。”

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顺利的让程墨觉得很不真实，虽然他的确有打算找到那个没有脚印的人，问他一些问题，也想了许多如果他不肯老实回答时所采取的措施，但是他没想到的那个人居然会如此配合，甚至主动表示会配合。

但不管如何他都要把握机会，换了鞋后坐到了裴霁对面的沙发上，先是静静的打量了裴霁一番后，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亓朝阳家？你有什么目的？”

看着面无表情的程墨提出问题，裴霁从容的反问道：“这些就是你全部的问题？”

“不是。”程墨坦然的回答。

“嗯，我的名字就破例告诉你吧，我叫，裴霁。”裴霁说着身体向后靠在沙发背上，“至于后面两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虽然两人像是在闲聊一样，但是程墨却是全身紧绷，眼睛一刻不离裴霁，好让自己能在裴霁使出什么妖术的时候可以立刻做出反应。

“好吧。”裴霁不在意的耸肩，微笑着回答问题，但却不是回答程墨问的，而是他问程墨的问题，“你和朝阳是高中同学吧，你和你弟弟好像挺喜欢朝阳的，但又总是保持距离，那是为什么呢？”

听到裴霁说出来的话是这些，程墨不自觉的僵直了身子，眼睛死死盯着裴霁。

然而裴霁还在继续，通过语言，通过声音，将程墨内心深处的恐惧一点点的拉出来，“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出身于驱魔世家的你是不是害怕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呢？还是害怕亲近的人被异类杀掉？害怕自己的软弱无能会害死别人，你是为了什么，才会选择当警察的？”

程墨紧闭着眼睛，让自己不去听裴霁的声音，可是他的声音还是钻入耳中，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刺在心上，封尘的记忆随着心脏的刺痛感再次浮现，爷爷死去时的那双满含不甘的眼睛，当时他看着自己的绝望的表情。

“你真的觉得，身为人类的你可以与妖作对吗？”

“……”

“答案当然是……”

“闭嘴——！！”程墨低吼了一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笔直的扑向裴霁，将他的双腿压住，同时将他的手双也固定在身体两侧。

程墨冷着一张脸，瞪着裴霁，“只不过是一个妖怪，不要太得意忘形。”

裴霁勾起唇角，明明被程墨压制着，却一副悠哉的表情，说道：“只不过是个人类，不要太得意忘形，你觉得真的能打得我吗？”

“必要时，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打。”程墨目光坚定的说道。

“就算会赔上程家最后的四条人命？”

程墨已经连平日的面无表情都无法维持，可见他此时是多么的生气，而掩藏在怒意之下的却是深深的恐惧，他明白自己是无法胜过眼前的这个妖怪的，也正如他所说，就算他们四个人合力也未必能够在与这个男人对战后全身而退，但是，只有在这一刻，他不想在气势上输给这个妖怪。

迎上裴霁挑衅般的笑容，程墨压低了身体，锐利的目光盯着裴霁，一字一句地，像是要表达自己的决心般地说道：“只要能杀了你。”

……

“虽然感谢你对我这样执着，但是原谅我无法给予你任何回应，因为我爱的只有朝阳一人。”

短暂的沉默过后，莫名的，裴霁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程墨一愣，然而在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裴霁向旁边歪了下头，看着程墨的身后，笑着问道：“朝阳，你醒了？饿不饿？”

亓朝阳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家里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和裴霁亲密的在沙发上……

如果自己不出现的话，他们两个打算在沙发上做什么？是接吻，还是……做＊＊＊＊＊＊爱？

对于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这两个可能性，亓朝阳一时无法接受，想离开，但脚却完全不听使唤，心像突然被挖空了一样，呆呆的，茫然的，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甚至连视线都无法转移。

“……嗯。”此时的他所能做出的回应，只有点点头，木然的说道：“不饿。”

第36章：除妖师

不停的奔跑。

不停的向前奔跑。

尽管在一片黑暗中，完全分不清前后左右，但他仍旧一刻不停地，向前奔跑着。

如果不跑的话，就会死。

如果停下来的话，就会死。

因此，不管有多累，不管是否已经筋疲力尽，不管他将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心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拼命的跑。

“！！”

因为突然的声音惊醒了原本在睡觉的亓朝阳，他猛的睁开眼睛，在短暂的失焦后，逐渐的看清了前方是自己家的天花板，因为粗喘而起伏不定的胸膛，也因意识到这是在自己的家里之后而渐渐平缓，身上盖着薄毯，汗水浸湿了的衣服粘在身上的感觉让他微微皱了下眉。

刚刚那仿佛没有尽头的逃命，只是一场梦，亓朝阳坐床上坐起来，长舒了口气，“原来是梦啊。”

然而舒缓的心情在想起自己学生的死状时，再次沉重起来，明明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报案的，可是裴霁说的对，就算报案了，警察能够抓住僵尸吗？

“可是……到底该怎么……？”亓朝阳昏沉沉的下了床，准备去喝点水，然而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一个男人坐在裴霁的腿上，双手握住裴霁的手，两人的距离近的几乎贴在了一起，在茶几旁是倒了的水杯，他刚刚在梦里听到的声音就该就是水杯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看到裴霁看向自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笑着问自己饿不饿，这让原本脑袋就昏沉的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如实的按照自己的情况作为回答。

“……嗯，不饿。”然而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应该说饿的，这样他就有借口出去而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亓朝阳无视心中那莫名的刺痛感这样想着，但越是无视那感觉便越是肆无忌惮的在身体中蔓延。

没什么好在意的，裴霁他本来就是妖，而且他长的又帅气，身材又好，除了说话气人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就算他左拥右抱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的，不如说，他正希望如此，让裴霁远离自己，这样他就可以过上以前那平淡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