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主持的带领下走进了一个厢院,主持跟他介绍这是东厢房,西厢房半个月前也住进了两位香客,也是杭州来的客人。正说着,西厢房的客人正好拐出来,竟然是熟人,任宣看着提着行李箱的两个人愣了愣:“云泽?慕辰,你们这是要去哪?”
谢臣本来是低着脑袋跟在林颜青身后的,听着这个名猛的抬起了头,最前面的薛云泽也愣了下:“你们?你们也来玩啊。”任宣看着二人手里的行李箱点了点头:“你们这是要走了吗?”薛云泽看着眼前的谢臣显然是愣了,慕辰在他旁边笑着接过话来:“是啊,我们在这住了半个月了,这不是要回去了,出来时间太长了。”看着几个人又笑了笑:“林总,任宣,你们这也是来游玩的?”
林颜青朝他点了点头:“恩。你们这就要走了?不多玩会了。”慕辰笑笑:“已经住了半个月了,学校里也不能老是不回。”薛云泽看着谢臣那一身和尚装扮有些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口:“谢臣?!”谢臣这个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他抬头朝他温和的笑笑:“云泽,慕辰。你们也在啊。”薛云泽怔怔的走上前来,看着他这光光的脑袋,这一身素色的僧袍,他的反应有些跟不上节奏:“谢臣,你怎么当和尚了呢?”谢臣看着薛云泽笑了笑:“我,哎,我其实没有当和尚,我没有剃度啊,你看我头上没有那几个点吧。我就是觉得热了,然后剃了个光头。”谢臣自己摸了摸头给他看。薛云泽看了看才松口气:“那就好。我想你要是在这里当和尚,我怎么从没有遇见过你呢。我都来这里半个月了,一次都没有遇见过你。”他心里不自觉的为自己找了理由开脱,他不愿意相信谢臣出家了,好像谢臣出家了他对不起他一样,呵呵,他对不起他,他现在心里已经觉得对不起他了。
林颜青站在旁边冷冷看着他把自己的光头一遍一遍给人看,手捏了又捏。谢臣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像是急切的证明他不是和尚一样。
陈剑看了看几个人忙笑道:“我们画林阁组织出来旅游,大理的风光游览的差不多了,谢臣说要来这里看看佛像,我们这不就跟他一起来了,呵呵,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你们。真是太巧了。”
陈剑的解释比自己合情合理多了,谢臣忙跟上他的话:“是啊,我听你说过这个寺院挺好的,我看过了挺好的。呵呵。”他现在的笑容格外的温和,格外的自然,像是放下一切的释然,薛云泽终于笑笑:“那就好,你去看过佛像了吧。”谢臣摇摇头:“我们还没有去看,等安顿下来就去看。”薛云泽笑笑:“恩,好,你们去看吧。我在这里呆了半个月了,看过了。”
谢臣听着他的话心里有些不着边际的飘忽,他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啊,他原来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了,同自己一个寺院里半个月,可是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他,那个佛像他以前天天去看,天天去修,独独这半个月没有去。谢臣下意识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原来这就是缘分,这就是佛家说的缘尽缘灭。原来他们之间真的是缘分尽了。他心里原本那一点飘渺渐渐的落到地上,原来这就是尘埃落定。
林颜青看他木木呆呆的站着搂过他的腰替他解了围:“慕辰,云泽,我们刚来先去安顿一下,就不送你们了。” 谢臣听见他清冷的声音渐渐过过神来,他在心里渐渐的清明起来,他像是得道高僧一样的笑了笑,缘尽缘灭如此简单,他竟然纠缠了这么些年,他竟然是怨了他这么多年,他心里原来是怨过他的。这真是不应该啊,其实缘分早就尽了,他其实也早就明白了,两个人的缘分已经尽了。被他自己一点一点的耗尽了。薛云泽原本过得好好的,他已经有了他的伴侣,人家两个人关起门来过日子其乐融融,结果每次见了自己都跟亏欠了自己一样,自己当真是迟钝,谢臣想到这里又跟他笑笑:“恩,那你们一路顺风,我们就不送你了。”
