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罪的不一定是羔羊——尉迟善弥

店里唯一的一位客人，起身刚要离开，却正巧看到未关门的休息室内，坠入回忆的林灏殇不由挂在脸上的笑意。

客人刚走，调酒师便靠在了休息室的门边上。“得~这下店里就咱俩了。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老板不来也就算了，怎么连个客人都没有。”

“没客人还不好？”林灏殇推了推眼镜，换上一贯地表情。

“有客人累，没客人无聊，日子不好熬啊~”调酒师抓了抓蓬松的短发，明明已经将近三十岁的人了还摆出一副可爱的嘴脸，弩着鼻子指了指林灏殇。“你这笑怎么老让人觉得那么邪恶，小破孩就该用刚才那种自然微笑才好。”

“刚才么？那是您看我的角度不一样，视觉效果问题而已。”林灏殇正经地说到。

“是么？”调酒师在人前总是显得像个成熟大叔的模样，但跟朋友一起可就千差万别了，仗着自己长着一张二十岁的脸，没少胡扯。

“恩。外面来人了，干活了。”林灏殇可没有跟调酒师闲扯下去的兴趣，随即起身走出了休息室。

直到林灏殇下班，店里也就只有熙熙攘攘地几个客人而已，跟接班的新人打了个照面，林灏殇便换了衣服走出了店门。

天气转凉，夜晚的风更是已经带了寒冬的温度，让林灏殇不得不拉上了外套的拉链。林灏殇习惯经过酒吧街的一座拱桥穿到街后无灯的胡同里，可却在过了桥的一家散发着暖色光的小店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灰白色的头发被抓起的很有层次，脖子上缀着的护目镜被暖光照着泛着银黄色的光，以及与自己照镜子时看到的相同的侧脸。

林灏离怎么会在这里？林灏殇不由停下了脚步。

透过窗户，林灏殇怎么会没有注意到一直粘着林灏离的余潇彦，可他宁愿自己没注意到。

林灏离很少有耐心陪一个男生跑到咖啡厅来，自己就更不会轻易出现在这种地方。林灏殇一想到这些便攥紧了拳头，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丁点的变化。

林灏离坐在店里到是跟韩阔聊得正欢，而韩阔则是在一旁的柱子后面，一边聊天一边收拾着立柱旁边一桌的杯具。

“你到底下不下班了？”林灏离看了看表，打了个哈欠。

“恩，已经下了，弄完这点儿就走，你们一会儿去哪儿？”韩阔将杯具收到托盘里，端到了后厨。

“回学校呗。赶紧的，等着你。”坐了一个小时再不活动活动真是要睡着了。林灏离站起身，面对这窗户伸了个懒腰。

“恩，等着，马上。”

韩阔的话还没说完，林灏离便注意到了站在窗外看着自己的林灏殇，跟余潇彦说了一句“有事儿”直接冲了出去。

林灏离看了看店里余潇彦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赶忙拽着林灏殇拐进了附近的小巷子。“你跟这站着干嘛呢？！”

“刚下班。”林灏殇冷冷地回答，甩开了林灏离的手。

林灏离一时不知道手应该放在哪里才好，只得抓了抓后脑勺儿。“得得~回学校？”

“恩。”林灏殇不耐烦地看着林灏离，声音冷得都能冻住后海湖里的水了。

“我送你。”既然碰都碰见了，林灏离还是觉得把林灏殇送回去自己也好放心，一把拽住正要走的林灏殇的衣领说道：“你等会儿。”

没给林灏殇说话的机会，林灏离便跑到了摩托车旁开了锁，可当再回到巷子里找林灏殇的时候，却早已不见了林灏殇的影子。

6、纸包不住火

“你刚才嘛去了？！等你这么半天。”韩阔看着愁眉不展的林灏离，故意推了他一下。

“没干什么…喝水喝多了巷子里爽了一把。”林灏离胡扯了一句，反过来给了韩阔胳膊一拳。

“呵~你小子还真打啊。”韩阔假装吃疼，揉了揉胳膊。“你这表情可不想爽过的，不会随地大小便被罚款了吧。”

“可不，我让他过来找你要罚款，你给了没有。”林灏离知道韩阔是担心自己，可碍于余潇彦还在旁边只好把话题越扯越远。

“得了得了，罚款帮你交了，有空请我吃饭啊。快点走了，外边挺冷的。”韩阔带好了头盔，回头看了一眼林灏离，这才发动引擎冲了出去。

林灏离把头盔扣到了余潇彦的脑袋上，待余潇彦坐稳便加速跟上了韩阔。

“你刚才去哪儿了？”余潇彦扯着嗓子喊到。

“没说是去尿尿了么！”林灏离这一回答灌了一肚子的冷风，赶忙闭了嘴。

红灯的路口，韩阔与林灏离道了别，将车骑向了与林灏离相反的方向。空荡荡的街上只能够听到林灏离一人的引擎声，见此林灏离索性加快了车速。

商政大学的正门处，余潇彦费了半天劲才找来保安开了门。林灏离虽然不愿意，但也还是把车停到了学校里面，毕竟这么晚就近的车库也已经锁了。

“去，叫宿管开门。”林灏离理所当然把挨骂的差事交给了余潇彦，自己缩在一边点了根烟。

“你等会儿。”余潇彦美颠美颠地猛敲宿管的窗户。“阿姨~开下门。”

