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微澜（修真 一）——夏言若暖

楼云栀知道皇宫里来了人，并且这次来的还是皇帝身边说得上话的。所以他去找他们了，当然他也不是笨蛋，不会直接去找慕暗或者杭疏，找的是他应该叫姑姑的臻芙蕖（皇姓臻，芙蕖公主的名字是臻芙蕖）。

楼云栀身旁的女子长得十分清雅，虽有了身孕但是因为也不过三四个月，身子也不见富态。没有打扮得花枝招展，是简单的发饰衣物，身上公主的高洁气质更显露出来。臻芙蕖不过是向楼墨月稍点了下头，凭借她的身份，对于小辈的楼墨月其实是不用行礼的。

臻芙蕖的眉眼间甚至不见忧愁——所谓的丧夫和想念姊姊像不是在描写她。她的眼中有少见的刚毅，以及一种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透彻。

楼墨月对这个与其他公主都显得不同的臻芙蕖倒是有几分兴趣。

“是云栀和公主啊……难得遇到不如去喝杯茶如何？”楼墨月一副偶遇，并想尽地主之谊的样子越发和那些官场上的人相似了。水澈却是看到了墨月眼中的不耐，有些好笑同时又是有着心疼的。

有时候即使厌恶那个角色，也是必须要扮演下去的。而楼墨月却是有着很多个角色的，怪不得会让墨月觉得不耐了。

第23章：芙蕖公主

捧着侍女端来的茶，楼墨月的心思却是不在对面的两个人身上——虽然是他“邀请”了对面的两个人。他可不相信臻芙蕖和楼云栀不过是偶遇罢了，明摆着，遇到他和水澈的时候那两个人是一起行走的。他也不会觉得是臻芙蕖去找楼云栀的，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水澈对于熟悉这个地方一点都不着急，如今墨月他们也算得是正在风口浪尖上，他知道墨月对于这些人的行为都是有些目的的。水澈并不想多管，虽然严格说起来那些事情多多少少是和他有些关系的，无论是“楼水澈”这个身份，还是冉和翎，亦或是眼前邪魅的男人。唔，其实是因为水澈是有些懒散的原因，还没有完全要自己去管的时候就不要往自己身上多拦活计。

“哥、哥哥……我想、想等下次芙蕖姑姑回皇宫的时候一起跟去看看。”楼云栀明白，自己如果再不争取就永远都不可能实现自己所想的了，他的哥哥对于楼水澈的态度实在是让他无法安心。只是他哥哥的能力他清楚，那些事情若是在他的眼皮底下进行，根本是连开始都不能的。进了皇宫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跟挽帘或者披绣说就可以了。”楼墨月深紫色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只有水澈明白其中的冰冷之意。楼墨月当然知道他的这个弟弟对他抱的是什么心思，他也一直当戏一般来看。如今澈儿回来让这个人是有些危机感了罢，也不知会做出什么愚蠢之事。最好别是让他觉得当时留下了楼云栀是个错误，那么他一定会亲手解决了他。

虽然知道，那个邪肆的男人不会给自己什么反应的，但是楼云栀还是觉得有些难过。他看了一眼那个心思全放在了身旁淡色人影上的男人，总是显得委屈而任性眼中有着决绝：“云栀现在身体不适，先离开了。”现在他的是不能和那个公主说些什么了，他怕再下去他会忍受不住哭出来。他不希望楼墨月觉得自己软弱无能。

“墨月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那么好看的云栀可是被你弄得差点哭了。”水澈执着一块糕点，宝蓝色的眼眸像是平静的湖泊，注视着那个对谁都可以说是七分冰冷两分邪肆一分无趣的男人。

“澈儿如此之说，是希望我如何安慰他人？”楼墨月对着那个在一旁含着温润笑意的少年，眼中紫色沉沉，“澈儿又是如何得懂得怜香惜玉了……墨月可不记得澈儿有怜惜过我。”那深邃的紫色，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明是带着旁人都可以感受到的戏谑的。

