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任渐思冷笑着拿过球杆儿,“故布疑阵?”
刘业面上笑着,心里却打起鼓来,知道任渐思喜怒无常,自然不敢胡乱揣测他的意思,只得接着装傻,调侃道:“依我看,这是子承母业。当年烈夫人怀着孩子,还不是照样夜不归宿的流连于声色场合。那时候流行一句话,说H市政商界多少成功人士,烈景函就有多少顶绿帽子。”
任渐思鄙夷的干笑一声,抬眼看到远处正向自己走来的清俊身影,眉头瞬息拧成川字,“你昨天打电话,冷少游是怎么回绝你的?”
刘业正襟立在那里,语带委屈的回道:“回老爷的话,我昨天给冷少游打去电话,说老爷要他把阮鞔一案污点证人的资料,安全屋所在地以及上庭要走的线路图上交给我。但冷少游斩钉截铁的说,这是内部紧要机密,他无权向我泄露……”
任渐思猛地一挥杆,送杆儿力道之大,足足掀掉了击球点处不小的一块儿草皮。刘业跟着周身一抖,立马收了声音,不再多言。
已走到近处的冷少游,听到那铿锵有力的击球声,轻微的抿了下薄唇,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任渐思身旁,双腿拔直,上身笔挺的挥臂敬礼。还没来得及开口,任渐思便抡起手中的球杆,狠狠的朝着冷少游背上砸了下去。
坚韧的钛合金打到血肉之躯上,没什么尖锐的厉响,却是伤筋断骨的剧痛。刘业见冷少游只挨了一下,就跪伏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来,想必今天这事儿不会简单收场,于是悄悄挥了手,示意一旁侍奉的众人赶紧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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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N心理分析中心内,杜弻远盯着不远处沙发上,交着高额诊费却在酝酿睡意的冯殊越,幽幽的开口:“浪费别人的时间是谋财害命。”
沙发上的人,闭着眼回他,“如果我没记错,下半句应该是,浪费自己的时间是慢性自杀。”
杜弻远幽静的眸子里泛起些许涟漪,语气严肃的回问,“冯先生应该很擅长慢性自杀:吸烟,酗酒,滥交以及习惯性失眠……您不会还吸毒吧?”
这句话成功的吸引了冯殊越的注意力,转头看向杜弻远,语带质疑道:“心理医师可以用这种批评指责的态度和病人交谈吗?”
“对于你这种预约五次,一次迟到四次未到的病人,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起来吧,我们淡淡。”语气中带了命令的成分。
睡不着的冯殊越,索性起身,“医生,你误会我了,我来就是为了放松休息而来的,现在不想开口甚至懒得睁眼……”说着话,怀中的电话震动起来,冯殊越看了眼号码,马上起身后退几步,顾不上有人在场,立即接了电话。
见冯殊越面色不善的放下电话,杜弻远也跟着站起身来,“这是要走了?”
“对不起,我有急事。”感觉到对方明显的不悦,冯殊越礼貌性的道歉。
“先别走,回答我一个问题,这里是心理咨询中心,我是心理医生,你既然不想让别人分析你的内心世界,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杜弻远冷冷的看向冯殊越,这个人自我保护意识太强,想心平气和的撬开他的嘴,恐怕是不可能了。
已经走到门口处的冯殊越,回头看杜弻远一眼,有些出神的回他,“说实话,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医生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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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殊越走出诊所,并没有给冷少游打电话,甚至是到了他家门口,也没有敲一下门,只拿了备用钥匙,轻轻开锁独自进屋。他太了解冷少游了,这人疼十分只叫一分,是个受了伤便只会自己躲起来舔舐伤口的笨蛋。
冷少游洗了澡,擦也没擦一下,便裹了毯子趴倒在床上。朦胧间听到有人进门,洗手,开冰箱拿药,扭着脖子看眼门口,果不其然,见到冯殊越正靠在卧室门前温和无比的笑着看他。“胆子真大,把‘耳朵’都安到老家伙身边儿去了,我刚挨几下打,就立马有人给你通风报信儿。”冷少游身上疼的厉害,实在是笑不出来,又怕那人看了担心,忍着疼说完话,索性把脸往枕头底下一钻,整个人便严严实实的“躲”了起来。
冯殊越叹口气走过去,拿开冷少游头上的枕头,见冷少游头上湿淋淋全是水迹,不由皱了眉,“说了多少遍了,身上有伤的时候不要洗澡。”
冷少游依旧把脸埋着,强忍着颤栗回道:“一身的汗。”
冯殊越听出他疼的厉害,自己心里也跟着一阵闷痛,抬手去掀那人身上的毯子,尽管心里有了些准备,但狰狞紫黑色的棍伤瘀痕,夹杂着青紫斑驳的肿胀,交错的遍布那人白皙的身体,实在是太刺眼,看的自己眼角都不由发酸。
冷少游转过头来,强扯了下嘴角安慰道,“殊越,这伤也就看着吓人,其实不是很疼,他就剩我们几个替他卖命了,舍不得下狠手。”
冯殊越凝眸看他,“别说话了,声音都是颤的。”
冷少游避开那人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小声的回他:“止疼药的副作用,不碍事。”
细碎隐忍的声音,听的冯殊越心里好似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一样难受,赶紧低下头去,轻柔无比的含吻那人冰凉的薄唇,“冷少游,值得么?为了烈焱飞,开罪掌握着自己生死命脉的老板。”不给冷少游解释的机会,冯殊越接着补到,“你别掩饰了,我在烈焱飞身边有个线人,知道你和他的关系。本来我不想当面谈论这件事情,可是这次老板要帮越南人杀阮鞔一案的污点证人,你却为了烈焱飞不肯配合。我想问你,你是真的活够了,还是觉得烈焱飞真会在你有难的时候拉你一把?”
