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床榻上欢好,蓝韵向来细致周到,温柔对待,从不索取过多,弄痛小人他会心疼,小人第二天腰酸乏力,他更不舍。现在小人承受着巨大的、他亲手赐予的痛苦,他的心痛,胜过上的万般折磨。
池居招供的事,尧帝不可能不知道。小福中毒,韵肯定心急如焚。一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丢下手中奏折,下令莫锦冄守住御书房不许任何人进入。身影快速没入黑夜。
当他赶到神嗣府,眼见昏迷中的小福痛苦的呼唤着哥哥,蓝韵压在小福身上喂血安抚,先是一怔,然后疾步走到床边坐下,“韵,这是作甚?”
“尚尧——”蓝韵脸色苍白,缓缓抬头看他一眼,便又低下头去,“不疼,小福乖,马上就好了。”
尚尧莫名,这厮到底在干嘛?
约莫一刻后,蓝韵疲惫的坐起,对尚尧轻轻一笑,“好了。”
尚尧揽他入怀,疼惜的在发间落下亲吻,“累么?”
“还好。”蓝韵注视着小人,“吾刚才在为小福解毒。”
“以血解毒——”尚尧锁眉,“会否伤了自己身子?”
“没事。”蓝韵仰头亲一下尚尧嘴唇,“只是有点累。”
“朕替你守着他,你先休息。”没人看着小福,蓝韵肯定不放心。尚尧善解人意的替他分担义务。
“吾不走。”蓝韵坚定道“你抱着吾,吾睡你怀里就好。”
小福身上的毒是解了,然不知流淌在小人身体里的血液会导致什么后果,蓝韵片刻不敢离开半步。
一日,两日,三日……
漫长的时间演变成煎熬,小福始终没有清醒的迹象。身体冰冷得像从雪地里捞出来。
蓝韵内体封存冰剑,为适应冰剑的属性,血液阴寒。如今血液流进小福体内,冰封了小人的心脉,致使小人沉睡不起。
“安王、神机子……”蓝韵握紧的双拳指骨尽白。他紧咬下唇,疲惫的茶瞳射出惊人寒芒。
初拟的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他便以为事态发展尽在掌握中。现在横生枝节,已然扰乱他的计划。
仔细想来,尽管事事出乎预料,却在情理之中——
自他加入安王阵地,韩非突然被赐死,隐部内奸被擒获,血狱门被捣毁,池居被抓。诸多削弱安王势力的事件都随着天命之人的出现而生。老奸巨猾的神机子不怀疑到他头上都怪。
事已至此,差不多该收网了……
根据池居招供的情报,蓝韵和尚尧几经商议,大致分析出头绪。随后,尧帝派负责侦查收集情报的玄隐潜入凉州,密探李郡公的动静,势必查出其中意图所在。
关于秘药,蓝韵几乎可以肯定,神机子暗中养有另一批不为人知的死士,药便是为了提升死士的体能所制。
然而死士的藏身地、数量、战斗能力,他们全然不知。
未时,安王府——
那人看上去不过弱冠。黑色衣袍绣着振翅翱翔的仙鹤,散披的长发垂腰而下,秀眉淡唇,凝脂肌肤,一双澄澈的星目灿若繁星,清丽绝色的妙人儿。
蓝韵看到这人的第一眼,就是讨厌,没来由的讨厌。他手中白扇展开,半掩容颜,视线直直穿透对方眼底,“哦,天道大师?”他语气凌寒,脸上万年不变的柔和微笑早在小福沉睡期间换做万年寒冰。
“罕见!实属罕见!!蛮荒族人。”天道大师轻笑,唇角上钩出奚落的味道。
“蛮荒族?”安王奇怪的看着天道大师道,“本王从未听说过此等种族的存在?”
