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摇、梳、捋、滚、合、运、抚,中医八大按摩手法轮番上阵,把王海舒服得直想哼哼。郝峻趁机笑眯眯地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不是才刚吃了午饭嘛,养猪呢!”王海嘴里嘟嘟囔囔,颇为不满地哼哼着。这倒不是因为吃什么的问题,而是后面那家伙的家伙此刻正直直的顶着他呢。他奶奶的,这小孩的性欲也太强了吧,昨晚做了那么多回他还没够啊。
“我炒个龙井虾仁吧,喝龙骨煲猪肝汤好不好?还是猪脚桂圆红枣汤?”
“滚!打死我也不喝猪脚桂圆红枣汤,那是给坐月子女人喝的玩意!”
“呵呵,王海你还知道女人坐月子喝什么呀?”
“我当然知道……呸!你故意绕我是不是!我又不是女人,我哪里知道,这不是听说的嘛!”
“要不还是喝猪肝汤。”
“滚!要喝你喝,老子反正什么汤都不喝!”
“猪肝好啊,猪肝补血……”
“你才要补血,你全家都需要补血……”
“哎呦,哎呦!别打,别打!我也喝,一起喝还不行吗,我也需要补血,反正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补的。”
“呸!我可警告你,你给我老实安分点,别动手动脚的,否则告你袭警!”
“……”
“还动!郝峻你找死是不是!”
“……”
“再闹老子真生气了!”
“……”
“你禽兽啊你!”
“……”
“有完没完!”
“……”
“你……你……你……”
“……”
“你……”
“……”(多和谐多好用的省略号!其实郝峻就是想逗逗王海而已,想歪了的孩子自己解决失血过多的问题。)
王海本来还为俩人的关系烦恼,后来被郝峻一闹腾就什么都忘记了。这一觉睡得够瓷实的,昏天黑地连个梦都没做就那么一路睡到月亮升起老高。醒过来的全身骨头都好像松开了,所有器官腾云驾雾一般要多舒坦有多舒坦。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发现身边的郝峻不见了,厨房里倒是传出一阵又一阵诱人的香味,果然是龙骨煲猪肝汤!
王海磨磨蹭蹭的起床,一手扶腰一手扶墙,化了将近十分钟才总算挪到客厅里。小方桌上四菜一汤,粉的是虾仁,黄的是炒蛋,绿的是菠菜,白的是豆腐,一锅汤炖得又浓又香,能做出这样色香味俱全兼顾口感与营养价值的菜色,郝峻的手艺比得上五星级大厨了吧。王海同志,您猜得一点也没错,这本来就是人家五星大厨做的,郝少爷不过就是趁您老人家睡觉时打了个电话而已。
郝峻一看王海起来了,赶紧很贤惠的给他拉椅子。王海确实饿了,于是指手画脚地奴役郝峻,“给我碗。”
“筷子!快点!”
“醋呢?醋!”
“酱油!老子要酱油!”
“汤淡了!”
“又咸了!”
郝峻低头哈腰,一口一个“喳”,脸上没有半点怨气。王海折腾了半天,肚子里的气也消了不少,于是开始大吃大喝。郝峻看着笑而不语,不停给他夹菜。王海虽然不肯明说,郝峻却能猜到他这是在耍害羞给自己找脸,所以不但不生气反而美滋滋的地想,“媳妇恃宠而骄,这是做丈夫的荣幸!”
可没想到两人吃着吃着就吃出了问题来。其他的菜也就罢了,汤却是最最讲究火候工夫的,材料再好,没熬到那个时候味就必定不对。这汤尝到嘴里鲜香适口怎么则也不像是当天现做出来的。王海就算再迟钝到底是搞刑侦出身的,肚子填饱了这脑细胞也就跟着完全苏醒了。他拍拍脑袋一琢磨,立刻就明白自己上了郝峻的当。
想到自己引狼入室,王海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抄起桌子上的一双筷子就朝郝峻飞去。郝峻“啊”地一声捂住额头,飞筷正中他脑门,戳出两个红点点来。揉一揉,还挺疼,幸好只是肿起没有破皮流血,不然就成了三只眼的二郎神。倘若当年郝海东他们的射门准头能赶上王海一半功力,中国队只怕连大力神杯也给咱们捧回来了,何至于在北京奥运会上遭受一非洲小国的戏弄。(画外音:2008年8月19日,上海体育场,奥运男子足球半决赛。男足半决赛尼日利亚大胜,有球迷场边横幅助威:我们体操不行,我们乒乓球不行,但是我们足球行!玉某对此事耿耿于怀,不吐不快。)
“混蛋!”王海气急败坏地骂人,“你敢骗老子,你根本没那什么被赶出家门,对吧!”
