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羲挑起嘴角,气势不输的平视着帅戚,“天要亡我,我又何必苟且偷生活得如此狼狈!”白羲狂放的大笑着,张开双手,仰望远处的那片天空,眼神凄凉,“若有来生,我不要再生在帝王之家,赐我一双翅膀,海阔天空,任君翱翔……”他闭上眼义无反顾的朝那万丈深渊比直的倒了下去,来生,他要学会去爱,他要找到一个他爱和爱他的人,他要拥抱温热的心而非是抬头看不到外界冰冷的宫墙。还要有一个温暖的家,没有兄弟相残,也没有虚情假意和背叛,他要痛快的去笑,痛快的去哭,痛痛快快的活得像自己……“白月,我们说好的,不管对方做错了什么都不准恨彼此,来世你还和我做兄弟……”
“就这么死了,真是无聊至极!”帅戚不屑的冷哼一声,“不过还有另一个人陪本尊玩,萧政,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皇上啊皇上,求您快将我家主子找出来吧,不然我真的会死得很惨的!”叶寒抡起袖子,哭得像是丢了爹的娃。他已经在萧政面前哭了好几个月了,哭得萧政恨不得将这人拉出去砍了。
“皇上,再过几天找不找我家主子的影子,我家主子他爹定会拿我是问,我小命不保矣!我还未取妻生子,我的后半辈子就快没了着落……”
“韩翎儿是朕的兄弟,朕比你更想找到他!只要他还没埋进土里就一定能够找得到。”萧政本想是安慰他两句让他稍微安静片刻,哪知一听他后面这句话叶寒更是没了命的哭起丧来,“怎么办啊,我家主子就这么没了啊!”
“朕快疯了!”萧政苦着脸揉进双掌,此刻他只想大吼两声来发泄发泄。官仲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了消息,莫非这年头都流行玩失踪?管仲离开的这些日子,他担心他。八年的时间他从未离开过他一步,只要他是醒着的他第一眼便看到的是他,不知不觉间这人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进了他的心里,让他习惯了有他的生活,习惯果然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皇上,飞鸽传书。”风行如火如荼的走了进来,将信条递给了萧政,萧政赶紧将信条打开,叶寒也顾不上什么理节两步并作一步的凑了上去。
“少林寺??”叶寒大惊,“主子去少林寺做甚?莫非他有什么事情想不开要出家做和尚?”
“韩翎儿朕是很了解他,他去少林寺绝对不是去做和尚,你就放心吧!”萧政碍于一国之君只得暗暗的翻了个白眼。
“那……那草民便赶去少林了,多谢皇上,草民告退。”以‘草民’自居而冷静下来的叶寒总算是记起了自个儿的身份,退后了几步,然后逃也似的转身正欲离去,生怕萧政会对他的无礼而降罪。可偏偏萧政就叫住了他。
“你等等!”叶寒僵硬的回过头皮笑肉不笑紧张的问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朕和你一起去。不过要稍等片刻。”说罢萧政转头问向风行,“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回皇上,李剑等人在逃亡的途中已经处置掉了。可奇怪的是……沈家这几年按理说搜瓜了不少非法钱财,但在抄家的时候却已外强中空了,唯一值钱的只剩下那座以桃林著名的北苑。现在也已人去楼空了,听说是找了买家,买家是一个外地的生意人叫宇文冰。”
“这件事情便到此为止,朕不想再多追究,毕竟……他们的罪行都是朕所纵容的结果。你替朕将桌上的那道圣旨颁布下去,朕要去一趟少林寺。”那道圣旨是北国免税休生养息的政策,战乱后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他已经将他的子民们遗弃了这么多年,是该担起他的责任的时候了。
第一三五章
华丽的马车在寂静的山路上颠簸的不急不缓的前行着,萧政撩开车帘看了眼灰青色的天空,看来就要下雨了。他们赶了两天的路,今天到伴晚便能到达少林寺的山角下。
“主子,恐怕赶到山角下时天已经黑了,我们是找间民舍住下还是连夜上山?”
“连夜上山吧,朕不想叨扰他们。”
“是。”风行和叶寒交替的赶着马车,到了山角下时天色果然暗了,并且天开始下起了小雨,没多久雨越下越大看样子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
风行给萧政撑着伞,萧政蹙了蹙眉头,“罢了,看来今晚不能上山了,还是去找间农舍歇一晚吧。”
叶寒听罢冒雨开始找落脚点,可是农家都睡得早,在这山角又没有几户人家,萧政吩附他若是熄了灯便不去做叨扰。他们走了一段路,山间的小路变得泥泞不堪,风夹着雨没一会儿便将他们身上的衣裳打个透湿,北风一吹几人不由得一阵哆嗦。
走在最前面的叶寒眼前一亮兴奋的叫道:“皇上,风侍卫,快瞧,前方有一间农舍里还亮着烛火!”听此几人加快了脚步走向那间破旧的小木房。
叶寒上前敲了敲门,没多久一个年轻的姑娘来开了门,借着不亮的月光只依稀觉得这姑娘生得还算标志,并不像寻常的农家妇人。
“姑娘,我们是去少林寺祈福的,结果误了时辰又遇上大雨,能否借宿一晚?”叶寒冻得连声音都有些打颤。这姑娘却没有立即让他们走进来,而是打量了他们几眼,说道:“我先问过我家公子,你们等会儿。”说罢这姑娘转身走了进去。
又等了一会儿这姑娘才开门道:“你们进来罢,但是尽可能的小声点,我们公子正在给人治病,而且我家公子喜静,若是你们太闹的话只能将你们赶出去了。”
“多谢姑娘。”叶寒连连说道,风行看了眼萧政,赶紧上前将他的外袍脱下,“主子,看来得将就一个晚上了。”叶寒赶紧拿过桌上的茶杯正欲倒杯茶给萧政,小花大惊,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茶杯,微怒道:“你做甚乱拿人家的东西?这个茶杯是公子最喜爱的,要喝水的话自行准备!”
