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你再忍忍。皇父一定已经快马加鞭的赶来了。”胤禛的嘴唇有些发紫,他的右臂中了一剑,虽然用布包扎过了,可是还不是渗出血珠。
胤禛咬咬牙,因为一再的失血,他的身子更虚弱,也更经不起寒冷,他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梦里面有两个小孩儿再放纸鸢。高的那个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眼睛亮亮的,却喜欢颐指气使:“你会不会放啊,再举高点儿,听到没?”
矮的那个黑黑的,不大好看,正气呼呼的举着风筝瞪人,他心里想:哼,等我长大了,长得比你还高,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吊在树上用鞭子狠狠的抽你。
然后,胤禛梦见了一个地方,那里的光线很阴暗,胤礽很疲倦的趴在那儿睡觉,即便是睡着的时候,他的脸上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胤禛悄悄走过来,靠近看觉得他长得更好看了,比小时候还要可爱,可是,他似乎并不是很开心啊。
胤禛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最不开心的一个,可是,原来受尽康熙宠爱,集权力与财富于一身的太子哥哥也这么的不快乐。
他开始有写幸灾乐祸,然后又觉得其实他挺可怜的,他从身上摸出一直炭笔,或许……他可以帮他也不一定……
“四哥,醒醒。“有有人很用力的拍打自己的脸,胤禛努力的睁开眼睛,太阳细碎的光有一丝投进他们栖身的山洞。更梦里的景象竟然很像,只是面前这张脸却不是梦里那人。
自己如果死了,他会怎么样呢?胤禛忽然想了个很无聊的问题,忽然觉得自己那么的想念他,想想以后都见不到了,就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胤禛,德妃心里必定是疼你的,可能连她自己也没发觉呢。”
“胤禛,有二哥喜欢你,别难过了。”
“胤禛,……”
71.放下
胤礽坐在高高的书案上,旁边堆着奏折,玉石镇纸压在一本打开的奏折上,何柱儿掌灯,夕玦在一旁磨墨。刚点的龙涎香淡淡的飘出来,在半空中散去,不一会,屋子里就充斥着墨味儿和龙涎香的幽香味儿。
虽然拿着朱笔,胤礽的心思却没有放在奏折上,康熙的信里说胤禛他们似乎有了线索,清军的精锐部队在康熙的带领下正大范围的搜索着,也许不日就有好消息,但是也许,得到的是噩耗,这都很难预料得到。
还有十八的病,那些老御医果然又重复着不愠不火的方子,吃不死人治不好病,胤礽有些辛苦的按压着眉心,太阳穴的部位隐隐的有些疼。
“太子爷。”迟迟出现的小五子的到来,仿佛给胤礽带来一丝难得的期待。小五子恭恭敬敬的呈上来一本折子,上面写着简单寥寥几笔:板蓝根、夏枯草、蒲公英煎水服用。
胤礽皱紧眉头:“这就是那些年轻太医的想法?”
“启禀太子爷,大部分都不敢说话,后来奴才出来的时候,一个叫李子容的御医给了奴才这个折子。”
“李子容吗?”胤礽看看折子,想了会儿道,“叫他来见我。”
不一会,一个人被领进来,蓝色的官服,乌黑又亮的辫子,那人低头恭顺的跪在地上,但是显得也还稳重。
胤礽先看看他的身形和举止,又问道:“这板蓝根、夏枯草、蒲公英如此寻常的东西就可以治十八阿哥的病?”
