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米夕颜莼嬅

愤愤不平了一阵，小花刚想趴那儿继续睡，却猛然一阵心悸。

他一下子惊得瞪大眼。

这好像不是什么好兆头。自从来了这里之后，他的不安一直存在，也一直在加重。到底是他……还是柳柳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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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伺候着莫北宸吃饭、沐浴，给他晒伤的肩膀上了药。

等上了床，莫北宸抱住柳柳把头埋在他胸口，满足地叹了口气，放松了身体。

感受着那双坚实的臂膀，柳柳忽然开口道：“你说我的那个死劫……”

莫北宸一下子绷紧了身体，皱起眉：“别说那个，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接近你的，什么红颜祸水，别听他瞎说。”

柳柳无奈地笑笑。这些天他一直在想，也许那个算命仙儿说的红颜祸水并不一定是他的，也许是因为宸也不一定。以前他就有所怀疑，但是并不敢肯定。可是自从见到了武隆郡主，那种猜测在他心里越来越膨胀。

这种事要不要和宸说？还是说吧，毕竟是关系到两人未来的事……

“宸……”

“呼……”

柳柳苦笑一下，轻轻挪了挪位置，让莫北宸睡得更舒服一些。

罢了，改天再说吧。最近宸太累了。

压下心中沉甸甸的思绪，柳柳也闭上眼睡了。

只是，一切来得太快，快得让他们措手不及。

第二天天刚亮，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就把莫北宸和柳柳惊醒了。

莫北宸匆匆忙忙穿了衣服，刚走出去，就见同样衣衫不整的县丞带着几个衙役冲了进来。

“大人，不、不好了！”

莫北宸心里一沉，就听县丞欲哭无泪地说：“昨天晚上蝗虫爆发，听说烧都烧不完啊！”

柳柳一出门就听见这句话，他反射性地看向莫北宸。就见莫北宸绷紧了脸，沉沉说了一句：“走！”

临走前，莫北宸有意无意地往柳柳这边看了一眼，柳柳回给他一个笑容，小跑着跟了上去。

莫北宸心里一暖，却也不顾上什么儿女情长，点了几个衙役带着县丞和几个大小官员就匆匆忙忙走了。

马匹已经准备好，柳柳始终保持着落后于莫北宸一个身位的距离，跟随在莫北宸左右。

快马加鞭，等到了就近的农村的时候，入眼的景象让柳柳一阵头皮发麻。

38.上药

密密麻麻的蝗虫，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有浓烟滚滚而上，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烧糊味。

男女老幼都被发动了起来，拿着衣服拿着网兜尽可能地捕捉蝗虫。

可是，蝗虫太多了。

捕不尽，烧不尽。

每一个人都是大汗淋漓，一个里长看见莫北宸他们过来，把手里的褂子一兜，擦着汗走过来。

他的褂子里显然有不少蝗虫，那些虫不安生地在里面左突右冲，企图冲出包围。

里长是个国字脸大汉，他把口子握紧了些，对莫北宸笑着说：“大老远的大人您过来干什么，有我们就行了。”

莫北宸跳下马，其他人也相继下马。

“就这情况你们顶得住？”莫北宸扬扬下巴，下巴所指方向人仰马翻一团乱。

里长嘿嘿一笑，狗腿地说：“我们当然不行，还得大人您镇场子。”

这些天这位知县大人没一点官架子跟他说话打交道，一番下来让他们也敢偶尔开些玩笑，拍些马屁。

莫北宸满脸凝重，对他的马屁不以为意。

“撑得住吗？庄稼现在怎样？”

里长满脸苦涩，弯腰把褂子放地上，对着那鼓鼓的一团跺两脚，恨恨地说：“这些虫太多。唉，那些庄稼只怕被吃了一小半了，再这么下去真的要颗粒无收啊。”想要将要面临的饥饿困境，里长愁眉苦脸。

