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爱了没爱？——回头一笑

他开始洗衣服洗袜子，问我有没有，我总说，没——没有！

然后，等他进了屋子，我悄悄跑进洗手间里把袜子糊弄一下就湿呼呼挂在了床头。

等他的灯熄灭了，我才无聊的去床上睡，死活睡不着了就看书，再不然就傻傻的担心他会半夜来推我的门…

一连三个星期后，我真的有点憋不住了，萧萧是真的不管我们了，不知道她是不是放弃了，而我却总是无精打采的一点过去的那种精气神全无。

有一天晚上他没回来，也没打电话，我只有自己下班作饭，找了冰箱里半天，不知道做什么好，最后决定炸个鸡蛋算了，可好不容易油滚了，我还没把整个鸡蛋全摊进去呢，锅里的油就往我脸上蹦，我用手去挡，不小心碰了锅，锅里的油一下碰到火，这下惨了，连锅带灶全燃起来了，我连忙找湿抹布，谁知道慌忙之中抹布也燃了起来，我拿着抹布去水龙头上冲，等抹布全灭了，我的手上已经有个很大的水疱了，再看灶台已经灭了，锅里的鸡蛋完全焦黑，我怯丧的走过去拿锅，锅把烫得惊人，我一把把锅甩了出去，正好砸到了厨房的玻璃上，就听着玻璃和锅碰撞的清脆声，我的眼前顿时一片狼籍。

我正握着手上的水疱发呆，令浩进来了，看着厨房里的一切，他吓坏了，连忙走过来收拾，又看见我的手，他又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拉我出来，一通乱翻找到了些药，不由分说的给我涂，我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难受，我的心里怪极了，火灭的时候我一直再想，我怎么这么笨，没有了令浩我怎么就象个白痴！

我看着眼前这个为了我的伤口心疼不得了家伙，眼睛不由自主的湿了，这就是我常常骂得的那个贱人，这就是我没完没了打趣嘲笑的那个哥们，这就是那个偷偷暗恋我，照顾我的小弟弟，我的同居2年的朋友，我——我究竟该怎么正确面对他？

“怎么？疼的厉害是吧？要不咱们去医院吧，楼下那小诊所也不顶事的！”

令浩心疼的看着我，看我眼睛红了，他以为我疼的受不了了，我忍了忍快滚下来的水滴说：

“没事，不是很疼！我真笨啊，把玻璃都打破了！”

“神经，这时候说玻璃干吗？到底怎么样？要是可以忍住，我要帮你把水疱挑破的，要不会发炎的！”

我看着他，心里真的好难受，

“没事，挑吧，一点都不疼！”

他拿针的样子很专注，象个专业大夫，那让我想起了他在学校里的时候，我的袜子老破，老要买新的，我又很少洗，这家伙就帮我缝，大家都起哄，全拿着袜子给他缝，气得他差点骂人！有一次，我刚踢完球回来，大脚指头就跑出来了，他看着我的袜子恶心的说：

“你怎么这么皮啊，昨天才给你弄好的！”

我拖下袜子想也没想就递了过去，二百五的对他说：

“那再弄弄吧！”

谁知道他不但没理我，还捂着鼻子就跑了。我拿过袜子一闻，一股咸酱菜浓缩后的臭味，就傻笑了一通。

想到这，我笑了一下，令浩抬起头瞪了我一眼，两个水疱都调开了，还替我涂好药水，然后才想起来教训我：

“猪头！八辈子才做一次饭，还这么大的动静！”

“呵呵！谁让你不回来啊，又不打电话，我以为今天你罢工了，就自己做了！”

“罢你个头，亏你想得出，路上塞车！”

他丢开我的手，终于去收拾东西了，他刚送开我的手，我就感觉到了疼，不知道怎么了，他握着我的时候，真的没有这么疼！

(六)

晚饭我们终于在一起吃了，他好象并不在意，可我却好象很开心，因为我已经被那件事情压抑了好久了。

吃了饭，我想替他收拾碗筷，他怪笑了一下说：

“得了，你就算了吧！什么时候学勤快了？”

然后就自己收拾了去洗。我做在客厅抽烟，没一会他就出来了，他擦干净手象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一大堆苹果，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削了起来，我看着他削苹果的样子，觉得他的确是个很柔顺的家伙，我细细观察着他的摸样，感觉他比以前瘦了一些，但还是那么清醇的样子，在学校里他不算最帅的男生，但却是最优秀的，我好象从来没真正在意过他的长相，但是女生们好象却十分在意。

我正思忖着这些，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我，我用手去接，他却又收了回去：

“算了，你等会！”

他拿着小刀把苹果又削成小块放到盘子里，然后取来牙签给我扎上让我吃，我觉得这家伙太心细了，我都差点忘了自己手上的伤了。

他准备削第二个的时候，突然对我说：

“顾涛，我们好好谈谈吧？”

我的第二块苹果掉到了地上，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瞟了我一眼说：

“你是不是忍得很辛苦？”

