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如此害怕的失去,从不知道生命的重量可以如此真实,他的心看不见萧宇以外的一切,只有无尽的忏悔,以及无尽的害怕。
不能失去他,不想失去他,绝不允许手中的温度逐渐散逸!
肉体剥离了灵魂,在护卫的拼杀下,他带着萧宇如行尸走肉般穿行于厮杀的人群,对也罢,错也好,都不再执着。
萧宇,我唯一想要保护的只有你,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阿婆们聚在一起坐门前剥毛豆,剥着剥着就开始谈起生意不好做,最近的世道不太平,先是皇上要削减平南王的势力,平南王不乐意,反了,五王爷率领大军和平南王的军队打起来了,后来又听说七王爷被反贼抓走了,白将军奉命满世界的缉拿挟持着犯人。
“这可真是个吓死人的世道。还好我们这里本来就是偏僻的乡下地方,那些过往钦差也不会路过打秋风。”
张阿婆叹了口气,收起剥好的毛豆,准备进屋子。
这时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赶车人压低了帽檐还蒙着嘴巴鼻子,一下车就扔给张阿婆一锭银子,阿婆老眼昏花,也看见银光闪闪,连忙进屋把儿子媳妇都叫起来,生火煮水,牵马喂草,招待这难得的阔绰客人。
客人到也没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从车厢里面扶出一个人。那人身体虚弱,大半都靠着客人的挽扶,长发垂下来也看不清是男是女,只是那体型纤长,料想不是女子。
两个客人借了一间房,还有一桶热水,一进屋就关上门,也没有要饭菜。
张阿婆年轻时在县里的富户做过丫鬟,也算是见过世面,看两人的衣着和行事派头便知道不是寻常人家,料想是两个富商公子有那龙阳断袖的癖好,瞒着家人逃出来的。
只要他们出手阔绰,不给自己惹是非,张阿婆也不会赶他们离开,只是私下和儿子媳妇说了一下,要他们都长个心眼,这两个客人得要小心伺候着。
苏允明看了眼房间,很简单的样式,主人家是勤俭人,弄得还算干净,床上铺的是稻草,加了两床被子,说不上柔软,却也没有潮霉的气味。
这户人家手脚很快,几桶热水搬过来倒进木桶里,苏允明试了下水温,正合适,于是倒入药粉,再将还昏昏沉沉的萧宇剥光了浸入水中,细心地为他清洗。而后,待到萧宇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干净以后,他将萧宇拉出,抱到床上安排他睡下,只等自己洗完澡,便会和他抱在一起,缓慢地将体内的纯寒内力导入萧宇的经络之中。
平生汶没有跟来,那毒效用可怕,单纯的断药不能让萧宇彻底清醒,要治好萧宇,需要几味稀奇古怪的药,那药物唯有平生汶能够识辨。所以杀出苏州后,郊外匆匆诊脉开方,只给萧宇开了些清脑醒神的方子,彼此约定了雪山相见。
因为没有继续吃药的缘故,加上苏允明的精心调养,萧宇这些天的神智已经逐步清晰,只是记忆混乱,往往昨天还叫他允明,明天又叫他皇兄了。苏允明也知道平生汶给萧宇开的方子不过是一时之用,余毒浸入血脉,寻常法子是不能拔出的。
但是平生汶有一件事情没有说,苏允明却也已经知道了:萧宇的毒除却那几味稀罕药材,还有一个法子能救治。需要一个练纯寒武功的人将毕生所得分成三十天注入中毒者的体内,将毒逐步的从每一根经络中清除,只是这法子乃是以命易命,祛除毒素之时,祛毒人也是耗尽毕生修为,油尽灯枯了。
苏允明是个心怀意尼教的人,即使还只有一年的性命,他也会将这一年都交托给意尼教,但是平生汶不知道,今日的苏允明已经不是昨天的苏允明,苏卿玉和萧玉倾的勾结让他心灰意冷,而萧宇那不计回报的付出更是让他顿悟。
比起即将失去萧宇的可怕,若是能用只一年半的性命,换做萧宇后半生的幸福安康,似乎也不算作是赔本的买卖。
拿干毛巾擦了擦潮湿的头发,苏允明坐在床沿,看见萧宇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忍不住低下头为他挑清发丝,却不想手指留恋他脸颊的温度,竟是缠绵不去,反复摩挲,苏允明也觉得自己真是过分。
萧宇的年纪还小,只是自小都严肃,此刻心智丧失又在睡梦中,竟有些憨态可掬。苏允明见他嘴唇粉嫩,于是指甲轻轻滑过,不想他张开嘴唇,竟是含住了他的手指。
“……娥姐,别走。”
迷迷糊糊地说着,娥姐应该是照看他的宫女的名字吧。
苏允明于是也不抽开手,任由他的嘴唇嘟吸着自己的手指,却不想失去了理智的束缚,这位小皇子的睡相着实不文雅,竟手脚并用的贴过来,一只手搂在苏允明的腰上,一只脚更是很不文雅地挪动着,脚趾头竟踢到了苏允明的臀部。
“……行之,别离开我,我好冷,好冷……”
又是迷迷糊糊的话语,但在萧宇的眼角,一颗泪珠缓慢凝结。
苏允明看得心痛,小指竖起,轻轻刮划他的眼角。