莫北宸道：“别想那么多了，本官自有办法，还是先把眼前这关闯过去再说吧。”

里长眼睛一亮，道：“大人有办法，那小的就放心了，我这就去了。这里太脏乱，大人还是找个干净地方歇着吧。”

“忙你的。”

柳柳一直看着莫北宸，自然对他的神色变化了如指掌。他的宸依旧眉头深锁，情况显然不甚乐观。

柳柳默默看着那些飞舞的蝗虫，藏在袖子地下的手握紧成拳。

“走，我们再到别的地方看看。”莫北宸当先翻身上马。

一行人匆匆离开。

柳柳始终跟在莫北宸身后半个身位的位置，他稍微凑近了些，说：“宸，情况是不是很糟糕？”

莫北宸闻言，眉头松了些，回头看他，一双黑眸里都是温柔：“在看看别的才知道。你别操心这些，只要你跟在我身边就好。”你在我身边，就是我的坚强后盾。即使为了你，我也会撑下去的。我不想在你眼中我是一个没用的男人。

柳柳抿抿嘴唇，道：“如果实在撑不下去了，我可以……”

“别，你知道我不想你出事。”莫北宸催马靠近他，握了一下他的手，“会好的，别担心。”

干燥温暖的手掌让柳柳定了定心，冲莫北宸一笑。

一连走了几个村，情况都不容乐观。

一天奔波下来，个个累得要命。

柳柳感觉一身骨头都快散了架。特别是大腿根处特别疼，估计都摸出了水泡。一看，果然。大腿根处柔嫩的皮肤被磨得通红，几个水泡红得发紫。

轻轻碰了一下，柳柳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汗毛都疼得竖了起来。

莫北宸进屋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他的柳柳衣衫半解，亵裤早已脱下。纤细的身体弓着，两条白生生的腿叉开，低着头往两腿中间看。

明明身体累得不行，看见这幅景象，身下的兄弟还是立马竖了旗。

莫北宸苦笑一下，用手拍了一下他的兄弟，说：“你可乖一点，柳柳今天可是累得很了，别作怪。”

柳柳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即合拢双腿，散乱的衣衫掩住身体，低声说：“我正准备沐浴呢。”

莫北宸从身后抱住他，扳过他的脸给他一个吻，道：“你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看过的？老爷我也累了，一起洗。”

柳柳挣了两下：“别。你先洗吧，你洗完我再洗。”

他这久未见的扭捏姿态倒是让莫北宸愣了一愣，蓦地想起刚才看到的景象，他心中一动，掀开柳柳拽着的衣服。

柳柳一个不留神被他得逞，无奈地任他分开自己的腿。

“腿都成这样了，你怎么不早说？！”莫北宸的声音又急又怒，他一把抱起柳柳把他放在床上。

莫北宸自己也上了床，身体置于柳柳两腿中间，把柳柳的两条腿大大分开，趴下仔细观察着柳柳的伤势。

柳柳的皮肤又白又细，光滑柔软，莫北宸曾无数次感叹，柳柳的这身皮肤也真是人间极品了。可是现在，几个红中透紫的水泡碍眼地出现在柔嫩的大腿根部，水泡周围的肌肤更是被磨得通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柳柳闭着眼躺在床上，乌黑的发散落在身体周围，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不是害怕，而是害羞。

他和宸有过无数次的亲密行为，但是宸还从来没有这样毫不遮掩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下身看。

宸这样的动作让他遏制不住内心的羞赧。

莫北宸这时候反而没有什么欲念了，他的小兄弟也偃旗息鼓。现在的他满眼就是那几个可恶的水泡，恨不得吹一口气就让他们从柳柳的腿上消失无踪。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下了床，在柜子里一阵翻腾，拿出一个小瓷瓶，道：“还好这个东西还在，不然你这得几天才能好啊？来，我给你上药。”

柳柳认得那个瓶子，那是疗伤圣药，宸花了大价钱从鬼医手里买过来的。

“宸，不要用这个，随便给我上点药就行了。”

