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赏欢——惨了惨了

作者:惨了惨了  录入:12-02

仲叙早就知道他也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一直没机会说上话而已,他跟仲家的三姐并不亲近,多少年没去后者家中串过门,叔侄俩不常见面,仲叙只觉得对方比上次见面时又窜高了一些,心里估摸着侄儿差不多也要读高二了。

仲圣楠正跟几个同学一起走着去吃饭,一行人有说有笑,回过头来看见仲叙,脸色立马黑了下来,打发同学们先走了,走过来把仲叙拉到一旁的路边,小声警告道:“以后在学校里不要叫我,也不许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

仲叙一脸意外:“为什么?”莫不是嫌他之前在大会上摔倒的事,丢了对方的面子?

这么大的小孩,总是特别要面子,仲叙深有体会,因而并不怪罪。

岂料对方却答了句:“有一个你这样不成器的舅舅很光荣吗?”

仲叙面色有些难看,也想不出有利的话来反驳,只得没来由训了句:“我是你叔叔!”

仲叙一早就料到,从这所学校出去的,他怕是混得最差的一个,但他志不在此名利,对于别人的评价自然也就没有特别的在意。但他做梦也没想过,竟然会被自己的晚辈嫌弃。

对方翻个了白眼:“我管你是谁!”说罢,已经扬长而去。

仲叙气得不轻,但对方毕竟是个晚辈,总不能为了这点事,就去三姐那里告状吧,仲叙再不济,也不能跟自己的晚辈置气。

反正去食堂吃饭,还是要被那些学生们指点耻笑,仲叙干脆开了个车,去外面吃午饭。

荣盛中学的校长确实是个闲差,仲叙每天除了处理处理公文之外,其他根本没多少事可以干,而这些,以前的老校长其实也可以干,仲叙说白了,就是一个摆设。

这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老校都这样,教学体系、基础设施、校规校风全都很健全、成熟,也没有他可以大显身手的地方。

董事会之所以把仲叙招了来,只是因为偶尔需要对外的时候,像对外宣传、市领导来访、参加教育局的会议、去他校学习指导等等,才用得着他,说的好听点,仲叙是荣盛的形象代表,说的难听点,他就是打着教人育人的幌子,四处招摇撞骗,自卖自夸,跟拉皮条无异。

就算是拉皮条,仲叙到岗快半个月了,也没碰上一次这样的机会。

尽管如此,仲叙仍旧每天准时去学校报到,除了师生大会那一回,其他无一次迟到或是缺席。

他是花花公子没错,他是不屑名利没错,但不代表他是个孬种,不务正业是一回事,能力不济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已经做不到诚实了,至少守信该做到吧。

仲叙只怕是历届荣盛校长中,心态最好的一位,既不为名,又不为利,他该去红十字会才对!

能不能一展身手有什么关系?工作于他不过是个精神寄托,他也没指望在这里干出一番大事业,每天在校园里转转,看着年轻孩子们肆意的笑脸,听着朗朗的读书声,与老校长、李书记聊聊天,读读校长信箱里的匿名留言,一天也就过去了。

一天这么过,一年也这么过,七年想必只是眨眼间的事。

信箱里偶尔能收到一封情书,这天便是快乐的,又或是一封病毒,这天便是扫兴的,不管收到的是什么,哪怕是封威胁信,新校长均是一笑置之,概不追究。

仲叙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死都不怕,其他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老校长很看中他,劝慰他年轻人要静心,切忌浮躁,在荣盛,不出事则好,一出事就是大事。

老校长说话时,仲叙均摆出一副恭顺谦逊、洗耳恭听的姿态,对方即是前辈又是恩师,兢兢业业一辈子,配得上任何人的尊重。

仲叙姿态是有了,行动上就差了一截。

说他没有上进心倒还情有可原,说他浮躁?他现在哪里还跟浮躁挂得上边,他觉得自己不像是33岁,倒像是73岁,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墓。要不是严臻明半拉半拽了一把,如今他两只脚都在坟墓里了。

8

严臻明度假归来后,两人一起喝过一次酒,闭口未谈乔煜的事,仲叙当然不会自己主动去提,那晚的事大抵就这么过去了。

中途严臻明接到电话,估计是米时打来的,问他在哪,严臻明推说自己在会见客户。

严臻明说这话时,朝一旁的好友看了一眼,耸肩做无奈状,想必心里多少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只因仲叙曾经追求过米时,手段不怎么高明,最终未果,都是年轻时干的糊涂事了,但米时一直还记着仇,因而一直不喜欢仲叙,觉得他心思不正,搞得这些年严臻明跟仲叙见面都要偷偷摸摸的,像做贼似的。

仲叙嘴里含了一口酒,这会只觉得更加索然无味,吐不出又难以下咽。

严臻明接完电话没多久就走了,仲叙也不强求,只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还要再留一会。

“对不起!”严臻明说。他最清楚好友的低落,却一直抽不出更多的时间陪伴后者。

仲叙笑着摇了摇,心里想问:是对不起我,还是对不起你自己?为了一个人,搞得这样卑微,值得吗?

