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武耽
内容标签: 三教九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燕儿羽,谢晓澜
卷一
第一章:女人
“大哥,能不能帮个忙,去杀了他?”
女人仍然在唠叨地请求着,请求着燕儿羽去杀人。凭良心说,她的声音并不难听,轻轻柔柔的,与这春日里的和熙暖风正可呼应谐洽,奈何那软绵绵醉人的嗓音却弥漫出森森血气,杀人不是请客吃饭,哪里是说干就能干的?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燕儿羽懒洋洋地斜躺在河边上,任清风拂面、日影洒落,连头也没回。这悠闲的男人正拿左手尾指勾着一缕细丝,动也未动。他在钓鱼,却连条不像样的鱼杆都没有,只随意地拿根丝线,绑上一枚弯钩,放上香饵便一躺大半天。
他在钓鱼。
但这样果真能钓上鱼来?
没人知道。
燕儿羽是个杀手,武艺练得好,读过的书却不多,他在市井茶馆里听人说书的时候,沙着嗓子的白胡子老头讲到钓胜于鱼、得失不必计较过多。燕儿羽仔细想了想,觉得那老头子说得很是那么回事,多数时候他都很闲很无聊,若能钓鱼养鸟,也正可打发时光,与他懒洋洋的性格十分合拍。
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固定去这附近的一条小河钓鱼,连位置都是固定的,因为那里他已观察了许久,是他认可的最为安全的地方。
其实,燕儿羽虽然是名杀手,他的生活倒不像业外人想象的那般,充满了刀光剑影与云诡波谲,他把日子过得很单纯,杀人无非就是桩生意,有人需要,就有他这样的人被需要,谈生意不需要他出马,他只要做好这一般人做不来的买卖就成。一年里偶尔出动一二次,其余时间就都是他自己的,燕儿羽可以大肆挥霍。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见女人不回答,燕儿羽又再问了一遍,他是个十分有耐性的人,否则不会在这里钓鱼,更加不会选择最考究人耐性与冷静度的杀手职业。
“我……”女人好看的朱唇轻轻动了一下,她明白,如果不说真话,她是无法打动这个冷漠的男人,而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男人的帮助。找杀手帮忙固然荒谬,却也并不是完全无法办到,从别人的口中她已得知,这是个十分古怪的人,行事总是不着边迹、难以捉摸,但只要能打动燕儿羽,说不定真能透过他做到一些事情,即使没有金钱。
能打动人的,远不止金钱而已,在人的一生中,钱财只是极小的一个方面,也是相对容易计量和支付的方法。
“我去联络点收买杀手,有人告诉我哪里能找到你。”女人说了实话,这确实也是唯一的可能,只有联络点的小叶才知道燕儿羽的住址,纵使燕儿羽换了地方也必先通知小叶,否则他下一桩生意便没了着落,小叶才是个真正的生意人,燕儿羽不过是他最好用的工具而已。
虽然答案在意料之中,燕儿羽仍然惊奇道:“你能出得起价钱?”
据燕儿羽自己了解,他好像雄踞杀手榜榜首已经有一二年了,在这个位置的杀手总不会便宜,即使是这城里最有钱的大爷,要出到能收买自己出手的价钱,也不能不狠狠地肉痛一番。燕儿羽的买卖,总是最艰难,也是收获最丰的买卖,所以他一年至多出动一二趟,却可以一整年都享受与挥霍,当然,也可以像今天这样自由恬淡,一切都随他喜欢。
这个女人瞧着却并不像有钱,也不像能够变得有钱的样子。
“不,我出不起你要的价钱,但我可以出得起价钱做些其他事情。”女人又开口了,只要是燕儿羽的问话,她都回答,态度非常温顺,也很虔诚。
“譬如……”燕儿羽回过头,黑亮亮的眼珠子紧盯着女人,循循善诱道。
“譬如向他们收买你的消息,打听到你住的地方。”女人低垂了头,她似乎有些害怕见到燕儿羽的目光,不知是怕被燕儿羽锋锐的杀气刺伤,还是怕被那机敏的杀手看穿心底的秘密。若不是自己再没其他的办法,她是不会到这里来的。女人并不是个惯于哀求的人,但为了那个人,她已经破了太多例,有了太多的第一次。
燕儿羽道:“打听到我住的地方又如何?你又准备怎么说动我去杀人?”