“你——!”叶寒哪受得了这小姑娘一顿白眼正欲冲上前理论被萧政抬手给拦住,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本来就是他们麻烦了别人。
“那……姑娘,能否有炉子升火?”风行经由叶寒前车之鉴,知道这小丫头不好说话,便小心翼翼的询问她。小花撇了撇嘴,“是有两个炉子没错,但是我家公子怕冷,所以就不好意思了,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那间堆杂草的地儿借你们睡一个晚上,银子我就不收了,因为我家公子不是这么世俗的人。哦,对了,虽说那地儿是堆杂草的,可是那里也有一些公子堆放的干草和葛根之类的东西,千万不要乱碰,知道了么?”
叶寒性子直嘴巴快,嘲讽道:“看不出来在这鸟不拉屎的三寸地儿还住着这么个金贵的‘公子’呀,看来你们公子……”
“叶寒!”萧政未等他说完制止了他,转头对小花笑道:“多谢姑娘,那我们三人就打扰了。”
“那个谁,你等等!刚才你什么意思?别欺负我小丫头没读过什么书,我还不是白痴,我们家公子就是金贵怎么了?看不惯你就出去淋雨!哼!”
“我——!”叶寒正要发作风行一把拉住了他,萧政摇了摇头,看来这俩主仆都一个德性。“姑娘,真是好生对不住,我这手下喜欢开玩笑,姑娘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小花!”突然拉着帘子的另一间屋内传来一个温和而低沉的男声,小花瞪眼咬牙道:“小—声—点!!”说罢小花飞快的走上前拉开帘子进去了。
叶寒气得不轻,“什么人呐!他们主子一定过之而无不及才能教出这等刁蛮婢女!真想看看那位公子有多金贵!切!”
萧政无奈的叹了口气沉默的转身走进那间杂草间,叶寒闭上了嘴跟着两人走了进去。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他们的衣裳定是湿了,天又如此的冷,你将这炉烧得较旺的炉火拿给他们吧。”沈砚修一边给晕迷的刑烈扎针一边说道。
小花上前一把拉开纱缦,鼓着腮,“你不要对什么人都这么好,这人要长点心眼,再说他们这三更半夜的个个又穿得气度不凡哪知道是什么来头啊?借他们住一晚赶明早赶紧让他们走人,别管这么多了!”
“傻丫头,你也说他们个个穿着气度不凡了,对他们好一点说不定他们良心发现就赏你一锭银子了。这月好像没什么积蓄了……”沈砚修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小花就来了火,什么也不顾不上了咬牙切齿道:“周边的村民一个个天天往这儿跑,又是拿药又是治病,不收人家的银子也就算了,你还烂好心的倒贴给人家,这算来算去都是亏本的买卖!人心险恶啊!你对人家好他们根本就不记得!赶明儿个起,这里的村民有伤有病都不准往这跑了!”说罢小花气冲冲的甩下纱缦不顾沈砚修错锷的表情提起炉火就走了出去。
小花气喘吁吁的将炉火往三人眼前一放,“这炉火不是白给的,你们这一晚的住宿的银子取暖的银子喝水的银子通通都得给!不给的话就出去淋雨!”说罢又转身气乎乎的插着腰走了,边走边神叨着,“气死姑奶奶了!你们一个个全都当这儿是慈善堂,白吃白喝白拿不给银子,没有下次了!以后谁不‘知恩图报’姑奶奶就废了你们!”
“看吧,还说没那么世俗呢,突然这么好心拿一炉炭火,明明要多世俗有多世俗!态度还这么恶劣,真是太气愤了!”叶寒气愤的自说自话着,萧政与风行对望了一眼皆默契的保持了沉默。有其主必有其奴,这话也没错。
萧政三人迷迷糊糊的度过了一个晚上,早上醒来的时候,冻得不得了,望了眼窗外,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狐裘不暖锦还薄,外边的树木皆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如梦似幻。
临行前,天色尚早,屋内的主人似是还未起床,萧政留下了一百两银票便匆匆离去了。早上小花起床后,那三人没了踪迹,银票很是显眼的放在了桌子中央,小花笑得快抽筋,举着银票一蹦一跳的将还在睡梦中的沈砚修拉了起来,扬了扬手中的银票,“公子,你快看,是银票啊,一百两银票!!我们有银子了!原来做好事真的会有回报的,公子你可真是有先见之明!”