“这么晚了怎么才回来。”宿管生气地询问到，把登基的本子往窗台上一摔。“签字。”

“恩。”余潇彦一边前一边听着宿管大妈的数落，还不时地得配合着点头认错。“好了，谢谢您。”

“下次别再这么晚。”宿管还不甘心地补了一句。

见宿管开了楼道门回了屋，林灏离也正好抽完烟，拖拉着脚步走上了楼。“你不回宿舍站这干嘛？！”

余潇彦住在林灏离隔壁的宿舍，可却没有进去，而是站在林灏离宿舍的门前等着林灏离。“没拿钥匙。”

林灏离早就知道余潇彦有不带钥匙的习惯，就怕他要留在自己宿舍，特意准备了一把他们宿舍的备用钥匙放在自己宿舍的抽屉里。现在一听余潇彦这话，万分庆幸自己早已准备了备用钥匙。

“给，你们宿舍钥匙。行了，我要睡了。”林灏离说着，把钥匙塞进余潇彦的手里，顺便把余潇彦推出了宿舍门。

林灏离的床铺在靠近门的右侧，锁了门之后便一头扎在枕头上。随便把一直没叠的被子盖在身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哥~”林灏殇满身是土地站在街边，肉呼呼地小手上被石子磨破了皮，瞪圆了噙着泪水的眼睛傻呆呆地望着林灏离。

“给！”林灏离无奈地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使劲抱了林灏殇一下，趁机往林灏殇的衣兜里放了块巧克力。那是林灏离刚打架回来的战利品，本来想留着自己享用，可见林灏殇一脸要哭的模样只好送给了他。

回到家，秦玥对着两个浑身脏兮兮的离、殇二人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说只有林灏离衣服破了还一身土倒也算是正常，可尽然脸林灏殇都是如此，不经思考秦玥捏住了林灏离的耳朵：“自己在外面打架还不够，现在开始欺负弟弟了是不是！”

“哎呦~妈你这是歧视！歧视！”才七岁的林灏离跳着脚抗议起来，因为耳朵被捏着而没有什么更大的动作。

“歧视？！”秦玥真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不论怎么管教林灏离都没能让他不再打架。

“妈~是我不小心自己摔的。”林灏殇在一旁抓住秦玥的手腕，乞求地看着秦玥。

“真是摔的？”秦玥放下捏住林灏离耳朵的手，转而开始帮林灏殇弹身上的土。

“切~”林灏离不屑地把鞋甩在了玄关处，大摇大摆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今天不吃饭了，谁也别烦我。”林灏离这是在赌气，七岁的孩子还再为妈妈的爱争风吃醋。

“哥，你睡了没呢？”吃了晚饭，林灏殇有些担心地敲了敲林灏离的房门，见没人回应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谁让你进来了。”林灏离没好气地说到，看都不看林灏殇一眼。

“我看看你就走。”林灏殇老实地坐在了床沿的地方，拧着身子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注视着闭眼装睡的林灏殇。

没过一会儿，林灏离便觉得身后的空间变窄了，微微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林灏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旁边睡着了。

“切~”林灏离刚想趁林灏殇这小子睡着的时候好好过过嘴瘾，可刚发出了一个音，就被林灏殇的异动吓得闭了嘴巴。

“哥，你醒了？”林灏殇揉了揉眼睛，支起上半身看向林灏离。

“恩，你到你自己床上睡去。林灏离说着，直接把林灏殇拽了起来，丢出了门外。“别再来了，要不就去跟妈一起睡去。”

“哦。”林灏殇失望地低下了头，但还是按照林灏离说的爬上了妈妈睡得大床。

“我们小殇这是怎么了，这么早就睡了？”秦玥刮了一下林灏殇的小鼻子，给林灏殇盖好了被子。

怎么睡着了？林灏离奇怪地打了个哈欠，坐起了身。看看外面的天色发现正在泛着一束白光。不知道林灏殇回去了没有，林灏离难免有些担心自己这个弟弟。

索性是睡不着了，林灏离看看表才刚六点，漱完口洗完脸换了件衣服走出了宿舍楼。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面瞎溜达，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西区，因为还是早上，偶尔才会有一两个热从林灏离身边走过去。

“嘿！班长~竟然这么晚才回来。”

林灏离发现自己走到西区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刚转过身要走回东区便被身后的人叫住了。“你回来的不也不早。”

林灏离自认为这句话接的没有问题，但对方却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看毛啊！”

“啊~哈~这个，我这是刚下班回来。”岚逸梵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林灏离，说不上来是哪儿，但还是觉得怪怪的。

“哦~“林灏离实在接不下去了，直接冲岚逸梵摆了摆手，留下自己的背影溜之。

岚逸梵双眼含笑，扬起一边的嘴角，原地转了个身走进了教学楼最高的一层，站在阳台上往下观望。

“咳~”

