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科——转灵

「所以你也没发现？」玄懒得跟他抬杠，直接切入主题。

玄对付敌人从来没在留情的，更何况是那种走偏门的妖异，第一次打照面是那小蛇太滑溜，他一时没注意让它从脚底下溜走了，第二次接余奕扬下课时，倒是他有意放走的，所以他只是丢出去，而不是揉烂它。

连情报网绵延交错的雪承都只探听得模模糊糊，可见对方隐藏得多深，玄相信，这背后应该还有更大的目标，不论是妖是人，生物都是爱惜生命的，像小蛇妖那样遵循本能的妖怪，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和高他许多载的大妖正面碰撞，玄有理由怀疑那小蛇妖只是被命令控制的。

所以第二次玄下了记号在那小蛇妖身上，想藉此来锁定目标，虽然他本来也没有指望可以就这样很顺利的就摸到大营去，不过总是要试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而之所以拽上雪承，那是因为他擅长幻术，就像懂医也会略懂毒、懂毒也会略懂医一样，既然擅长的是扰乱心神、屏蔽视线的幻术，对于被隐暪、被遮掩的痕迹就会比较敏感，所以玄才拖着他来，看能不能有什么突破。

「没有，消失得太彻底了。」环顾着一堆乱七八糟东西的铁皮屋，雪承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好像有一双手突然抹掉了所有一样。

「嗯……」玄沉吟，眯着灿金的眸子巡视，想瞧出一丝蛛丝马迹般。

「你要等找到后面的人才让小猫离开？」雪承很没有紧张感地家常起来。

「现在让他走跟让他等死有什么两样？」虽然不晓得为什么那小蛇妖老是冲着余奕扬去，也不知道这背后究竟有什么目的，但现在如果不管他，余奕扬就等于任人宰割，还是玄亲自把他亮出来说这里有块好吃的小猫肉的。

「不过小猫觉醒的速度太异常了吧？谁知道蛇妖背后那东西要秏多久。」雪承已经听玄说过，他都能凭直觉猜到他们几个的真身了。

雪承也觉得不该拖不知情的人进入他们的世界，和有规范的人类世界不一样，妖界可是弱肉强食自然淘汰的，所有弱小妖族都会活得很辛苦，如果小猫真的被拖进来了，他可能得被疪护个几百年才能自己走出户外。

而因为妖族生命较长，天晓得蛇妖背后那东西要拖多久才肯现身，而且目前看来，对方根本不打算和他们对上，只想挑弱小的欺负而已。

小猫觉醒的速度很异常，可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更异常，万一他以超音速血脉完全觉醒了呢？

「你也觉得异常？那你觉得呢？」玄撇开了后面那个话题，担心会秏多久也没有用，总之他们不可能现在就放手不管，但异常的原因他倒是很有兴趣，而雪承不可能不去调查的。

「没有，往上十代都没有妖族的血脉混入，他那点血脉也不知道是几百年前混进去的。」雪承就算只是歪个脑袋也显得风情柔媚。

有些妖族也是会和人类结婚生子的，不然白蛇传哪来的？但不可能完全没有异样，就算人类迟钝得察觉不出来，附近的妖族也会发现的。

「……回去吧。」什么收获都没有，也只好打道回府了。

「嗯？」余奕扬一推开咖啡厅的大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似乎好一段时间没见，却又显眼异常的壮硕身躯，而且跟他之前那种恋爱中的傻样不一样，散发着勃发的气息，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柜台前的三个人一点都不意外的到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各自向他打了个招呼后又继续谈话，只是夜那家伙大概眼睛抽筋了，眨啊眨的不知道在眨什么。

「子华？」视线在店里转了一圈，余奕扬就看见了缩在角落的子华，一脸看起来想逃的样子。

想了想，余奕扬很自动自发地钻进柜台里，直接扯过夜身前才刚热好的牛奶倒了两杯。

「抱歉，小猫，我有事没去接你，你没有害怕吧？」夜低沉的声音柔缓，像是透着真诚的担心般，但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还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余奕扬脑袋一歪甩开他，转身给他一只中指表达他对这个问题的想法，然后翻了一个白眼就端着牛奶走了。

