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凶手。
「很久以前我们就怀疑有这种身份的出现,只是没有办法证实,这次意大利使者的死亡间接证明了使者的力量是可以夺取的,意大利使者不但力量被夺,印记和钥匙也消失了,
但是我们完全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依照留下的线索,顶多只能判断很有可能是魔族干的,其他什么都找不到。」环着手,她顿了一下,继续说着他们一直想吐露的事:「种族的力量已经开始失衡了,所以必须要有使者站在我们这边,意大利使者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会被毁灭的就是各个种族了。」她相信,不只是他们,就如同其他世界发生过的一样,这里终将要成为战场。
久远前已经发生过了,巨大的洪水暂时压下了斗争,中央方介入,但是并未真正让所有人满意。
这里混合太多的力量,只要失去平衡,不会有人想放手。
「本来嘛——学弟你身上的印记很不稳,我们想说把你的印记力量引渡出来拿走就好了,这样你也不用搅和进来,但是现在好像已经固定在你身上了,也不可能再抢,你必须选择要不要帮助我们。」斜着眼看着沙发上的人类,安洁拉舔舔嘴唇,「战争快要开始了,如果你不能帮助我们,为了不让敌人夺走,我们也只好杀了你。」
他现在终于明白那只山羊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还真的超简单的,不给挖角就杀死你。
「所谓的战争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大概明了为什么这么多人要勤劳地找他,因为在所有使者下落不明的状况下,他是最清楚的目标,但是他不懂她们所指的战争是什么。
这个世界的种族要爆发战争?
「你看不出倾斜吗?」
这次,李荷宁反而有点惊讶了。
「倾斜?」他还真的不懂。
「就是人类啦,人类搞出来的。」安洁拉啧了声跳下沙发椅背,丢掉了糖果棍,「打个比方,绿色种族的力量跟风种族的力量平衡是在七比四,但是人类不是很勤劳地砍树消除绿色力量吗?所以会变成三比四,或更少,于是绿色种族的力量就会低于原本能平衡的量,这时候风种族就可以很轻易地削减掉绿种族的力量和范围。」
「……然后?」他实在有点听不懂这个举例,说不定关心环保的人会比较能理解。
「用另一种方式来说,因为树太少和过度开发,台风就会造成土石流之类的天灾吧,
那时候树木森林等就会因为风灾造成重大创伤或被夷为平地。风种族和水种族联手削减掉衰弱的绿色种族之后,然后风与水的种族又会互相残杀,留下来的那个种族并吞了其他力量,就会开始变天,就像台风变成了龙卷风般。直到把所有威胁的生命力量都抹杀,将世界占为己有。」吁了口气,女性教师调整过于激动的态度,回到平时上课时的语气,「于是力量倾斜失控,近几年来是有听见使者们在各地联系一些辅助者,试图抗衡、平复那些失控的现象,不过破坏的范围太广大了,很可能已经快要变得无法收拾。」
「所有说嘛,这种状况下,当然是要备战了。」安洁拉耸耸肩,「毕竟所有人都想要这个世界啊。」
他们出自于一片荒芜之中,从未看过这么美丽多彩的世界,广大的草地上奔驰着各式各样丰沛的生命。
虽然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羚羊越过皎洁月下的幻丽景象像毒药般,不断腐蚀着他们的忍耐力。
越来越多生命消逝,越来越多事物减少,让他们想要争取这个世界的心情跟着越来越强烈,就如其他种族一样。
这里明明就可以那么美。
力量被控制,就夺取他人的;无法行走,就联手,然后再杀死另外一方;在这个世界主要的生命完全破坏平衡联系之后,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将世界以及其上的力量、生命纳入自己一族,所以不能让给其他人。
