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意忘形地嘿嘿一笑,风度仪表什么都丢了。他拍拍自己大腿,示意祁路坐过来。
祁路关上房门,也不推辞,依言直接坐他腿上。
祁融搂住他的腰,让他与自己贴得更紧些。股缝撞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祁融还恶意地将胯往前顶了顶。
祁路侧头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那便是默认了。
祁融解开他的腰带,将手探进胸前抚摸,掐住一颗小珠,肆意把玩起来。祁路的身子抖了抖,双手撑住跟前的案桌边沿,不经意瞥见一本奏折上写着凌皇染病的事宜。
“原旭晨病了?”
祁融已把一颗小珠催熟,换了一颗把玩。他漫不经心道:“信他!偶感风寒也是病,病死最好!”
祁路点点头:“我就说,没见边境凌军停止骚扰。”
“专心点!不要在跟我行房的时候提及别的男人,你在抱怨我技术不好吗?”
……
事隔数年,祁路竟突然主动做这种事,祁融激动之余也泛起隐隐担忧。他爱怜地抚摸他的头发,逼自己收回一点理智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为什么……”
祁路没有回答,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
祁融按住他的脑袋强迫他停下来,捧起脸让他的目光对上自己。
祁路晃了晃眼神:“怎么?”
祁融重复:“为什么要做这个?”
祁路疑惑道:“我以为你喜欢。”
“我喜欢。但我不愿看到你委屈自己。”
“不委屈。”祁路摇头,“我自愿的。我喜欢看到你开心……我不太会说话,但是我真心很喜欢你。”
祁融的心都要融化了。
他抱起祁路,狠狠吻上他的唇。两人再次深深沉溺于爱河之中。
第41章:青衣陨落
祁融和祁路从午后颠鸾倒凤到傍晚,吃过晚饭回到寝宫继续腻歪。直到月影高挂,祁路实在受不住睡了过去,才终于结束这场盛宴。
第二日清晨,祁融神清气爽地起床,命人去军机处为祁路请了假。洗漱完毕祁路还在睡,他没有打扰,吻了吻他的唇角便去上朝。
早朝结束他兴冲冲赶往寝宫,却在半路看到匆匆赶来的内侍。内侍一见到他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头颤抖道:“皇上,祁将军他……他高烧了!”
寝宫大门被祁融一脚踹开,他匆匆跑进一下扑到床头握住祁路的手,把掌心贴在自己脸颊上,感觉到那里滚烫的温度,又把它包裹住放在唇上不停亲吻。
御医从未见过如此慌乱的皇帝,加之祁路又睡在龙床上,他在祁融心中的分量可想而知。御医擦了擦汗,命内侍去打盆凉水,借机支开屋里其他人。
随后他跪在祁融身后,额头磕在地板上请罪道:“请皇上恕罪!”
祁融的心一下子凉下来,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怎么回事?”
“将军现在的体温已超过常人能承受的极限,热毒难以去除,恐怕……撑不了几日。”
祁融攥紧祁路的手在不停颤抖:“病因!”
“这……可能是将军旧伤爆发,可能是操劳过度,可能是体质特殊……”打死他也不敢说也可能是房事过激。
祁融怒道:“什么叫可能!祁将军的身体状况朕心里清楚,他一向不易得病,怎么会忽然病入膏肓!”
御医的额头磕得青紫:“将军这病确实起得不明不白,身体各处没有任何病变的迹象,也没有中毒,说是生病其实也不然,但体温却高得离谱。”
祁融忽然怔住了。他双眼发直,脸色煞白。御医被他吓得噎住,心里不停祈祷这位可千万别也跟着倒下啊。
祁融没有倒下,他只是木讷地挥了挥手让太医出去,然后握紧祁路的手对上他迷迷蒙蒙睁开的眼。
祁路几不可闻地呻吟一声,让祁融的心尖一寸寸裂开。祁融拿脸颊轻轻摩擦他的指弯,柔声问道:“疼?”
