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当时的上流的社会是一个笑谈,因为一般在有家族第二代存在的情况下是不会直接将位置交付给第三代的,毕竟第三代无论再怎么惊采绝艳都无法修炼到家族第二代的城府与经验。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个百年望族的笑话的时候,希尔维奥用一个又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动作给了所有人一声惊叹。
十八岁,利用自己大学时在华尔街挖掘到的第一桶金,3万美元,与同学成立了一个网络公司,然后,凭借自己开发的一个软件,在一年后,将这间公司以300万美元卖给了业内一家大型的网络公司。一年时间,一百倍的收益,这无论是在什么年代都算是一份杰出的成绩。然后,在万众瞩目之下,他解散了公司,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百多万回到意大利成立了沃普钢铁集团。集团最初的业务只是为欧洲一些比较有名的赛车比赛提供零件,然后,越做越大,在五年后建立了一个完整的生产线,有了属于自己的品牌。那个时候他25岁,是该结婚的年龄了,就在家族的安排下与杰诺维赛家同样惊才绝艳但双目失明的大小姐结婚,而这位双目失明的大小姐才是杰诺维赛家族的真正掌权者。
杰诺维赛也是延绵了数百年的大家族,有着继承制的伯爵爵位。但它的威名却不是因为这个只剩下虚名的爵位,而是因为,杰诺维赛是西西里岛上排名第三的黑手党家族。可惜近百年来,这个家族却是慢慢地退出了人们的视野,变得与世隔绝起来,但就算这个家族在怎么沉默,也没有人敢小觑了他们以为可以骑在他们头上为所欲为了,因为这么做的人,全都被灭了族,手法残忍,并且绝不留一个活口,即使是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放过。所以,人们对这个家族敬畏着,恐惧着,沉默着。
杰诺维赛的现任家主是佛朗西斯唯一的舅舅,这个外人眼中的侩子手实际上是一个标准的艺术家,他有着悲天悯人的文人情怀,如同一个标准的苦修士一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唯一为这个家族做的事情就是,不让杰诺维赛这个姓氏断绝在自己的手里,所以,就算再看不惯自己姐姐的血腥手段,他都忍了下来,并且一忍就是十四年。
他这一生,没有结婚,没有爱人,没有孩子,所以,杰诺维赛这个名字最终还是要交给自己的外甥佛朗西斯来继承。对于这个姐姐的唯一的儿子,他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但他知道,这个外甥与他的母亲是不同的。
佛朗西斯。杰诺维赛。阿涅利是一个标标准准的上流贵族,符合一切女孩子对于白马王子的想象。英俊潇洒,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聪慧过人,无论是什么场合什么环境,他都耀眼的如同一轮太阳,让人眩晕的时候又不自觉地被他吸引,然后自惭形秽。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用难堪的粗鄙的言辞来辱骂你,也绝对不会用高高在上万年冰山般的眼神来告诉你你是一个低贱的品种。他无论对待任何人都是如春风般温暖和煦体贴人心,但就是这样的人,不需用太过华丽的辞藻来形容他,他的存在就是在告诉你什么是云泥之差什么是天壤之别,靠他越近,你看到的自己的阴影也就越清晰。
韦伯。威纳森与他的相识缘于一场滑雪比赛。
意大利的南面就是阿尔卑斯山脉,在每年的国庆日后的第一个星期,意大利的贵族们都会相约去阿尔卑斯山滑雪,久而久之,这就成了年轻一辈们相互间的较量角逐。
韦伯13岁的时候第一次参加这项比赛,但由于他事事争强好胜的性子,所以,比赛一开始的时候他就使出了全力,而其他人却是滑雪的老手,知道在一开始向下滑的时候最好的是充分利用自身的体重稳住身形找到滑雪的状态。以有心算无心之下,理所当然地让他排在了第一位。
但由于对地形的不熟悉,在一个拐角的地方韦伯没有改变方向,而是直直地向下冲了过去,而再前面,就是一个悬崖。当时在他身后的有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点,包括他的哥哥,但追出去阻止他的只有一个人,佛朗西斯。
滑雪的速度是非常快的,两人之间又隔着不短的距离,而大声呼喊更是大忌,所以,佛朗西斯能做的只有加快速度尽力赶上他。
毕竟韦伯是一个初学者,所以,佛朗西斯还是抓住了他,那个时候,他们离那片断崖已经不远了。但就在佛朗西斯刚准备向他说明的时候,后面响起了沉闷的轰隆声,两人回头望去,霎时脸上煞白一片。
雪崩了!
