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他一向百依百顺的父母这次却不理会他的意见,因为他的父母也违抗不了族规。他们族曾经遭逢的大难使得人丁稀薄,繁衍后代是每个族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索鹰想起了那个每年都会召见他的大长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长老会召见他,但是他知道大长老在族里的地位和权力,也许,去求大长老就可以了。
于是,他瞒着因为要离开家、离开弟弟而哭泣的索莹,偷偷地去找了大长老。
可是他不知道,这一去就是永别。
索莹不知道索鹰在大长老那里遭遇了什么,但被大长老的人抬回来后,他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般,咿咿呀呀,神志不清。
之后的几天完全没有好的样子,父母权衡之下,顶着敬畏的压力,去请求大长老救治。
可是,回来的父母看见索莹就是一顿毒打,边打边歇斯底里地哭喊:都是你!都是你!
索莹心里很惶恐,为什么会是因为我?我这么喜欢弟弟,怎么会伤害他?
后来索莹的父母没有再给她安排婚事,索莹才知道是索鹰去求了大长老,但是不知道大长老要什么作交换,使得索鹰变成了这个样子。
索莹每天细心的照顾着婴儿般的弟弟,他们的父母却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整天浑浑噩噩。
终于,两人决绝地去了谷中险境,一去无回。
索鹰就像一个新生命,在慢慢成长着。
顶着十几岁孩子的样貌却只有几岁的心智,族中其他孩子是不敢以此欺负他的,因为都被父母警告过:索鹰不能接近,也不能欺负。
新成长的索鹰与原来的索鹰性格相差很大,索莹虽觉奇怪,但也没太在乎,毕竟人重新活一次总会有变化的。但是以前和索鹰玩得很好的朋友都不和他往来了,这是让索莹深感疑惑的。
怕索鹰太孤独,索莹曾找那些少年问过,可他们一个个都讳莫如深。其实这些孩子并不知道什么,只是父母警告他们时的样子使得他们也做出了同样的表情。
索莹开始觉得不对劲儿,大长老在索鹰这样后,居然还时常召见他,频率比索鹰没出事之前要高的多。
询问之下,只知道大长老是在教弟弟炼药,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选中他。
索鹰每次从大长老那回来,都会变得没有表情一阵子。
索莹实在担心,这种担心促使她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
又一次,索鹰被带走后,索莹悄悄地跟到了大长老的居所。不知道这个姑娘是怎么避过了耳目,但她碰巧偷听到了惊天秘密!
原来这个根本不是她弟弟,而是另一个灵魂!索鹰的灵魂早就被驱逐出去了!
是为了她,一定是为了她,弟弟才自愿受大长老摆布。
可是,大长老怎么能欺骗他呢?明明就是性命攸关的事,却骗弟弟说只是借用一下。
弟弟在哪?他看我这么对待这个冒牌货是不是很伤心?
而新索鹰在被大长老训练精神力疲惫不堪同时,也失去了一直照顾他和蔼可亲的阿姐。他不知道阿姐为什么突然对他冷淡了,甚至不让他叫她阿姐,处处回避他,就像个陌生人,不,甚至比陌生人更不如!
有一次,他突然抬头,居然看见阿姐眼中来不及掩饰的厌恶和恨意。他当时心一下子就凉了,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没有人和他玩,没有人和他做朋友,大长老拿他当工具一样训练,现在连一直照顾他的阿姐也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这以后,索鹰再也没有主动接触过谁,而且自己在族群边缘处建造了竹屋。
所有人都抛弃了他,那他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直到救了那个孩子,他才好像找到了点什么,可是,却也很快又失去了……
28.各有所忙
“这些日子大家付出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但成果是显着的,我们已经研究出了便于携带、药效持久的毒药、伤药,虽然还有一个目标没有完成,但是临近年关,大家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不用过府研究了,在各自军中等候安排即可。”
沈西珍笑对着房中的几名医士说。
“谢谢沈医士。”
“谢谢沈医士。”
“沈医士也可以好好休息了。”
医士们对目前的成果也非常满意,又因为年关将近,有些确认以后工作就在曲城的人甚至已经着手把家里妻儿接到曲城,落户于此,一家人即将团聚。
“沈医士,冒昧问一下,你提出的那种,呃,‘催眠破解药’,准备如何应用?”
“这个嘛……”沈西珍尴尬,总不能告诉他们是因为自己吃过这个亏吧。
“哎,问那么多干吗,沈医士肯定有用处就是了。”一名医士扯了那名提问的医士一把。
“对,我们能帮上忙就行了。”另一名医士也赶忙应道。
沈西珍看医士们有点忐忑的样子,内心叹了一口气,也不解释什么了,笑着转移话题。
“那我就提前恭祝各位事事如意了。”
“多谢沈医士。”
“沈医士新年大吉!”