冷少游怔了怔,一时有些百感交集,也不知道是因为那一吻,还是因为提到了烈焱飞,沉默许久,才面带难色的回道:“那几个证人很关键,没了他们,阮鞔估计会被当庭释放。”
“阮鞔要是出来了,越南的黑势力重获新生,举国之力还杀不了一个烈焱飞?行了,我不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管怎么样,再大的漏子有我替你兜着。”冯殊越抬手轻抚一下那人颈上的吻痕,“以后别让他吻你这里,老家伙看到……会犯疑的……你趴好,我帮你上药。”
冷少游转过头去,“殊越,你别插手这件事。”
冯殊越手上拿药,锁着眉头回他,“我来之前打了个电话,今晚阮鞔就会死于食物中毒。阮鞔一死,越南黑帮必会四分五裂,内斗争权是难免的,哪还有什么功夫杀烈焱飞?”
冷少游身子一抖,转头看他,冯殊越却只是淡淡一笑,“老家伙再怎么打你,你也顶多是拖延这件事情,弄不好最后给他一个假情报也说不定。我实在信不过烈焱飞那小子,与其看你受罪,不如让我做回小人,手段是卑鄙了些,但一了百了,也算干净。”
“这事情风险太大,多少双眼睛盯着阮鞔呢,他要是中毒,这案子绝对会一查到底。”冷少游正色道。
冯殊越讪讪一笑,“放心吧,只要你不举报我,这事儿查不到我头上。”见冷少游垂着眸子看他,冯殊越抬手扑楞几下那人的头发,“冷少游,帮了你这么大的忙,还不敢快叫声好听的。”
知道冯殊越有心哄着自己,冷少游眸里不觉带了暖意,换了轻松的语气,“哥……下回到警局杀人之前,能和你弟弟事先商量一下吗?”
冯殊越冷冷一笑,抬手在冷少游头上轻拍一下,“没问题,我最近一直看烈焱飞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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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轻伤不下火线”的工作原则,冷少游不但第二天没请病假,反而还因为疼痛难忍,睡的不实,起了个大早,提前一小时进了警政厅大楼。听说重案组连夜捉了“冰刀毁容案”的嫌疑人,正在进行疲劳式轰炸审讯,便自己拿了案卷,准备去监控室旁听。
现代化的监控室与审讯室仅有一墙之隔,撇下先进的录音,影像设备不提,仅是透过偌大的一面单向隔音玻璃,就可以清楚的观测察看到整个案件的审讯过程。
早上七点多钟,监控室里只有一位执夜勤的技术人员留守。冷少游猛不丁一推门,吓的伏在桌上的林乐乐猛一抬头,又是揉眼睛又是整头发,手忙脚乱的开口:“冷少!您早~”
冷少游点下头,“早上好。”
林乐乐笑靥如花的起身,婉转的让出椅子,小鸟依人的靠上前去,“冷少,您坐吧。”
冷少游一眼扫到林乐乐桌上摊着的娱乐周刊,一副巨大的彩照映入眼帘。不得不说,狗仔的技术不错,尽管远距离长镜头,照片却清清楚楚地囊括了新晋影帝的幸福面容以及烈焱飞的英俊侧脸,没错,他在吻他……
见冷少游面色凝重,林乐乐慌张的收了杂志,“冷……冷警司,我只是在休息时间,随便翻阅一下,没……”
“没什么,你坐吧,”冷少游利落的把椅子一转推向林乐乐身后,“我站这就行。”
“那边还有。”林乐乐笑着要去搬椅子。
“不用了,我身上有伤,站着比较好。”冷少游边说边迈步上前,伫立到玻璃墙侧,凝神盯住正在接受审讯的青年,嘴上不再多话。
近期著名的“冰刀毁容案”,目前已有三位受害着,均属十七八岁少女。案犯不知用什么途径,诱骗受害人单身赴约,并强行捆绑,性虐之后,用冰刀毁容,最后将受害人残忍扼杀。冷少游随手翻几下案卷,在今天之前,这案子着实让自己头疼了几日,好在今天这本杂志,一如醍醐灌顶般,点醒了自己。
审讯室内正播放着在罪案现场拍摄的实况录像,借以刺激嫌疑人,已达到辅助审讯情绪的效果。影像播放完毕,冷少游把手中的案卷往桌上一扔,摸出兜里的烟盒,毫无预警的推门走进审讯室。
年轻的疑犯惊慌失措的抬头看向冷少游,不理鼎爷的质问,冷少游抬手就把烟盒扔向年轻人。“会抽烟吗?”
