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后（第二部）——白夜独行

于慎跟着点头，就何桓跟汤文浩郎臣纠结的这么多年，正常人都得疯，只能说他们三个的神经都强韧到了一定程度不容易导致神经病。

“他现在的性子很好，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毕竟是成人不可能真拿着这个性子处世。”于慎跟沈长峰讲。

沈长峰倒是没怎么在意，“他这性子只是在熟悉的人面前才出现，对着外人肯定还是以前那副状态。要是能从汤氏那个位子上退下来什么都不管，可能那种有些偏激的心理因子会沉静下来，又跟以前那副好好人状态差不多。只要把这一关熬过去，估计以后都会很正常。”

于慎只是笑了笑，“我倒是想他现在这性子就这么一辈子下去。”

“他现在很依赖你？”沈长峰明知故问。

岂止是依赖，现在的何桓心里什么话都会给于慎说。所以于慎是真的希望何桓就这么一辈子下去，只要乖乖的让他保护着就好。

只是沈长峰一贯爱煞风景，见者于慎那神情就慢悠悠的道，“他现在是成年人了，还是个男人，怎么可能躲在别人身后太久。雄性的本能啊，是用什么都斩不断的。”

于慎没再说话，看着落地窗外何桓坐在沙堆里跟两个孩子堆城堡，玩得不亦乐乎。

“那你跟他呢，走到了哪一步？”沈长峰跟着于慎的视线看何桓。

于慎嗯了半天才叹了口气，“现在是不行的，他精神状态本来就不怎么稳定，是真的只能把我当大哥来看。这种时候我不可能逼他，一逼肯定会收到负面效果。”

沈长峰笑了两声，有些嘲讽意味的说，“我看你们两个就像现在这样耗一辈子算了，你也别再计较他会不会爱你。”

于慎颇为自嘲的说，“不正是耗着么，我是很知足的。”

沈长峰没再说了，他是真觉得何桓有些可怜，被这些人一步一步的逼到这部境地。连疯都不能疯，还得自己悄无声息的调节自己的心理。

人这一辈子，到底要受多少苦难才算是尽头。

沈长峰已经有很多年都没动了恻隐之心，只是看着何桓慢慢慢慢的走到现在着实有些让他觉得心酸。虽然有些事跟他也脱离不了关系，可到底他不是那些真的拿着刀捅向他的人。

晚上的时候是何桓亲自下的厨，沈长峰一点都没客气的把王鑫给叫来了。好在这回没鱼，王鑫就算再喜欢吃也不会跟何桓抢起来。

等饭吃了何桓跟于慎又把人送出了门，等着沈长峰跟王鑫的车开远了才回身进了屋子。

王鑫跟沈长峰坐在车子里走了好长一截才跟他说，“他们现在这样其实跟我们也没什么差别。”

沈长峰开着车，想着何桓跟于慎送他们出来的那光景，也觉得是那么一回事。

那些所谓的男欢女爱，说白了不就是在一个屋子里住着，一起迎来送往应酬交际，也不过是找个可以共渡一生的伴而已。

爱和不爱，有性还是无性，在于慎跟何桓那恐怕也不是那么重要。

那两个人早就被小时候的一些无形的纽带被绑住了，不管发现得有多晚，这辈子要挣脱的可能性都太低微。

33.

何桓在早上的时候才下楼扭了脚，所以跟汤文浩打电话说不去上班了。

最近那上班频率低的吓人的何桓才把那意思一说，汤文浩就在那边骂着了，“又不上班，你等着被董事会的撤掉算了！”

那声音太大，大得连旁边的于慎都听见了侧过头去看躺在沙发上的何桓。他倒真不介意董事会有人提案撤掉何桓现在的职位，反正汤氏现在也不差人没必要把精神状态一直不怎么好的何桓死守在那。不过那人绝对不能是他，甚至于还不是能是沈长峰或者其他跟他亲近的人，这一点自觉于慎还是有。