“什么？忍什么？”我故做镇静。

“忍什么你不知道吗？得了，不用瞒我，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是吗？”

“知道——知道什么？你说什么啊？”

他笑了，笑得有点怪。

“顾涛，我们在一起几年了？”

“6年，怎么了？”

“6年来，我有没有——有没有对你——对你过分过？”

……

“那我今天就实话实说，总比你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要好！”

“令浩，我…”

“没错，我是暗恋你，暗恋了很久，但我想我从没有奢望过要让你知道，或从你身上索取更多，我——我只想…”

他说不下去了，脸红得象红葡萄。上牙紧紧咬着下唇，手里的小刀快削到肉里去了。

我连忙把他手里的刀取了过来，自己的心也扑腾个不止。

“令浩，你别说下去了，没意思！”

“不，我要说！自从你和萧萧姐争吵后的那个晚上，你就开始开始躲着我，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怕见到我，你怕我对你有什么企图，你见了我就恶心，你讨厌，但你又不愿意就这么无情地离开我！我知道你还念着我们的哥们感情，我知道你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你更愿意接受我们永远是哥们的事实，对不对？”

令浩一边说着，眼泪一边流了下来，看来他早已经发现了我的反常，而我还在尽力掩饰。

“小浩，你听我解释…”

“不必了，我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我是暗恋你，一直都是，我是想和你在一起，一直都是！但我知道你不是，我也知道你难以接受，我早死心了。我只希望可以和你多呆一阵子，我只有这一个要求！我从没有过太高的奢望！哪怕你将来再找朋友，哪怕你结婚生孩子，我都无所谓，只要现在我还可以和你多呆一阵子，我就足够了！我想我的要求不过分吧！我求过姐姐不要告诉你，那样反而对你不好，我也求过萧萧姐不要告诉你，不要告诉珠珠，我只想这么默默的爱着你，我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好，我从没想过要害你，从没…”

他哭得说不下去了，他真的好委屈，6年来的爱一下子全倾泄了出来。

(七)

令浩的眼泪让我好无助，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过去搂住他，安慰他？

以前这样的状况，我会毫不忧郁的过去把他搂在怀里安慰他，呵护他，就象他的哥哥，就象他的好哥们，而现在，这家伙已经一览无余的把实话都说了出来，我还可以那样做吗？

我想我不能，理智告诉我，我不能，但他微微颤抖着的臂膀却叫我十分心疼。

他的眼泪怎么也无法止住，手里的苹果已经快揉成了泥，他紧紧咬着下唇哽咽着说：

“既然现在——现在已经这样了，我——我——我决定离开，让你一个人住…”

“别，小浩，别这样，我并没有…”

“你别说话，趁我还有勇气让我说完，好吗？”他的声音那样的轻柔，那样的凄厉，让我的心再一次痛痛地揪了一下。

“我本不想这样做！我真的好想就这样装傻和你赖下去，你——你不理睬我也好，不愿意和我说话也好，…我…我只想每天可以看见你，我就好知足了。”

他又一次哽咽的说不下去了，我的眼泪忍不住了，我想今生我没有好好哭过几次，也没有被谁感动过，小时侯看再壮烈的悲剧我都没哭过，老爸把我甩在床上用藤条往死里抽我我都不会哭的人，现在却怎么也忍不住哭了，我真的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令浩不欠我什么，相反我欠他的太多了。现在，当我知道这一切尴尬的事情之后，他做的最后决定，竟然是他自己的离开！

“小浩，哥们求你了，别说下去了好吗？你这样让我真的无地自容了。”

我的声音有点沙哑，令浩抬头看我一眼，发现我眼睛已经湿润了，他很惊讶，他知道我曾是一个多么赖皮的人，从来不会为谁真的激动，或真的流泪，所以他有点诧异，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涛，你？”

“小浩！”

我终于靠近他，握住了他肩膀，他的肩膀显然消瘦了很多，我让自己的手特意用了点力气，狠狠咽了口吐沫说：

“小浩，就算哥们求你了，不要说下去了好吗？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但我想我们没必要为此非要分开对不对？”

他半张着嘴看着我，脸上依然挂满了泪，嘴唇被他刚才咬得很红很红，我看着他发傻的样子，心里又觉得好怜惜，我认真的看着他继续说：

“这几个礼拜是我不好，我不该小肚鸡肠的去打自己的算盘，我也不该对你的友谊表示怀疑，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你明白吗？小浩，哥们从来没有嫌弃过你？”

他傻傻的点了一下头，好象真的是相信我说的话。

“但是，你也知道你姐姐和萧萧的意思，她们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有什么事情发生，而我自己也知道你不会，不会做什么拉，但我还是小心眼的认为你…其实也许是我自己心里有…不！我是说，其实我有点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实际上，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就是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不对，我是说——我是说——我其实一直都很信任你，你…”