佛朗西斯当先反应过来,拉着他就往前滑去,佛朗西斯在前面,而韦伯紧跟在他的身后,但到达悬崖边上的时候,韦伯却是吓得大哭了起来,再不肯往前半步,眼看着后面的雪就要坍塌到脚下,佛朗西斯一手拉着他使出全力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却是费力转了个身垫在了他的身下。韦伯当时脑中一片空白,却是在这一刻突然地映出了这个英俊男人的容颜,有些苍白无力却还是试图笑着安慰他。然后,鬼使神差地,韦伯伸手抱住了他的脑袋护在胸口。
之后,两人在冰原上昏迷了十二个小时才被救出来,然后,清醒在同一家医院里。由于佛朗西斯被护住了脑袋,所以全身并没有大伤很快就醒了过来,但韦伯却由于心神耗费巨大,加之高空落下的雪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而昏迷了整整三天,而他的胳膊也严重骨折,因为佛朗西斯的头下就是一块突出的尖石,如果不是韦伯用自己的胳膊护着,佛朗西斯是很有可能就因为这块尖石而送命的。所以,是他救了佛朗西斯,而佛朗西斯当初也是为救他而去。这是一种难得的缘分,两人之后的来往也更为频繁,交情自然也较之常人更为深刻。
乔治要见佛朗西斯,这并不是一个很难的事情,毕竟上流社会最不缺的就是觥筹交错灯红酒绿的各种宴会。而佛朗西斯作为一个上流社会的代表性人物,显然是这些宴会的常客。但通过韦伯引见,却是另外一种意思了。韦伯跟佛朗西斯那可是过命的交情,这样郑重的仪式,其中的含义也是显而易见的——乔治要的是佛朗西斯身后的东西,这些东西最终的归属当然是佛朗西斯,但如果乔治现在拿走了这个东西,那韦伯与佛朗西斯之间也算是完了。
韦伯心里很清楚,佛朗西斯从不避讳家族所给他的东西,但你若是为了他的家族而接近他的话,他可以对你完美地微笑,但你也将会被永远地打上了不可接近的标签。
佛朗西斯是他最珍惜的人,他以前只知道任何人都没有他重要,但将自己的未来,梦想,爵位,荣耀与佛朗西斯放在天平的两端的时候,他明显看到了更加重要的是佛朗西斯。这个结果让他惊惶,让他忐忑不可终日,他没有想到佛朗西斯在他心中竟重要如斯。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如果他够理智的话,他应该照着乔治的话去做,那样既避免了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也可以获得布亚诺家族的帮助,顺利登上公爵的位置。但,一旦想到这些,他的心中竟是后悔自责的要杀了自己。对于佛朗西斯,就算是假想的伤害他都会发疯的。
韦伯呆呆地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右手已经完全废掉了,钻心的疼痛之后是长久的让人绝望的麻木,但,至少我还有佛朗西斯。伸出右手臂,挡在眼睛上,韦伯喃喃自语:佛朗西斯,这辈子,我认了!