何桓对汤文浩的怒吼解决得也利落，直接把电话一挂，关了手机谁也找不着谁了。

他脚歪了不去上班怎么着，带着伤残还得去看郎臣跟汤文浩在自己眼前晃着秀恩爱他看着觉得屈憋，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怜。所以还是不去上班了，免得影响心情。这心情一不好，会乱做的事情就多去了。为了汤氏的前景着想，他这心情还是要好一点才行。

把手机丢在桌子上不管的何桓跳着脚跟于慎和两个孩子吃早饭去了，吃着饭嘴还没停，跟于慎说，“又吵架了，一吵就来找我，好像我不知道他们已经在一起那样儿，见着就恶心。”

要以前这话，何桓绝对会烂在肚子里，嘴里还得说郎臣跟汤文浩感情好是好就是爱吵架了点。这鸟气最近何桓一点都不想受着了，但找来找去也只有跟于慎能放心大胆那么说一说。

于慎是巴不得何桓对汤文浩和郎臣的印象越差越好，所以在听何桓抱怨的时候除了点头就只剩下点头了。他是想下井落石来着，不过何桓听得出他就不那么直接的表达他那意愿了。

等吃完饭了，何桓就要送两个孩子去上学。

于慎皱了眉，“让司机送去，你脚疼就在家里休息着。”

何桓打了个哈欠跟于慎说，“没多疼，就是不想上班去。要真走几步还是没多大问题的，连肿都没怎么见肿。”

何桓当时崴的那么一下于慎当场就拿了药酒来揉了一番，所以要说严重还真不严重。只是当时何桓在走神，突然踩空两步那叫声大了点。

大得连两个孩子都唬住了，齐齐的蹲在何桓面前看他那崴了的脚。

何曦还问了一句是不是断了，把何桓给气得差点伸手去拧他的脸。估计最后没有行凶，也是觉得自己三十好几快四十的人了，不好跟那么小的混蛋计较。

不过有可能最重要的一点是汤乐那话说得比何曦的毒得多，他跟何曦说这还没死呢。打小就让人觉得没心没肺的，其实跟何桓的真性子差不多，何桓那手去拧汤乐的去了。

于慎见何桓坚持要去送孩子就跟他讲，“送了就回来，别到处乱晃。”

何桓嗯嗯的点头，他要不去上班去乱晃也找不到人不是。这又不是周末，人家都忙着事，没空跟他扯淡说闲话弹闲情。

于慎是先走的，何桓在后面才把两个孩子送到了幼儿园。

两个孩子之前的那个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的，跟何桓说汤乐跟何曦是不是有自闭症。气得何桓当时就像院方反应了这事，说那老师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不就是两个孩子不怎么喜欢跟人交流了嘛，至于说成是有病？

那老师当时就被调到了其他班上去，换了个年轻活泼的，见者何桓送孩子来就笑眯眯的跟何桓说话。

估计这年轻的长得好看那么一点，所以俩孩子还是很愿意搭理她的。那年轻女老师让他们跟何桓说再见的时候，俩小子还真笑眯眯的跟何桓挥手。

不过再见没说，齐刷刷的要何桓下午的时候带着好吃的来接他们。

算着下午也没事的何桓想了想也就点头了，只要不是想吃的是外面的那些东西，他能做的还是会去做。

其实那女老师也问过俩孩子的妈去哪了，姓名怎么不一样。何桓只跟那老师说他们妈在国外去了，没时间搭理他们。以为俩个孩子一个父姓一个母姓，所以还赚了女老师不少同情，对两个孩子更好了来着。

只能说那年轻老师实在是太年轻了，家里也不算是什么有钱人，所以还不怎么知道这俩孩子背后的那一笔烂账。没妈的孩子多可怜啊，长得也可爱，最能激发那种没孩子的女人身上的母爱。

何桓有时候也会想想两个孩子没妈是不是不太好，只是从小就汤文浩带大的，没妈也似乎习惯了。最关键的是那俩孩子似乎对妈那东西不怎么敏感，就算是当初他们妈来照顾了他们那么一个月，听说也不怎么亲近。

这年轻的老师倒还不错，没说俩孩子有自闭症，还跟何桓说让何桓别担心孩子没问题。小孩子一个人的时候肯定得去找朋友，可两个孩子生下来就是一堆的不差朋友那东西自然就跟其他的小朋友交流得少了，都是正常现象。