……
医士们走后,沈西珍环顾药房,将关于“催眠破解药”的相关东西都归拢到一起,坐在椅子上,整理起来,他想,在老爹家,北二不在的时候,正可以打发无聊时光。有些东西,终究还是自己亲手做出来比较好。
北二将任命徐敬轩为新春事宜总管时,有不甘的人也只能在心里嫉妒着,一是比不上徐敬轩在南地文人中的地位,徐家在南地自有一番背景;二是,徐敬轩毕竟是离北二最近的南地文官,谁也不想去招惹是非。
“这是一个机会。”北二注视着徐敬轩。
“我知道,”徐敬轩过了最开始的激动后,郑重道,“君予我相知,此生报君心!”
“不必如此,随心即可。”
“这就是我的心,二皇子。”
北二看着徐敬轩眼中闪着的热切,笑了一下,转头看向了窗外。
徐敬轩眸子暗淡下来……
将军府内众侍卫、丫鬟有条不紊的忙碌着,管家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件宝贝装在准备好的箱子里。
“哎哎,那个小心点,等会等会,还是我来吧。”
管家装好了这件,又忙着去收拾那件,就怕这些丫鬟侍从一个不小心弄坏了其中一件,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擦擦汗,管家吁了一口气,终于能让他歇一会了。
徐敬轩从书房回来的路上看见了这热闹的场面,含笑走过来。
“徐大人,您忙完了?”管家忙招呼道。
“是啊,管家这是?”
“将军大人不是明天就要前往沈家村了嘛,这是随行物品,呵呵。”
管家没有明说这是给沈家家主、沈西珍父亲沈睿的礼物,但徐敬轩也不用他说得那么明白。
小徐心里想,看看,果然是吧,二皇子其实是在收买沈府的人,不是因为某个人。
“那管家您忙吧,徐某不打扰了。”徐敬轩拱拱手。
“徐大人您忙,您忙。”管家躬身送了几步就回到大厅继续监督礼物的装箱。
“明天就要启程回家了,高兴吗?”北二问道。
“不高兴就怪了。”沈西珍翻了个白眼,虽然语气不好,但那是恨不得眨眼就到家的暴躁。
北二也不生气,呵呵一笑,恰逢管家呈上礼物详单,北二认真看了,就递给沈西珍过目。
沈西珍看着满纸的金玉绫罗、古瓷名画,禁不住问道:
“这些,都是哪来的?”
“南地富商慷慨馈赠。”
不如直说是抄家得来的。
好像听到了沈西珍的腹诽,北二接着说道:
“咱家有的是珍宝,只是不好运过来。先委屈岳父大人笑纳这些小礼了。”
沈西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北二说的“咱家”是指他在北国都城的皇子府。被这两个字取悦的小沈也就没在意后面的称呼了。
“其实不用准备这些东西,你知道,我们家不缺,在这很多地方都得用钱,不如留着?”
北二脸色黑了,他瞬间有一种自己很无能的感觉。
“不缺是一回事,送不送是另一回事。我们已经真正在一起了,陪你回家就是正式的拜见岳父岳母……”
“好,我知道了,别说了。”
旁边还站着管家呢,你什么话都往外蹦,还“真正在一起了”“岳父岳母”的。沈西珍脸一会青一会红的,嗔视北二。
接受到爱人讯号,北二将单子给管家。
“办得不错,下去吧。”
管家谢恩告退,狠掐了一把大腿,疼!是真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确定了以后抱谁的大腿。
沈家村在曲城西北方向,直线距离并不远,但是沈家村三面环山,需要绕路,先向北直走,再往西拐。
因为沈西珍归家心切,队伍没有在路上作不必要的停留。
大部分时间,沈西珍都是坐在马车里,闷了就出去和北二骑会马,有时候他甚至想和北二纵马狂奔,不管后面的队伍,但也只是想想,两个人独自行动,北二是相当有危险的。
坐在马车里时,他时常会想到小时候的事情:
黏着娘亲要糕点吃,温柔的大姐,强壮的大哥,老夫子二哥和一年见不了几面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二姐,最清晰的是爹爹宠溺的表情、宽阔的胸膛……
一切是那么美好、那么让人留恋,他甚至有一种自私而又卑劣的念头,即使不遇见北二,他也是最幸福的人!这念头的产生让他对北二有了愧疚,他隐隐地认识到,也许,在两个人的爱情上,他并没有北二投入的深刻。
就目前来看,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也没有共同的爱好。好吧,北二根本就没有爱好!那将来怎么办,就这么继续没有交集下去?那感情怎么天长地久?
也许,他应该试着去学学排兵布阵、阴谋诡计之类的,好能在工作上帮帮他?北二这么忙,他又没有时间来了解医术。
唉,真烦!一段感情的开始很容易,但要想将它长长久久的维持下去,就相当的难了。需要的是两个人共同的努力,有空和北二谈谈吧,事情不说憋在心里是产生隔阂的开始,说出来才能有解决办法。
拉回思绪,沈西珍懊恼,明明是想着亲人的,怎么又想到和北二的关系上了?
这次回家,估计最没有陌生感的就是爹爹了,因为父子俩经常通信。娘亲一直没有给他写信,也曾问过爹爹,但爹爹总是说娘亲礼佛,让他代她关心关心。
现在爹娘身边只有大姐、二哥,大姐成天跟着娘亲礼佛,二哥有自己的老婆,年纪也不笑了,如何去做那些哄爹爹高兴、彩衣娱亲的事?
