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刹——青轩书生

中音的力度，行进的速度，就如同最出色的琴手，操纵调和着激情的乐章。

缶声拍打着激越，鼓声撞击着心跳……翻转，堆叠，堆积的音符终于拔高到顶点，凌乱了节奏，混淆了曲调。纠结着交叠着，应和着难以抑制的呢喃，继而释放！

那一刻，仿佛看到最绚烂的烟花在眼前炸裂，庆贺着绝响的诞生。

一瞬间绮丽，不过刹那。

……

姜学武听着身后之人的脚步声，步羁有序，下盘沉稳——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几乎能够独挡一面的成年人。

当年他出事之时，身后这人还只是个孩子。十年，错过了多少事情？

而这笔账，明旭已经赔了小半，剩下的一大半，都要着落在栖霞山庄里的那人身上。

想到姜学文，他悄然深吸口气，平复下翻涌的恨意。

“前辈请问如何称呼？”

似乎是觉得一路太过静寂，走在后面的姜采寻忽然开口。

姜学武脚步不停，只是微哑着嗓音道：“在下姓姜，公子叫我一声姜老便是。”

“原来竟是本家的前辈！失敬！”姜采寻就势顿了脚步作揖，眉峰却是微微皱了起来：听此人口气绝非寻常下人。看他刚才的座位，在这无影楼中想必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可是之前怎么丝毫不曾听说过他？

“不敢。”嘶哑的嗓音再度响起。前方的人似有所感停下步子转身：“公子怎地不走了？”

“呃，就来！”姜采寻回过神，望着眼前的人。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可又说不出是什么。

这种感觉很玄妙，也是前所未有。他正想再仔细看看那人，对方已经转回身，迈着稳健的步子不紧不慢继续走了起来。

于是姜大公子只能按捺下疑惑继续前行。

不久到了北院，姜学武正考虑着骆非寒之前所言的是哪一间屋子，就见两个仆从装扮的人从左侧的屋中走出来，向着他微微躬身道：

“姜先生，房间已经整理好了。”

原来是早有准备。姜学武点点头，待两个小厮离开后推开那间房门，对姜采寻道：“姜大公子请。”

“多谢。”姜采寻默然望了他一眼，而后拎起前襟抬步进入。

姜学武看着他踏进那间房门，恍惚间似乎看到昔年那个小小的身影蹦跳着迈步入门，而后回过头对他天真的扬起笑脸，叫着……

“父亲……”

忽然一激灵，他几乎忍不住要抬起头去看面前的青年，但多年养成的理智掐灭了这个念头，下一刻就听到面前的人继续的言语：

“……曾向我们兄妹几个盛赞过骆楼主，如今看来，他确实是人中之龙。无论是做生意的手段，还是识才之能，都是我这个晚辈所远不能及的。”

姜学武悄悄背过手，无人看到的地方，手心已被指甲生生划破：“楼主之才，确实非常人所能及。”

姜采寻轻轻一笑，道：“一时感慨，前辈见笑了。”

——不要叫我前辈！

任由心底的声音翻滚着咆哮，姜学武微微垂下头：“若是公子无事，老夫便先行一步了。我就住在右侧那间，有事尽可以找老夫。”

“多谢。”

陌生人般寒暄了几句，姜学武默默关上了房门，转过身，望着天上微微西斜的太阳，慢慢的呼出一口气。

——姜学文，我们的那笔帐，现在就开始算了！

就从我的长子开始。

尾声

夜里凌君莫清醒，已是戌时初了。

骆非寒并不在屋中，只有桌面上放了一只小炭炉，上面坐着瓦罐，微微泛着甜香。

习惯性的蹭了蹭杯子，他坐起身正要翻身下地，动作几不可见一顿，眉峰微皱。

瓦罐中传出的咕噜声刺激着空荡的胃，脚挪啊挪碰触到一旁的便鞋，便勾来穿上，站起身走过去。

那是一小锅泛着香气的肉粥。

骆非寒排好手中最后一样东西，抬头望去。今日天上只有一小弯下弦月，并不明亮，倒是四周的星辰甚是耀眼。

他伸手点燃火折子，走到一开始那处，俯身点燃引线。咝咝声响起，火苗舔舐着游丝，而后没入方盒，“砰”的一声，五光十色炸裂于天际。

继而一朵接着一朵，绚烂的烟花被一一点燃。苍穹上泛起各色彩霞，相互攀比着耀眼。

“很漂亮。”

身后忽然传出含着淡淡笑意的惊叹，骆非寒回过头，看见凌君莫披着衣衫走出房门，微抬的视线从天空划落到他脸上，微笑着重复：

“很漂亮。”

骆非寒也跟着微笑起来，向他伸出手：“粥吃了么？”

“很香。”凌君莫点点头，走到他身边，看着白衣的男人一一点燃前方的烟花，不禁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不年不节的。”

骆非寒望着天空中泛出的七彩光华，道：“之前——一直在想着，就像烟花于眼前炸裂一般，耀眼之极。”所以醒来之后，才想亲手点燃这些，用这种方式具体于现实，向所有人宣告。

没想到他也有这种感觉。凌君莫含笑望天，轻叹道：“其实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烟花不过绚烂那一刹那，随后便凋谢，这样的生命实在是无趣之极。”

骆非寒看了他一眼，不语。只俯身点燃了最后一朵烟花。

“也许，有些人毕生所追求的，不过就是这一刹那。”

随着话音落地，白衫后退，烟花一飞冲天。他伸手拉过身边之人手掌，暖热再度交叠。

……

彼时有人在北院中仰望夜空，心中澎湃着的感情几欲爆发。

这场烟花，是那两个人给他的提醒么？若不抓住这烟花般稍纵即逝的机会，下一次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就算不能再度燃起，他也绝不甘于继续静默。

姜学武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正文完——

后记

前文就有人问过我，为什么这一卷会是叫《烟花刹》。答案这章揭晓。其实就是某两只HX的时候那一瞬间——所以文案才说这文是隐藏在正剧下的JQ之路么！

第三卷暂时不打算开文了。一来写完定情和滚床单，暂时无动力；二来比预计中多出的案情戏份太费脑子，我要好好歇口气。三来也是因为案情的超出，之前的大纲作废，不想半吊子的开文。

所以——若是我不开第三卷，这文就算是到此完结了。什么时候想继续这个案子才会开吧！虽然当初就有打算过第二卷之后会以事件为大纲，然而真正写起来还是很累。

特别感谢一路追文的黄莺，龄，冬青。JJ那边的杰杰锦，啊，咩咩……还有诸位潜水的童鞋，郑重作揖！~

青轩书生

2011年5月5日

辛卯年癸巳月庚申日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