何桓听得舒服，又去跟院方反应了反应觉得这姑娘不错，适合当个好幼教。

汤文浩下午的时候拿了两份文件到何桓那让何桓签字，顺带着自己去接了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最近不怎么喜欢他，因为他跟郎臣那吵架吵得伤了两个孩子那脆弱的心灵。所以两个孩子在他车上就没怎么闹声，汤文浩问什么都埋着头玩自己的不搭理他。

汤文浩之前父爱还是很浓重的，只是在后来两个孩子多了点人管的时候就没那么在意了。就何桓看来的，汤文浩这人本身就是个没长大的，也别指望他能把孩子教好了。

两孩子一回家就拿了塑料小桶跟小塑料铲子，又弄了点水要去沙堆里堆新的城堡。汤文浩见着两个孩子玩得高兴也没管了，转身去跟何桓说事。

“你最近故意不去上班的？”汤文浩问。

何桓赤着脚躺在躺椅上，晒着夕阳，心情不错所以就承认得爽快，“不爱去。”

汤文浩磨牙，只是还是先拿文件给何桓签了字。

何桓把几份文件签了，就闭了眼睛不想跟汤文浩说话。

汤文浩也只能跟着在那躺着了，结果眼睛还没眯几分钟就被何桓一脚给踢了踢，“文件签了你不滚，你留在这骗下午饭吃？”、

汤文浩气结，想骂何桓又见者何桓理都不想理他只能拿着文件站起来走了。

汤文浩以前的司机现在跟着给郎臣开车，所以他是自己开车来的。等着他去开车的时候，何桓对着他那背影竖了一中指。

等汤文浩把车子从车库里开出来，跟两个孩子打招呼。两个孩子更没客气的拿着小塑料铲子就铲了一铲混了水的湿沙往汤文浩车上撒。

何桓在旁边看见了，幸灾乐祸的笑。

汤文浩只是看了一眼最近性情一直不怎么对劲的何桓一眼，然后开着车走了。

他倒是想问何桓到底是怎么了，觉得现在何桓的性格太过于怪异。虽然在外面的人面前没怎么表现出来，可对他跟郎臣而言还能是能感受到很大的不同。

只是何桓这不爱搭理他的神情，有些让他问不出口。

汤文浩的车子在出了小区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于慎的车子往回开，两个人也只是滑下半个车窗打了个招呼就各自走了。

于慎回到家何桓还坐在椅子上敲着二郎腿甩脚，见者他回来了就笑着对他招手。

等人到了自己身边，何桓才笑着跟于慎说两个孩子丢汤文浩沙子的事情，有些幸灾乐祸的说，“以后两个孩子肯定不会认他，让他死了都没人送终。”

血缘天性这种东西，哪能是说没就没的。两个孩子现在只是小不懂事，要真懂事了哪可能不去认汤文浩。就算是汤乐不去认，何曦也得去认。

何桓把那话一说于慎就板着脸去教训两个孩子去了，让他们下回别那么不懂礼貌。

其实于慎更毒了，直接的就想着两个孩子把汤文浩当客人来看。礼貌那东西，对外人才用的。

等把两个孩子给教训了，于慎这才转身坐到何桓身边问他刚才是不是故意把汤文浩撵走的。

何桓没否认，只是跟于慎说，“郎臣那人啊……”

后面的话何桓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于慎知道何桓那意思，是怕汤文浩在这边呆久了郎臣那醋坛子不好想又来烦他们。就郎臣那性子，再好都得在汤文浩面前破盘，一般了解的人的确是得摇头。

等到晚上的时候于慎给何桓那脚腕擦药酒，顺口问他明天去不去上班。

何桓动了动基本上算是好了的脚说，“还是去吧，这个星期有两天没去了。”

何桓最近对待工作是有点消极怠工，不过于慎也没怎么管。

听何桓说要去上班就说，“估计脚还得疼一两天，去办公室坐着少走动，别去忙其他的事情。”

何桓点头，休息了一天反而精神更困乏了，跟于慎说，“今天晚上跟你睡。”

于慎也点了头，去自己卧室里拿了明天要穿的衣服去何桓的卧室。

34.