慕辰笑笑:“嗯好,你们去安顿吧。云泽我们走吧。”薛云泽再次跟谢臣道了别就走了,谢臣笑着点了点头,林颜青搂着他的腰往屋子里走。
林颜青住的虽然说是主持最好的客房,可是还是比不过他家的,所以他站在屋子中央不知道应该怎么坐下。谢臣到了这时也早已回过神来,他想挣开林颜青,可是林颜青没有放手,任宣有心想跟谢臣说几句话可是被陈剑拉下去了,其他的人也都下去了,陈管家顺手帮他们把门带上了,于是这个有些华丽又有些简朴,总之比较宽阔的屋子里只剩下了这两个人。于是这个屋子就更加的闷了,谢臣觉得很闷,他看着这个明明比自己那个简陋到快要漏雨的屋子奢侈百倍的屋子透不过气来,明明很宽阔的,可是他愣是觉得胸闷,他想林颜青实在太让人有压力了。
林颜青微微低头看他,他的睫毛眨的非常的快,靠在自己怀里的身体有点发抖,甚至有往自己身上倒的样子。他这是怕自己了,被自己抓到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了。林颜青紧了紧手臂把他轻轻转了个身,让他面对自己。谢臣双手垂着让他抱,林颜青摸了摸他的腰,谢臣没有动,林颜青在他耳边问了句:“腰好了吗?还疼吗?”谢臣听着这句话鼻子一下子酸了,他咬紧了牙关说不出话来只能在他胸前点点头。林颜青把他使劲一抱,谢臣低着头粹不及防的撞在他胸口上,鼻子都粹不及防的疼起来,于是这眼泪边粹不及防的掉下来,且有越来愈大的趋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还哭的这么丢人,这眼泪像是控制不了一样。林颜青把他使劲搂在胸前,牙根咬的生疼,他知道他这是委屈了,这委屈无人诉说,只能自己憋着。
他不知道此刻谢臣委屈的原因是他。谢臣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他心里生出很大的委屈来,这委屈简直比天都大了,他广袤无限的让他找不到具体的委屈是什么。他笼统的只知道自己心里难受。他难受,他想起自己下了飞机又坐上车一路到这里,伤口撕裂般的疼让他咬牙切齿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人可以咬。他想他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这份委屈见不到他时没有觉得什么,可是他来了,那就很委屈,天大的委屈。
林颜青听着他哭的委屈嘴角动了一下又抿住了,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不知道应该如何的安慰他,他以为他还在为刚才遇见人家亲亲热热的委屈呢,而这委屈他哄不了,也替代不了。他实在是太执着太固执,那段感情他无论怎么做都替代不了,他恨过嫉妒过,打过他骂过他,折磨过他,哄过他,可是统统不行。他最后选择的竟然是出家。他竟然把他逼得出家了。
林颜青手臂的力量越来越大,他使劲的抱着他,这是他唯一能够触摸到的,唯一能够握在手心里的,这是努力了半辈子得到的人。他也只是得到了他的人,他想哪怕只是个人呢,他也要呢。他使劲收拢了手臂确定了怀里的人还在后闭上了眼睛。这个卧室窗户很大,光线极为充足的罩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了几分悲伤,那悲伤来的极快,所以几乎看不到,一眨眼间就没了。