第二十三章:乔,叔叔爱你……
想通了这些,韦伯也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从床上爬起来,挂了电话给皮埃尔。
“威纳森先生?”永远温和平静的熟悉嗓音在那头响起,带着微微的疑惑,低沉而压抑,充满了磁性。
韦伯握紧了手,沉声应道:“是的,布鲁斯先生,请帮我接布亚诺先生的内线。”
那边响起了低沉的笑声,“韦伯,不需要对我如此礼貌的,那样会让我觉得做人很失败的。”
韦伯在这边也笑了,松开手掌,将手心的汗渍抹去,语气比先前稍微轻松了那么一点,“好的,皮埃尔。”
“嗯,家主已经休息了,他规定在十一点半之后无论任何事都不许去烦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跟我说,明天一早我就帮你转告他。”
韦伯心中轻松了许多,虽然做好了决定,但他潜意识里还是不想面对那个可怕的男人的,“也不是什么多重要的事情,你明天告诉他,他让我做的事情我拒绝,至于他想如何对我,随便吧。”
那边沉默了许久,然后低低的声音响起:“好的,我会记得的。”
“那就这样,我先挂了。”说了出来,心里总算轻松了许多,连日里的神经高度紧张让他疲惫异常,现在,他只想去好好睡一觉。
“晚安,祝您好梦。”
“你也是。”
第二天,皮埃尔在饭桌上将这件事情对乔治说了,乔治当时正在喝粥,连神情都没变一下,好像是在预料之中一样。
放下碗,乔治接过艾佛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嘴,说道:“这件事情暂时先这样,后续的安排到时候我会告诉你,这几天,你先处理一下切比斯赌场的事情。”
皮埃尔擦擦嘴边的面包屑,那个zhou他喝了几天就不想再喝了,他还是更加地喜欢西方的食物。真不知道老板是如何将这么寡淡的东西一吃就是几年的。“这件事情本来很容易就能完结的,但那个赌场的老板不知道怎么又扯上甘比诺家族的,现在人虽然是抓住了,但底下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
乔治嗤笑:“甘比诺?他倒是什么都想掺和什么都想捞自己家去,就不怕网里的鱼太多,鱼捞不着倒把他自己拖下海淹个半死么?告诉他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还是怎么处置,如果他们家族的人找上门就让他们来找我。”
皮埃尔立马吩咐了下去,又转过头说道:“今天太阳报上面有一个有趣的报道,您看了么?”
“说我有私生子的那个?”乔治问道。
“对,需不需要我去做一个澄清?”
“然后人家列出个证据说我欲盖弥彰,妄图逃避我应负起的责任,再落一个以黑暗手段打击主流媒体剥夺民众的知晓真相的权力的口实?”乔治挑眉看着他戏谑说道:“算了吧,人活这一世要么是娱乐大众要么是被大众娱乐,我这人难得做好事,这送上门的服务社会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皮埃尔耸肩,一脸的满不在乎。
乔治随即说道:“这好好的意甲联赛他不报道,非找上我这么个黑道头子,他倒是蛮有胆量的。查出是谁写的,将人带过来让我好好见识一下。”
“老板,您今天似乎心情很好!”皮埃尔试探地问道。
“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乔治微笑着说道,目光悠远,似是穿越了时光看到了这一辈子最为幸福的事情,脸上的神情柔和安静的不可思议。
皮埃尔心中一愣,随即升起莫名的悲凉,一个活着的人却是只为一个死人真实,这世道真是疯得彻底。依旧是恭敬地垂首,“那需要我去将今天的行程要取消吗?”
