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场不太对,不过……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李意走过来想要拉越子规的手。
江奇文点点头,说的话最不中听,“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反正你心里怎么都有那个人不是么?”
“我会尽可能的帮你。”王磅也站起来,看着越子规。
丹云子趴在沙发上望着他,“越道友,人生际遇跌宕起伏什么的都很正常,放得下、拿得起,真的放下不是逃避,拿得起才能放得下……”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陈珣手里的PSP相当明显玩的是初音,看着他七叔:“我怕他们欺负你才没走的,不算偷听哦!你看他们老老少少这么诚恳,不给面子不太好的,以后咱们还得在青龙混的,都是大佬得罪不起。七叔,要不试试?不成换我给你买吃的?”
越子规听了没有回头,径直进了房间,把门关上。
楼下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陈珣和他师傅江阎王对视一眼,摁开游戏继续,嘴巴里大声的、慢慢的、毫无感情的念起来:“我最喜欢的人是我的七叔越小七。他长得很漂亮,还很勇敢。敢在半夜里带着我穿过院子去上厕所;敢抽欺负我的初中生大耳光;他还敢捉跑进我家铺子里的蛇;他告诉我他做的最勇敢的事情就是他喜欢一个叫做杜雷生的男生,不怕别人在背后说,他会一直喜欢他……”
卧室门砰地一声打开,越子规一手抹开自己脸上的泪水,看着陈珣骂:“写得什么破作文儿,狗屁不通……”
“才不是破作文儿,我喻老师给我打的优,现在老太太每天都桥头上打麻将,不信你问她去?”陈珣都没有停下手里的游戏,跟越子规抬杠。
越子规不搭理他了,问其他人:“我没听懂你们说的意思,能解释一下么?”
苏彭湘雅当然不能再讲一遍,她讲越子规也听不明白。马奶奶嘴最快,直接成了代言人。
杜雷生是杜老爷子小弟的儿子,正大光明的私生子。杜雷生的妈是有夫之妇,杜雷生的爹偏偏拆了人家的家把人弄到手。一个幸福过的女人最不能容许的事情一定是毁掉她的幸福,杜老爹做了,肯定不可能得到原谅。偏偏杜老爹就喜欢,以爱的名义把人软禁起来,从来不得消停。杜雷生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要靠大量的药片才能维持正常的生活。杜雷生的出生没能让母亲重新体味生活的幸福,反而成了她报复的出口。
常常混乱不清的女人不说喂养杜雷生了,连抱都没怎么抱过。看着儿子说的最多的就是你的父亲是个恶魔,束缚我的自由,剥夺我的一切,你不能成为这样的恶魔,像对着儿子下魔咒一般,一念就是好多遍。好好的一个男孩儿养的的沉闷不堪,心思深沉的无人能知。长到十一二岁,杜老爹在事故中去世了,被禁锢了许多年的人并没有因为口中的恶魔去世而感到快乐,反而病情加重,出现了更为严重的问题。
杜老爷子失去了弟弟,不能再让弟妹出什么问题了。带着去了最负盛名的心理诊疗所,在那里进行治疗。所有人围绕着杜雷生的母亲,唯有当时还是实习医生的苏彭湘雅注意到了身边默不作声的杜雷生。因为是实习医生,苏彭湘雅并没有诊疗的资格,但是大学刚刚毕业的人总有用不完的热情,偷偷地和杜雷生进行接触,并且有很长的访谈记录。当时苏彭湘雅就断定杜雷生长大了会是一个坚定的同性恋者,杜雷生对女性有着深深的恐惧,因为母亲出现在他面前都是一种病态的偏执状况。就算面对苏彭湘雅,杜雷生的排斥也很能明显,虽然他懂得在陌生人面前要有得体的举止。
苏彭湘雅记得当时杜雷生养了一只小乌龟,奇怪的是杜雷生从来不用箱子装小乌龟,总是把小乌龟放在地上,他宁愿让小乌龟到处爬,也不愿意把它关在笼子里,不用每天伤神的到处找。苏彭湘雅试着询问他,杜雷生给的回答是他不能关住小乌龟,小乌龟会很伤心,像妈妈那样。苏彭湘雅还发现杜雷生害怕表达自己的欲望,他的小乌龟不见了,明明很想大家帮着他找,却总是不开口自己一个人在草坪、水沟里搜寻,当你帮助他找到小乌龟时问他是不是很喜欢小乌龟啊?他绝对不会回答。不只是这样,他想吃的东西、看的电视、想要的玩具一概不会开口说想要或是好喜欢。苏彭湘雅很在意杜雷生这一点,常常会引导他往这一方面来说话,可是显然失败了,因为到后来杜雷生一看到她就有嫌恶的眼神,再也不肯和她说一句。苏彭湘雅的实习期不长,很快离开了。和杜雷生的接触基本上也属于非法的范畴,她虽然担心却不知道怎么提起,杜雷生的事情一直搁在她心里,直到她成为一位一流的心理医生千方百计的寻到这里。
越子规听得似是而非,鼓着大眼睛把周围的人看了一圈。
李意性子急,使劲晃晃他,“你还没明白?”