祁路艰难地摇了摇头:“热。”
祁融赶紧绞干泡在冰水里的毛巾,覆在他额头,又倒了杯水,自己含了一口,俯身要渡给他,却被他扭头避开。
他只好咽下,说道:“不会传染。”
祁路微微弯起眉眼:“我嫌弃你的口水。”
祁融迎合着笑笑:“别闹。”说罢不顾他反对,硬是一口一口将水渡给他。
完毕,他替他抹去艳红嘴角的水渍,掌心贴上额头毛巾,原本冰凉的毛巾这会儿已热透了。他又绞来一块换上,一边故作淡定地问道:“怎么会突然发烧?”
祁路的眼皮耷拉下来,他平静道:“我也不清楚。”
“大概是我昨天做得太过火,把你伤到了。御医说就是普通发烧,你不必担心。这几天我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你好好吃药好好睡觉,军务我已交给刘副将处理,你休息一周再回去。”
工作狂祁路这回竟然没有反驳,乖巧地点点头,随即闭上了眼。
祁融的心头鲜血淋漓,他捧住脸跪倒在床沿,指尖死死扣进自己发间。
然而这一回,即使祁路吃下再多的东西,他的身体也没有好转。高烧持续了整整三天,仍然没有消退的迹象。但祁路的脸色却不如一开始那么红艳,反倒转为晶莹剔透的白,体力也逐渐恢复,甚至能下地行动自如。若不是体温仍旧高得吓人,他与正常状态几乎没什么两样,或者说,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比以往更加惊心动魄的美。
这种美感让祁融联想到一现的昙花,他非但没沉迷反而担忧到恐惧的地步,第三天连早朝也不上了,待在寝宫里守了祁路一整天。
祁路对祁融说他已经快要痊愈了,要不是了解野人族,祁融说不定还真能让他骗过去。他不准祁路出寝宫,只在日暮时分陪他去御花园逛逛,但逛不了半个时辰又催促他回去休息。
祁路闷得慌,却不敢忤逆他的坚持。
第四日,祁路的烧竟然退下去了,御医检查后也发现没有问题。祁融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终究松了口气。
再观察一日没有出现任何状况,第六日早晨祁融便去上了早朝,但祁路仍被要求呆在寝宫不准出门,众多御前侍卫立在门外看守,太医们在外间随时待命。
早朝期间祁融一直内心惶惶,他总觉得祁路这次发烧来得蹊跷,令他不由自主联想到龚野和野人族长的死。但退烧推翻了原先的恐慌设想,莫非真的只是稍微严重点的发烧?
大臣们也发现他们的皇帝今日魂不守舍,祁将军重病的消息他们也有耳闻。他们深深敬佩自家皇上,又为武神青衣将军骄傲,虽然不见得完全赞同他们之间的恋情,但见到其中一人为另一人的病着急到如此地步,还是于心不忍的。
于是他们扣下两天来积攒的事宜,让早朝早早结束放皇帝回去。
祁融也不顾得国事了,他匆匆看了众臣一眼便飞快离殿朝寝宫奔去。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不断在内心默念心爱之人的名字,在看到寝宫外与他上朝前一模一样的侍卫和紧闭的宫门时,稍稍松了口气。
他推开大门,外间的太医齐齐跪下行礼。他匆匆从旁走过直奔内宫,却在推开房门时一眼望见昏睡在地的仆人和空空如也的龙床。
他的心落到了谷底。
他上前摸了一把床褥,凉透,祁路已离开好一会儿了。
他若想走,这些人怎么拦得住?