年轻人右手接了烟,莫名其妙的回道:“不会。”
冷少游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他头发,拽他起来,伸手在他身下拍一下,惹得年轻人赶紧伸右手去遮挡要害,脸红着嚷道;“警官,你这是要干吗?我,我要投诉你们性骚扰。”
冷少游不说话,抬手把年轻人的脸摁倒在桌上,把强光灯对准对方眼睛,见那人本能的伸出右手去挡眼,便缓缓开口道:“对不起,呈先生,刚刚多有冒犯,我叫冷少游,你可以回家了。”
说完话,便丢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审讯人员,独自转身出门。鼎爷一拍桌子,气冲冲的跟出来,指着冷少游的鼻尖儿,破口大骂道:“你妈的,干吗呢这是!操,老子辛辛苦苦抓来的人,问了一夜,你他妈说放就放,你算老几?!”
“抓错了人,不放想干吗?”冷少游语气凌冽,瑶华的面上已然雪窖冰天。
“你……”鼎爷对这案子,本就心中没底,被冷少游这一反问,一时气势去了大半。
目光冰冷,不怒而威,冷少游抬手把案卷往鼎爷手中一推,“根据受害人脸上的划痕推断,冰刀毁容案的嫌犯应该是左撇子,就算不是左撇子,也应该是极其习惯在紧张状态运用左手的人!可你刚刚看没看到,他应急反应全用的是右手!看了那么长一段儿实案纪录,那小子一点儿生理兴奋都没有,反倒吓得面色煞白,都快吐了,这与嫌疑人性心理变态的描述完全不符!再说我察了疑犯的病例,他常年服用一种乙烯雌酚类激素药物,根本不具备强奸受害者的可能!总之,你的错误犯得不仅低级而且离谱。现在马上回去给我放人,今天下午五点前,请带着你的检讨和真正的疑犯来见我,做不到就等着写离职报告吧!”
从未见过冷少游如此疾言厉色,鼎爷面上有些青黄不接的尴尬,无论怎样,冷少游都是自己的代理上司,和上司叫板自己始终是理亏的一方,只得咬着牙解释道:“可是,他有作案动机,而且,这小子有虐待动物以及强奸未遂的前科。最重要多的是,他与前两名受害人都有过……”
冷少游俯身抓起被林乐乐掖在桌下的那本杂志,指着封面影星IVAN的巨幅海报,调整了下语气接着说道:“这三位受害人最大的共同点并不是同校,或是同级,而是他!我仔细看了下,这三名受害人屋内都有不少这位影星的海报,加上都正值青春期,疯狂追星的可能性很大。从另一方面来说,在犯罪心理学角度上,毁容这类施虐方式,极有可能是出于嫉妒心理和独占欲望。建议你从IVAN的狂热FANS组织入手,找一位组织力很强,极具个人魅力,经常组织影迷聚会且有可能常年伴随这位影星左右的大龄女性,当然左撇子而且单身."
“女性?可是这案子有强~奸,性~虐的成分啊."
“法医在三名受害者身上,找不到任何精~液精~斑,我后来看了受害人的生理解剖照,受害人私~处密集的划痕刮伤,让我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冰刀。但这只是我的推测,实际办案过程,还需要你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冷少游把手中的杂志,送回林乐乐桌上,长吁口气,“辛苦大家了,继续工作吧。”自己则兀自转身,推门离开。
冷少游刚迈出门去,没走几步,便远远看到兴致勃勃的莫河张牙舞爪的冲向自己,冷少游赶紧抬手给了他个“危险,请止步!”的战术手语。
莫河心中一愣,强忍着清晨艳遇美人的兴奋激动,心有不甘的收回了已经探出去半米多远的狼爪子,语带关切的询问道:“冷少,您又拉伤哪了?你这总受伤,会落下病根儿的。下回再做器械叫上我一起,我专门替你看着去。”
“多处肌肉拉伤!你小子帮我把风声放出去,近来半个月,任何人和我打招呼,只需动口不许动手。”
“这么严重?”莫河一边掏出手机,群发了一条名为“病美人”的手机短信,一边关切的上下打量冷少游,见他面色有些苍白,好看的眸子里也带着让人心疼的倦意,不由舔下嘴唇语带腼腆的补到,“冷少,其实吧,你没必要这么辛苦的练体能。我们SCU本就没几次实战,就算出外勤,”莫河慷慨的一拍胸脯,“我们几个大男人也是能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