“王爷自然不知。”尾翼细瘦的手指休闲地描绘着茶杯边沿,“上古神族和最早人类结合诞下的子嗣,身体里天生蕴藏着五行玄法,隐居在俗世之外。王爷如何得知。”他暗夜般的墨瞳点着精光,“尾翼连蓝公子体内神息都窥探不到,蓝公子在蛮荒族人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可笑啊!高贵的蛮荒族竟然堕落到俗世?”
“小鸟一只。”蓝韵冷漠的脸上连微乎其微的表情都看不到,“有什么资格对吾族评头论足。”
他空明的眼睛能看穿尾翼的原型——仙鹤。想必不知犯了什么罪,被天界流放到俗世。
“哎呀,人家好好的一只仙鹤,被你说成鸟。”尾翼清丽的脸皱成一团,状似哀怨。
安王怔怔听着两人谈话,今日所听,已然超出了他的常识范围。
“鹤难道不是鸟的一种”蓝韵好笑的挑眉,“不过是供天界那些老不死坐骑和饲玩的宠物而已,值得炫耀?”
尾翼黑脸,拍案站起,指着蓝韵,道“姓蓝的,莫要太猖狂,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取了你的性命。”
蓝韵冷嗤一声站起,身高的优势让他得以睥睨尾翼,他悠哉懒散的摇着扇子,“原来是只容易炸气的小鸟,真是难堪。你注定只能仰视着吾。”
尾翼脸气得胀红,“你——你——”
安王叹口气,“本王有事先走。”
天道大师,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他没多少心思作陪。尧帝对他下毒的事,一直以来如鲠在喉,更没闲心观赏小孩子斗嘴。
59.天道大师
清爽的凉风拂过水榭,安王走后片刻,尾翼放声大笑,“哈哈,听说你的小情人沉睡多日未醒。”
蓝韵一震,身体顺着木柱滑座在围栏上,他幽幽开口,空灵的声音宛如流淌在暗夜的忧伤,“是,吾用自己的血为他解毒,但吾的血太过阴寒,冰封了他的心脉。”
“哈哈,得意不起来了吧。”尾翼斜眼嚣张的瞅着蓝韵道“来,求我,跪下来求我,我就救他。”
蓝韵头部靠着木柱,缓缓闭上眼帘,长及膝盖的青丝垂落到脚下的池塘里,丝丝飘荡在水面,“你和吾今天见面的目的,不就是以此逼迫吾么?”
神机子以为小福中毒不治,岂会放过这等良机……
“无趣,这都被你猜出来了。”尾翼摊手,跨步到围栏边坐下,和蓝韵两相对望,“你乃阴寒之血,与我的阳刚之血正好相反。若我适量为你那小情人注入点阳刚之血,便能复燃他的心脉。”
蓝韵抬眸,眼光掠过一丝亮光,“代价?”他自然不信尾翼愿意无条件救小福。
“来——”尾翼异常灿烂的微笑,对着蓝韵暧昧的勾勾食指。
蓝韵轻锁眉头,这种架势……
当他站在尾翼身边时,尾翼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抓住他衣襟,一扯拉低,狠狠含住他的下唇,放肆的伸出舌头舔舐。他风轻云淡的任对方吻着,紧紧咬住自己的牙关。
半晌,尾翼松开唇齿,不满道“这般表现还指望我救你的小情人吗?”
