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左右（卷一）——阿虚

“是，儿臣知错了！请父皇责罚！”凤九霄施施然站起，跪下道歉，却没有解释的打算。

凤隆被他这样的有条不紊的举动给气到了，原本指望凤九霄会气愤地指责凤屿的状况也没有发生，于是有些不悦地说：“你倒是聪明！起来吧！”

“谢父皇！”凤九霄起身，在凤隆的示意下，再次坐下。

凤隆细细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儿子，有些无奈，他从来不会和自己顶嘴，可是该做的事情，他一样不会少做。可是每当自己真的要处罚他的时候，他立马摆出一副“儿臣有罪，儿臣甘愿受罚”的表情，让凤隆再也下不去手。谁叫自己欠了这个儿子，不过，若不是他的本性有些薄凉，倒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原谅了自己。

“哎~~~”想着，凤隆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父皇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凤九霄问。

凤隆看着凤九霄，知道他的关心是真的，可是多半还是有那种自己就应该关心这样的心理在里面。

“没什么，只是在想，朕这一生做了许多的错事，生下许多皇子，可是不是夭折就是病逝，到最后，十一个儿子，居然只剩下了三个。上天也真是报应不爽呢！”凤隆的表情，有些哀伤。

“父皇，这不是您的错！”凤九霄安慰起眼前的老人，言辞间，真情实意了不少。

凤隆心中暗笑：“这个儿子，要想他多关心你一点，也只能让自己看起来倒霉些了！”

“哎~~~九霄啊，父皇也正是对不起你，所以对你一直包容着，也不曾真的处罚过你。可是，你无心权术，满朝大臣没有一个是你的心腹，父皇真的担心，若是有一天，父皇走了，你救不了自己啊！”凤隆感叹着说，确实带着些焦虑。

凤九霄皱起了好看的眉，想着该如何措辞，最后也叹了一口气，说：“父皇，我虽然不追逐权势，但是自保还是可以做到的。况且，太子并不是真的狠毒无情之辈，他做事虽然，嗯，虽然严厉了些，但是对儿臣，不会下杀手的！”

“严厉了些？呵呵！九霄啊，你还真是会说话呢！老实说，屿儿的能力确实在你之上，也许你说的对，他不会动你，可是那是在你不反抗的前提下！你能保证，以后你事事都会顺着他？你放走王青儿，这事儿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若是如今坐在这位子的是屿儿，你觉得他会就这么草草了事吗？”凤隆言辞恳切，只是凤九霄一直抿着嘴，不言语。

凤隆见他不说话，只能继续说：“你十一个兄弟，死了八个，你真的以为父皇是老糊涂，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剩下的三个，老大，凤惠泽，你的大皇兄，性格木讷，满腹诗书，若是个书生或许不错，这些个钩心斗角的政治，一天就能把他弄死！不过，若不是这样，他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太子，凤屿，他，呵呵！还有你，也真不知道屿儿在打什么注意，倒是从来不曾真的对你出手过！不过，这也难保以后他登基之后也不会对付你！要知道，这皇位一旦坐上去，很多事情都变了。还有皇后，屿儿的母后，她也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九霄，如果你愿意，我定然把这皇位，给……”

“父皇！”凤九霄忙打断了凤隆的话，四下并无人注意到这里，所有的宫女太监原本就被凤隆支开在周围的。“父皇，有些话，说出来，儿臣才是真的有危险了。太子他有足够的能力掌管这个国家，这就够了！”

凤隆不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只得转而谈论起国运来，说：“屿儿的能力我很清楚。若是在乱世，或者是在开国的时期，我相信，他能做的比我还好，只是，现在却是个和平的年代。若是屿儿做了皇帝，我相信，不到十年，他必定会对周边的国家下手，发动战争，然后将东隅拖入无限的征战噩梦当中。我不排除他有可能会把这个国家变强的可能，只是，桑梓还有大宛两国到时候必定也会有所动作。东隅没有足够的家当，输不起！惠泽倒是宅心仁厚，可是他太老实，他做皇帝，只有被大臣欺负的份儿，这皇帝，他也当不久。最合我心意的，就是你了。你性子一向沉稳，也算得上是赏罚分明，虽然你心肠软了一点，可是我想，真的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你就会慢慢地改变了。为了能让东隅多存在百年的时光，就算是父皇求你，坐上这个位置，好吗？”

凤九霄始终沉默不语，这样的对话，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也幸亏凤隆平日里不露一点口风，不然，真不知道凤屿灭了自己多少次了。

“父皇，儿臣不想与凤屿斗，也不想和他争任何东西，一旦真的开始了争斗，多少人会无辜送命，弄得不好，自己原本有的东西都会消失殆尽。您说儿臣胸无大志也好，胆小怕事也罢，儿臣只能辜负父皇的期待了。”凤九霄说话不急不缓，没有什么强硬的语气，可是这其中的坚决，完全是不容忽略的。

凤隆真的是有些急了，低声吼着：“那我帮你争！我把一切都处理好，再把这个皇位交给你，可好？”