莫北宸当没听见，爬上床打开瓶塞给柳柳上药。

柳柳既无语又感动，最终只是嘴角含笑看着他的心上人一丝不苟地给他抹药。

清凉很快掩盖了灼痛，柳柳舒适地闭上眼，眉头放松了些。

忽地，他睁大了眼，看了看伏在他腿间的莫北宸，欲言又止。好一会儿，他无辜地眨眨眼，无声地笑了。

呃，也许他可以用妖力消除疼痛？甚至消除水泡？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宸的关心，已经比什么都让他窝心了。

等到把药都抹匀，莫北宸把瓷瓶收好，上床搂住柳柳道：“我睡三个时辰就走，你不要跟着我去了，在家好好休息，知道吗？”

“我不，我要跟着你去。”

“别闹。我皮糙肉厚的不怕磨，你可不行。看，只是一天你的腿就这样了，我还敢让你跟着我吗？听话，在家休息。明天县丞在，师爷也在，前面的事你不用管。后院的事就要靠你了。”

“……好吧。”

39.昏迷

这一觉柳柳睡得很熟。

等醒来的时候，身边的被窝已经凉了，显然莫北宸已经走了好一会儿。

柳柳懊恼地想：“明明我是妖吧？妖应该比人类厉害吧？可是为什么我和宸比起来体力差这么多呢？我竟然睡得这么死，连宸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看看天色，应该才刚辰时，柳柳又心疼了：“自从宸当了知县，可比读书时辛苦多了。”

乱七八糟想了一会儿，就听有人敲门，夏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公子，可起了吗？”

“起了，进来吧。”柳柳穿好中衣下床，夏露进来帮他穿上外衫，服侍他洗漱。

“公子，早饭准备好了，上饭吗？”夏露端着用过的洗脸水，问道。

柳柳道：“宸吃了吗？”

“老爷起得早，随便吃了些就出门去了。”夏露笑着答，心想大人和公子的感情可真好，“大人临走前交代我们好生伺候公子用饭，说公子昨日辛苦，今天应该好好歇歇。”说着，她暧昧的眼光往柳柳挺翘的臀上撒么。

柳柳注意到她的目光，哭笑不得地说：“你这丫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夏露笑得纯真：“公子，奴婢没想什么。”

柳柳抚额，无奈挥挥手：“上饭吧。”

夏露做了个万福，偷笑着出去了。

柳柳笑着摇摇头，心说这些丫头真是鬼灵精。

踱步出去，去看小花。

小花在春寒的精心照料下已经好多了，花瓣鲜嫩艳丽，枝叶青翠欲滴，显得神采奕奕。

春寒虽然对这么一朵奇花感到十分惊奇，但是她明智的没有多问。

柳柳去的时候春寒刚给小花浇了水。

晶莹的水珠在紫牡丹柔嫩的花瓣上滚动，花与水相映成趣，各有各的迷人，又相互衬托得更加美丽。

春寒着迷地看着紫牡丹，伸出手想要触摸，却在快要摸到的时候收回手。

“公子，您来啦。”

柳柳面带和煦的微笑，点点头道：“春寒，辛苦你了，我单独呆会儿。”

“奴婢告退。”春寒做了个万福，依依不舍地看了紫牡丹一眼，心里有些遗憾。

再有一点就摸到了。

待门合上，柳柳弹指设了禁制，笑道：“小花，你魅力很大嘛，连我的大丫头都被你迷住了。”

拇指大的绝美小人儿出现在花瓣中央，有着令人炫目的美貌。

他抬起小下巴，得意地说：“那是当然，我这么漂亮，谁不喜欢。”

柳柳笑着摸摸小花的脸颊，小花凑上去蹭蹭。

“小花是最美的。”

“柳柳也很美呀。”

柳柳乐了，点点他的小鼻子：“嘴真甜。”