不管是哪个种族,都不会放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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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
罗德冷哼了声,懒洋洋地吐着烟圈,「本公爵才不屑。」啥争夺力量跟土地,无聊又浪费时间。从以前开始他就看不惯这些种族的争斗,明明是自己要放出
力量,结果最后又不平衡地夺取,真的超无聊。
「实际上,吸血鬼王似乎也想要争夺这片土地。」艾西亚端着茶水与点心,稍微看了眼坐在角落翻编织书籍的第二护卫,对方似乎也没打算理他们,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很快乐地玩着各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毛线。
他真的不太能理解这个护卫。
「那干本公爵屁事,本公爵对于啥力量、世界都没兴趣,这种地方破坏干净最好。」早就看人类世界很不顺眼的罗德发出厌恶的话语。
他也曾经是这里的一员,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看到那些活跳跳的人类只会让他整个烦躁愤怒,让他想起那短暂活着的岁月,接着痛恨起自己这种不会死的诅咒生命,还有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吸血鬼王……和那女人。
如果不是承诺老鬼在先,他真想再回去毁掉夜行种族。
「不……如果能帮助王上获取这个世界,或许夜行种族就不用压抑着在有限的空间里生活。」艾西亚放下手边的东西,带着些淡然地说着:「而您也可以像以前一样,尽情地到各地去……」
「吵死了!」打断了对方的话,罗德丢开了手中的细烟,「本公爵才不是因为喜欢玩才会到处走!」
「?」
看着那只露出不解的蓝色眼睛,他感觉更烦了,「总之本公爵对啥使者、力量跟世界都没兴趣,少拿这个来烦我!」
「好的,很抱歉。」虽然不知道自己认定的主人为了什么而发火,艾西亚仍然维持着一贯的态度,没有因为被迁怒而不悦。
其实,罗德公爵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个性上与他记忆中的公爵还是相同,只是多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而已。
在消失的这段时间中,他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发生过什么事情。
「结界开了个洞。」坐在角落打毛线的纸侍在两人稍微安静几秒后,发出了相当突兀的一句话。
「啥鬼?」罗德转过去看那只白色的东西。
「阿书让别的种族靠近他了。」歪头看着空气,感觉到细微变化的纸侍咬断毛线,把剩下的材料都吞进去后起身走了过去,拿着毛线衣在吸血鬼身上比划。
「什么!」罗德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张开了移动通道。
那个混蛋小鬼又给他乱来!乖乖的不要出事是会死吗?
「没有危险,放心,如果有恶意攻击会传回这里。」只是他没想到司平安的小孩会这么快就察觉保护力量的存在,还可以自由使用,真是出乎他的意料……是因为继承司平安吗?他还以为起码要再过个几天……看来真是不能小看司平安的后人。
拍掉身上的毛衣,差点没吐血的罗德只想拿毛线勒死这只据说要保护主人的东西。
「比起这个,我想我们才比较需要小心。」慢吞吞地将毛衣折好,同时感受到不同力量的纸侍侧首盯着窗户的方向。
「什么意思?」
停下了正要离开的脚步,罗德随着看出窗外。
就在那瞬间,他感觉到遥远的另一端有股锐利如刃的气息,贯穿了纸侍的结界直接针对他们而来。
对方的程度和之前遇到的完全不同,可以这么轻易就把恶意送过来的话就不是泛泛之辈了。会挑这种时候,目标应该是他们这些护卫而不是那个人类小鬼……打算先做掉他好那个白色的家伙吗?