水澈将糕点放入口中，看着一旁墨月嘴角带了调笑，宝蓝色的眼中如泛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水澈对于那些看起来柔弱的人的确是抱着不忍之心的，但是也不会随意就去怜惜。倒是不知为何，对着那个妖媚的少年，从一开始就喜欢逗弄着他，看着他欲要哭泣却是努力忍住的样子。

墨月也的确是当得起“香”“玉”两词，那张脸真真是比那些女子更是让人痴迷了。更别说，水澈也的确是对这个男人抱有过怜惜之情的，无论是知道了这个人这二十几年来面对的是怎么样的生活，还是自己摸索着修真，亦或者墨月不得不扮演着那些恼人的角色——

“墨月又如何得知，我不曾怜惜过你？”他可是清清楚楚记得为墨月感到疼惜时的感受的。

楼墨月沉沉地笑了起来，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不过少年姿态，其实却是已经历千载年岁的人，有时候是用着怎么样怜惜的眼神看着自己。那宝蓝色的眼中像是聚起了一个漩涡，让人沉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需要被人用这样的眼光看待的，只是这个人这般的眼神，却是让他心中柔软。

那略显狭长的深紫色眼眸中揉入笑意，然后一点点逸散开去——水澈才反应过来这次又是被这个墨月摆了一道。宝蓝色中带了一丝懊恼，轻瞪了身旁的墨月一眼：“这帐水澈可是记得，下次定会要回来。”

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水澈的眼中又带着一丝笑意，“这次我做了些点心，看来墨月是没有那口福了。还是给凌宇他们带去吧……”最后一句轻含在口中说出，怎么听都是带了威胁的。虽然这次的点心的确是为那些个人准备的，他一直记得要让那些人修真的事。但也是为墨月留了些，只因为墨月如小孩子般，在他做菜时候忍不住偷吃的样子实在是可爱。

“看吧……澈儿这哪是懂得了怜惜墨月，连点心都让别人吃了去。”楼墨月将冰蓝色的凉发握在手中，轻轻摩挲，那修长的手指握着冰色的如水发丝，竟带着挑逗人的浅浅情挑。

“咳咳……”臻芙蕖可是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调笑了一会儿了，总以为那个传言中，最是无情的侄子能感受到这里不只是他们两个人的。最终却发现这大概是不太可能了，真是视他人为无物了。楼墨月对于那个温和的少年怎么看都是不同的，两人间相处的气氛也是让人不忍去打扰。只是，她也是要和这个水月宫的宫主，她的侄子好好谈谈的，可等不到那两人调笑够了。

“公主有什么事吗？”楼墨月自是早就知道了这个臻芙蕖是有事情要说的，不然哪会一直等在这边，常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定是会尴尬走开的。

“我要和你交易。”这个女子对着楼墨月竟然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与那些听闻了楼墨月手段的人竟是完全不同。明明名为芙蕖，细看却是能感受到这个女子身上的坚毅的。这哪像是在皇宫中成长起来的，被保护得好好的公主？与那些带着露珠破水而出的芙蕖也是一丁点儿都不同，倒更像是那些在寒风腊月中经历了洗礼的梅。

水澈对这个女子的好奇心也是被挑了起来，这样的女子真不应该在那个牢笼里呆着，而应该有着自己的一片天地。

楼墨月只是挑了挑眉眼，他知道这个公主，从一开始她就是一颗棋子，无论是她的被算计过的出生，或者是嫁人，还有现在会出现在水月宫……要合作，楼墨月可不觉得自己能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臻芙蕖看了一眼那个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的水澈，以及那个没什么反应的楼墨月，并没有不高兴的感觉。她的出生也就只有给她的母妃带去了真正的快乐，给了自己名字，希望自己活得能淡薄如莲么？可惜，在那个皇宫里呆久了谁还能如莲？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她也是想要趁此为自己争取些什么的。

 “我会告诉你一些情报，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我，以及我肚子里的孩子安全。”那些人对她从来不算好，她要她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被爱着，活得简单幸福。知道眼前的男人的厉害，但是那些人也一定不简单，这个赌，她不知道结果会如何——赢，得自由；输，失性命。唯一确定的是，她绝不后悔。