有时候，某一件事情发生的时间也不过是那么一两分钟，发生得无比的理所当然。

何桓本来跟于慎在笑着看汤乐跟何曦终于打架了，只是那看着看着，笑着笑着，两个人就那么对视了一眼，随即而来的两唇相贴就成了无法控制的事情。

两个人的唇舌相交，何桓甚至于还尝到了于慎舌尖上葡萄的味道。

一直到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了些急促，何桓回过神来把于慎猛得一推，那脸刷的一下冷了。

何桓冷着一张脸没去看被推到在地的于慎，而是转身就进了屋子，也没管还在沙地里滚成一团的两个孩子。

留下于慎一个人坐在冰凉的地上，等着何桓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慢慢的从那个吻的回味里醒过神来。

随即而来的，就是于慎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苦笑。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让他来不及想到任何应对的措施。

他还没傻到不知所以的地步，知道何桓这估计是生气了，还生气得不小。

可这事情发生就发生了，吻也接了，感觉也还不错，于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去把那两个扭打成一堆的孩子给分开。

何桓是真的生气了，所以第二天早上吃面条的时候坐得离于慎远得不能再远。

等把面条吃了，何桓就带着两个孩子去上学，半声都没给于慎吭过。

于慎找了两句话跟何桓说，见何桓不应也就只能算了。他多多少少还是感觉到了，感觉到何桓那散发出的别扭气息。

何桓一别扭起来，于慎还是知道能别扭到什么地步的，所以也尽量的不去招惹他。

一连一个多星期就是这样，两个人回到家就没话好说，吃饭带孩子睡觉。

一直到汤文浩大半夜的跑了过来，因为跟郎臣打架了。

不是以前的吵，是打，还打了一次两次。看汤文浩那样子，打得还满厉害的，脸上那淤青实在是太过于明显。

何桓先是问汤文浩吃晚饭没有，见汤文浩摇头就去给他煮了一碗鸡蛋醪糟汤圆。

汤文浩一边吃着一边跟何桓说，“我试着去爱他了，但跟他真的处不下去，整天芝麻大点事情就要吵。”

何桓这才想起来，以前他跟汤文浩在一起的时候一般都是汤文浩在找他吵，所以一直觉得汤文浩有些不可理喻。可要碰着个在汤文浩面前更不可理喻的郎臣，估计吃亏的肯定得是汤文浩。毕竟郎臣现在也算是某等级残疾人士，得尽量的照顾他的情绪，汤文浩那该有的情绪发泄不出来。

“我觉得我跟他不管怎么样，都还是挺不合适的。”汤文浩在喝完汤之后又跟何桓说。

何桓有些淡定不能了，就算再不想理会于慎此刻也把脸看向了于慎。两个人的脸一对看，眼神里交流出来的只有一个信息：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果真，汤文浩把碗一搁，就跟何桓说，“还是你以前好，都不跟我计较。”

于慎的那脸刷的一下子冷了，看汤文浩那眼神估计杀死他都可以，觉得这汤神经病又想折腾出什么出来。

何桓那内心里现在完全被一千匹草泥马呼啸而过，他完完全全预料得到汤文浩下一句会说什么。

果然，汤文浩见何桓没吱声，就继续说了，“我想我还是跟你……”

后面那半句话被何桓直接拿旁边那一盘南瓜子给淹没了，何桓相当不客气的泼了汤文浩一脸，然后说了一个字，“滚！”

汤文浩在何桓面前一向是不要脸的，见何桓都懒得搭理他就干脆自己上了楼径直去了何桓的卧室。

何桓坐在沙发上没闹话，一整个人就给气的。

于慎那脸也够臭的，估计那肉臭得喂狗狗都不吃。他是想让小区的保安把汤文浩给请出去，可也得顾忌着点脸面，不说他的脸面何桓的脸面他可得顾忌。

何桓沉默的半晌，跟于慎一个对眼，就算再不想跟于慎说话还是说了一句，“我晚上跟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