小心得天下,大意失荆州。古人总结得太精辟了!郝峻心中暗暗叫苦,知道案发了。他低下头盘算,要不要认罪呢?不认吧,王海会打他,认了吧,王海还是打他。郝峻叹气,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两害相权取其轻,郝峻一咬牙,点点头,然后等着挨揍。
王海气呼呼就是一记重拳,打到郝峻面门时铁拳忽然就变成了棉花手,挠痒都嫌轻了。下不去手啊,真下不去手!这孩子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说不感动那肯定是撒谎。栽了,栽了!这辈子都栽在这只小狐狸的手里了。王海叹了口气,算是认命,低头端起饭碗狠狠扒饭,凶巴巴的跟桌上的四菜一汤较劲。
郝峻偷笑,看看,这不是心疼我是什么!于是赶紧上前花言巧语地哄他媳妇。王海别扭了一会儿,后来也就放开了。两人吃完饭,挤到沙发上看电视。郝峻鬼鬼祟祟拿出张光碟放进DVD机子里,房间里立刻充满了淫靡的交媾声,两个裸男在屏幕上纠缠不休,正上演妖精打架。王海的脸顿时就红了。郝峻嘿嘿贼笑道:“这是实验剧场版《断背山》里头附送的彩蛋,很精彩吧。”
“滚你的,好好放片子,我不要看这个。”王海为了掩饰自己满脸的红晕,假装生气的骂了郝峻一句。郝峻笑笑,退出彩蛋,从头开始播放。故事里,恩尼斯和杰克渴望着同性间的纯美真爱,也经受着同性恋所招致的巨大偏见和世俗压力,两人一次又一次的挣扎在爱与痛的边缘。随着剧情推进,沙发上的郝峻与王海越来越近,慢慢地,很自然地相互依靠在了一起。
故事最后,恩尼斯来到了杰克父母的农场。在杰克的房间里,他发现初识时他们俩各自穿过的衬衫被整整齐齐的套在了同一个衣架上,杰克的在外,他的那件在里面。恩尼斯为此潸然泪下……
看到这里,郝峻双手合握,将王海的右手包容在自己的掌心中。王海扭头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用更有力更坚定的回握显示自己的心意。郝峻心里大乐,眼下的气氛多好,邀王海一起看《断背山》果然是个好主意。郝少爷正想乘胜追击,升华感情,忽然一阵手机铃声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段大成在电话里告诉郝峻,想毒死他的那封EMS快递单上的指纹与海岛证物中取得的那半个指纹完全吻合,而它的主人已证实就是郝峻所怀疑的那个姓杜的中年胖子。
段大成说:“杜仲斐,男,41岁,目前无业,曾经是某生物医药研究所里的一名高级药剂师。因为他研制出一种特别的大蒜精提炼加工方法而被深圳一家保健品公司相中,用重金挖走。短短二年后,杜仲斐又离开了这家公司,此后的六年里一直去向不明。从杜仲斐的经历上来看,他完全有能力自己合成出高浓度的氰化钾。可他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对你下手?”
“我知道为什么,”郝峻淡淡冷笑着回答,“也猜到了他这几年到底在干着什么样的工作,是为谁工作的!”
第四十章:码头枪战
王海伤愈,咳!咳!不对,应该说是感冒病愈后,就打算回去复工。不过,在这之前还得把一个赖在他家里始终不走的家伙先处理掉。
虽说已经开始试着接受郝峻的感情,可两个大男人日日窝在一起怎么看都怪别扭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郝少爷实在太嘈吵太烦人,总有办法闹腾得王海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话又说回来了,王海心里还是明白的。知道郝峻天天变着法子和他胡闹其实就是为了不让他有时间胡思乱想,借以掩饰两人之间那一点点的尴尬。磨合期嘛!
