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困流 上——夜弦辰歌

越来越习惯回忆里的他，飞扬的面容，干净的线条，永远长不大的少年。

也越来越习惯躲着他，远远地看到他时，会迅速地逃到一边去。

大抵喜欢一个人太久，总会这样，想忘又忘不了，而爱，便像跋山涉水一般的旅程，太过久远太过艰难，我只想这么轻松地去喜欢一个人，就像当初那么迷恋还在少年时代的他一般。

我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到高中毕业，再到出国留学，然后隔着天空海洋与他两两相望。也许依然会在某个深夜里想到他，但那大概会是很多年之后的事了吧。

或者到时候还会喜欢他，又或者，到时候，我已经结婚生子了吧？

知道他退学的事，并没有打电话去问他什么原因。那天放学看到他身边的男人，大概明白了原因。

当时心口就像堵着一团莫名其妙的情绪，我讨厌那个长相温柔的男人，讨厌看到他们亲密的姿态……

后来他还是从我视线里消失了，那天夜里，我在脑海里慢慢回放着同他一起的时光，一年又一年，我怎么会这样坚持地喜欢着一个人呢？

他的笑容依旧那样的清晰，可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却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如果你曾经喜欢过一个无望的人，你应该能读懂我的心情，求不得，果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难受的事。

他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他喜欢什么样的颜色，他喜欢什么样的味道，他喜欢用怎样的姿式入睡，他喜欢对他怎么样微笑……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听起来，是件多么让人悲伤的事。

那些无眠的夜里，给他写过的信，诉说过的心事，就这样，散在风里吧。

那些为他流过的眼泪，也都算了吧。

爸爸前些时候说：“出国的手续办好了，你要不要跟学校里说？”

当时我摇着头拒绝，我说等过了高三吧，就剩下最后一年了，我能同他相处的最后一年，从初三到高三的跨度，我用整个青春期迷恋了一个永远都不会属于我的人，真是件让人遗憾的事。

可是看到他们远去的背影，大概我是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吧？

关上窗子，九月份的夜里，风已经渐渐凉了起来，我想忘记他，可是又想不起该从何而忘，因为占据的太久，反而让人连忘记的勇气都消失了。

如果这样的话，我该是庆幸遇到他呢？还是把那些都当作不幸？

可是，我还会再像喜欢他一样，去喜欢另一个人么？

大概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激情了吧，人生越走越倦，倦到永不再回到最初。

其实，是不想。

其实，是舍不得。

在上飞机前，我一定要告诉他，我喜欢过他，不管他以后的岁月里会遇到怎么样的人，我只是希望他能记住我……

如果记忆永不老的话，我希望他记住我。

11.年少时的喜欢

夏天仿佛一瞬间就来了，天气一下子燥热起来，夏继南一天要消耗几罐冰镇可乐，好像苏蓝一有空就要跑超市去帮他们买。秦汉看着苏蓝的背影替夏继南叹气：“哥们儿，这女人赖定你了喽……”

“我觉得你们挺配的哈，一见面不打就是骂，对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打是亲，骂是爱嘛……”

秦汉听了‘噗’的一声把刚灌进去的可乐全部喷了出来。“咳咳……兄弟，求你让我多活几年成吧？”

“不成。”夏继南吹了个口哨，看着秦汉吃憋的样子，爽到了。

大概是兄弟之间，都少不了这样的逗乐的。苏蓝一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夏继南似乎又挺拔了些，漂亮的琐骨露出来，脖颈的弧线完美无暇。心还是控制不住的‘扑嗵扑嗵’跳了起来。苏蓝大大咧咧地朝夏继南身边一坐，利落地打开可乐灌了几口，很大气的动作。

秦汉在旁边看到了，嘴里直发出啧啧声：“一点女人味都没有，阿南不喜欢女人你也不用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吧？”

苏蓝狠狠地瞪了他几眼，毫不客气地骂他：“滚，臭男人！”

夏继南夹在中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对于苏蓝，他想顺其自然吧，必竟啊人生还没真正的开始，他们都还太小。

“以后有什么打算？”苏蓝喝着可乐，看着远处一牵对着手亲密的情侣，若有所思地问夏继南。

“把高三念完，再看吧……”对于未来，夏继南不知要如何说起，一个人，过的随心就好，不是么。

“阿汉呢？”苏蓝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秦汉说话，平时不是吼就是叫的，秦汉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会出国吧，大概？我爹妈赚那么多钱啊，肯定是要把我送国外的，其实不想去啊……我舍不得阿南啊啊啊……”一想到未来，秦汉是真的特别舍不得阿南的，那个几乎侵占了他整个少年时代的好友、兄弟，是比女朋友都还要亲密的人吧。

“阿汉，我当你这是告白了。”夏继南眯起眼睛打量了秦汉一眼，初中时候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愫早就风吹云散了，像有什么东西，越是拼命去抓，就越失去的快一样。