“明白啊,杜雷生有毛病……”越子规此言一出吐血的人不在少数。
还是王磅性子不急适合慢条斯理跟越子规死磕,“杜雷生喜欢那只小乌龟你看得出来吧?他不关它,也不拦着它到处跑,但是会很担心它、到处找它、每天守着它,为小乌龟着急却死也不说出来,子规,你就像那只小乌龟,杜雷生从来不拦着你做任何事儿,你说什么都答应,一直一直在你身边、从来不对你示好、从来不给你回应,但是……”
“王磅你别说了……”越子规摆摆手,王磅那张普渡众生的脸他消受不起,“这位阿姨的意思是她能治好杜雷生?”
江奇文开口:“不是治好杜雷生,是让杜雷生恢复这些能力。也不是阿姨去治,是你去和杜雷生死磕。不是打针吃药立刻见效,是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慢慢来。”苏彭湘雅对着江奇文点点头,她认为江奇文解释得很好,希望江奇文能帮她把接下来的话说给越子规听。
“杜雷生绝对喜欢你,他知道,但是内心拒绝承认,因为他从小看见的是说爱但是给别人带来困扰,他不希望你困扰。他母亲一遍又一遍强化给他的是束缚别人既是恶魔,他把这种行为极端化了,小孩子和青少年最容易这样,很不幸,杜雷生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把这个极端的想法带到了长大。最不幸的是,越子规你却是非常渴望别人说爱你的那一个,很抱歉未经允许从别人口中问询了你的身世,你得不到回应就觉得不安全,所以这么多年杜雷生带给你的不安全远远超过了你的承受,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其实你们可以在一起,好好的在一起……”江奇文说的每一句都放在越子规心上。
说完了后,很久没有人说话,终于越子规抬起头来:“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中有一个人明白了,就能够维持下去。现在你们告诉了我怎么和杜雷生维持的法则,你们觉得我应该拿着这个法则和杜雷生死磕……”
“那不正是你想要的么?杜雷生除了不给你回应,让你感觉不到被爱,基本上没有缺点!甚至可以说是伟大。”江奇文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李意赶紧点头附和,“你被捉奸在床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什么事儿都没有,换做是我身上,江奇文肯定连我都剁了!”
“李意对于你的觉悟提高了,我很欣慰。”江奇文面瘫脸说罢看向越子规,“怎么样,要不要干?”
越子规抿嘴,四十八小时不到,他的人生连续翻了两个圈儿,头有点儿晕,“那只小乌龟怎么样了?”这话来的多突然,还就全部看向了杜老爷子。
“在家里莲花池里,你们都见过啊,上次王磅和李意来,不还说剁了炖汤么?”杜老爷子看看这几个作孽的,他们家的什么都能被他们盯上,梅子、黄花、荷叶、莲子、榆钱……哪样没被这几个糟蹋过?
“好,我干。”
说完这几个字儿过了很久,越子规双眼放射出金光,嘴角慢慢浮起笑来。
第八回
送走了三巨头和苏彭湘雅,几个狐朋狗友聚首那还有什么规矩。坐的坐地上,躺得躺沙发上,自给自足找吃的翻喝得的也大有人在。
越子规端坐正中,恍惚的很,“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长大的……我一直觉得……”
“一直觉得他是你的神仙教母?”丹云子作为那个翻箱倒柜找吃喝的,还能够第一时间抢话真是很了不起。
越子规点点头,说杜雷生是他的神仙教母一点也不为过。
如果不是杜雷生,他将只是被怪脾气的越老太太捡回家养大的弃婴,青龙镇娜娜美发屋的一位小师傅。淡淡的过着日子,攒钱,回乡下修房子,再攒钱,娶个老实巴交的女孩子做老婆,说不定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生活因为杜雷生的闯入才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我……觉得他很厉害,好像我生活里只要有他就什么坏事儿都没有……现在看来,是我太蠢了,什么都不明白……”越子规两只手不知如何是好的分分合合。
江奇文从李意手里接过白开水,喝一口,说:“现在知道也不晚啊!”
“嗯。”越子规深深吸一口气,“”
“酸酸酸,太酸了。越子规你让不让我们活!”李老妖精抱着他们江老师装作鸡皮疙瘩满身的样子,“人杜老爷子发话了,马上把人弄回来,你好好干啊!”
“呐,你们都答应过要帮我的对不对?”越子规把在座的人都扫了一遍,眼神挺狠,实际上表达的都是喜欢。
“哎哟,上贼船了!”王磅挠挠头,就晓得越子规是个祸害。丹云子同感,指着李意就开始骂:“李老妖精你看看,越子规当年嫩皮薄脸,可现在这么不要脸,都是你教的!”
“呸!小爷教的是自尊自强为爱向前冲,什么时候教过他不要脸,都是你们带坏的!”李老妖精立刻还嘴,“教废了就都是我的责任了啊,你们可真黑!”
眼瞧着因为越子规的教育问题就要产生大混战,越子规这位自主意识刚刚觉醒的老青年一拍桌子,昂首挺胸道:“我不管,反正你们都说过要帮我。第一件事儿,谁也不许提我这两年那些混账事儿了,谁提我跟谁急。李意……”越子规清醒的很,在场的李姓友人最要敲警钟,“不管是纯情二少爷还是落魄作家,一个都不准提,捉奸在床这几个字也是禁语!”