算他们聪明,先干掉护卫的确是比较好动手抓人。
比他预想的还要快,空气中猛地传来了类似尖锐物刮上玻璃的声音,笼罩在房屋上的厚重云层震动了几下,旋出了奇异的波状。
「房子不能破坏。」抬起了袖子,纸侍微仰着头,脚下的光滑地面像开花般,不断地往外扩张层层图案与力量字语,不同的图与文以逆向的方式开始旋转,蓝与银的色彩映上了第二护卫白色的衣物。
强烈的震动几乎紧接在声音之后立即来到,就像有只巨大的手掌抓住了孤立的房子主体,重重地向上抽了两下,当时却无法撼动水泥人工物半分。
一圈风在纸侍的图阵外形成,接着转化为野兽般的形体,对着力量来源处的护卫露出了极不友善的咆哮,不过风兽并没有机会做进一步的攻击——
黑色的火焰直接打碎了成形的风兽,接着将之吞噬得一点不剩。
「很好,正面来,本公爵也正面解决。」对上窗外恶意的攻击者,懒得与敌人迂回的罗德张开了手,黑色的火焰在他手中慢慢化开,取而代之的是宽长的刀刃,黑色的刀身上有着不祥的刻印,刀柄处雕刻着狮兽的形体,镶在其上的红色宝石像是将要滴下的血般深浓。
「看来不只一位呢。」可以感觉到外层的结界正在剥离出通口,艾西亚挑起眉,暂时将食物、茶水给盖好。
最近被司曙操练得太好,已经习惯了要随手保护食物和物品,尽量不要造成浪费。
「好像是你们的熟人。」纸侍指着窗,原本透明无物的玻璃上立即浮出了远距离的影像,他看着穿着黑色衣物的四名入侵者,这样说着:「攻击手、攻击手、术士和神职消灭者。」几乎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罗德眯起眼,来袭敌人身上所穿的衣服怎样看都像是中央方那票人的穿着,但并不是科罗林也不是他的小队,似乎是另一支队伍,而且还是貌似针对他们而组合的队伍。
「有神职者吗?这下子可能比较棘手了些。」看着身为夜行种族的罗德,站在一旁的艾西亚顿了下,「既然是中央方派出来的,应该就不是能够轻松应付的程度了。」
夜行种族和神职者一直都是相克的敌对两派,并非蒜头和木钉那种程度的相克,而是「黑」与「白」的两种种族。
神职者一直都能很有效地抹杀黑色种族,而夜行种族也很乐于让白色种族彻底自世上蒸发,从古到今完全不变;相较于各种族间的嫌隙与争夺,由不同种类集合的神职者与夜行种族是发自内心要让对方彻底消失,所以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也毫无任何可能合作的关系。
会派出这种东西,看来中央方是打算直接杀掉最碍事的吸血鬼。
「本公爵才不管他是神职者还是净化者!」正想踹破窗户出去,突然像想到点什么,罗德硬生生地把脚收回来,然后用手打开窗户后才跳了出去,马上消失在庭院中。
看着自己开了窗户的主人,艾西亚抽了下嘴角,也跟了上去。
其实他不开窗也是可以穿透的不是吗?
「攻击性很强……吗?」纸侍歪着头,看着离去的己方,正打算把结界和人类建筑隔离开时,一股劲风直接从他左侧袭来。
他抬起袖子接下攻击,被切开的手腕处翻出了白色的痕迹。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痛觉的纸侍看了眼裂口,然后将视线转向突然出现在屋子里的那名术士——带着其他人侵入他的力量范围、还直接进犯到他身边的黑衣者。
「……不可原谅。」
居然敢碰到他的身体!
