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仇,你第一个问题答得可不好,所以来答第二个。”阎君拉起来阎仇的头发,迫使他艰难的仰起头来,“你看看清楚,然后告诉我你选哪一个。”
到底是用混着沙子的沸油灌进伤口里,还是用烧红的铁针插进伤口里,阎君还搭在阎仇脉门上的手,瞬间就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内息乱起来——他在怕。
“你别怕,现在改答案还来得及。”
阎君从阎仇的脉门里输了些真气进去,似乎内息一乱,这个男人的内伤就有发作的趋势。杀手们经常的受伤,很多伤表面上已经恢复,但其实已经在身体里留下了隐患。
很多时候,这些隐患就沉积在那里,积累到某一天,一点小伤就能引发身体的轰塌,要他们的命。
“铁……铁针。”
阎君点点头,放开阎仇的头发,重新走到椅子上坐下:“用油沙。”
此刻,大门一开,只见薛旭走了进来。
“谷主!”
“谷主!”
刑房里的男人浑身赤裸的被吊着,高挑匀称的身体上布满了不知被什么刑具折磨出来的伤痕,额前的发丝一缕一缕的撒乱的垂在脸庞,低垂的头看不到面容,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已经陷入很深的昏迷里。
薛旭走上前去抬起阎仇的下巴,却看见一缕血迹立刻顺着他苍白的唇角流下来。“阎护法,这是不是搞得也太狠了点?怎么受了内伤?”
阎君也走过来,看了看阎仇的伤势,回答道:“他不肯说实话。”
“怎么没说实话?阎护法不要屈打成招才好。”
薛旭将手放到阎仇背心上,给他输入真气,可是却感觉到他输进去的真气如石沉大海,在阎仇的身体里半点反应都没有。
在等他把手抽回来时,却沾了一手带血的沙子,薛旭脸色更冷了。
“谷主,不会你就是破他身的人吧?”
“阎堂主,话可不能乱说。你不会是随便抓个人交差了事吧!”
“哼!”阎君便转身朝属下吩咐道:“去拿穴针来。”
薛旭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个事情冒出来,一时也不好再做声,只是抱了胸站在一边。
没多大一会,便有人拿来了阎君吩咐的穴针,这些铁针每根都有一尺长,半指来粗,色泽灰白。
“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薛旭看着那些长针,气不打一起出,整死了他喜欢的东西,这可是和他结天大的怨。
“庄主稍安勿躁,我只是让他老实招供罢了。”
阎君拿起一根铁针,薛旭只见他好像是往阎仇的下腹刺去。他立刻警觉起来:“你在刺哪里?”
阎君的位置正好挡了薛旭的视线,阎仇身体的在这里受刑,让旁边这么多人看着他的身体,薛旭就已经够不爽了,他怎还能容忍别人去动他准备要的玩物最重要的地方。
阎君见了薛旭那焦躁万分的样子,心里更加确定了这二人关系绝不简单,但没有证据他也只能闭嘴,于是对薛旭解释道:“谷主可知这人体有中府,建里,天枢,阴廉四处穴位,用针刺透可引发血脉逆行,产生的剧痛不可抵抗,让人只能实话实说。”
薛旭见那铁针要刺的位置大概就是阴廉穴,离阎仇的下体私处就只隔了寸许,手再一动,说不定还能碰上去,若真像阎君说的那样要用针刺透,难保不会对他喜欢的玩物造成什么大伤。
“我对这些东西不懂,不过阎护法,既然你说的穴位有四处,我看还是换个地方下针吧。”
天枢穴位于右腹,薛旭看着那铁针刺入阎仇的皮肤,转眼便已深入了一寸。
铁链动了一下,昏迷中的人似乎已经慢慢醒过来。阎君见势连忙用手臂固定住阎仇的身体,继续推进铁针。
进入了数寸时,阎仇的嘴角又开始淌血了。薛旭知道他已经醒了,浑身都在阎君的手臂里抖着,他仰起头,睁开的黑色眸子里没有一点光彩,疼痛难忍的痛苦却清晰可见。
“阎护法,你到底想要他招什么?”
薛旭在一边有点看不下去,阎君看了一眼薛旭,然后转头在阎仇耳边问道:“你说,碰你的那个人是谁?”
就在阎君问话的时候,手中的铁针又刺进去许多,薛旭在一旁也想不出这刑罚到底会是个什么感觉,只是见着阎仇在拼命挣扎。
连续的酷刑已经让阎仇的意志和体力都到了极限,薛旭见他浑身都在冒汗,冷汗几乎是顺着他的每个毛孔在往外流,但他还是在徒劳而微弱的扭动着身体,似乎是想让铁针出去。
“快说!”阎君也知道一个人到了极限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能问出答案的时候,可是阎仇几次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最终只是艰难的摇摇头。
第六十五章:请神医塞先生
“你还嘴硬?!来人,拿火来!”