“父皇，若是真的像您说的那样简单，您岂会容凤屿他权倾朝野，让一个利欲熏心的女子坐稳这皇后的位置。”凤九霄依旧淡然地说话，心中却是苦涩无比：您想要夺回您在东隅无上的地位，何苦非要拉上我呢？

第二十一章：宫花

凤隆看着凤九霄一脸平静，隐隐却有些不耐烦的神色，知道这一次的劝说又是无果，心中叹息，却也不再说了。之后凤隆和凤九霄聊了些家常，不过都是凤隆在问，凤九霄在答。

闲话结束之后，凤九霄也站起来准备离开了。

“九霄啊，有空常来宫中看看我，不要总是我叫你，你才过来！”凤隆看着自己最疼爱的，也是最漠然地儿子，免不了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儿臣知道了。”凤九霄心中也有些愧疚，都说高处不胜寒，他不是不愿意多陪陪自己的父皇，可是，接近皇帝就意味着自己的身价就会不同，麻烦自然会接踵而至，凤九霄不喜欢这样。

“对了，我看你气色不太好，回去多补一补吧！新的玉露我已经叫人给你备好了，你待会儿领些回去吧！好了，跪安吧！”

凤九霄极力掩饰住自己的一时慌乱，行礼：“儿臣告退！”

凤隆看着凤九霄疾步离去的背影，又叹了许久，忽然眼神中多了许多沧桑和狠厉。

“曹德！”

“老奴在！”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凤隆的背后响起，一个头发花白，但是显然气色却非常好的老人出现在凤隆的身后，是凤隆的伺候太监，宫中的太监总管，曹德。

“你觉得如何？”凤隆看着凤九霄带着自己的贴身护卫慢慢从御花园离去的背影问。

“九殿下宅心仁厚，又实在是无心权术，若是想要他自行反抗太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曹德恭敬地回答。

凤隆皱了下眉头，说：“太子现在的权势渐渐要超过我了，朕怕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年，朕就要退位让贤了！朕不想那么早就颐养天年，可是如今太子背后有皇后，以及皇后的娘家马家，给他撑腰，马家的权势遍布朝野，要是想要动他，必定要撼动朝纲。大宛一直在对东隅虎视眈眈，桑梓虽然没有什么动静，可是也不容小觑。而且，我刚才对九霄说的话也并非全部都是危言耸听，太子他性格暴戾，嗜杀成性，一旦大权在握，东隅必定会陷入战火之中。所以，九霄才是这个国家的救星。既然他不愿意行动，我也只好在他的背后推他一把了。”

凤隆说的认真，他知道自己说的没错，可是这番话，谁又能说他不是在自我安慰呢？把凤九霄这样一个人强行拖入这纷乱的夺权大潮之中，即便是凤隆，也是愧疚的。

“皇上，是准备实行计划吗？”曹德平静地看着自己的主子。

“嗯！”

“那老奴就去准备了！”曹德恭敬地退下去了。

凤隆站起来，站在亭子边缘，看着守备森严的护卫，而自己周围，居然连一个可以说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自言自语道：“哎~~~这里岂是真的能逃开的地方，九霄，别怪父皇，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这个时候，浑然不知自己即将被卷入一场夺权风暴的凤九霄，正饶有兴致地带着居然在宫内行走。现在真是春天，各种名贵的鲜花，都开得正欢，凤九霄素来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他自己的园子里面，也种了不少奇花异草，不过居然还没有能够见识到。

“居然，你知道吗？这宫中每一朵花，都是珍贵无比，被人精心培育着，也格外的艳丽呢！”凤九霄已经将刚才的凤隆那边的不愉快完全抛之脑后了。

“嗯，看得出来，都挺值钱的。”居然看着这些花，面无表情地评判着。

凤九霄好奇地看着居然，问：“怎么？你好像不太开心啊！不喜欢花吗？”

“没有啊！只是，这些花好看是好看，可是在这么压抑的地方，一点气氛都没有了！而且一朵朵都被修成一样大小，整整齐齐，规规矩矩，看着闷的慌。相比之下，还是那些自由自在的野花来的好看些！”居然皱着眉，又看着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皇宫侍卫，就觉得闷得慌。

“你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呢！是啊，再好看的花被如此压抑着，也失去了很多活力，不如那些野花野草来的可爱！只是，皇宫不需要自由自在，既然生存在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法则，就是这些花，也是一样的！”凤九霄看着这些花有些失神。

凤九霄的失神只是片刻的功夫，不过居然的脸，还是一直臭着。

“你看来相当不喜欢皇宫啊！”凤九霄若有所思地说。

“不，不如说非常喜欢，那么多好东西，随便偷出一两件都是无价之宝！”但是这话居然不能说啊，而且也不能正大光明的说：“嗯，因为我是个飞贼，我讨厌这里的卫兵！”于是居然更加郁闷了。

不过很显然凤九霄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于是用一种很体谅的口吻，说：“你大概是第一次进宫，难免会有些紧张，以后若是你不愿意受拘束来这种地方的话，就不用来了，小包会跟着我，你在府里呆着就可以了。”