沈砚修揉了揉半眯的星眸,还未全回神,迷糊的点了点头笑了笑,带着鼻音道:“嗯,那你今天下山去逛逛吧,不用急着回来。”
小花将银票贴在心口点头如捣蒜,“我会带好多好吃的点心给公子的。那我去做早膳了,你睡觉。”小花话音刚落,沈砚修便倒头睡下一动都懒得动了。
第一三六章
一直到天大亮,他们到达了少林寺,此时寺里的钟声刚过三响,扫前院的小和尚见到来人,双手合十上前道:“三位施主有何事?”
“小和尚,我们是来找人的!”叶寒早已按奈不住的冲上前说道。小和尚摸了摸光头,“请问施主要找何人?”
“姓韩,名翎儿。”萧政如是说道,小和尚想了想,“韩翎儿?我们这儿没有这个人呐。”
“不可能!”叶寒听到这里跟他急了,“我家主子明明就说他在这里静修,怎么可能会不在?而且还来了有好一段时间了。”
“哦!我想起来了,三位施主说的是元光师兄吧?师傅一直让他守着藏经阁呢,若是要找他三位施主便可去藏经阁,不过因师兄是还在带发修行,不宜分心被尘世扰乱定性,所以三位施主不可久待。”
“多谢了,小和尚!”说罢叶寒首当其冲的去找藏经阁的那块地儿了,途中打听了好几个人才到了藏经阁,若大的藏经阁内看不到什么人的身影。他们在里面走了一圈下来,突然听到某处传来一阵疑似诵经的声音。
他们遁着声音寻去,便见佛前盘膝而坐着一青杉男子手里敲着木鱼口里念念有词。看他那认真的样子,叶寒下巴差点掉了下来,这这这……这真的是他家的主子?怎成这幅良家老实人的模样了?三人皆是目瞪口呆,那张着的嘴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三人悄悄的走上前,一头黑线,原来这便是他所谓的诵经!
“春眠不觉晓,美女不洗澡,和尚不梳头,你说愁不愁。愁不愁呀愁不愁,斋菜里面没有油,你们这些死秃头,不给肉吃我不求,自力更生谋出处,天下何处不是路……”
“主子……你念的是哪门子的经啊?”听到叶寒的声音韩翎儿猛然回头停了下来,傻笑了两声,然后摆出一副欲哭无泪的神情,“你们听不出来吗?我念的是假正经!”说罢韩翎儿站起身揉了揉腰又伸长着脖子往外瞧了瞧,“有话说话,闲话家长,长话短说。”
“主子,你什么时候回去?”叶寒眼巴巴的看着他,韩翎儿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遥遥无期。”
“你怎么来这里做起和尚来了?”萧政双手环胸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疑惑的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韩翎儿泪光闪闪仰头看着窗处一片向往之色。
“那就长话短说。”风行眯着眼扯了扯嘴角,忍住体内暴力情绪。“刑烈为了救我尽断筋脉,我又为了救他我要拿到少林寺的易经经,无虚主持的条件便是让我成为一名合格的和尚,阿米陀佛!”
“哈……哈哈哈……”萧政三人没忍住很没形像的笑得泪水狂飙。
“喂,你们好歹有点同情心好不好?笑什么笑?再笑大爷我真的怒了!我都已经这么的惨了,你们怎么还笑得出来啊!叶寒,风行,你们出去,我有话要和皇上说。”
萧政挥了挥手,“你们在外面等我。”此时佛堂里只剩下两人,瞬间安静下来。韩翎儿难得的一派严峻,与萧政盘膝相对而坐。
“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萧政一脸不屑,“用不着装深沉,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太了解你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萧兄,今日我们不论君臣,只道情义。”韩翎儿深吸了口气,道:“我思索再三,还是将你找来了。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的,我只知道即然我不能再照顾他,也再给不起任何承诺,所以我希望有另一个人替我照顾好他。”
“他?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说得明细一些,好让我听得明白?”萧政疑惑的看着他那一脸紧张的表情,还真是稀罕!
韩翎儿自说自话,眼中盛满怜惜之情,“他现在体质很差,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折腾成这样,他需要有人照顾他,关心他。就是因为他的心太软,才会不断的受伤,他不能再承受过多的伤害,萧政,如果他还活着,如果还有机会拥有他,你会去珍惜吗?”
“你说的人……是砚修?”萧政连说他的名字都需要勇气,对于和他的过去,他不敢回忆,不敢面对,刻意不去想起其实一直念念不忘。“他……他还活着吗?这……这怎么……怎么可能……这……这不可能的……”
“冷静!”韩翎儿拍了拍他颤抖的肩头,“他确实还活着,是真的!告诉我……,你还爱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