小花笑得大眼睛都完成了月牙。

每天有柳柳陪伴的日子是他最开心的日子。他可以畅所欲言，他可以尽情表露心中的想法，而不用像平时一样小心翼翼，唯恐别人看出一点端倪，把自己和柳柳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柳柳看小花精神好多了，也放了心，道：“我先去吃饭，今天有一天时间陪你。”

听前半句，小花眼神暗了一下，但是等听完后半句，他的眼睛马上灿若星辰，点头如捣蒜：“去吧去吧，快些吃饭回来陪我哦。”

柳柳扑哧一笑，摸了摸紫牡丹的花瓣，转身准备走。

“哦，对了。”小花忽然叫住他，“柳柳你最近要小心些，我担心你出事。”

柳柳笑着摆摆手：“我知道，放心。”

清晨的阳光亮得晃眼，小花看着柳柳沐浴在晨光中的纤细的身影，有些恍神。

吃了早饭，柳柳坐卧不安。

夏露见他还在那晃悠，就拿了盘西瓜过来：“公子吃些西瓜吧，消消暑。”

西瓜被切成薄片，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里，红瓤衬着白瓷盘底，十分好看。

柳柳拿起一片咬了一口，甘甜多汁。只是他又叹了气：“宸在外面受热，我却在家里享福，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夏露赶紧拦住：“哎呦我的公子，您就歇歇吧。今天老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放您出去的，如果我放您出去老爷回来可是要罚我的。您就饶了我吧。”

柳柳盯了她片刻，夏露寸步不让。

“好了好了，我不出去。”又拿了一片西瓜，柳柳沮丧地垂下肩膀，准备去看小花。

到了中午，柳柳吃过饭正午睡，忽然一阵嘈乱，就听一个人喊着：“慢点儿慢点儿，哎哎，磕住大人的头了！去去去，一边儿去！你个夯货！我来！”

柳柳一听见“大人”二字，心立马提溜起来，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提上鞋就往外跑。

就见几个衙役正把一个昏迷的人从一辆架子车上抬下来。

穿着官服昏迷的人可不就是莫北宸！

架子车应是从农家借的，车板上铺着一块破褥子，显然莫北宸回来的时候就是躺在那上面的。

柳柳也顾不得心疼莫北宸这一路的磕磕碰碰，当先最要紧的是莫北宸为什么好好的出去横躺着回来。

“怎么回事？”柳柳扑过去，一把抓住莫北宸的手腕把脉，边问。

一个衙役说：“大人今天去固上村，不知怎的就晕了，我们赶快借了辆架子车把大人送回来。”

“你个夯货，说个话都说不清楚。”另一个衙役曲起手指狠狠敲了说话的衙役脑门儿一下，把他扒拉到一边儿，凑到柳柳跟前儿说：“柳柳公子，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们陪着大人去固上村。大人听说那里蝗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就十分高兴，到了那儿帮着灭蝗。眼看蝗虫就要被消灭光了，不知道从哪儿忽然刮起一阵狂风，狂风过后大人就晕倒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柳柳看了说话的衙役一眼，听出他就是刚才说磕住头的那个人，见他说话条理清晰，不由上了心，记下了他的容貌。

放下莫北宸的手腕，柳柳心中已有所悟，眉头紧锁。

宸的脉象很正常，脸色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柳柳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这必是妖物所为。

只是那个时候，谁会忽然袭击宸？

心思转了个弯儿，柳柳心中大约有数。

那个被敲脑门儿的衙役瘪瘪嘴，心说周哥就是会拍马屁，什么事儿都有他一脚，真是讨厌。

柳柳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衙役抱拳道：“小的周柯。公子，可要找大夫来给大人看看？”

“不用，我略懂医术。把大人抬进屋去。”柳柳脊背挺得笔直，神色肃然，就像一根柔韧的竹，在众人六神无主的时候坚强地站起来，成为了主心骨、顶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