林颜青抱了他半响听见他不再哭,呼吸也渐渐平稳了就吸出了一口气:“好了,别站着了,找个干净地方坐下。”谢臣胡乱的擦了擦脸,低着头从他手臂里挣开,看见他衣服湿了一块,林颜青此次来穿的是极为休闲的衬衣,只是颜色还是白色,所以自己的眼泪鼻涕全上去了。谢臣现在觉得羞愧了,他连忙打开了林颜青的行李箱,给他拿出了新的衬衣来,手脚娴熟的给他换上了,看他还站着,就知道他嫌弃人家的屋,谢臣很熟悉他的行李箱,他跟他出去过无数次,知道他每次出门的必带行礼,于是取出了崭新的白色床单被罩,很利索的把那张尚显简陋的床重新铺了,林颜青这才坐下。看他还抱着床单被罩,林颜青哼了声:“过来。”谢臣往前走了两步。林颜青把他紧紧抓着的手一根一根的掰开了,素色的床单被罩落在了脚下,谢臣被他一拉仓惶的坐在了他腿上。谢臣粹不及防的喊了一声:“施主。”
林颜青抱紧了他的腰冷笑了声:“喊我什么?”谢臣咽了咽口水,他发觉自己成了和尚也依旧不敢推开林颜青,他姿势古怪的趴在他肩上,屁股一半在外面手也做了推拒的动作,可是还是站不起来。他想站起摆个他和尚应该有的姿势,一个应该清心寡欲的姿势的,可是他还是被他亲密无间的抱住了,动也动不来了。于是那一句林施主怎么也喊不出来了,他把自己逼的嗓子疼也没有喊出来。
林颜青把他往前抱了抱,隔着薄薄的僧袍摸不出什么来,于是给他悉悉索索的揭开了,僧袍外面就系了一根带子,非常的好解,谢臣有些瑟缩的颤了下,还是顺从的让他褪下了来了,林颜青说了声:“趴下。”谢臣也顺从的在床上趴好了。
僧袍去了后背上那大大小小的伤疤就露出来了。这些伤疤都好全了,林颜青用手摸了摸要腰间那块伤痕,这块伤只有5厘米长,可深到差点伤及肾脏,那时候他疼的都昏过去了,没有想到经过三个月已经长好了,成了一块粉色的伤疤,这跟他身上肤色格格不入,显得格外的明显与丑陋,林颜青细细的摸着这块伤疤,谢臣忍不住痒动了下,林颜青问他:“疼吗?”谢臣笑了声:“不疼了。早就不疼了。”林颜青也笑着拍了他一巴掌:“好了伤疤忘了疼。”谢臣刚才哭过了现在觉得羞愧难当了,他爬了起来,想穿上他那身和尚衣服,林颜青看着他脖子上依旧带着他送的戒指于是心里突然的暖和起来,他捡起他地上的僧袍给他系上了带子,这僧袍做工所说劣质,但是好在包的严严实实的,林颜青看着他这一身禁欲的服装终于满意了,他这和尚造型也不错。不会到处勾搭人。
谢臣坐床上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他以为林颜青刚才要打他的,结果没有打,于是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了,看着林颜青从他脖子上把那个戒指拿下了,他伸了伸手想拿又缩了回去。他低着头看林颜青把戒指接了下来,然后拉着他的手戴了上去。谢臣怔怔的看着这个戒指,这几个月他日日夜夜的挂在脖子上已经戴出了感情,白天扫地时他就随着自己一下一下的颤,念经文时他就老老实实的贴着不动,晚上睡觉的时候谢臣就会习惯性的摸摸,甚至会往手上带带试试。以前觉得他很累赘的。可是慢慢的觉着这个戒指在他心里沉甸甸的。
他与这个戒指产生了感情。
第一百二十九章
林颜青给他戴上了笑笑:“以后就待在外面吧,以后你就是光明正大的了。”林颜青光明正大的说,他跟他老丈人撕破了脸,也跟他儿子挑明了关系,他是想光明正大的了。谢臣带着戒指没有说话。
林颜青笑了笑:“好了,别紧张。林夕他。”谢臣抬起头看他,林颜青握着他的手:“林夕找了你半个月。从你走的那天开始,他捧着花去接你出院,却发现你走了,他心里很着急。他跟我说他离不开不你,他很想你。”谢臣的眼泪又开始掉,这次他坐在林颜青的对面,林颜青看的很清楚,他鼻子都憋红了。握着他的手都发抖。林颜青伸出手来抱抱他:“我等会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你。”谢臣在他背后摇摇头,林颜青笑笑:“那你给他打个电话。”谢臣还是摇头,他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林夕。林颜青看他老是摇头笑了:“好了,一见面就哭,你刚给我换的衣服啊。好了啊,不止林夕想你,陈伯任宣他们也很想你了。他们跟着我找你找了很久了。我们出去看看他们。”
谢臣终于笑出来:“恩。”