“不用,我要自己给他一个惊喜。”乔治狡黠的冲他眨眨眼。
这样一个成熟的男人却做出这样的事情,说真的,皮埃尔觉得还是有点可爱的。毕竟布亚诺家族是天生的好相貌,无论男女。尤其是现在站在眼前的这位,深眼眶,琥珀色的眼眸,高鼻梁,淡色薄唇,五官深刻如刀削。
十年前,曾有好事者给意大利的上流社会列了一个帅哥排行榜,当时终日混迹于意大利上流社会的乔治。布亚诺位列第二,底下的评论是:高挑挺拔的身姿,深刻如大卫雕像般的五官,他是太阳神阿波罗的宠儿,因为神赐予了他所有的太阳的光辉。千万别去看他的眼睛,因为那如琥珀般纯净深邃的眸子是美杜莎的馈赠,只消一眼,就会让人沦陷。
而现在,沉淀了一切浮华的布亚诺家主已经再也没有那种夺人眼球的光辉了,但是时光留给他的却是一笔更加宝贵的财富。
多年身居高位,浸淫地下世界的黑暗法则,看尽了世间了一切或肮脏或悲哀或辛酸的人事,那双眸子再不复纯澈,却是幽深而寂静,像非洲漫无边际的枯寂草原一般苍凉,像满目苍白的北极冰雪一般落寞,更像千年的古潭,幽深到反射不出半点光芒。
这样一个男人,当他静静地展示在一个女人面前的时候,那个女人是会心痛到哭泣的,就算是要她付出生命她也会甘之如饴。
可是,这样真实的乔治。布亚诺却是只有在想到那个人的时候才会出现,或者说,只有在面对那个已经死去的人的时候,乔治才会真实的像在活着。
皮埃尔静静地退了出去,他想,现在应该给他一点时间的。
今天的行程还是很繁忙的,上午的时候要去热那亚与造船大王诺森。布莱尔签订一份协议,就今年圣诞之后四艘排水量三百吨的的工业用船签订长达一年的租赁合同。中午的时候还要前往都灵,与都灵队的老板吃一个饭,顺便达成几项秘密协议,下午的时候要前往罗马,与国会的议员巴格利亚。勒布就明年即将颁布的法令中几条关于海上航路的问题做一番深刻探讨。
这些事情都是乔治自己决定的,而他只负责安排好时间做好护卫工作就可以了,至于目的是什么,皮埃尔不想探究,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看不懂老板的所作所为了。
好在,布亚诺家族虽然是大厦将倾的颓势,却在几次大的风波中独善其身,倒是一些想趁机分一杯羹的中小型的帮派被卷了进去,估计下辈子就得无私奉献给社会了。
人们看着这个百年黑道世家像走钢丝一样,摇摇欲坠却依然是坚持到了现在,然后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叹一声:真是幸运!
幸运么?皮埃尔笑笑,就算是幸运又怎么样!
晚上的时间是属于布亚诺自己的。他一身疲倦地从车上下来后就匆匆地赶进了花房,洗了个澡,然后又亲自在花房里剪了几株红玫瑰。
常年在花房里做工的老园丁乔巴跟在他后面唠唠叨叨,无非就是劝他别在这住下去了,对身体真的很不好。
乔治很烦他,但这个人是Rosa聘的,在布亚诺家干了也有将近三十年了,后来乔也非常乐意跟在他后面学习培育各种植物的方法,甚至曾跟他提过要正式拜这个老人为师。
对此,乔治是很不以为意的,但他也知道乔是很敬重这个老人的,所以就算在怎么不耐烦,他也只是装听不见,却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
这老人也很没办法的,平时乔治进这个花房休息的时候他已经下班了,压根就接触不到他,现在好不容易在大白天见到人,他不管怎样都是得好好劝劝他的。
乔治实在是受不了老人的唠叨了,猛地转身,冷冷地盯着他。这是他生气了的预兆,一般人看他这样知道他已经忍到极限了,也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但这个热心的英国老人却是跟没看到一般,拿过他手里握着的玫瑰接过去就摆弄起来,还不忘教训人:“乔治先生,这玫瑰不是这么弄的,你看,这朵已经开到尾了,你把它栽下来它过一会就会凋谢的。”老人把他剪的那把玫瑰中开得最好的一朵挑出来放在一边,又挑出一朵放他面前,“你看,这朵是今天早上才开的,还没到最美的时候。”
“这朵,没有刺了,说明它已经老了,”
“这朵,茎不够直,影响了它的美观性,”
“这朵,压根就不是玫瑰,虽然它也是红色的”
“……”
乔治抚额:“OK!OK!老乔巴,这玫瑰还是你帮我挑吧,至于这些,”指指已经挨个被批了一遍的花朵,“扔了吧。”
老乔巴有些不乐意了,人家花在枝头开的好好的,你说弄下来就弄下来,现在嫌弃了,不要了,就全体扔掉,真是!
乔治看着老人的脸冷下去,估计是舍不得这些花,就赶紧转口:“不过扔掉也太可惜了,要不送我房间插在花瓶里吧。”这乔治在这个老宅子里唯一有些敬畏的就是这个老人,所以他是不敢惹老人生气的,因为他怕乔会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