祁融忽然想到什么,立即打开壁上的暗格,里面只余一座剑架,上面的干疆剑已不知所踪。
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出宫殿,跑到驯马场解下自己最杰出的坐骑,在众臣的惊呼声中策马朝宫外疾驰而去。
从凌国宫门到镇宣殿足有三里路,这条路上尸体遍布,血流成河。特别在镇宣殿门口的广场上,各种身着御前侍卫、影卫、军装的人歪七扭八躺在地上,身首分离,随处可见他们断肢残骸。
血河一直通向敞开大门的皇宫第一殿,皇帝加冕和早朝之处,象征皇室威仪的权力中心。
镇宣大殿上,祁路举剑指向原旭晨,原旭晨从高高的龙椅上俯视他,神情一如记忆中一般柔和。
他开腔道:“你病了。”
祁路一眨不眨盯着他,即使他的身影在自己眼中已成一团朦胧:“看看外面那些人,你就知道我是不是病了。”
原旭晨苦笑:“你这是何苦。”
半晌没得到回应,他又问:“是祁融派你来的?”
祁路道:“不。”
“你怕是不想让他看到你这个样子,才逃出来的吧?”
祁路答非所问道:“杀了你,他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
原旭晨笑着摇头:“阿融从没下定决心杀朕,不然朕无法那么安稳活到今天。”
“那么我便替他决定。”
原旭晨仰面大笑:“你终于长大了,竟学会替他做主意,来杀朕这个曾经救过他和絮儿的人!”话音未落他突然哽住,敛容仔仔细细打量,喃喃道,“你真是……絮儿的孩子?”
祁路注视着他不说话。
原旭晨苦笑:“是了,干疆剑,阿融,絮儿……莫非这就是原野之主的诅咒么……”他望向祁路道,“如果你现在放弃,野性之血说不定不会爆发;留在朕的身边,朕对野人族的了解比阿融更深,你还有希望……”
“晚了!”祁路打断道,“这是我唯一一次凭自己的意愿行事,我绝不放弃。”
原旭晨凝视他半晌,突然哈哈大笑:“拿朕的脑袋做临别赠礼,怕是奢侈了些!”
祁融终于赶到镇宣殿外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祁路像飞蛾般扑向原旭晨,他有如狼主般的咆哮贯彻苍穹,惊天动地,身体仿佛要承受不住这股巨力一样崩裂开来,霎时与祁融眼中快速闪过的龚野和族长之死重叠。
祁融也大声咆哮起来,但他的“住手”二字淹没在莫野剑贯胸而出的响声中。
他只堪堪借住陨落的身体。
原旭晨的手臂被干疆剑齐根斩断,他又被祁融一脚狠狠踹开,顿时吐出一口浓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祁融颤抖的手指探过祁路的鼻尖,被烫到般猛地缩回,他随即又不死心地给祁路渡气,却沾了满嘴鲜血回来,他想按压胸口强行让他呼吸,却发现那里赫然张开个血淋淋的洞。
上天意外给他不要的东西,却是为了收回他最想要的。他得到了所有,却也失去了所有。
这个嬉皮笑脸了一辈子的家伙,突然抱着今生唯一所爱之人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原旭晨凭借仅存的单手竭力撑起身体,细细欣赏天下另一霸主的眼泪,嘴角的笑容愈发猖狂。
第42章:永不相见
祁融轻轻放下祁路的身体,抓起掉在地上的干疆剑猛地朝原旭晨刺去。只听“锵”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间,原旭晨的脸颊飞起一道血花,干疆却被莫野架住,原旭晨握剑的右手青筋暴起,左臂伤口鲜血迸流不止,却没让剑锋更近一步。
两人僵持片刻,原旭晨突然大喝一声,将莫野剑竭力往前推出,连挥剑带踹地把祁融逼开自己五步。
祁融倒退避开剑锋,随即脚跟支力再次瞬身上前,剑锋流转挑开了原旭晨因力竭没能握住的莫野剑,干疆锐利的锋尖飞速蹿去,却在原旭晨两眼之间堪堪停住。
原旭晨盯着锋芒毕露的剑以及持剑之人,冷汗密布的脸上又显出欠揍的笑意。
他明知故问道:“阿融,你这是干什么?”语气跟往昔见面时的招呼一般无二。
祁融眼中恨意与隐忍汹涌纠缠:“杀你!”