女人嘴唇蠕动了两下,终究是一咬银牙,一字一顿道:“我恳求你,恳求你去杀了他!”求人这种事情,一旦有了第一次,接着再做就容易许多,女人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又道:“我没办法支付你足额的费用,但还可以用些旁的东西交换。”
燕儿羽失笑道:“你不用花钱就可以说服我动手?还有什么东西能打动我的?”
女人道:“我来自一个武林世家,虽然不能动用很多的金钱,但家族中的古董字画、珍珠玉器却是不少,我可以用这些抵押给你的。”
燕儿羽仔细琢磨了一下,方才慢吞吞道:“可我还是觉得金银最为实在,你说的那些东西,我……我一点都不懂,若是收到假货,也只有认栽。”
似乎觉得受到了侮辱,女人涨红了一张脸,有些结巴道:“我……我从不……从不骗人的。”
世家的女人,怎么可能骗人?
至少这女人现在还没学会骗人,也不知道几件骗来骗去的事情。
所以,她才被骗了。
所以,她才需要买凶杀人。
燕儿羽板着脸道:“我又不认识你,你骗人不骗,我哪里知道?再说,我这行当也有自己的规矩,难道你认为直接找上我,就不用付款不成?”
天真!燕儿羽在心里又补充道。他不知道小叶收这女人钱时怀揣着什么目的,但他却知道小叶可从来也没少抽他那一份拉皮条的钱,若自己真接了一趟亏本买卖,还得帮补倒贴他那一份。甚是划不来!
这女人长得很美,但毕竟还没美到让燕儿羽失去理智,也没美到让燕儿羽傻乎乎地钻进套子大献殷勤。燕儿羽做一趟买卖收到的钱,足可以买到一百个与她同样姿色、温婉可人的美女,并且个个善解人意。
女人不说话了,她虽不说话,却有了更厉害的武器。
她哭了起来。
哭得昏天暗地!
哭得日月无光!
哭得燕儿羽也有了不忍,有了同情,有了一丝怜惜。
“你究竟为什么事要杀人?”燕儿羽已经翻身起来,他左手尾指上还拖着那截用来钓鱼的丝线,右手却伸入怀中掏了条丝帕出来,那条帕子很香,还绣着一朵小巧的兰花,也不知是哪一家的淑女送给这燕子的,倒教他转手又给了另一个女人。
燕儿羽轻轻拍着女人的脊背,这种过于亲密的动作他做来十分娴熟,那女人并没有抗拒,在这种时候,她伤心还来不及,哪里还懂得抗拒。
“他负了我,我要杀他。”女人喃喃道。
燕儿羽皱了下眉头,随口道:“何必呢?你也可以负了他嘛!”大家一人一回,也就不算吃亏。男人的想法总是这么简单,尤其在他想推卸责任的时候。
女人瞪了他一眼,这一眼似嗔还怒,流动的眼波中漾起一种涉世未深的女人才有的魅力,这种稍带天真和柔弱的眼神,果真能激起许多男人的保护欲望。
燕儿羽也不例外,在那瞬间他突然觉得,偶尔做做亏本的买卖其实也不是件不能容忍的事情。于是问道:“那人是谁?”
女人只说了三个字:“谢晓澜!”
燕儿羽脸色变了。
他足尖一蹬,就真如一只轻巧的燕子般飞向天空,落入云彩之中。一条细细的丝线尾随了出去,弯弯扭扭的鱼钩上果然没有任何东西,既没有了饵,也不曾有鱼。
第二章:男人
谢晓澜是这江湖中最具传奇性的人物,没有之一。
他出身于世家,却没沾染上那些世家子弟的荒唐习性,没有沉溺于奢华的享受中,他有教养、有学识、有智谋,还有一身旁人无可企及的武艺。
当然,这些东西其他人也都可能有,但唯有一样,是独一无二的——天下第一剑!
在少年时代,谢晓澜就已得了天下第一剑的称号,自那之后,他虽接受过无数挑战,未尝一败。据说,谢晓澜的剑并无定势,从没有人看他使过相同的招式,简单的一个动作,便决定了生死——别人的生死。他的剑没办法留情,因为他那双眼睛在决斗中便只能看到对方最薄弱的一点,一击必中,中必死!