岚逸梵正自己观察着林灏离的动向，生后却传来了咳嗓子的声音，回身一看整个人吓得打了个哆嗦。“我靠~班长……你怎么在这呢？刚才不还在楼下呢么。”

“我什么时候在楼下了？”林灏殇皱着眉头，在这楼道里呆了三个多小时，从遇见林灏离又回到学校以后，便一直待在这里。

“就、就刚才。”岚逸梵使劲指着刚才跟林灏离说话的地方，看看远处还没走远的身影又看看林灏殇。“不是吧……那个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林灏殇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看都不看楼下的那个身影便知道岚逸梵看到的那个人是林灏离。

“难道是我看错了？不对啊，我还跟他说话了呢。”岚逸梵有些纠结地回忆着刚才与林灏离说话的经过，眼珠一转像是猜透了什么一般，再次看向林灏殇。“你们两个认识吧？”

“不认识。”林灏殇不耐烦地答到，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应该出声。

“哼哼~”岚逸梵挑了挑眉，绕着林灏殇转了一圈。“不认识？我看不像。”

“那你觉得像什么就是什么吧。”林灏殇没心情跟岚逸梵这扯皮，将眼睛摘了下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我回去了，你随意。”

岚逸梵依旧保持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注视着林灏殇，就算是背影也没有放过。

林灏殇到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岚逸梵就算发现了什么也都毫无意义。我们本来就天生是一对双子，从秦玥肚子里就腻在了一起了，真是可笑，出生前就是保持六九的姿势呢。

一上午的课林灏殇都没看到岚逸梵的影子，八成是早上分开以后就去追林灏离了吧。林灏殇保持着往日的笑容，提前在中午下课前出了班门。

“班长逃课可不好~”岚逸梵正好与林灏殇撞个正着，迫不及待地展示起自己的调查结果。“那个什么离的，班长您真不认识？”

“什么离？学校这么多人我哪能都认识。”林灏殇亲切地那拳头锤了锤岚逸梵的胸膛，表情和动作都没有任何破绽。“再说了，你这老给我帮忙，我怎么能骗你。”

“名字、长相都差不多，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当我是傻子么。”

“确实~”林灏殇难得地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着，诚恳地点了点头。

“你！”

“我是说一般人都不会相信。”林灏殇面部表情一直都没有变化，当然这也只是表面。“不过劝你还是相信的好。”

岚逸梵感觉着林灏殇含笑的面容下面冰冷地命令，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得把手上查到的一张破烂的一寸照片一并塞到了林灏殇手里。

7、别扭兄弟

“你去西区干嘛了？”少了秦玥这个闹腾的老妈，周末家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

“随便溜达溜达，谁也没规定不能去。”林灏离无聊地躺在沙发上，晒着太阳。

林灏殇面无表情地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少见的没有带他那副没有度数的眼镜。“不想被发现我跟你是兄弟的话，就别再靠近西区。”

“你这是在威胁我么？恩？”这林灏殇真是翅膀硬了，小时候那个爱哭鬼现在也长大了。林灏离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林灏殇的口气让他感觉到身体的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

林灏殇背冲着林灏离，只能以玻璃上反射的人影以及声音分辨林灏离的举动。“你要去哪儿？”

林灏离用余光撇了一眼林灏殇，回了自己的屋子套上件外套便出了家门，临走还不忘狠狠地把门撞上。

外面的温度不敌家里，今年的冬天更是比往年来的突然，林灏离只穿了件半袖套了件薄外套，一下楼就觉得冷得不行。

“妈的。”林灏离低声骂了一句，裹紧了衣服走出了小区。一肚子气的林灏离根本不看人，刚溜达到桥底下，便撞到了迎面走过来的人。

“看着点儿！怎么回事！”来人侧了一下身子，回过头瞪视着林灏离。

林灏离全当没听见，这要是换上以前的他铁定已经将拳头招呼出去了，但现在能忍也就忍了。打了13年的架，六岁之前是被别人欺负，之后是欺负别人，再到15岁以后就完全属于混战了。

“说你呢！听见没有！”

林灏离这才停下来抬眼看了看在身后叫嚣的小子，也就不过十五六岁，正是狂妄的时候。“给你机会，最好马上消失。”

“爷爷我不用你给这机会！啐！”被撞的小子往地上吐了口痰，一脸的装逼德行。

林灏离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自己还没沦落到拿这种没长毛的孩子出气的地步。只得一笑带过，接着走自己的路。

犬吠不止的小子，恶狠狠地看着林灏离的背影，掏出了裤兜儿里的手机。

“喂？怎么地？”林灏离从桥下走过，过了马路又走回了小区，这时电话到是很适时地响了。

韩阔在电话那头没有说话，而后传到电话里的便是阵阵的引擎声。

“切~等着。”林灏离与韩阔认识一年多，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一听电话那边的声音就能明白韩阔的意思。林灏离庆幸自己拿了车钥匙，挂断了电话，连护目镜也没带直接发动了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