“臣小时候亦得过与十八阿哥类似的病,后来一个江湖郎中赐了这药,臣用了三天便痊愈了。”李子容朗声答道。
何柱儿喜滋滋的看了主子一眼,心想这样的话主子该高兴了吧,这是有风有影儿的事情,必有七八分的把握了。
“都下去。”胤礽忽然冷下了一张脸,屋内的气温骤然寒了几分,侍从们鱼贯着退出了书房,李子容没有说话,也没有吓得发抖,他就那么不卑不亢的低着头跪在那儿,灯影将他的影子衬在地毯上,有种说不出的妩媚的味道。
李子容低着眉眼,看那双黄色袍子下的硬靴子,慢慢的停在自己面前,自己等这一刻足足等了五年,他抬起头来,无畏的看着胤礽的眼睛。
胤礽的眼里有猜疑、有疑惑也有犹豫,季容,我该把你怎么办?为什么进宫,怎么做的御医,是不是做了什么违背法纪的事情才走到这一步。
“还认得我吗?”胤礽也没想到自己第一句话是问这个,语气出奇的和气。
“记得,怎么敢忘记呢,进宫了曾偷偷看过太子一面,不过隔得远,还以为自己眼花呢。”李子容也就是季容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水汽,带着江南水乡的迷蒙与浪漫。胤礽笑了,本以为自己不管活多少世都会沉醉在这样的眸子里无法自拔,可是,如今看来,他变成了只是单纯欣赏风景的人。
“季容起来回话。”胤礽走回案台边坐下,有些凌然的气势,季容嘴角微弯,五年了,太子成熟内敛了很多,是那场对葛尔丹的战役洗练了他的筋骨和灵魂吗?季容忽然觉得他的心轻微的动了下,他自己有些背吓到了。
为什么呢?为他的威严还是对自己无端的亲厚,在很多年前,季容在灯下随父亲学字,父亲会讲许多先祖的事情给他听,那些战役,那些辉煌,按此起彼伏的朝拜之声,他想象着自己坐在高高的位置上,俯瞰整个万里河山,那时候,他脑海里的自己就是这个样子的,尊贵到极致的威严,不需要大声呵斥,也不需要残酷的刑罚,只这么坐在那里,就能从骨子里散发出逼人的光彩。
让所有人知道,不是因为金钱也不是因为权势,只是因为他生来就是高人一等的,就是理应得到所有人的膜拜和尊重的。
胤礽见季容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表情分外复杂的样子,倒是很单纯的样子,于是他笑了:“李太医,你对十八阿哥的病真有把握?”
“是,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一定可以治好十八阿哥的病。”季容跪下去,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出人头地就靠这次了,一切都该按原定计划进行才是,绝无更改。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你好好治,要是十八阿哥真好了,你便可以升一级。”胤礽笑着看定地上的李子容,不忘记嘱咐道,“不过,你也该知道治不好的下场。”
“是,臣早有准备。”李子容的决心很坚定。
李子容领了旨退出去,门轻轻的关上了,胤礽的心有些复杂,又有些雀跃,似乎从一个永远也逃离不了的梦魇里走了出来。
以为再见他会是无法遏抑的沦陷,却原来,以前心心念念所想的人,如今已经成了路人,胤礽摸摸自己平和的心跳,轻抿了下唇,忽然有种解脱后的释然。
今夜忽然很想偷懒,胤礽走出屋子,只点了小五子陪着,只不过是信步的行来,不觉来到一个亭子前面,小五子有些戒备的探看胤礽的表情,见主子一脸明朗的笑容,小五子乐了:“爷,十八阿哥的病有希望了,看把你乐的。”
“是吗?你也看得出本太子很高兴。”胤礽一笑眼睛弯弯,湖里的波光印在他的眼里,黑亮黑亮的,小五子的脸红了红,太子爷越长越好看了,根本就是个高大威武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他什么都那么的出色,这是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
“小五子,你跟了本太子不少年了吧。”胤礽拿起酒杯看月色投入杯中变成琥珀般的朦胧。
“是啊,已经五年多了,太子爷。“小五子很忐忑的跪下,难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越矩的行为?