“好啊好啊，阿南，对对对……苏蓝你也来，挑日子不如撞日子嘛，过了这次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说了……”秦汉总觉得他们三个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继续亲密下去了，眼看着高三就要到来，命运啊什么的，谁也无法插手改变它的轨迹。

“嗯，阿汉，认识这么久，才听你说句人话。是啊，阿南，我喜欢你啊，很喜欢啊……”苏蓝说完心里酸的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是啊，我喜欢你啊，很喜欢啊，我没有说谎啊。苏蓝把将要涌出的泪水硬逼回去，她总是以这样坚强的姿态站在别人面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夏继南看着这样尴尬的气氛，深吸了一口气，猛的往前一跳跳出去好远。然后回过头来看还在那里坐着的俩人，大声说：“我也喜欢你们啊，臭男人，死女人！”说完小跑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哭出来吧……”秦汉看着旁边忍着泪水不流出来的好友，心里也很难受。为什么，不能一直天真下去呢？就像初中时跟阿南打球的每个下午一样，如果一直停留在那里该多好？

苏蓝再也想不起她和秦汉之间平时结下的小仇小怨，趴在他的肩膀上，大滴大滴的泪水把秦汉的衣服打湿了。

这是她长这么大哭的最厉害的一次，毕竟是坚强的女子，没有过不去的事。可是，没有经历过的人又怎么会懂其中的疼呢？也许对那样年纪的她说，已经是她的整个世界了，虽然多年后回头看时，觉得幼稚的可笑。

这样的事，夏继南都懂，心里也明白，可是嘴上从来不说。叶籽仍旧时不时的会去找他，不再说要在一起，而是只陪他说说话。都是生活中的一些小事，夏继南也由着他。每回被林森撞见的时候，对方总是皱着眉头说：“那小白脸有什么好啊，你要是想找男人。这不现成的嘛？”

夏继南总是笑笑不说话，其实你们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一切总会过去的。

夏继惜打来电话时，夏继南正和林森一快吃饭，男人似乎是赖定他了，最近开始学起做饭来，虽然难吃，但夏继南吃的还是津津有味。

“姐，什么事？”夏继南去卧室里接电话，顺手把卧室的门关上。

“这个周天爸爸他生日，他希望你能回去一趟啊……”夏继惜说这话时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的父母对夏继南都不好。

“嗯，叔叔他生日，是要回去的……那我是和姐一起，还是单独回去？”夏继南没想到是叔叔主动让自己回去的，平时他们都不怎么联系的。虽然有些疑问，但还是决定要去看看，毕竟是亲人，血浓于水。

“如果有时间的话，过来找我一下，陪我去买些东西啦……”夏继惜听到夏继南说答应，很开心。

“好的，那，姐，到时见。”夏继南的声音是难得的温驯和乖巧，这样的他只有在夏继惜面前才会出现。

夏继南出来卧室，林森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嘴里嘟囔着：“我以为你鬼附身了呢？！”

“吃你的吧，关你屁事啊……”这就是夏继南，做他的兄弟，永远比做他的情人要幸福的多的多。

周天的时候去A大找夏继惜，非常让夏继南意外的一件事，是在学校里同时见到了叶籽和萧青则。两个人不知道在争吵什么，叶籽想要离开，但每次都被萧青则挡住了去路。虽然离的远，但夏继南能想像到叶籽不耐烦的表情。夏继南想：能让叶籽有这样表情的人，实在不多。最后夏继南决定还是绕开了他们。

萧青则已经缠了叶籽好几天了，他想让叶籽去参加他的生日PARTY，可叶籽死活不去，萧青则死活非得让他去。

叶籽最后无奈地摊手说：“萧青则，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那你跟那个小男生就有什么关系了吗？”萧青则一句也不让他。

“这好像和你也没关系吧，这是我的事。”叶籽实话实说，他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胡搅蛮缠，能做这种事的人，一个是叶含，另一个就是萧青则。

“哼哼……小叶子，认识了这么多年，让你去参加我的生日PARTY就这么难吗？”萧青则冷笑着看他，初中时候，他邀请过叶籽N次去参加他的生日PARTY，可是对方好像很不屑的样子，从来没去过。这件事给萧青则留下了很大的阴影，所以他至今仍执着着要让叶籽去。

“那天真的有事。”叶籽继续找借口。

他不像萧青则，很多事他都明白，萧青则对他的感情也许萧青则自己不清楚，但是这么些年的纠纠缠缠，叶籽心里都有数。也许少年时代的两人真的是死对头，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个阶段早就过去了，可为什么，萧青则仍然还不能释怀地在纠缠着他？只能说，这是当事人还尚未发现的一种很奇怪的依赖感。叶籽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他中考、高考时查过萧青则的原志愿，都不是和自己一个地方的，可为什么，一直到现在，还是同校？这种情感一旦暴发，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叶含的事已经足够让他头疼了，更何况再加上一个萧青则？

“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叶含听萧青则说叶籽找她，所以她放下手里的事立马过来了，难得叶籽主动找她一次。