不过这话最终还是作罢,他自己心情不顺也就罢了,何必再去给别人添堵。更何况,严臻明如今的得意是真真正正亮出来的,仲叙想离间也离间不了。

“几十年的关系了,说这些干什么!”

严臻明不疑有他,上前拍了拍仲叙的肩便去了。

仲叙闭着眼睛又坐了一会,再睁眼时眼前凑着一个人,对方脸上带有好大的吃惊之色:

“仲叙?真的是你,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仲叙认出对方是自己的前男友,徐浩。

徐浩是个服装设计师,有自己的服装店,算是个自由职业者,有一批固定的主顾,收入还算不错。一年多前两人同居过一段时间,后来对方跟着个过路的摄影师走了,听说是去了西藏。

仲叙看对方脸上没有高原红,想必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

两人在一起时关系是很好的,分开时也挺平和,这会自然也没多少怨恨。

仲叙挪了个位置给对方坐,一边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段时间了。”两人曾经关系不一般,见仲叙手里拿着酒,对方免不得罗嗦了一句:“早跟你说了,让你少喝点酒,眼里都是红血丝!”

徐浩说着,就想去拿仲叙手上的酒杯,手伸到一半又折了回来,顾自笑了下:“老毛病,还是改不掉,总爱多事!”

“你说的是对的。”仲叙笑笑,当真把酒杯放下了。

好久没人对仲叙说这样体恤的话了,两人到底曾经无比亲近过,仲叙心里一阵感触,作势上前抱了抱对方,嘴里念:“欢迎回来!”

徐浩也反手抱了抱他,松开时,脸色升起一股担忧之色:“你没事吧,心情这么低落?”

仲叙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自嘲了一句:“年纪大了,总这样。”

徐浩半嗔怒的白了仲叙一眼:“得了吧,你还说30岁之前要自杀呢,不还是——”说到一半,又打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你有多久没做了?”徐浩笑着翻身,朝床边吐了一口,一边拿手背擦去残留在嘴角的污渍。

仲叙缓缓吁了口气,对对方的嘲弄不予理会,翻身拿了纸巾扔给一边的人。

仲叙翻身到徐浩身上,从脖子一路细细吻至胸前,在两点上做了些停留,很快便能感觉到对方逐渐粗重而急促的呼吸,接着又继续往下,快到小腹的时候,被对方制止。

徐浩脸色涨红,但还是说:“算了,等你有兴致的时候再做吧!”

两人朝夕相处过,仲叙的心不在焉自然逃不过徐浩的眼睛。

仲叙确实是兴趣平平,他喝了酒,对方开他的车送他回来,跟着又上来坐了一会,接下来除了上床,确实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仲叙也不勉强,翻身半靠在床头,点了支烟给徐浩,也给自己抽出一支。

徐浩抽了口烟,一边苦笑着感叹了一句:“你说得对,这个圈子,哪里有什么真爱,也就只有我,稀里糊涂的就栽进去了,如今惹人笑话!”

平心而论,当初徐浩离开时,仲叙是有些怨恨,也曾咒骂过对方,但如今看对方悻悻而归,仲叙却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感觉,只是替对方感到遗憾可惜。这个圈子里肯付出真心真意的人太少,难得有人浪漫一回也是非常难得的事,他总归是希望能成一对是一对。

徐浩说:“我一直都没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仲叙看了另外的人一眼,确实是真的饱含歉意,他笑着摇摇头,“算了,反正我也一直都不爱听这些。”

徐浩愣了愣,而后也笑了,过了一会,突然说了一句:“反正你现在也单身,要不我们还是凑伙过得了?!”

仲叙皱了皱眉,心里本能反应是不妥的,但也想不出反对的理由,见对方还在等着他回答,不得不应了句:“好啊,可以。”

徐浩有些兴奋,也很满意仲叙的回答,冲上来在后者嘴上亲了一口:“那我晚上住你这?”

仲叙有些犹豫,两人分开这么久,彼此发生了些什么都不知道,刚见面就要同居,自然是不太合适。

Gay的圈子很乱,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仲叙虽然也风流,有过不少伴,但一向懂得自我保护。

仲叙说:“我明天要早起,怕吵醒你。”

徐浩是聪明人,也很理解仲叙的行为,不会自讨没趣:“那我先回去,回头再联系?”

仲叙应承说好。

9

这天,仲叙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书资料,忽而听到敲门声,抬头一看,竟是自己的侄子仲圣楠。

仲叙忙招呼道:“圣楠,快进来!”

两人之前有过口角,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仲叙不会记自己亲人的仇。

仲圣楠瘪着嘴巴进去了,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两个他的同学,都是男的,其中一个仲叙认识,正在之前在全校师生大会上代表全体学生致欢迎辞的学生会长——司徒珏。

仲叙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才发现对方不光身形羸弱,气色也不好,进屋就一直低着头,给人一种低眉顺眼、懦弱不争的感觉。

而另外一位则不一样,仲叙刚把目光对准他,他便对仲叙咧着个嘴,嘴里叫着:“新校长好!”

仲圣楠介绍道:“这是我的同学,司徒珏还有李莫言。”

仲叙冲他们点了点头:“两位同学好!”