“你起来,今天不用跪我。“胤礽很大方的将酒杯递给小五子,”这是赏你的。“
小五子大为惊讶:“赏,赏给奴才的?“
“恩,你对本太子很忠心,一直没机会赏你,这个就当是赏赐吧。“胤礽眯着眼睛看他,心里的满足惬意溢于言表。
小五子借过酒杯一饮而尽,眼里多了丝泪花:“太子爷,对奴才,实在是太好了。“
“是啊,好得有点过头了。“胤礽自言自语,但是他不是对小五子说的,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记起那夜与康熙的争执,玉箫落入水中,他一时羞愤趁机跳水,那时候心里满满的都是恨意。
被水那么一冻,心里更觉得无边的冷,这时候,他看到他尊贵甚至在刚才有些凶狠的父皇也跳了下来,他很震惊,甚至震惊到忘记了愤怒。
那时候身子虚,只被凉水一浸,手脚都僵硬得使不出力气,那人抱住他奋力将他往岸上推,他感受到他突突的心跳,虽然那人的脸上并没有心痛的表情,可是他感受到了,他很难过——
哼,该难过的是自己吧,被那么胁迫这侮辱着,于是胤礽的话就像夹了刀子:“你还我的箫,还我……“
很多人跑过来,往他身上盖着防寒的东西,那人却没有说话,他被抬着匆匆的往东宫跑,转角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听到皇帝在咆哮:“把太子的箫给朕捞起来。“
忽然,心里狠狠的被撞了一下,为什么也跟着变得难受起来了?为什么?
胤礽想着这些,心头一阵阵发热,为什么,他这么想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呢?
胤礽想了想,对小五子道:“你这几日,就不必到我跟前伺候了,去守着十八阿哥,只要一有好转就来报告我。“
小五子应了,胤礽有些激动,他期待着十八阿哥的病早点好,他想,也许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他可以送给某人一个天大的惊喜。
72.出状况
胤礽赶去与康熙会合的那天,阳光很好,一路上,马儿跑得很有精神,他只带了十几个贴身侍卫,即便如此,这样的一大群马队在路上也分外的显眼。
他们从两天前的清晨出发,几乎是日夜不停的赶路,胤礽隐约开始理解当日与葛尔丹的一战,为何他那英明的皇父会如同天神般忽然降临在他的面前。
这两个昼夜,他恨不能肋下生了双翼般飞奔过去,胤礽也不明白自己想干什么或者去了能做些什么,是要报告皇父,十八阿哥痊愈的事情吗?还是,去见见被找到的胤禛和胤禩?
好像是又好像都不是,但是,他能确定的是,此刻非常想飞奔到那人的身旁,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好,就是想看看他,听到他的声音,或者轻轻的触碰也好。
胤礽想到这儿,不由得又催动了马儿,沿路上他们已经跑死了好几匹良驹。
快接近康熙应该呆的地域时,他们上没有见到预想的迎接的人,胤礽和侍卫们都隐约有些不安,队形在中途做了变化,胤礽的前后左右都被包围了起来,侍卫们的手放在腰间,做出随时要战斗的姿态。
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半里路,领头的侍卫轻声道:“太子爷,皇上的大军应该在这附近了。”
胤礽默默的点点头,两旁的树木浓密而高大,如果有埋伏就糟糕了,可是,就这样退回去,他又很不甘心。
正想着,忽然斜刺的树林里冲出一队人马,胤礽定睛一看,原来是保泰带的轻骑兵。
“保泰,怎么是你,我皇父呢?没有接到我前来的消息吗?”胤礽笑吟吟的问道,眼神有些飘忽的往保泰的身后瞄。“
然后当胤礽转过头直视保泰时,竟然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戒备!保泰见胤礽看他,手微微的动了下,竟然是按向自己腰间的弯刀,胤礽的侍卫见状,也悄悄讲胤礽重新围入了保护的包围圈中。
胤礽暗示其他人让开,其实心里是有些微微的愠怒的:“保泰,本太子问你话呢,我皇父呢?“
胤礽的语气比之前要严厉了许多,保泰似乎是被胤礽强硬的态度镇到了,反而收敛了一些之前的警惕。
“启禀太子殿下,皇上在后面的大营里,请跟臣过去吧。”保泰因为心怀警惕,甚至没有下马行礼,比起愤怒,胤礽更加感到纳闷,于是,他也懒得同其他人计较,一马当先冲康熙的营帐飞奔而去。
一路上的人开始多起来,那些人对他很客气也很有礼貌,可是,胤礽却感到他们礼貌的疏离里带着别样的诡异,可恶,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帐的周围戒备森严,让胤礽想到了康熙那次的大病,心里狠狠的紧张了下,胤礽飞身下马直接往里冲。
万万想不到的是,在门口迎接他的是明晃晃的刺刀,胤礽看着面前拦着的明亮的武器,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寒冰:“瞎了你们的狗眼,认不得爷是谁了吗?”