萧宇笑了,笑得天真烂漫,但这笑容转瞬即逝,变成了惶恐不安与扭曲。
“……皇兄,你要什么都可以,但是别把他也带走,我……我只要他……求求你……把他留给我……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手脚并用的踢打着,似乎正与看不见的敌人争斗。
苏允明不知道他到底是记忆起了什么,但看他这幅摸样,确实心中无限怜惜,更觉得过去的自己自私自利,真是枉费了萧宇的一片真情。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伤你的话了,萧宇。以前……我总觉得我不该和你在一起,先开始因为你是我的仇人的儿子……后来因为我只剩下一年的性命,我以为我们没有可能,所以不想你痛苦……但是……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自私。我……就算只剩下一天的性命,这一天也应该和你在一起。我现在就答应你,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要和你一起度过,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就是死,也要魂魄相随……永不分离……”
低喃着,他低下头,将誓言的吻刻在萧宇的额角,而后,是一生的承诺。
“……行之……我……好想你……”
眼神依旧迷茫的萧宇搂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衣衫褪下,他们交换着亲吻,身体在炙人的温暖中逐渐贴合着,从亲吻到结合,都如流水般轻柔,萧宇接受着他,亲吻着他,苏允明也在进入的同时感受到萧宇温暖,轻柔的进出着,在萧宇喘息的呻吟中感受更深的快乐。
而后——
喘息着,彼此的身体都到达了顶点,颤抖中吐出属于爱的汁液,但是仅仅一次的结合是不够的,他们的身体迷恋于魂魄交融的快感,不知疲倦地再一次燃起了热情——并最终将温柔转为疯狂,炙热的,狂乱的,疯魔般,一再地交合,如身体最深处打开了不知疲倦地色欲匣子般,以癫狂的情交换取所剩无几的快乐……
情欲如狂风般肆虐着彼此的身体,只是孩童心智的萧宇如初尝情爱的少年不知疲倦。当苏允明露出倦意时,萧宇却又一次搂住他,贴合着,将自己的灼热抵住他的小腹。
“……行之……我……想要你……”
苏允明看了他一眼,那是写满了饥渴和哀求的面容。苏允明明白了,萧宇对他的欲望是如此的深刻,他渴望了解他身体的每一处,连最隐私的部位也不愿意放过。而自己,不也正是因为这种心思才和萧宇交合吗?因为想要连最隐秘的部分都和所爱的人分享。
苏允明亲吻了萧宇,他也希望萧宇能够进入自己的体内,了解那最深处的秘密。
他主动地分开腿,以萧宇的淫水涂抹自己的蜜穴,而后,在占有和分享的快感中,吞下了萧宇的阳物。
萧宇的动作很轻柔,但是在进入以后却逐渐变得疯狂,他肆虐着苏允明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顶入,疯狂,如要将自己整个人都介入苏允明的体内的亢奋。
这份亢奋很快的感染了苏允明,原本已经倦意的欲望因此再次抬头,迎合萧宇带来的狂风暴雨,身心都沉浸在蹂躏与交融带来的浓重情欲风暴之中……
46.永远的幸福
萧宇的身体最近确实大有好转,苏允明欣慰地想着。撑过了狂澜的他虽然疲倦,却还是强打着精神,抓紧萧宇的手,又将他的头搂入怀抱,半是爱怜半是期待地将纯寒的真气再一次缓慢的导入。
若我的生命能以这种方式在你的体内得到延续,我便再无所求了……
……宇……
对不起,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
希望你有朝一日不幸知道了真相,不要记恨我。
醒来是因为空气的温暖中混着雪的寒意,萧宇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打量着四周。
最后的清晰记忆似乎是在五皇兄的密室里,那时他们争执不休,萧天瑞用难堪的话语刺痛自己,自己耐不住怒火,和他扭打起来……
后面的记忆是混乱不堪的。
他似乎曾经被囚禁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每日有人送饭菜,后来又被一个人带走,那人一路上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将他带到了这里。但是再细想,又是一片凌乱不堪。
这些日子的记忆都是在长久地混乱和短暂的清醒的交错中度过,但是不管怎么样的狂乱,总有一个人抱紧了,将温暖包裹他的身体,将炙热祛除他的身体。
那个人是谁?
萧宇记不清,只知道那混乱和清醒的记忆中,总有他的陪伴。
他,会是允明吗?