蓝韵直起腰,拇指擦过被用力啃咬得有些微肿充血的嘴唇,垂眸看着拇指道“这么点代价,你就满足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事情远没那么容易解决。
“呵呵,蛮荒族人,你知道吗?你的味道真不错。”尾翼笑容狡黠,小巧的舌尖顺着唇边迷恋般的扫过一圈,“此刻起,你是我的人,必须听从我的一切指令,令我满意。另外我还需要一点点你的血液。”
蓝韵一怔,清浅淡笑,合扇挑起尾翼尖削精致的下巴,“当然,吾的主人,听从您一切合理指令,满足您所有愿望,直到您厌倦为止。”他语速缓慢,听起来有种真诚的错觉。
听从合理指令,不合理的大可不从。
尾翼手指顺着扇子弹琴般跳动上移,直到蓝韵手臂,胸前,脸颊,他细致的抚摸蓝韵五官,“这张脸,怎么能生得这般美丽!”在他看到蓝韵的第一眼,甚至无法移开视线。
绝美慑人的姿色,脱尘不俗的姿态。若能占有,自然最好。
‘美丽’!蓝韵听见这种评论就想揍人,但他表面却极为淡定,“能令主人喜欢,不甚荣幸。”他伸手将尾翼拉起揽进怀中,一手执起对方柔顺的发丝亲吻,“翼儿——”
他一声轻唤,带尽千般柔情,垂眸吻上尾翼润泽的唇瓣。柔韧的舌头探进一点,温柔的吮吸,舌尖扫过牙关舔过上颌,渐渐加深,夺取对方的呼吸。
‘虚伪至极’!尾翼心里不耻的轻哼,身体却不争气的软在蓝韵怀里。他并非不尝情事的处子,然而在蓝韵技巧高超的亲吻下,情潮一波波掀起,紧凑的快感沿着口舌直击大脑,不自觉中沉溺其中。
“唔——”快到窒息边沿,尾翼脸色潮红,急喘着热气分开两人,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可爱的小家伙——”蓝韵亲一下他额头,“不知道鼻子是用来呼吸的吗?”
他语气中盈满浓浓温情,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宠溺。
尾翼一霎那失陷在那双澄澈的茶眸里,那里,清晰的倒影着他的熟透的脸庞,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胸膛,里面那颗心,早已乱了规律的跳频。
他微微一笑——
这人全身淬满致命的鸠毒,沾上一滴即能毙命,然而在他惊为天人的美色和丝毫看不出真假的演技下,世人甘愿饮鸩止渴。
而他,也会弥足在他危险的表象下么?
有意思!
“翼儿,你的眼神是在告诉吾——”蓝韵语气轻松,调侃道“你怕吾吗?这真令人伤心。”
尾翼圈着蓝韵脖颈,垫着脚尖在蓝韵侧颈上蹭了蹭,乖巧得似只可爱的猫咪,“恩,我怕我会爱上你。韵,怎么办?要不你发血誓永远这样陪在我身边……”
“翼儿——”蓝韵稍稍分开两人,修长的食指刮过尾翼鼻翼,“这可不在代价之内。”
蛮荒族人一旦发下血誓,必然将誓言贯彻始终。
尾翼甜美的笑容僵在唇角,他很清楚自己地听见自己的心,在被拒绝后裂开一线。
蓝韵观察入微,没放过对方任何细小的神态波动。他抬手摩挲尾翼脸颊,“翼儿,你难道不知道血誓的誓有口无心吗?这样的誓言要来有什么用?”
“恩,韵——”尾翼愣了愣,点漆的墨瞳波光粼粼,“决定了,我要永远把你绑在身边,你敢逃,我就杀了你。”
“好啊。”蓝韵把他再次楼进怀里,声音从尾翼头顶柔柔降下,“如果翼儿哪天对不起吾,吾也会杀了你。不能两全,那就玉石俱焚吧。要是害怕这样的吾,现在毁约还来得及哦。”
在蓝韵的浓情攻势下,尾翼似乎当真相信,他抬起头,深情的看着蓝韵,小心翼翼的问,“韵,你真的真的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你可知你这样我会当真。”
蓝韵一笑,道“小傻瓜,那就当真好了。”
就这么单纯的小模样,确实有几分可爱。但也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在夜场兼职过少爷【娱乐场所包房服务员】的他,对于做戏,一项信手拈来,不露半点愧色。
尾翼遵守约定,傍晚一同前往神嗣府为小福献血。
温热的血液流进冰冷嘴唇,苍白的脸上慢慢爬上血色,体温随之回转。
蓝韵俯身拥抱尚未清醒的小人,眼角微微湿润,“小福,吾的小福。”他低头,亲吻小人额头,眉间,眼睫,鼻子,辗转到唇瓣轻轻摩挲,“小福,吾很想你,想念你的声音,想念你的温度,想念你的笑容。”
尾翼瞟一眼床榻上的小福,论容貌,不及他七分,论身价,俗世凡人一个,韵究竟喜欢他哪点?