虽然玄嘴巴上是说要来保护他，不过也就昨天那么一次而已，今天马上回复了睡懒觉的本性，由此可见他所谓的保护也不过就是耍着他玩而已。

「我还以为逗弄小猫是我的嗜好。」雪承微勾的笑容看起来意有所指，之前夜不是都看着他耍猫玩，偶尔才补个一枪而已的吗？

「我家小猫是你可以玩的？」夜也不知道说真的说假的，总是只有半睁的眸子瞥向他。

「玩个屁！」雪承还没回答，余奕扬的抹布攻击已经飞了过来，幸好柜台边的三个人都身手不凡，各自闪避，最后回收到店老板夜的手中。

余奕扬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知不知道什讲人家闲话要小声点啊？讲那么大声，不是故意惹他生气的吗？

见余奕扬不再理会他们，迳自跑到子华的桌边去，夜和雪承才转回视线，看向寅勇。

「那么，你认为呢？」夜问着刚刚也在打量余奕扬的寅勇。

「血缘稀薄，觉醒这么快是有点不对劲，不过感觉……很亲切……？」寅勇也不是很确定。

余奕扬血缘之稀薄，如果没有一定的修行可能还察觉不出来，寅勇之前的注意力都放在子华身上，所以他也很干脆的忽略了。

现在仔细打量了一下，寅勇才察觉到这一点，不过当他仔细感受这股血缘所带来的气息时，却觉得好像那是一种亲切熟悉的、好像他本来就应该要知道的气息，他不会认识这只小猫的祖先之类的吧？不对，和那个又好像不太一样……到底是什么呢？

寅勇抱头苦思，绞尽他总被说是没什么内容物的脑汁也完全无法以语言形容描述，而他讲得那么模糊不清，夜和雪承当然也听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谁知道那个亲切的感觉是不是他以前约会过的某个猫小姐？……至少这可以证明他不是天性就喜欢天敌的，好歹也正常过的。

第六章

「嗨！」余奕扬端着牛奶来到子华旁边坐下，将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你没事吧？」有些担心地问道。

子华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一样瑟缩胆怯，很想远远逃开却又不敢的模样，之前那个变态撞进店门的事件后，余奕扬就没有再看见过他了，现在又跟寅勇一起出现……嗯？是约好的还是一起来的？

「谢、谢谢……」子华眼眶含泪，似乎有满腹的委屈。

「呃，欸……你要不要说给我听听？」因为自己不是这种个性的人，所以余奕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采取传说中的那一招，倾听。

其实余奕扬不是很了解性格胆怯的人是什么想法，因为他一向都是勇往直前的，嗯……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遇到变态就不能怪他逃跑了，而且至少他还跑得飞快，不是瘫在地上等人砍。

所以余奕扬本来觉得自己应该跟这种性格的人合不来，他一定会抓狂掐住受害者的脖子猛摇，然后骂他说只要他自己鼓起勇气不就没事了吗？

可是当他看着子华，再看看另一边的寅勇，余奕扬就觉得怕也是没办法的，虽然余奕扬是没什么害怕的感觉啦，就算看过变态上门事件寅勇无势十足的样子，余奕扬的第一反应是拍手赞叹，不过子华的话就没办法了，为什么呢？因为是天敌？……余奕扬也不怎么明白，不过就是这样，让他对子华的同情和耐心都急速上升。

但是就在余奕扬摆出倾听的姿态，两眼直视着子华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对方身上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自己也没有察觉似地抽了抽鼻子，像在嗅闻什么一样，不过余奕扬并不觉得自己真的有闻到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哪里是不一样的地方了，如果用具体形象来形容的话，就是子华身上贴满了寅勇名字的标签了吧。