萧宇苦笑了。
他自然希望那个人是自己一直都期待的行之,可是这是不可能的。行之对自己不多的好感已经被轻率和欺骗葬送了。
行之最恨欺骗,自己说出了那么多的谎言,他又怎么可能还在自己的身边,还……
想起混乱中唯一清晰的部分,萧宇又有了恍如隔世的朦胧。
……喘息……
……呻吟……
……交合……
……缠绵……
梦中的那人为了让他不再痛苦总是迁就着他,不管他要做什么或是索求,都是温柔地允许着,亲吻着,抚摸着,承受着,在他狂躁的理智下,发出缠绵的呻吟。
于是,可以确定那人不是行之了。
行之是不会和自己做这事情的。父兄们对他做过的事情是行之永不愿意记起的部分,萧宇正是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才会决定和行之交欢的时候做下面的那一个。
他不在乎在上面还是在下面,他只要行之的身体和心都有自己的位置。
他记得和那人交欢的时候,自己似乎总是叫着行之的名字,因为他的记忆深处只有行之一个人,那个千般纵容他万般取悦他的人,即使是世间最好的,他也不会爱。
看起来我也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
萧宇暗骂着,他撑起身体,看见不远处有一人正和衣躺在睡椅上,银色的长发披在玄色长袍上,说不出的凄婉。
是他吗?
真是对不起了。
我的心只容得下一个人,眼前的这白发人总是曾经待我再好,也只能记在心中,许不得丝毫的诺言。
因为我的今生,还有我的来世,都许给了行之。
他拉过挂在床边的长衣,披在身上,走到距离银发人一丈远处,拾衣,下跪。
(“恩公在上,请受萧宇一拜。恩公待萧宇情深意重,萧宇本应生死相许,但萧宇的心中只有苏允明一人,无法再容下恩公的情谊,还请恩公原谅我的自私,若有来生,萧宇必定衔草结环,以报恩公此生的恩情!”)
酝酿了一番,萧宇抬起头,准备说话。
这时,那银发人也醒了,起身,侧面轮廓倒是不错,可惜平平无奇。
银发人看着他:“你一脸苦恼,是在想要怎么和我说离开吗?你想告诉我,你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你选择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所以希望我不要以为有了这次的恩情,就能纠缠你,对吗?”
萧宇咬了下嘴唇,不做声,只是点点头。
银发人笑了。
“你放心,我不会伤到你和他的。我所做的都是我自己想做的,不曾想过得到任何的回报。我先走了,等雪停了以后你就下山吧。”
“……你……”
萧宇顿觉自己似乎有些过分自私了,外面还在下雪,这人只是穿了单衣,居然要为自己离开。
“不用担心我,好歹也是个习武之人,这点风雪是伤不到我的。”
那人转过头,默默地离开了,口中低喃着:
“在你神志不清的时候得到的,已经足够我回味一生了。再见了,萧宇。”
伸手打开门,犀利的风卷着盐粒大的雪子砸进来,他只是一身玄色衣衫,轻飘飘的走出去,很快就被风雪卷得不知所终。
萧宇看着他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竟是怅然若失。
吃着干粮,在木屋里等了一整天,萧宇终于见到了熟悉的人。
——采药归来的平生汶。
平生汶的到来带来了两个消息,一是已经配齐了解药,只等配置成丸,二是白翼率领大军已将雪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萧宇听罢,笑了笑。
“白翼不敢伤我,五皇兄都做不到的事情,他这爱惜性命的人,怎么可能与我正面为敌。”
不知道其中恩怨的平生汶也不插嘴,他取出药材,架起小炉子,生火烧水,切草磨药,忙得不亦乐乎。
萧宇不打扰他,坐在在一旁专注看着,只觉得这磨药的器皿很是好玩。
倒是平生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左右张望,笑道:“左使呢?出去打猎还没回来?”
“左使?打猎?”
萧宇不解地重复着,自失去意识到现在,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苏允明了,为什么平生汶会问出这个问题。
忙于烧水的平生汶,丝毫没觉察到萧宇的异样,自言自语地说下去。
“怎么,左使将你留在这里就出去了?他可真大胆,万一我没能按时赶到,他又不能及时回来,岂不是——”
萧宇听出了异样,他一把抓了平生汶的衣襟,逼问着。
“你给我说清楚一点!是和谁约好了在这里见面的!行之现在在哪里!”
平生汶猝不及防,一时惊慌失措,随即本能地抓住萧宇的胳膊,试图弄松掐住脖子的手,却因为萧宇的脉象,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你的毒居然已经解了大半!世上……世上……怎么可能真有这么蠢的人,一生的修为都耗尽,一命换一命!”
“你说什么!”
萧宇越来越不懂,不安笼着他的心,焦躁中他竟大力摇晃着平生汶,平生汶被他摇得呼吸不畅,面色绯红。
“……快松开,我快被你掐死了!快……啊……啊……我死了你就不知道你的苏左使去哪里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萧宇急忙松开,平生汶缓了口气,跌坐在地喘息着。
萧宇好不容易等他气息平稳些,急忙凑上去,讨好道。
“平神医,快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平生汶好生没好气地看了萧宇一眼,一把抓住他的手,再一次诊脉,摸了摸下巴那不存在的胡子,摇头晃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