「物神吗?」勾起冰冷的微笑,握着长杖的黑衣女性举起银色的媒介体,细长的眼睛盯着眼前同样使用术法的对手,带金色的阵式在她脚下瞬间张开,「很可惜,物神最大的弱点就是只要破坏实体,你就永远无法再出现,司平安选错护卫了。」
抹去手上的裂口,纸侍看着眼前的异族,「你们不会碰到那个弱点。」他和人类说好了,绝对不能被其他人找到。
「因为实体被你藏起来了吗?这是没用的,中央方要抹除你们,找到也是迟早的事。」长杖尾端在地面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黑衣女性站直了身体,金色的光点像萤火虫般在她身边飞散开来,「我是阿缇妮丝,神族之使,中央方攻击队伍之术。叛离轨道的护卫们已经不容继续存在,我们要回收拥有印记的新使者重新导正世界。」
「喔。」没露出什么表情,简单回答对方一个单音表示知道了的第二护卫抬了抬手,四周瞬间扭曲,重新定形之后已经变成了一大片空地,「不可以在家里打,虽然很快可以解决。」他承诺过司平安和阿书要保护房子的安全。
「你们这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愚蠢护卫,请先离开世界吧。」盯着眼前的猎物,阿缇妮丝摊开了另外一只手,红色的花瓣从空无一物的掌心中飞散而出,接着化作千百只翩翩舞蝶,梦幻地包围了两人。
像是血般的鳞粉不断在空气中飘散,落地后开始腐蚀敌人的阵法。
「嗯?你是吞蚀者吗?」辨识了对方的能力,纸侍注意到那些鳞粉不断粉碎他的力量,然后传向了眼前的神族术士身上。
「万物会归向能够使用的那方,即使是物神,我只是将那些统一借用而已。」看着带回能量的蝴蝶在法杖上飞舞,开始吸收对方力量的神女其实有点可怜被盯上的护卫,身为神族,她具有与生俱来的慈悲心,想尽量让对手快点解脱。
「司平安说哭泣的吸血鬼很暴躁,平常虽然可以玩但是不要动他过头,不过他生完气就算了,也没关系。」
突然吐出了不相干的话语,无视于错愕的对手,纸侍抬起手,淡淡的风让他离开了踩踏的地面,就像刚清醒时漂浮在半空中的他一样。
「什么?」无法理解对方的话,阿缇妮丝瞬间愣了一下。
截短的白色头发在纸侍身后不断变长并向外张开飞散,地面上的阵法转动着,浮现出某种巨大物体,「但是,司平安说过,不要惹怒我。」
抬起袖子,底下的阵法瞬间拔出了巨大的白色野兽,带着锐利牙齿的嘴朝着神女发出震天咆哮。
「碰伤我身体的人,只能以死忏悔。」
所以那时候,他才会歼灭所有式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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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开始并不是黑色的种族。
遥远的年代、长远的记忆几乎都已经模糊,。
生为贵族、受封为爵,带着傲气与父亲长征西东,立下了整个国家中无人可及的亮眼功勋。家徽的旗帜飘扬在国土之上,每个敌人见了都会丧失作战意愿,那是不败的强悍存在、群众们拥簇的对象。
黄土大地上有人民的足迹,孩子们的笑闹。
虽然不是很丰饶的土地,当时人群相互扶持、努力开垦,搬开石砾挖出泥土,绿色的青草在灌溉之后慢慢成长。桌边总是飘着茶香,伴着泥土的气味让大地成长,让他们的领地成为国境内最强盛富饶的土地。
虽然高傲,但是以自己的家族为荣。
只是他从未想过,人的生命竟会如此短暂,在夜行种族侵入后只剩下无止尽的血色与尸骨,家族在一夜间毁去,旗帜在火焰中焚烧成灰。
他生来是人类,却变成夜行种族。
带着恨意,再度被尊称为爵。
这些,都是那个女人送他的。
「夜行种族!」
眼前的黑衣神职者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用着不屑的目光看着他们,「居然敢出现在阳光底下,这是神的旨意,要将你彻底铲除。」
罗德眯起眼,冷笑着。
「中央方也开始不讲理了吗?」站在另一边的艾西亚看着眼前的三人,回应的语气也并不友善。
「我们收到命令是将几位的存在抹杀,你们已经背离了自然的道路,为了不让世界平衡被严重破坏,只好请你们彻底消失。」蒙着脸的黑衣攻击者举起了银枪,对准了构成妨碍的第一护卫,「请为了世界而死。」
「本公爵才没有那么大方。」
一瞬间,黑火随着刀刃挥出,直接吞噬了冲着他们而来的银光子弹,烈焰将带有圣光的子弹彻底吞噬,在空中卷出弧度后,化为狼形扑向了中央方的攻击者们。
「本公爵巴不得世界毁灭,谁会为了这东西去死。」他恨那个把他带来这的女人,也恨从那时候一直到现在都受中央方包庇的世界。如果世界运行真的自然,那么夜行种族早该消失。所有人都明白,夜行种族是为了维持与光明种族间的平衡才被留下来的。
世界让出了一席之地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