「你……被吃掉了？」余奕扬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一点疑问的感觉都没有。

「呜呜呜……好过份，我又没有答应……」实在没有人可以哭诉的子华终于忍不住向余奕扬倾吐。

那天寅勇就硬是住进他家了，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他给……呜呜呜，还缠着他整整三天不让他下床，期间他九儿子来找过他，在门口就被寅勇给吓昏了，而且到现在他的屁股都还在痛。

他连抱怨都找不到人抱怨，大家一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就马上逃得老远了，虽然他儿子们为了老爸还是一边发颤一边来敲门，可他总不能跟儿子抱怨这种事啊。

「……」子华的叙述有点跳跃，余奕扬要思考一下才能理解，但他刚刚听到什么鬼？九儿子是啥？第九个儿子？……听说现在人妻正夯，他都不晓得男男界人夫也很夯。

「呜呜呜……身体被撑开的感觉好可怕，我还以为我会痉挛到死……」虽然余奕扬也是天敌的一种，但毕竟只是只小猫咪，威胁性没有那么大，又苦于无人可倾诉的子华索性把所有的烦恼痛苦都说了出来，可这话题怎么看都要迈入十八禁的范围内。

余奕扬一脸囧样，虽然他早就超过十八了，但他也不想听如此详细的内容，而且还是男男版的。

「习惯就不可怕了。」寅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子华身后，轻轻松松地就将人抱了起来，「我们回去再习惯习惯吧。」

寅勇脸上带着白牙笑，看起来非常不怀好意，自从那天他混水摸鱼趁着子华吓得神智不清的时候把人吃掉后，他就突然开窍了，以子华的个性要用正常方法让他能慢慢接受自己非常难，不断以接近极限的方式压迫他让他习惯，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像现在，寅勇靠近子华的时候他都不怎么会发抖了，因为现在子华更害怕寅勇把他压床上。

「救命啊……」子华的呼救声微弱，而寅勇的步伐也相当快速，这道求救声很快地就消逝在风中。

余奕扬是有犹豫要不要挡住他们，但他才动了一下，肩膀上就压了个重量上来，头顶上又再度成为别人脑袋的置物架。

「别担心，寅勇很爱他，子华也没那么讨厌他的。」玄眯着眼睛，看起来靠得很舒服的样子。

寅勇追了子华五十年，追到全妖界都出名了，期间子华娶妻生子，小孩都生了十几个了……鼠族多产嘛，寅勇虽然暴怒归暴怒，但也只是到他这里来发泄抱怨，或是找人单挑决斗而已，从没对子华的老婆小孩动手过，而且寅勇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人家才新婚不到一个星期，他就跑去当着人家老婆的面对子华求爱了。

而子华面对寅勇时，或许是害怕占据了他大部次的感觉，排斥厌恶什么的反而感觉不到，妖族强者为尊，身为千年大妖的寅勇抢个小妖当老婆根本没什么，更何况他又不是见一个抢一个，他就只盯住这么一个。

没耐性的寅勇能这样死心眼地跟着一只小鼠妖这么久，大家都觉得很有趣，再看看子华的状态，在没闹出什么事情来之前，大家都没有打算插手。

「要不要我教你？」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玄暧昧地在余奕扬耳边吹了口气，低沉的声音诱惑般地说道。

结果换来的是余奕扬的一记肘击，余奕扬这次把两只中指都比了出来，然后不理他迳自把桌上的杯子收掉往柜台走去。

玄退了二步，表情似笑非笑，真是越来越舍不得放手了呢……怎么办呢？

「似乎壮大了呢。」擅长情报收集的雪承和其他人分享着，「开始有许多能力强一点的妖族受到攻击了。」

最初吞噬的是只比一般人类多了那么一点能力的小小妖族，因为这样的妖族很多，而且大部份都像一般人类一样生活，或是躲在哪个隐密的地方等待壮大，所以就算被吞噬，要嘛没有人发现，要嘛就是被当作人口失踪，人类失踪的人数还少了吗？

虽然还是有人觉得不对劲，但不论那些小妖族消失的原因是什么，妖界本来就残酷无情，天天都嘛有妖族人间蒸发，被吃掉、被干掉、走火入魔自爆的什么状况都嘛有，所以就算察觉了也不太会去在意，如果不是这次对方盯着小猫不放，玄他们可能也不会理会。