“那你为何停下?”原旭晨笑出声来,“再过来一尺,另半边天下也是你的了。小路拿自己的命送你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剑锋往前一寸,刺破了原旭晨的鼻梁。一条血线缓缓淌下,被分割的脸显得异常狰狞。
“你这是在找死!”祁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怎么会呢?朕现在还活着,便证明你杀不了朕。天下能杀朕之人,必备异禀之力和无情之心,现在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的人已经死了。你算得了什么?”
祁融握剑的手不住颤抖,剑锋把伤口挑得更大,却丝毫没有深入半分。他恨眼前之人咬定自己不敢下手,他也恨自己遂了他的愿。
原旭晨眯起眼:“你还在犹豫什么?无非是怕朕死后无人能镇压西九州。试问天下之大,有谁能像朕这般让凌雁虎狼之流臣服。”
祁融咬牙切齿:“以仁方能服天下,你这般不仁不义不孝之徒,若不是看在昔日深厚感情的份上,我早就……”
“荒谬!”原旭晨突然变脸怒喝,“我道你这些年做了皇帝成长不少,原来依旧一副自以为是的性子!你说你不愿与世纷争,最后还不是做了天下另一半的皇者?你厌恶我手段暴力,若非我扮作黑脸,哪里来你的红脸吸引诸国归顺?若不是我把最顽固的土地啃下,自伤肺腑,九州怎会诞生第二个皇?”
他喘了喘气,脸色因失血更加苍白,他却丝毫不理会继续责斥道:“你身在其位坐享我施舍予你的一切,与我平起平坐还要冠冕堂皇控诉我的罪证,你凭什么跟我叫嚣!你与我有什么分别!!”
干疆剑颤抖得愈发厉害,祁融剧烈喘息,一口气憋在胸前上不去下不来。他眼珠充血死死瞪着原旭晨,却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原旭晨半撑的身体终于支持不住倒在地上,他望着镇宣殿顶的腾蛇壁画,重新回归平静略带虚弱的语气:“说了半天还不动手,朕都累了。算了,朕逼了你多少年都没逼出个亲弟弟,你能走到这一步朕已经很欣慰了。带他走吧,朕许你个百年凌留互不侵犯,不要再出现在朕眼前。”
祁融不甘又泄愤似地把干疆剑猛地扎入他耳边地板里,随即握住剑柄用力拔出,恨恨地把他最后的狼狈模样净收眼底,自暴自弃转过身,抱起祁路离开。
临出镇宣殿门的那一刻,他不回头地问道:“那年你让我和小路去灭野人族的信里说,战胜之后保留国百年平安,许我们风光大婚……如果我们侥幸从狼口逃脱来找你,你是不是会兑现自己的诺言?”
原旭晨忽然拿手盖住自己双眼,似笑非笑道:“如果的事我从来不记得,不过你哪次看见我违背自己的誓言了?”
祁融沉默片刻,从袖袋里掏出一件事物丢在地上,抱紧祁路迈出了镇宣殿。
昔日繁华庆安街上嬉闹调笑的篇章已经泛黄,星空下的情谊如流星般滑落,曾经把后背交给彼此的兄弟放下指向对方的利剑,自此天各一方,许下他们永不相见的最后誓言。
原旭晨望着空无一人的镇宣殿门许久许久,那敞开的皇宫第一门酷似雄狮的血盆大口,他被吞进去成为战争的消化品、亲情的排泄物。
他突然竭尽全力撑起身体,一步十喘地挪到门边,拾起被祁融丢在地上的东西。
掌心中,异常熟悉的发簪已被锈蚀得非常厉害,上面还沾满了从自己手上流下的鲜血。
他颤抖着捧起它,凑到唇边极尽温柔地吻了吻,然后握紧它转过身,面对高高在上的帝座站稳了。
“父皇您看看,儿子现在是一半九州的主人,比您还厉害,比凌国历来的先祖都厉害。若您当初赞赏我一句,我便不可能成为这天下霸主。您欣慰么?”
他朝空空的龙椅爆喝道:“您欣慰吗!!”
他像当年听到父皇和三弟逝去的消息时一样,背对着群臣的方向,眼角渗出了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