“这……”士兵虽然有些紧张,可是,阻拦他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幸好这时,一个少年从帐子里匆匆迎了出来,微黑的脸庞,因为最近的劳累和伤痛,瘦的很厉害,嘴唇乌紫而苍白,只是他难得的笑容让胤礽决得眼前一亮,于是,从刚才到现在的不快暂时被抛到了一边。
“胤禛,皇父没事吧。”胤礽边问边往里走。
胤禛想拦住他,可是没来得及,这时候,两人就听到床上有人用沙哑的嗓子喊了声:“是胤礽吗?胤禛,朕叫你及时叫醒朕的。”那声音里微微透露着带着疲惫的不满。
“皇父,你哪里受伤了?”胤礽大步走过去,不知不觉就坐在了康熙的床边,康熙强打着精神,心情却很好:“朕好得很,倒是胤禛受了不小的伤。对了,胤礽,十八的病真的好了吗?”
“是啊,皇父,都好了,如今胤禛和胤禩都回来了,雨过天晴了。”胤礽冲远远站着的胤禩看了一眼,心里又是一沉,原本该一早就跑过来的胤禩,远远站着,仿佛在跟自己的心做着什么殊死的搏斗。
胤禛先一步挡在胤禩面前:“太子殿下,您来了就太好了,皇父不肯好好休息,也不肯好好用膳,我们都很担心。”
胤礽笑了,天下都与自己作对又如何,康熙和老四站在自己这边就好办了,这件事他迟早会查出来,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使坏,胤礽刚还要胡思乱想,一只手却被人不动声色的轻轻握住了,胤礽身子一僵,忽然就一点气力都使不出了,更不要说想清楚那些如迷雾般的迷惑。
“胤禛胤禩,你们出去歇息,朕还有话要问太子。”康熙的表情还算严肃,刚才的睡意在慢慢的消失,康熙坐了起来,只是藏在帐下的手依旧不屈不挠的握住胤礽的手腕,不轻不重的,让人想推开又动不了,胤礽暗自轻吐了口气,觉得心里仿佛有小猫在挠着,一下下的叫人不能安生。
见大帐内的人都退了,胤礽匆匆的抽回手,飞快的抬头看了康熙一眼:“你真没受伤?”
康熙摇摇头,忽然一把将胤礽抱了个满怀。脸颊若有似无的在他的脖颈间摩挲:“奇怪,才几天不见你,怎么跟隔了一辈子似的?”
“皇父,你放开?”胤礽本能的抗拒,然而,康熙的手像铁钳般收紧,“放开?那你告诉朕,你这么不分昼夜的赶来,就是要朕放手?”
胤礽听了这句话,忽然整个人就像软泥似的摊在他皇父的怀里,康熙顺势将他抱到床上细看,俊秀的眉眼,轻轻咬着唇的样子叫人心生疯狂的念头。
俯下身,用唇舌细细描绘他的模样,一点点撑开紧咬的牙关。
胤礽喘息着匆忙推开康熙的身子:“我刚来,想好好跟你说说话。”
你说,朕在听。“康熙的牙齿几乎是惩罚性的咬了下胤礽微微蠕动的喉结,将胤礽要出口的话变成一声呜咽,胤礽大口的喘着气,被跳动后,思维几乎断了线。
胤礽觉得有冰凉的东西从眼角滚落下来,自己轻轻擦了下,竟然是冰凉的泪,是欢喜的眼泪还是难过的?当康熙的唇再次堵住他的斥责后,心里似乎有了答案。
“玄烨,我想要告诉你……“胤礽感觉到康熙慢慢伸入他裤子里的大手,仿佛长了眼睛般缠绕上刚刚露头的器官,温柔的,带着浓浓的爱意般轻轻揉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