“哼——”他愤愤一哼,“韵,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
蓝韵没有说话,痴迷的凝视着小人。
小福缓缓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蓝韵放大数倍,湿润了眼角的脸庞。他伸手抚摸哥哥眼角,拭去细碎的泪光,“哥哥不难过,小福醒了,再也不贪睡了。”
沉睡期间,他的意识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状态,模糊的听到蓝韵数日来在耳边的轻声呢喃。
“小福,吾爱你。”蓝韵一手撑着小人后脑勺,低头吻上那饱满柔嫩的唇瓣。缠绵悱恻的在小人嘴里吸取慰藉。
终于,终于醒了!
只想想亲吻眼下的小人,确定他温暖的体温。
尾翼咬着下唇,用力的拉开蓝韵,气愤道“蓝韵,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和别人亲热。”
小福如受重击,身体僵硬,询问的眼神看着哥哥,道“哥哥?他说什么?小福听不懂。”
“听不懂是么?”尾翼粗鲁的扯起蓝韵攀着脖子,恶狠狠的说“听好了,他——是——我——的,只属于我尾翼一个人。凡人,死了这条心吧,只有我才配得上他。”
小福欲抓住蓝韵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受伤而疼痛,“骗人!哥哥说过爱我的……”他褐色的瞳子滚落大颗大颗眼泪,“是不是小福不够好,不够乖,不够有趣,哥哥嫌弃小福了……”
心痛,绕在心头腐蚀。蓝韵垂眸,眼眶微红,“小福,对不起。翼儿,你不是要随吾进宫么,还不走。”
“看到没,你算个什么东西!以韵尊贵的身份,岂会真的看上你。”尾翼挑眉,炫耀自己的占有。
“翼儿,吾不喜欢没教养的人。”蓝韵瞥一眼小福,搂着尾翼腰肢迈步离开。
“韵——”尾翼嗔怒的撇撇嘴,终是没说什么。
那两个绝色的人,就这样亲密的互相依偎着离开。小福目光凝结成伤,眼泪无声的诉说着悲痛。
有那么一刻,蓝韵极度想撕毁和安王表面维持的虚假关系,持剑斩杀令他痛苦的根源。但时候未到,神机子还未出现,仍需忍耐。
‘神机子’默念这三个字,蓝韵牙齿恨得能咬碎。
御花园,建造精美的亭子里,徳喜掌灯站在尧帝身后。
“王兄今夜觐见,所为何事?”尧帝琥珀色的明眸沉下,余光锁定住蓝韵。
“再过九日便是为兄生辰,圣上忘了么?”安王凝眸看着尧帝,柔和的笑容荡在脸上。
尧帝道“王兄身上的毒可清除干净了。”
安王笑容更加深刻,“谢圣上关心,已无碍。圣上到时可否到府中一聚?”即使尧帝对他下毒,还是关心他的,且不是见血封喉的鸠毒,足见他这个弟弟对他还有几分情意。安王自我安慰。
“朕知道了。”这便表示他会去。一瞥蓝韵怀里姿色绝丽的少年,尧帝冷冷道“早间听闻国师倾心离宫的一名小太监。恩——叫什么来着?”他状似深思,“好像是——小——小福。不过半载便又怀抱他人,国师真是风流多情。”
他桌下的拳头紧紧捏着,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出手了结了那人。
尾翼恭敬道,“恐是圣上误会了,韵除了我,岂会倾心他人。”
60.刺杀尧帝
尧帝暗沉的声音带着讥讽,“哦?朕倒不知国师还是个痴情人。”
“吾吗?”蓝韵认真的看着尧帝道“世人迷惑于表象……吾的心,相信应该有人可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