另外两人都还没说话,那个李莫言却率先凑上去说了句:“新校长好年轻啊,还没满四十吧?”

仲叙听了这话,真不知是该感到庆幸还是不幸,只得随口应了句:“还没呢!”

岂料对方马上回了句:“我小姑夫也是39,您看起来可比他年轻多了。”

仲叙脸色霎时有些难看,年龄是他最大的忌讳,但总不能在学生面前发作,只得换了个话题,“你们找我有事吗?”

仲圣楠显得兴趣索然,让到一边去:“他们俩找你有话说!”

仲叙把目光看向司徒珏,对方低垂着眼,神情淡然,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说话的,仍旧是那个李莫言。

李莫言瘪了两下嘴,转眼间,已经是另外一副模样,带着几许可怜,他说:“老师,不瞒您说,我来是向您辞行的,我跟司徒珏准备在明天课间操的时候跳楼自杀。”

仲叙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的震惊,对上另外几人的镇定,显得异常滑稽,心里想着这几个人多半是到他这里来找乐来了,这些天,他不是没收到过这种消遣人的邮件。

仲叙有些应付式的问了句:“你们为什么要自杀?”

李莫言不满的撅着嘴,拉着司徒珏的手高高举起给仲叙看:“因为我们相爱了。”

仲叙彻底傻了眼,他预想过自己在当校长期间,可能会遇上的上百种麻烦,但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碰上这种事。

还真应了老校长那句话,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是大事。

仲叙忙上前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一边斥责了一句:“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李莫言不高兴了,信誓旦旦的道:“我们是认真的,我们之所以来告诉您,就是希望您能在我们死后,把我们的骨灰交给圣楠,让他给我们合葬。”

仲叙看向一边的仲圣楠,“这事你也知道?”

仲圣楠扯了扯嘴,接着点了点头。

仲叙这下当真是头疼了,他了解自己的侄子,他相信仲圣楠至少不会跟着这两人一起,编谎话来消遣自己。

那如果这事是真的的话,那还真就麻烦了,仲叙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对策,但他知道,身为校长,肯定是不能让自己的学生自杀的,只得安抚道:“就算你们相爱了,那也用不着殉情自杀吧!”

李莫言摆出一副大无畏的表情:“反正我们的爱也不会被世人所接受,与其被当成怪物,被人活活唾弃死,还不如现在就自我了结了。”

李莫言这话倒也没错,性向的事情还不比早恋,不光是学校内部会议论,很多学生家长也都无法接受。正常的校长,碰见这样的事,是应该极力反对、努力规劝,让他们重回正轨才是吧?

但仲叙自己就是gay,知道性向这种事,最没办法按常理来对待,也不是说变就能变的,让他说一些道貌岸然的话来哄骗这两个学生他也说不出来。

仲叙知道这不会是一段简短的谈话,招呼着几个人在一旁的沙发坐下,又分别拿了饮料给他们。

仲叙决定换一种方式来进行这段对话,他问正在牵手的两人:“你们怎么知道你们就相爱了?”

李莫言看了司徒珏一眼,率先答道:“我第一次看见他就喜欢他,我也认识别的女孩子,但我对她们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只想跟他在一起,每当我看见他跟别的男女同学在一起说话,我就想揍人。”

仲叙一头黑线。他刚看见李莫言看司徒珏时的眼神,那眼神是又爱又恨,这个李莫言不单是个gay,还是个占有欲及强的gay,但他还是说:“朋友之间有时也会这样,不光是情人之间会嫉妒,朋友之间有时也会这样,这不能说明问题。”

李莫言不乐意了,回了句:“我看见就想跟他上床,想跟他做爱,想把他压在身下,兄弟也会这样吗?”

“吭……”这帮十几岁的孩子,说起做爱来,比他这个三十多岁得人讲得还顺溜,叫人情何以堪?仲叙若不是为人师表,听了这话的话,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妥,但如今身为一校之长,感受毕竟也不同的,不得不清了声嗓子,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李莫言不觉得有何不妥,接着道:“你不是gay,你不会明白的,你跟他们一样,只会在心里唾弃鄙视我。”他说这话时,眼里带着好大的委屈,让人油然生怜。

仲叙很想说,这种事情,我比你可明白得多了。

这话仲叙只在心里想着,没说出来,谁知一旁的仲圣楠替他说出来了。

仲圣楠突然冷哼一声,顾自翻了个白眼,接着说了句:“他比你明白得多了!”

10

仲叙的性向在仲家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一开始大家也是不愿意承认,逼着他去相亲,但后来知道再怎么劝说、纠正都无用,也就只有放任他不管了。

仲叙从没想过自己的性向能够改变,也从没想过对家人妥协和隐瞒,他自认这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但他也并不以此为荣。

不管怎么说,他异于大众的性向在国内仍旧是个禁忌,他一直以为,家人至少会瞒着孩子,没想到侄子仲圣楠还是知道了,还把心里的厌恶这么直白的表达出来了,仲叙甚觉难堪。

仲叙只得又清了清嗓子来掩饰尴尬,也不解释,而是转问一直默不做声的司徒珏,“你呢?你是怎么确认自己的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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