谢臣穿着他的和尚制服带着他们一行人把圣源寺逛了一圈,几个人终于算是苦尽甘来,任宣跟他大倒相思之苦:“我从安徽一路找你找到这里,我给你带的梅菜馅饼都坏掉了。”谢臣轻轻地说:“对不起。”他想过他们,可是也只能想想。任宣又说:“我听到你再寺里的时候我都有出家的念头了。幸好你没有出家。” 谢臣正想感动时,任宣嘴快又说了:“不过,你这身僧袍打扮还不错,这光头也够亮的,晚上都不用点灯了。”任宣说着说着就跑题了,甚至还摸了他的头,于是谢臣拍了他一巴掌。众人都乐了。
陈伯看到已经找到谢臣了,就带着那几个人回去了,他们不能不回去啊,五一期间,原本正是画林阁生意最好的时候,可是这几个月耽误了。哎,反正也已经是耽误了,陈管家看着舍不得走的任宣,干脆连陈剑也丢下了。于是这四个人就留在了寺庙里。任宣拉着陈剑去看佛像了,留下林颜青跟谢臣慢慢再路上走,两个人一时无话,寺里有三三两两的和尚路过,林颜青轻声问他:“谢臣,出家人的生活什么样啊,好吗。”
谢臣嘴里动了动:“也没有什么好过的。”寺里生活很清苦,对于生活在大城市离得人简直不可以忍受,每天的生活是一成不变的,五更起床,穿衣扫地,念经打坐,抄写佛经,然后日落而息,所有的一切都是固定的,没有什么变化,这里的天只有花开花落季节的变化。他一度过的忘记了日子。
林颜青拉着他的手笑了笑:“你每天都干什么啊。”谢臣想想:“扫地。”林颜青笑笑:“哪你的职位太低了,秦子昂给你的钱呢。”他知道秦子昂给他钱的,所以一直以为他过的还是可以的。直到私家侦探找到他才知道他过得如此清贫。林颜青看到那份报告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要拆了那个庙,他心里真是哭笑不得,身上有那么多钱竟然连三餐都吃不饱了,他想要不是看他平平安安的,要不是无为和尚对他多加照顾,他真的要拆了这个和尚庙的。他想想自己捐出的那10万块钱心里直抽抽。
谢臣咳了声:“他给了我很多,那些钱我想我一辈子也用不完,所以让我给捐了。”林颜青气的捏了捏他的手:“你倒是大方。”谢臣低着头不吭声,他那个时候也没有想太多,他笼统的觉得自己心里愧疚,觉得他对不起很多人,觉得他此生造孽太多,觉得他没有脸去过的幸福。那个时候心情抑郁所以想也没想的捐出去了。想也没想的出家了,现在他后悔了,他没有想到来了和尚庙这里也是看钱吃饭的,给的香火钱多你就会住的舒服,而他身上只有不到一万,还不能全部捐了,他身上还有伤没有痊愈。所以他只分了个小破房子。他想他如果不是去看佛像晕倒在无为眼前,无为也不会救了他,自己也不会真真假假的出了家。
想到这里谢臣又说:“那个无为大师对我多加照顾,我在这里养伤的时候是他照顾我的。”林颜青知道他的意思,所以只是笑了笑:“我知道,我不是刚才没有为难他吗”谢臣哼了声:“你对他说话不尊敬。”林颜青笑了笑:“好吧。我们现在去拜访一下他,谢谢他对你的救命之恩。”
谢臣看他如此好说话有点发愣:“啊?”林颜青拉着他:“走吧,我们去拜访一下你师傅,啊,他算是你师傅了吧,给你剃度应该算你师傅了吧。”林颜青心里狠狠的咬牙,竟然敢给他剃度。他刚才那个态度已经算是够好的了,他那是念在他照顾谢臣的份上呢。
谢臣哪能不理解他的想法呢,连忙把他拉住了:“别,别去了,我们改天再去拜访,你刚来,也累了,我们先去休息,等走的时候再去拜访。”林颜青顺着他的话回去休息了,他也实在是腰酸背疼了,这一路找的实在是累,他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
林颜青睡了一觉后看见谢臣正在抄佛经,已经抄了一大叠了,毛笔字的佛经,素萱的纸,下面垫着软软的毛毡,听见他醒来,他扭头看他:“醒了?”林颜青点点头,谢臣已经站起来给他披上衣服,林颜青顺手把他拉着坐床沿上:“你在抄什么?”谢臣笑了笑:“抄佛经。”这是他的另一项工作,他在这个寺院里并不是白吃白住的,是需要干活的。看他还是看他谢臣又解释:“你睡着的时候,我去把我房间里的东西都拿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