我终于说不下去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好象脑子里全剩下棉絮了，我嘴里究竟鼓捣了些什么，只有天知道，因为我看着令浩那张纯纯的泪脸，我的思绪就开始混乱了，我把脑子里的棉絮搅过来捣过去，我的手开始放松了，我想我的头已经开始晕呼了，和这个同居了好久的鬼东西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我好象还是第一次这样专注的欣赏他，妈的，我看我是快疯了！

令浩已经被我的表情给搞糊涂了，他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嘴依然那么二百五的半张着，我真TMD的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不是说是哥们吗？那干吗老盯着人家的嘴？真他娘的龌龊！

我赶快把自己的手放了下来，起身到处找烟，可烟怎么也找不到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又找不到了火。

令浩看着我鬼头鬼脑乱翻，以为我是太激动了说不下去了，他又一次变魔术一般拿出了一个非常漂亮的ZIPPO打火机，那让我有点发呆。

“我今天在商场给你买的，我想分开以后总要给你留个纪念的，本来我是想等你生日的时候给你的！”

他突然好平静的说出了这些话。然后为我打着了火，让我把嘴上那根已经含湿的烟给点燃了。

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嘴里的口水就无缘无故的多了许多，我几乎是颤颤微微的把烟给点燃了，然后恶狠狠的吸了两口，完了！我竟然发现自己的手有点哆嗦。

(八)

我有点紧张，可到底为什么那么紧张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想我说不下去了，因为我怕自己再胡说八道，让他更加误会，所以我开始默默抽烟，那情景就有点象地头上的老汉正发愁他的庄稼今年到底有没有好收成。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令浩终于说：

“顾涛，什么都别说了，你的意思我真的明白的！我已经决定离开了，也决不会再反悔了！我只希望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了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了，我想人总要慢慢长大的，也总要过自己的日子的，我不可以永远这样妨碍着你的生活，你的一切…”

干吗要这么说？我觉得他在骂我！我的脸红了，感到很臊，我觉得今天是我最不象个男人的一天！因为我没有勇气留下他。

他走进自己的卧室前，把我的手拉过去轻轻的握了一下，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我猜想，他的眼泪一定又涌了出来，他实在不想再让我看见了。

夜好长啊，我怎么都动不了，我坐在沙发上一根根的抽烟，我的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来过去就那么个念头：怎样可以留下他？

如果我说我不在乎，让他继续这样生活，那无疑是在哄自己！

我告诉他，我在乎，但我们不一定要分开，那么我们俩继续这样下去究竟又算什么？

如果他并不知道这一切，只是这样继续，我可以好受一些吗？

如果我不知道，永远让他这样蒙在鼓里，一直这样享受着他的照顾，将来的我就会安心吗？

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长长的叹了口气，看见他的卧室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知道此刻他正在暗暗落泪。

我没有一丝的倦意，我知道明天早上他就很可能提起自己的东西一走了之，现在我能做的还有什么？

冷冷的坐在沙发里，我开始回忆大学里的过往，开始回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次欢笑，我想确定那时哥们只间的欢笑！如果明天早上这个男孩就这样走出门去，那么我会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天终于亮了，准备上班的人们吵醒了哭睡了一夜的令浩，他揉着肿眼泡走出来的时候，差点被烟雾给呛晕过去，看见烟雾中间的我，依然低着头发呆，他刚干不久的眼睛又湿了，他好想冲到我面前抱住我，我能感受的到他的激动，但他还是咬牙忍了，他跑到窗户跟前一把桑开了窗户，然后把厨房的排风扇也打开了，他站在排风扇跟前不动，两个肩膀不住的孱动，他几乎是压了再压，忍了再忍，才扭过身到冰箱里去找东西，看来他要为我做最后一顿早餐了。

我依然盲目的坐在那里不动，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开口他就会伤心，不论我说什么，都无法给他一个满意的承诺，向前走一步，我会成为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怪物，向后走一步，我就是个没情没意的懦夫，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他没有坐下来和我吃早餐，我想他实在不愿意再面对我，他好怕自己会后悔做了这样的决定！

做好饭他就空着手出门上班了，临走时，他只说了句：

“我走了，你可别迟到了！”

我好想冲他笑笑，可我笑不出来，我好想过去拦住他，可我的腿根本动不了，我就这样看着他出了门，自己的头一昏，就迷迷糊糊倒在了发上……

电话响了起来，是同事打来的，那声音刺耳极了，我撒谎说不舒服，就草草了事了。

等我慢慢从沙发上起来，已经快中午了，我走进他的房间，眼泪终于划了出来，他的屋子好整齐啊，可他的好多东西都已经不见了，衣柜是空的，电脑不在了，他常用的那些书、笔也不再了，单人床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褥子，他究竟是怎么把他们挪走的，我真的不知道，这几个礼拜来，我从不敢正眼去看他，而他却一直在为自己下决心，他把东西一点点搬走了，可我却一点没察觉，难怪他会那么决绝的要离开，因为他已经知道我根本没有在意过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