第24章：幕后

“我知道水月宫有着非常强大的情报网系统，但是，这个事情你们一定是查不到了……”臻芙蕖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赌注如果能让眼前的邪魅男人感兴趣的话，她就赢了第一步。

“墨月，还有你查不到的事儿……我倒是很好奇了……”水澈一直关注着这个女子，和普通女子不一样的，眼中闪烁着一般男子都不会有的勇气，以及为人母亲散发出来的柔和。

臻芙蕖明显可以感受到这个全身散发着温和，宝蓝色的眼睛如澄澈的湖少年，变得比刚才更容易让人接近起来。虽然这个少年，本就带着温和的微笑的，但是那样一举一动间都无意间带着优雅的样子，对谁都一样的态度，反而是让人觉得难以接近的。

“既然澈儿有兴趣，那么交易就当是成立了，公主。”要保护这么一个人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臻芙蕖知道，虽然楼墨月这样回答的样子显得有些轻佻，不过答应了她就是该放心了。手不由摸上了小腹，那里面有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为了她的孩子，以前可以容忍的事她现在都要争取，更何况……

“这次我会跟着杭疏他们一起来，是父皇他们设计好的。这几天他们应该会造成一种我被外面的人刺杀而亡的假象，以这个为理由来对水月宫出手。”想到那天去找自己的父皇，原本以为连自己的丈夫都已经死去，那么自己的利用价值也就已经到头了。她不过是想那天去找她的父皇，想请求她的父皇可以给她一个行宫，以后她就在那里度过余生了……却是没有想到，自己所偷听到的，那个明明是自己的父皇的人连她最后的生命都要算计上。

“这个就是我们查不到的消息？”楼墨月放下了茶盏，有些似笑非笑地问道。即使这个消息他查不到，他也没有任何损失。这个公主被刺杀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反正即使这个公主不死，皇宫里以皇帝和太子为首的那群都会想其他办法出手。

“不，我听到父皇他们在说，这次会有一个叫‘旭云派’的出手……”作为普通的公主，她是不会知道江湖中有哪些门派的，但是她从懂事开始就明白，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掌握住了才可以活得更好。所以她知道这个江湖上有的门派，至少那些大门派她是知道的——可是这个旭云派她从来没有听过，后来偷偷调查也是无果。但是，如果不是大门派出手又有什么作用呢……她想，这个以水月宫的能力应该是能查到的。

听到旭云派的时候，无论是水澈还是楼墨月的眼中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虽然只是一闪而过，接下来便是如潭般的深沉。看向对方——若是没有错，那个旭云派，是那些关于修真的常识里的。旭云派，修真界四大门派之一。

怪不得了，这次那个皇帝是那么急不可耐……即使是武林高手，面对金丹期的修真者，也是毫无反手之力。更别说，元婴期的高手只稍意念一动，那些高手就一个个丧命了。

“看来先前日子做的准备是用得着了……”水澈一直想着等有空了再把修真教予他们的，可是看来这次几乎是没有时间了……也幸得他和墨月都已经看过那些个修真方法，已经为亦枫凌宇他们找了适合的。

“公主，你的幕后消息我们得到了。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那些人的。”楼墨月轻舔了自己的牙尖，话语中都带着一股血腥气。

臻芙蕖看了一眼那个深色紫眸中隐约聚集起风暴的男人一眼，对于这般出彩的人物她还是有着信心的。站起身，行动间不见孕妇的不便，甚至难以感受到女子的脂粉气：“楼宫主还是别叫芙蕖公主了罢，直接唤成芙蕖就可以。那些个礼仪辈分的也没有人在意，况且……”渐行渐远的直挺的女子背影，传出如低叹又似讽刺的声音，“况且，那臻姓实在让人不喜。”那样的带着数种情绪的声音，消散在了一片花丛环绕中，显得有些太过坚强的易碎。