听到叶含的声音，叶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萧青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对兄妹。是他把叶含找来的，这次他就扛上了，非得让叶籽去！

“嗯，你怎么来了？”叶籽知道是萧青则搞的鬼，但是还是要应付一下面前的这个是自己妹妹的女生。

“不是你找我嘛，我一听到就赶紧来了……”叶含走到叶籽身边，挎住他的胳膊，撒娇。

叶籽百口莫辩，他只能看看正在那里等着看好戏的萧青则。萧青则笑了笑，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叶籽面前什么办法也许都没用，但是只要一搬出来叶含，他是一点办法也不能用。

“哦，我刚听他们说，你哥要和女生约会啊，所以就赶紧通知你哦。后来啊才知道是听错了，你哥那天是要来我的生日PARTY啊，哪有时间，对不对啊，小叶子？”萧青则看着叶籽一脸邪恶的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切……那你瞎叫个屁啊？”叶含一听叶籽不是去和女生约会，顿时放下心来。她长的其实很漂亮，又聪明，要家世又有家世，追他的男生也不在少数，其中优秀的更不在话下。可是她偏偏自己犯傻，疯子一般地迷恋自己的亲生哥哥。

“嗯，说好去萧青则的生日PARTY的。”叶籽温和地应了一声，他心中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似乎总摆脱不了这样那样的对的或错的迷恋，有的是在不知不觉中陷进去的，有的明明知道是个黑洞，却偏偏还是要往里钻。夏继南对这种事有些疑问：“难道真的可以这么喜欢上一个人，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当他在夏继惜的楼下看到苏凌的时候，这种疑惑又加深了一些。

不是早就分开了么？那为什么不断的干干净净？直到夏继南爱上一个人之后，才明白有种感情叫藕断丝连。

12.夏家父母

夏继南陪夏继惜一起回了夏家，在路上夏继惜拿钱给爸爸买了个生日蛋糕，本来夏继南要买些东西的，可是被夏继惜阻止了：“阿南，你不必这样的……”夏继惜觉得是自己的父母对不起阿南，所以她想尽量补偿一下这个弟弟，也是她唯一的弟弟。

夏继南倒不把以前的事放在心上，对夏继惜笑着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是的，人情本来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谁也没有义务无缘无故地对自己好。

“阿南……”夏继惜欲言又止，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对他说。

换了几站的公车才到夏继惜家，房子是很老旧的了，墙皮多数都已经脱落，如果这边要拆了改建的话，这里肯定是被第一时间圈进改建的地方。

夏继南跟在夏继惜后面上了楼，她家住的是五楼，最顶层。虽然这里是她家，可是她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然地皱了皱眉头。这是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可在学校里住的时间长了，乍一回来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进屋之后，夏继惜先是叫了声爸妈，夏妈妈正在收拾东西，也没答应，只是淡淡地瞧了夏继南一眼说：“回来了啊。”夏爸爸正在里屋里躺着，他身体不好，夏天几乎全在家里不出去干活。听到动静倒是在里面问了一句：“阿南也来了？”

夏继南看着狭小凌乱的房间应了一声：“嗯，叔叔。”

夏继惜早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去了自己更加拥挤的房间，她不喜欢看着母亲那张淡漠的脸，以及父亲拖着疾病的身子。现实是这样的残酷，她甚至想逃都逃不开。从小穷怕了的日子，从小受够了的白眼，所以她总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起来，更加光鲜起来。每年的特等奖学金一定是她的，学院里成绩最好一定的是她，不是最漂亮但是最有气质的一定也要是她，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是她更加讨厌这样龌龊的生活环境。

夏继南和夏妈妈打了声招呼，对方不冷不热地回应了自己。卧室里的夏爸爸好像感觉到了妻子的失态，急忙在里面喊：“阿南，你进来一下，叔叔好久没见你了，很想你……”

“嗯。”夏继南应了一声往卧室走去了。打开门，看着更显苍老的男子，夏继南鼻子有些发酸，才不过五十出头的岁数，却看起来像六十多的老头子一般。

那声‘叔叔’哽在喉头，愣是没喊出来。的确，当时自己是恨过这么冷情的一家人的，可是现在看到他们过的不好，心里为什么会酸的难受呢？有句话说的好：血浓于水。大概真的就是这个道理。

可能床上的人也在内疚，嘴张了好几下依旧没说出话来。叔侄相对沉默，中间隔着的是条叫光阴的海。

良久，才是床上的老人先说出话来，声音里夹杂着几缕苦涩：“阿南，这几年你过的好不好？”或者等人年纪大了才会觉得人情的可贵，原来血缘关系是那么重要的维系。

“嗯，挺好的，不用担心，我是男生嘛，可以的……”这几年的磨练，早炼就了少年坚韧不拔的筋骨，以及一颗自以为刀枪不入的心。

“那就好，那挺好的……”老人自言自语，一会儿又说：“我对不起启哥，对不起嫂子，对不起你……”想起夏继南的父母，老人还是觉得欠疚，可是其中的一些事，真的说不明白，他也不想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