“好好好!”李意答应的可快,“咱们越花魁要把脱下的衣裳一件件穿回来,小的岂敢不合作。您老放荡的生活他就是一阵雾,现已随风而去,我记不着了……”
江老师面无表情在后面补充道:“你的那段儿也是……”
“啊,那顺便把我以前暗恋别人的事儿也吹散吧……”经常被挖苦的王磅十分的想要搭上这趟便车。
“休想!”众人不约而同,千刀万剐的丹云子马上还接着说:“哎,你们小树知不知道你暗恋绿云轩厨师长被人家利用免费做培训的事儿?我得给他讲讲哈哈哈哈……”
王磅立刻翻白眼儿,真想哪天投个毒把这群祸害一次性给解决了!
路南浦这个地儿从二战结束后就不曾干净过。本国内乱平凡,政府无力干涉在其一;总要有个地方装下走私、贩毒、卖军火的坏人们,坏人们看上了地理位置十分优越的临海小城路南浦,路南浦就逃不掉了,这是其二。
杜雷生在路南浦住的一直是酒店公寓。
这天夜里他回房间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放下枪而是举起枪,床上有隆起,他立刻指着目标一步一步靠近,一把撩开被子,一个亚裔的男孩赤身裸体躺在床上,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杜雷生赶紧把被子扔给男孩,让他把自己裹上,然后拉开门恶狠狠的叫石原颂的名字。石原颂从对面的房间傻笑着跑出来,“什么事儿生哥?”
“把你弄来的人带走。”杜雷生指指床上的男孩儿。
“我觉得很像越小七了,你不觉么?”石原颂走到床边,挑起那男孩儿的下巴,“生哥你看这眼睛,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嘛!”
“石原颂,你是不是想我把你那俄罗斯妞儿的照片给你老娘弄一张,然后回去挨擀面杖?”杜雷生把枪收起来,说的很是随便,就像谈论天气那样。
“行行行,人我马上弄走!”说起他老娘石原颂头痛,赶紧投降。
“等等,哪儿来的人?”
“你说哪儿来的,肯定是……哈哈还是觉得他像越小七舍不得是不是?”石原颂招招手让那个男孩过来,“生哥留下吧!以后你就甭惦记越小七了,这样你好他也好!”
“你以后就是我们和义盛的人了,跟着石原颂,他那么喜欢越小七,你就叫小七吧!”杜雷生才不管观众有多少,径直脱衣服要去洗澡,他很累,路南浦一直是最麻烦的一个堂口,兄弟几个都跑得快,就他最背,接下了这件差事,一干十年都没能脱手,“请你们在外面把门给我关上。”搁下话半裸的杜雷生进了浴室。
石原颂看着那惊魂未定的男孩,凶巴巴的道:“不许你叫小七,名字说来听听。”还没有得到男孩的回答,杜雷生在浴室里说:“你把事情交代好,三哥的人会来接手,接下来半年你我要回青龙。老爷子说是放假。”
“真的?”石原颂笑得嘴巴咧开,“这是放假啊!”半年咧!在外面打工真不容易,这么多年总算有假可以放了!
“实际上……”莲蓬头的水喷薄而出,杜雷生顿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话说完,石原颂这个家伙回路南浦一月余,每天晚上都把不同的男人往自己床上放,搞得外面议论纷纷,历来痛恨他们和义盛的意大利仔甚至放话要让他杜雷生死在床上,最可气的不是这个,是素来稳重的张先生都笑着说他:“寂寞难耐吧?”
“实际上,是你老娘想让你在这半年里相亲找个媳妇结婚顺便把孩子怀上。”杜雷生的头发不长,一点点洗发水就能搞出漫天的泡泡来。
“哗啦~”
浴室的帘子果然被掀开了,石原颂看着他们生哥,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这么不人道,我不回去!”
“你妈声泪俱下让我带你回去,你就别想跑了。”杜雷生抹开泡沫,对着石原颂说的可认真,“我就是押你回去而已。”
“生哥,我错了,我不该往你床上放男人,你就说路南浦没了我玩不转行不行?”石原颂见他伸手要拿莲蓬头赶紧伸手拿了献殷勤般伺候。
“我已经答应了。”杜雷生微微一笑,石原颂欲哭无泪的表情落进眼里十分的让人舒坦。
“靠,生哥,你这是转向报复。是越子规不要你,你折腾我干嘛!我不就跟你说你喝醉了叫子规么?我不就找了几个男人想让你忘了他么?……有你这么对手下的么?”呃……石原颂有你这么对老大的么?
“嗯……那就这么定了。”杜雷生都不想搭理叽里呱啦说不停的,直接拉拢帘子,继续洗澡。
“生哥……”石原颂再嚎了一声,没有回应,好、好、好,他们家铁石心肠的生哥决定要报复他了。唉……石原颂左想右想,干脆把他的俄罗斯女朋友带回去吧,都二十一世纪了,包办婚姻不会有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