旁边有人递上一个火烛,阎君接过后,竟然就在那铁针没入身体的地方烤起来。不知那铁针里含了什么材质,遇火没有多久,那被炙烤的地方就已经开始烧得发红,而那热度就顺着铁针一直延伸到身体里。
“快说!阎仇!回答问题!”阎君一手压紧了阎仇的身体,一手举着火烛。
阎仇挣不动,也没力气呻吟,因为痛苦而紧闭起来的双眼竟然慢慢渗出些晶莹的泪水来,却只是挂在他漂亮的睫毛上,微微的颤动,没落下来。
似乎是挣扎着积攒了全部的力量,这个阎仇终于虚弱的开口说了两个字:“够……了。”
是受够了,还是顶不住了,谁也不知道,很小很微弱的声音,但所有人都明白他是在求饶。
唯有阎君似乎没听见,他放下手里的火烛,又拿起一根铁针,对准了另外一处穴位说道:“不说实话,就别想好过!”
“你没听到他说够了吗?!”
薛旭已是怒不可遏,衣袖一挥,盘子里还剩的铁针全部震落到地上,一股怒气顿时席卷整个牢房,“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薛旭的话镇住了牢房里所有的人,阎君手中的那根铁针也停在那里没动了。
所有的人都望着薛旭,“谷主,你知道?”
“不错,那人就是蟠龙王。”事已到此,薛旭也只有随便乱说了,反正喋血谷所有人本来就是准备给蟠龙王的,只要是蟠龙王碰的,就会没事,再说,那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没人见过,更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只要找不到蟠龙王,他们就没有证据证明他在撒谎。
所有的人一愣,阎君微撩双眉,“谷主,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什么证据?”
“怎么?不相信?你们用用脑子想想,凭着阎仇的武功,如果不是他心甘情愿,谁能碰得了他,你们最好马上放人,要不,等蟠龙王知道了,你们就惨了。”
大家面面相觑,阎青竹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阎仇,俊眉一拧,道:“阎堂主,我看,我们还是把事情查清楚再说吧!”
“青竹护法说得有道理。”断红梅护法道。
四位护法叽叽咕咕的小声讨论了一会,最后大家的意见一致。
几个侍卫走上前去解镣铐,铁链一松,被用了刑的阎仇立刻就跌到地上,没了知觉似的,但是很快被人架起来。
薛旭见阎仇不说话,只是垂着头任由人架着,好像又昏过去了,那赤裸的身体上伤痕累累,让人不忍再睹。
“给他把衣服穿上,带走。”
薛旭挥袖便走出去,四护法站在一旁,欲言又止,转而又重重哼了一声,一脸阴晴不定地看着人就这么给拖出去。
阎仇直接被送进御药堂,拿参汤吊着。叫来了所有的医者,把了把脉,药也配了,却摇摇头道:“哎,伤得太深,无能为力了。”
“你说什么?他会死?”早知道就不该把阎仇送到阎君那里,弄成这副模样。“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这个嘛,除非有冰魄寒玉,或者是找到塞先生……”
“塞先生?”其实塞先生倒是好说话,但是却不是人人都能见的,再说了,怎么也不能叫塞先生纡尊降贵去救一个杀手吧?
突兀地,侍女在门外唤他了,“谷主,塞先生求见您,已经在大堂里了。”
“塞先生?你是说塞冷塞先生?”不会这么巧吧?说曹操曹操到?
侍女点点头。
“快快有请!”薛旭不敢耽搁,待他走到大堂,只见一个白衣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喝茶,温润如玉的面容,被风吹起的丝遮挡了一大半,却依旧能够分辨出他俊美的容颜和不俗的气质。
“塞先生,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喋血谷来了?”
薛旭大步迎上去,满面春风的笑容,似迎贵客。
“谷主,你似乎很忙啊!”对方放下茶杯,也笑嘻嘻地站起来,轻笑道:“是不是昨夜在哪个美娇娘怀里流连忘返了?”
“塞先生不要笑话我。”
很快又有侍女上来将二人的新茶沏上。
“这可不是笑话,江湖上谁不知道谷主藏有很多美人,各个都貌比天仙!”
薛旭闻言满不在乎的大笑起来,“塞先生若是喜欢,大可随意挑去嘛!”
“我可不敢夺谷主所爱。”
“塞先生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哦,我没什么事,就是路过,借个宿。”塞冷端起案上的茶水抿了一小口,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
两人聊了一些有的没的,薛旭还是坐不住了,站起身,开口请求,“塞先生,可否请您帮忙治疗一个人。他受了很重的伤,如果没有您的治疗,可能会死。”
塞冷薄唇诱惑的勾起弧度,幽深如古潭的眼眸闪着诡异色彩,“薛谷主请带路。”
薛旭没想到塞先生那么轻易的就答应了,欣喜的连忙领着塞冷来到阎仇的房间。
“薛谷主,请把人带到御药堂来吧!”