这么一想,越发觉得回家的重要。
我可怜的爹爹啊,小珍儿马上就回来啦,让您高兴高兴!
29.危机感
沈西珍花了一天整理了思路和所需事物,又花了几天初步研究了几个药方,脑力劳动也是不容小觑的,累的他不得不向北二求助了。
一边向书房走去,一边埋怨自己:傻傻的分不清楚!干嘛自己研究,曲城现在的驻军应该还有医士在,调过来一起研究么,反正成果大家享用,傻傻的分不清楚!
一路畅通的来到了书房外面,虽然是为了公事来的,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即将见到爱人的笑容……
快走了两步,却又慢慢停住了脚步,直直地看向书房窗户。
窗户里一人聚精会神的写着什么,另一人站在那人身侧,左手敛襟,右手磨墨,含笑说着什么,执笔的人也时不时点一下头,似是赞同。
一人俊朗刚毅,一人温润如玉,这副景致分外和谐。
沈西珍愣了一会,回过神时撇了撇嘴,内心暗道:好你个小北子!居然“红袖添香”上了!
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哪有那么多男人喜欢男人的?摇摇头,继续走向书房。
“咚咚”虽然书房的门开着,沈西珍还是敲门示意。
北二抬头看是沈西珍,就从桌案后走过来。
“怎么了?”温柔地注视着沈西珍,抬手想摸摸他的脸。
沈西珍偏头躲了一下,瞪了北二一眼。
“公事,我有公事!你调几个医士来府里和我一起研究药方吧。”
北二虽然觉得沈西珍突然躲开他的手有点异样,但也没多想,以为是屋里有人他不好意思。
“嗯,马上就调。”
沈西珍这才正眼看北二,奖励般的对他灿烂地笑了。眼角余光注意到仍站在一旁的人,遂问道:
“这是……”
“这是我的知事,徐敬轩,很有能力。”
徐敬轩微微露出了一个淡漠的笑容,一点也没对沈西珍身份好奇。
“徐敬轩,这是本将军的爱人,沈西珍,见他如见我。”
徐敬轩听北二如此说,终于神色有了变换,躬身拜见。
“见过沈公子。”
沈西珍自是没错过他刚才的神色,忙用手扶起徐敬轩躬下的身子。
“徐知事快请起,西珍当不得。”
待徐敬轩起身后,沈西珍没有多看他,而是转头对北二说先走了。
北二拉住沈西珍的手,颇有些不舍的意思。这些日子两人都忙,夜里虽然同床,但是一般时候沈西珍早就熟睡了,北二不忍心打扰他,也只能看着爱人的睡颜入眠,早上他又得早早起床,所以两个人最近都没有好好相处。
沈西珍看北二如此也有些情热,奈何旁边还有人,也做不得其他,只得安抚地摸摸北二的手,又泄愤似的掐了北二一下,弄得北二莫名其妙,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大将军,大将军……”
北二被唤的回了神,又走回桌案处理公务,可是心却有些静不下来。
旁边的徐敬轩察觉出眼前人的不专心,眼神暗了暗,对那离开的沈西珍,心里添了些许不满,但此时的他是什么身份,哪里能够说上什么话。
傍晚,北二派人唤沈西珍吃饭,沈西珍正兴奋的捣鼓药方呢,因为今天下午几名医士的加入,使得研究取得了很大的进步,遂回了来人,告诉北二自己先吃,不用等他。
北二也知道爱人没别的爱好,惟对医术兴趣甚浓,也就随他心意了,吩咐厨房随时准备宵夜后,对徐敬轩说:
“徐敬轩,若没有别的事就留下吃饭吧。”
“是,大将军。”
“私下里叫我二皇子吧,坐。”
两人走进饭厅,北二指着靠近自己的座位道。
“那臣就谢谢二皇子了,您可以叫臣敬轩。”徐敬轩看着北二淡笑。
“敬轩?好,私下里不用臣、您的。”北二不在乎地回道。
周围的侍女看着那俊俏公子,风度翩翩,气质高雅,在大将军面前也能谈笑自如,都频繁偷看他,一颗颗心如小鹿般乱撞。
“二皇子,府内大厨真是了不起,这酱猪手做得不一般啊。”徐敬轩由衷赞叹,忍不住又夹了一小块,即使是吃猪手,动作依然很美观。
“呵呵,自然,珍儿最喜这道菜。”北二看着猪手,眼里流露出笑意。
徐敬轩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心里有点异样。虽然认识北二的时间很短,但是对这个人的冷酷却早有耳闻,现在他居然对着一个猪手笑了,怕是那个沈西珍的影响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不喜欢那个少年。也许是觉得像北二这种做大事的人,不应该儿女情长?有了感情就有了弱点,既然已经决定辅佐他了,彼此的命运就是紧密相连的。
不过,以他现在在北二心中的地位,是无法做出什么能撼动沈西珍的事情的,看来得等他进一步取得北二的信任并寻找恰当的时机,到时可以为心目中的主人扫清大业的障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