“不，我要来，其实我很喜欢皇宫的，这么宏伟，这么漂亮，我只是紧张而已，以后多来几次就没问题了！作为王爷的贴身护卫，我绝不允许自己偷懒！”居然脸上的阴郁一瞬间一扫而光，并且信誓旦旦地说。

“哈哈！”凤九霄哑然失笑，说，“真是的，面对你，想正紧都没有办法！行了，那你下次就好好跟着小包吧！”

“诶？为什么跟着小包？”居然瞪大眼睛问。

“为什么？因为小包跟着我，你也跟着我，所以你当然要跟着熟悉这里一切的小包啦！”凤九霄奇怪地看着居然。

“嗯，话是这么说，可是这说法听起来怪怪的，你可以说，让我和小包好好合作啊！不对，要不王爷你就留下我一个把，小包就让他一直在王府休息好了！我一定会代替小包好好保护你的！”居然一脸谄媚地说。

“不行！”被很干脆地回绝了。

“为什么？！”居然干嚎，不过因为还没有出皇宫，因此居然只能憋着嗓子叫唤了。

凤九霄看着居然，颇有些无奈地说：“因为这里的一切对你而言都太过陌生，但是小包从小就一直跟着我，他比你要适合这里的环境，而且，万一我不在你的身边，没有小包看着，我实在也是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会杀人放火！”居然不服气地强辩。

“可是就在刚才，你差点因为出手伤了太子的人儿丧命！”凤九霄的表情又严肃起来，“听话，小包看起来傻傻的，可是，在这方面，他比你精明多了。”

居然嘴巴动了下，最后还是把话咽回去了，就闷闷地答应了声“哦”，就没有下文了。

不久之后，凤九霄带着居然离开皇宫，坐马车就回到了王府。

凤九霄才回到王府后院，小包就窜了出来。

“哇！王爷！您总算回来了，您今天都不带我去上朝，您不要小包了吗！”小包满脸泪水地跑到凤九霄面前哭，幸亏居然反应快，一只手顶住了小包的脑袋。

“好了，哭什么，我不过是看你最近太累了，好让你休息下嘛！”凤九霄有时候很受不了这个小包，要么聪明的像成精的狐狸，要么就傻得像现在这样。

“可……可是，可是居然他说……”小包抽噎着看着居然，想告诉凤九霄，居然说凤九霄不要他了。不过在居然的怒目而视下，小包想起了早上的卡脖子事件，于是很干脆得放弃了控诉，立马又转向凤九霄，“王爷，您真的不会不要我对吧！”

“就算我想不要你，可是我也不愿意有人天天跑我这里来哭啊！”凤九霄笑着说，随即又看看居然，接着说，“我发现贴身护卫的好处了，免得我再去洗衣服了，这小包要是蹭过来，满脸泪水鼻涕的，啧啧！”

话说完，小包立马不哭了，不过脸上还挂着不少泪水，张大嘴巴，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样子很有些滑稽。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家一直沉默的王爷，居然开起玩笑来了。

“王爷，别说了，哎，我的衣服啊，我最喜欢那件的！”居然可没有小包那种吃惊，他是见过凤九霄开玩笑的。居然苦着脸对凤九霄抱怨过后，又盯着小包，“行了，嘴巴张着不累吗？赶紧给我把脸弄干净，不然不准你接近王爷！”

短暂的停止工作的大脑被居然这么一吼，又恢复了，小包掏出随身的手帕，认真地把自己的脸擦干净之后，说：“王爷，您气色好多了，应该没事儿了吧？身上还有哪儿疼吗？”

凤九霄也不知道小包这思维是怎么跳跃到这里的，对这个问题，他很回避，尤其是居然还在这里。

“嗯，我没事了！”凤九霄一边心中暗骂小包没脑子，一边敷衍地回答，然后不知道为何，稍微担忧地往居然那里看了一下，居然并没有在意的样子，脸也是朝着小包那里，凤九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莫名也有了一些失落，“对了，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你们都去收拾收拾，下午吃过饭，我们出去走走吧！”

“嗯，好啊！”居然立刻附和着，也不敢看凤九霄，“那王爷，我和小包先下去了！”

说完，小包几乎就被居然夹着逃走了。凤九霄只当居然是不关心这件事，可他哪里会知道居然的尴尬呢！还好他自己也并不是很在意，也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便自己回到房间休息去了。

第二十二章：购物

中午的时候，凤九霄，小包，还有居然，三个人换下了华美的锦服，穿上了普通的粗布衣服，当然只是外面的一层而已。

居然其实经常在外闯荡，什么衣服都穿过，自然不会把这粗布衣服放在眼里，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凤九霄和小包居然穿起来一点没有不习惯，看样子，应该是经常这样穿着出去了。

而且，凤九霄这么穿，其实比那耀眼的华服要来的好看，整个人清新了许多，一股子书生味道，然而那皇族的气质也完全没有被掩盖掉，反而因为这粗布衣服显得更加高贵了。不仅仅是这样，也许是因为脱下了光鲜的外衣的缘故，凤九霄看起来轻松了许多，自然了许多，也多了很多的活力。居然有些痴迷地看着，看着，一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