临海这两天断断续续地下雪,天冷的有点邪乎。郝峻除了和王海腻腻歪歪,就是看碟上网,反正死活不出大门,生怕出去后王海就不让他再进来。此刻郝峻正在键盘上挥舞着他的狼爪子。王海凑过去一看,发现他兴致勃勃的在聊天室里荼毒祖国的花朵未来的希望,“所谓道德其实就是大人物们穿在溺袴前的那片遮羞布,也就是挡一挡门脸的意思,一点不耽误正事,干啥都特方便……”
“混蛋,你还像个警察吗!”王海顺手给了他一个大爆栗,“滚吧,快滚回你自己家里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好!”郝峻听话的跳起来,乐呵呵跑进卧室开始收拾行李。王海脸皮薄,为了遮羞,三天里这种间歇性驱逐郝峻早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反正他对策多多,随便祭出那一条都足够摆平王海这个单细胞生物。
王海摸摸下巴,觉得十分奇怪,轻易就范可不是这位郝少爷的一贯风格,于是赶紧跟进去瞧瞧。发现郝峻不知从哪里推出来一个带滑轮的大行李箱,正一边哼着歌一边把王海的个人用品往箱子里塞。衬衫、女士内衣、棉袜子、蕾丝长筒袜、牛仔裤、丁字裤……
郝峻挠挠头皮说:“王海,你的着装爱好真特别啊!”
王海怒了,“我叫你回家去,你翻我的衣柜干什么,那些又不是我的,人家落在我这里的。”
郝峻费力关好行李箱,拉起王海的手说:“走走走,树上喜鹊喳喳叫,夫妻双双把家还。我爷爷还等着给你见面礼呢!”
“滚!”王海赏了他一巴掌,抬脚就把人踢出了自家大门。单论蛮力,郝少爷还差点。
“等等,我还穿着你的衬衫。”郝峻笑嘻嘻地说。他解开外套给王海看,毛衣里面分明是王海读警校时穿过的旧制服,领子和袖口都破破烂烂的。那天两人看完李安的《断背山》,郝峻非要向王海讨件衬衫不可。王海红着脸不肯答应,没想到郝少爷居然学人做小贼。
王海只好等他换好衣服然后再赶人,不想才拎着衣领把郝峻扔出去,狐狸哧溜一声又钻了进来。他说:“等等,等等,内裤也是你的!”然后是袜子、毛衣、围巾、皮带等等。
最后王海崩溃了,大骂:“你自己有的是名牌货,干嘛还穿我的衣服!”
郝峻无辜的朝他眨眨眼睛,“人家现在被赶出家门了,身无分文中。”
砰!狐狸屁股上挨了重重一脚,很不雅观地摔在王家门外。王海暴跳如雷,操起把破菜刀四下里追打郝峻。“死狐狸!老子今天要剥皮吃肉……”
郝峻大惊,连忙诚恳地劝阻他,“王海,别动刀子,用平底锅!家庭内部矛盾还是得用平底锅来解决比较合适,你看人家红太狼……”
郝少爷虽然狡计百出,可惜这回因为一时失策捅到了马蜂窝,最终还是惨遭王海暴力驱逐。看着王家大门在面前“砰”地一声关上了,郝峻只有自认倒霉,屁股上顶着个黑黑鞋印蹲在王海家小区门口唱莲花落。
王海见他无赖胡闹差点当场吐血,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指骂人,“你还要不要脸!”