水澈看着那消失人影的地方，宝蓝色的眼中透露出一丝的疼惜。楼墨月将少年纤细的腰肢，靠近了任自己的气息吹拂在少年白净的脖间：“澈儿又是在怜香惜玉了，竟就这么忽视了墨月。”楼墨月知道，开始的时候水澈会表示对臻芙蕖说的话感兴趣只是因为一股的怜惜，哪是真的有什劳子的兴趣。虽然知道这是水澈的性子使然，对于那些努力为自己能生存下去挣扎的人总是带着包容和不舍的，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墨月这话说的，芙蕖真真是一个奇女子，如此坚强的女子又怎会不让人感到怜惜？”水澈却是觉得这并无什么，不过是对于这些懂得自己救自己的人的不忍心罢了。水澈哪会懂得，身旁的男人是需要他给予一定的特殊待遇才会觉得安心的——其实陷入了一份感情的人，都是需要那个在意的人用行为或者语言来时不时告诉自己，你是独一无二的。

“澈儿给墨月的怜惜与给他人的可无不同，墨月可是有说错？”对于这样的水澈，楼墨月并不逼迫，带着无奈和宠溺地问着。

都说到这般了，本就不是愚笨之人的水澈哪还有不明白之理，这个墨月其实是在耍耍小孩子般的性子。墨月对于他是不同的，相信墨月不是不知。这样的墨月，还真是让水澈觉得有些可爱得紧。

“墨月有否说错可不是水澈说了就算的，这事儿还是先放着，等墨月真的有了结论再说不迟。现在我们还是先去流光中，把最终结果给整理了出来，也好给挽帘披绣他们。”

楼墨月深紫色的眼睛轻瞥了身旁少年的手腕，那里隐着的正是流光。他明白，水澈其实是在告诉他，关于水澈的一切他都已经知晓，那流光还是只两人进过的地方 ——虽然，大概接下来就会不止他们两人了——哪还会是和别人等同的怜惜。嘴角极小的幅度变动明显，其中带着的温度让人心热：“澈儿还是不给墨月点心么？”

消失在原地的两个人伴随的是一瞬丹色的光以及楼墨月带着无赖的询问，水澈温和的笑声……

第25章：集体修真前（一）

将芙蕖暗中换了一个地方住，虽然在杭疏和慕暗还在的这几日内，对于芙蕖的刺杀应该还是不会开始的。只是，杭疏和慕暗没几天就会离开——那个皇宫里现在太过混乱，那个旭云派也是不能浮出表面的暗子儿，杭疏和慕暗的作用想来还是非常重要的。这次会让他们“护送”芙蕖公主来水月宫，其实也只是做做样子，表现一下皇帝对于芙蕖公主的“疼爱”罢了，大概这样才能为芙蕖公主遇刺生亡做好完美的铺垫。

水月宫中的事情，若是几天没有处理虽然堆积得有些多的，却是无甚大碍。修真还是愈早愈好，即使流光能调整时间，等到大乱起来的日子也不过一年左右了，一百年，对于修真者来说实在是短暂。中途水澈也会将曲凌宇等人偶尔送出几趟，或者他会将那些事务给带入流光中。否则那些事务堆积着也不是办法——至少，现在的他们还不能失去水月宫在武林中的影响，还有商业及情报方面的事项也是不能丢的。任何一点的实力，就是在那场有修真者参与的明争暗斗中的一点砝码。

“死人脸，这几天江湖上不平静，我处理消息都要忙死了～你还让我们来干什么啊～”向来对于楼墨月说话最不客气的曲凌宇，在才看到将他们聚集到书房的人后，就开始了新一轮的抱怨。虽然楼墨月的脸部表情实在不是单一的，甚至平时的时候嘴角就是噙着一丝弧度的——可大家都明白，那不过是单纯的弧度罢了。那些冰冷肆意以外，有的就是讽刺不屑了。除了对于他们这些已经相处挺久的，取得了他的信任的人来说，偶尔放缓的压迫感就已经很让他们谢天谢地了。曲凌宇从来都觉得，这简直就和死人脸没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