御药堂从来没进过杀手,即使是一般的侍卫也没资格进这御药堂。这里面汇集天下名贵药材,哪怕是极其难求的天山雪莲这里也养有二十多株,喋血谷里只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人才有资格在受伤生病后进来医治。
塞冷的这一举动,引来了整个喋血谷的议论纷纷。但是却没有人敢说什么。
御药堂的一间小室里却生着可让人安神的檀香,静得把外面的风言风语隔绝的得一丝不漏。
薛旭缄默站在一旁,等着欧阳玉塞冷诊断的结果。
不一会儿,塞冷也从床边走过来坐下。
薛旭捧起桌上的茶壶,小心翼翼的为塞冷蓄起一杯。“塞先生,怎么样?”
“我看谷主该问能不能好才对。你这喋血谷的酷刑也太狠了,铁砂全部都是一点点填进伤口里的,塞得满满的,且不说要除干净不容易,按他现在的状况,我一动手他就有可能死过去。”
塞冷端起茶壶,给自己的杯子倒得满满的,这是上好的龙井,千金难买。
薛旭望了塞冷一眼,说道:“我知道塞先生一定有办法。”
“办法有两个。”塞冷小啜一口,抬眼说道:“第一,废了他的武功。”
薛旭不吭声,却挑起眉看着他。
“他的外伤并不致命,真正让他昏迷不醒的其实是他的内伤。这伤是因为没有当时医治,多年积累而成,如今既然已经发作,就说明他今后不再适合运功习武。我现在替他医治,疼痛之下他会不自觉的想用真气护住心脉,这样强行运气,会使他的伤势更重,立刻就死也不一定。”
“你是说他不能再用武功?”
薛旭有些不可置信,他见过他轻盈的身法,每次都像风一样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完全不像是一个内伤极重的人啊。
“若伤势一直隐忍不发,尚可再撑些时日,不过此刻既然已经被逼出来,就没有什么可以再治的余地。”
薛旭点点头,“塞先生不是说有两个办法吗?”
“另一个办法就是用冰魄寒玉,你有?”就算有,他也未必舍得拿出来治疗一个杀手。
薛旭摇了摇头,“既然如此,就依塞先生的好了。”
塞冷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说道:“这个人以后你们不许再碰,我打算把他送给蟠龙王。”
闻言,薛旭一惊,也放了茶杯,走到床边去,连忙回答,“塞先生,阎仇已非处子之身。”
“这个我知道,因为他已经是蟠龙王的人了。”
“塞先生,此话当真?”薛旭脸色惨白,暗想他怎么那么倒霉,猜什么是什么。
“你记住了,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喋血谷全部要给他抵命。”
“是!是!”
阎仇趴着床上,眉头紧蹙,仍在昏迷。背上的伤口里全是满满的沙子,每一道都被填得严严实实,被沙子强行撑开的伤口根本无法愈合,稍稍剥落一些,压在沙子下面的血就狂涌而出。
而伤口处的皮肉红肿得可怕,像被用烙铁烫过一般,有发焦的痕迹。
“你出去吧!”
薛旭不敢耽搁了他的治疗,连忙转身退了出去。
薛旭并没有走远,只是在门外的小院里站着,不大一会便听见从房里传出来压抑的呻吟,过了一会,又听到塞冷劝慰道:“这是为你好,你的武功本来就不是正统的武学,练久了伤身。”
没有哪个习武之人不看重自己的武功,天下武学,没有那一种不是吃苦练出来的,很多人甚至把那看做是比命好要紧的东西,一本武功秘籍往往引得无数江湖人抛头颅,洒热血,而武功被废,更是奇耻大辱。
如果蟠龙王对阎仇很在意,只怕这件事会迁怒到他们身上。看来他得找几个护法商量一下对策,想着,神情凝重的出了别院。
一个时辰后——
塞冷风风姿绰约的坐在一边喝茶,瞟了一眼想从床上坐起来的阎仇,“你醒啦?!”
阎仇抬头,恭敬的望向塞冷:“塞先生?。”
塞冷笑着看着阎仇——他还是很虚弱,几乎无法自己坐起来,如果说一个时辰前他已经基本死了,那么现在也没有怎么活过来。但是他却强撑着,就像以往强忍伤痛一样,忍耐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知不知道你没有武功了?”
“知道。我已经没有用处了,所以请赐死我吧。”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怎么?还在维护那个女人?”塞冷风勾起嘴角,径直走上前去,将手搭在阎仇的脉门上——他的武功都散了,这毫无内力的脉动虚弱而缓慢。但是阎仇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显得悲痛欲绝,他还是那一副表情,不多话,不出声,只是等待着命令。
“……”阎仇没有说话。
“知道吗?我刚才对你们薛谷主说了,你的身子已经是蟠龙王的了。”
闻言,阎仇一脸愕然的抬头看着塞冷。
“怎么样,应该感谢我吧!只要我说出来的话,没有人会不信。所以,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了,他们不会再让你出任务,更不会对你用刑,因为他们的命现在都掌握在你手上。”
阎仇有些看不懂眼前的白衣男子,塞先生的确和蟠龙王,海洋大姐走得很近,他说的话没人敢不信,只是不明白,塞先生为什么要帮他。
塞冷他勾起嘴角,俊朗的脸上带着魅笑,“这个你不用担心,另外,你的武功其实还是可以恢复的。等你见了蟠龙王,就是你武功恢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