“爱人都快没了,我还要脸干嘛!阿姨大婶行行好,一个钢镚一餐饱,行善积德有福报,没娘的孩子太可怜啊……”郝峻再次进入无敌状态,把王海气得直翻白眼。
郝半城唯一的男孙当街乞讨!郝峻可以不在乎,王海的神经可受不了了。于是一把拽起郝峻问:“别闹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不想我在你家住下也行,我这就回去,不过……”郝峻嬉皮笑脸地往人家怀里蹭,“你一下班就得去我那里,我做好晚饭等你回来一起吃。这是我的钥匙,你收好。不然,我天天蹲在你家门口打死了也不走。”
王海两眼望天,这叫啥世道?居然有人胆敢公然胁迫市公安局的刑警队长。我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没皮没脸的小祖宗,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最后只得红着脸妥协,答应去郝峻家吃晚饭。郝峻目的达成,又趁着王老虎犯迷糊的时候偷了个亲亲,然后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被自己贱卖了的王海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的进门。寒冬腊月里居然先冲了把凉水澡再去上班。没办法,天干物燥,容易上火嘛。
王海才一进市局大门就看见田祺手里抓着解剖刀,拿段大成当移动活靶子,正练着飞刀绝技。瞧他那架势,比留着方便面头的小李探花还帅,就是准头欠缺,基本上刀刀离目标都足有三米多远。段大成头顶锅盖,身披防弹衣,手持拖把脸盆,效仿在主旋律电影里看到的英雄形象,于枪林弹雨中充满激情地高喊革命口号:“为了爱情前进……”
陈浩飞则在一旁摆开桌子坐庄,号召所有同事参与竞猜,赌田祺今天到底能扎中段胖子几刀。王海进门的时候盘口已经升到了一赔三,大家一致看好段大成,全压宝压在他身上。高度近视且在人家持之以恒的爱情攻势下明显已经软化的田祺则无人问津。与田祺同病相怜的王海当时就黑了脸,本想没收全部赌资以示惩戒,没料到代理局长林泽也有份参赌,最后只好把围观的赌徒驱散了事。
林泽笑着说:“王海你是不知道。小段看不出来还真够胆色的。田祺这家伙脾气特坏,在局里称霸多年,没想到也有被人逼得跳脚的这一天。是不是大快人心?”
王海嘴角抽搐,想笑又想哭。唉,老子我的遭遇还不如田祺呢!他假模假样地说:“两个男的,这样下去终究影响不好吧?”
林泽倒很开明,“工作之外的事,特别是私生活,只要不犯法我全不管。都什么年代了,王海你那实木脑袋也该换换了。”
王海回到自己办公室刚坐下,朱必胜就拿着一份报告来找他。原来刺杀他的另三名杀手都找到了,可惜的是一个活口也没有,如今全躺在田祺的解剖台上等着验尸。
朱必胜说:“看来是被灭口的。下手特别干净,几乎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尸体在外省一座荒山上被发现,三具尸体叠在一块儿埋在一个浅坑里,很明显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警方到抛尸地的时候,附近的痕迹已经被大雨破坏了,又没有发现目击证人。林局长的意思是既然眼下线索全断了,不如明面上先结案,所有调查都转入地下,麻痹对手一下,等他们松懈的时候再伺机寻找新的突破口。”
王海点点头。林泽是对的,过度逼迫只会促使罪犯更快的销毁所有人证物证,是该缓一缓了。他又问:“常厅怎么说?”
“常厅昨天一大早被公安部紧急招去开会,半夜里才回来,他……他脸色非常难看……据说……据说……”朱必胜回答时有点吞吞吐吐。
王海听出来了,连忙追问:“怎么回事,老朱你倒是痛快说呀!”
“还是‘夜蝶’的事。三天海关那里查到一个出口东南亚的货柜,打开一看全傻眼了,就外面一层是化学原料,里头满满一柜的‘夜蝶’,总价值一个多亿。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一次这么大量的毒品走私在全国来讲都是头一回发现。林局带着我们去现场,结果发现市西分局的局长吴城不知怎么的和这件事牵扯不清,事发前竟然想通过海关的朋友疏通过关。林局回来后就赶紧报告了常厅长。常厅本想亲自找吴城谈话,问问情况。可没想到老吴一看情况不对就干脆跑路了。据说是带着二奶跑去了越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常厅为这事被公安部的大佬点名批评了,好像连林局也挨了骂,说是管理不严,应当承担领导责任。因为王队你这几天一直请病假,林局说让你好好养着,所以不叫我们告诉你,其实今天晚上就有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