但就算打游戏的时候不可能只打一级小怪打到满级，对方似乎也不满足了，开始对能力较强的妖族动手，不过这么一来动静就大了，而且那个不知名的妖异也不是每次都能稳稳得手，从反击脱逃的妖族中渐渐传出风声，也引起众妖的注意了。

小妖族在私语中显得不安骚动，有点实力的妖族则不满这个无视规矩四处贪婪吞吃的不知名家伙，本来不怎么关注的事情，因为这样而让众妖的视线转了过来。

「不过还是抓不到对方的踪迹不是吗？」玄慢条斯理地研磨着咖啡豆，看起来不像在工作，倒像是在打发时间。

「看起来对方似乎不是很在意派出来的小蛇妖，就算被歼灭也没什么动静，照样肆无忌惮的。」雪承细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微偏的脸庞自然地流露出天生的媚意。

「不过还是不能放心……子华有寅勇看着，你家小猫呢？」雪承看瞄了眼旁边正抱着子华的寅勇边问道。

子华明显是累了，至于为什么累……就不好太深入探究了，虽然不太安稳，但还是埋在寅勇的臂弯里熟睡着，看起来是累惨了，不然以子华的个性应该不可能在寅勇面前还睡得着，非常具现化的比喻就是在老虎嘴边睡觉的小老鼠啊……

「我在他家、学校还有他活动的区域下了禁制，他身上也放了……万一有什么，我会知道的。」这就是那天玄看似一时兴起，名为保护实则骚扰的接送行动中所做的。

让他天天去是不切实际的，虽然他也不介意天天跑那么一趟，不过持续被骚扰的小猫可能会想揍他，而且小猫又不是国中生，下了课就乖乖循一定路线回家，他会在学校讨论课业、会和朋友去玩，时间不是很好抓，而且也不可能去鲁小余奕扬的行程表，去逛夜市要写上去？小猫会先掐死他……

而之所以只重点禁制，是因为不可能把整个县市都圈起来，那其他妖怪还要不要活了？所以玄只圈了小范围的地点而已，至少余奕扬不会在家里睡觉睡到一半被吃掉，然后在他身上放个警报器，让玄能够及时察觉到他的异状赶过去。

但即使做了这么多防范，不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就算玄当初已经逼余奕扬交出他的课表，再用打工把他的时间塞满，但余奕扬还是会遇上教授肚子痛而提早下课这种事。

既然都出门了，余奕扬就想说来去那家他一直很想看看，平常没时间去也懒得过去的店，车程大约四十分钟而已……

余奕扬才在小巷子里找了个空位停好车，安全帽才拔下来的时候，突然吹来一阵带着腥臭且令人欲恶的气味，余奕扬反射性地往下蹲，只觉得头顶上方掠过一道白色的影子，而那道白影在扑空之后立刻一百八十度回转又冲了过来。

因为速度太快，整个过程余奕扬都觉得他好像眼花了，就只有最后那个画面因为正面直冲，所以看得特别清楚，血红的一整片盖过来，还有两颗尖牙特别突出、特别闪亮。

余奕扬只能以他手中唯一的凶器安全帽来反击，但眼前的景象让他很难下手，那张嘴有他半个人大啊，这跟羊入虎口有什么两样？只有一秒钟思考应对时间的余奕扬很直觉地就把安全帽扔进了那张血盆大口里。

争取到了一点时间的余奕扬趁隙钻了出去，毕竟那张嘴再大，一整顶安全帽丢进去还是会稍微噎到，更何况余奕扬又不是戴西瓜皮帽而是全罩式安全帽……

大概是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狰狞的蛇首扭曲了一下，蛇尾愤怒地拍击地表和墙面，呸呸呸地试图吐出那个让它噎住的东西。

不是余奕扬找死的还留在原地傻站，他看动画的时候一向最鄙视那种会在站在旁边看怪物二次变身完的主角了，趁还没变身完踹飞那怪物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