这样一个可怕的对手,是没有人想要招惹上的。
所以,燕儿羽听到那女人口中说出谢晓澜三个字的时候,立即便落荒而逃了。他虽然是个杀手,每年都会接一二起生意,但他却十分热爱自己的生命,他还想活,想活得长长久久、康康健健,还想享受更多舒舒服服的好日子。
现在,这只燕子就在享受生命。
“啊~恩~啊~啊~”
女人的呻吟越发高亢撩人,那动情的嗓音中显然带了份游刃有余,每一个音符的余韵都恰好与男人的节奏相配合,仿佛排练过很多遍的演出,极能煽动观众的情绪,却不太容易感染演戏的人。
“兰儿啊,你倒越发会对付人了,叫得这般假,存心给爷找不自在?”男人并没有停下动作,却也并未因为女人的叫床声而变得亢奋燥动,他不急不徐地动着,倒教身下人多受了不少折腾。
女人不叫了,声音也变得清朗了许多,娇笑道:“都说燕子是家养的,飞得再远,来年也还会再回来,你这只野燕子倒好,许久也不回一趟,一回来却要耍威风,想听真叫?赎了老娘出去,自然就真了。”
男人拍了一下女人的丰臀,突然就撤身抱怨道:“难得回来,你非要讲这些坏我兴致?起来了,今日不做了,没劲!”
事儿没办成,女人喜滋滋地坐起身来,一边摸过衣衫替自己一件件套上,一边道:“那是你自己不肯对付,定要听真叫,自己却不肯来真的,谁会傻得陪你?我们娼家女子都是这般叫法,嫌弃就别来!”
听着女人口里的真话,那男人反倒笑了,又伸手去抚那女人的脸,调笑道:“不嫌弃!我家兰儿就是与别人不一样,看这话讲得,我听着才觉实在。只是我待兰儿确实真心,兰儿可休要冤枉了我这一片赤诚。”
女人拍开男人的手,噗嗤笑道:“我不拿假叫哄你,你也莫拿假话来逗我,省得害我笑折了腰,接不了客,就得遭大罪了。”
男人涎着脸皮凑近道:“有我在,你还接什么客?说啊,还接什么客?”
女人往旁边挪了挪,有些厌恶道:“死皮白咧的,滚远点儿,莫拿老娘寻开心!阿澜,阿澜!”
女人放开嗓子大喊起来,她住的是三楼角落幽僻处的房间,若嗓门不够亮,外面的人是听不见里边动静的。
她才刚喊了两嗓子,房门已被轻轻推开,有人轻手轻脚地端着木盆、搭着一条面巾走了进来。那人低垂着头,默不吭声地将东西放下,人却没离开,就杵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这大概就是这名为兰儿的娼妓惯用的送客手法,生人进来了,再是急色的客人多半都没了兴致,总不成要在一个大男人面前表现活春宫一出。
不是人人都有暴露癖,也不是人人都有厚脸皮。
但床上的男人却显然不属“人人”之列,他既能听出兰儿的假叫,自然也能了解她如此作法的原因。这男人并不喜欢自己被人算计,他也不乐意见到别人因为算计得逞而在暗处嘲笑的得意样儿。
他不算一个坏人,却是一个坏小子,喜欢恶作剧的坏小子!
女人的衣服才刚穿好,男人却又一把将她扑倒,“嘶啦”一下,那轻薄的衣衫被他粗鲁地撒扯成两半,扔在一旁。女人雪白的胴体暴露在空气之中,男人狞笑道:“我突然又有了兴致,你可走不成啦!”
女人有些惊讶,她认识这人已有些年头,在她的印象中,他并不是一个会为难女人的男人,尤其是自己还与他有过好些亲密的日子。
“燕子,燕子你做什么?!”女人有些慌了神儿,拼命地捶打起来。她虽是娼妓,却也有自己的尊严,即使那尊严已不值什么钱,但她自己极为看重。
男人没理她,三两下便将她剥了个干净,摁倒在床上,又想开始新一轮的动作。
女人尖锐地嘶叫起来,但这声音在一间妓院中实在是太常见不过,没有人会觉得有任何异常。
那被唤作阿澜的男人仍在屋内,他仍然低垂着头,一动也不动,既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对眼前的活春宫他似乎也没有兴趣多看上一眼,只默默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好像能够瞧出一朵花儿来。
“喂,阿澜,你为什么也叫阿澜?”男人伏在女人身上,起起落落,甚是卖力,这回女人没再呻吟,她简直连一点声响都没发出,赌气般地咬紧牙关,不让一丝声音自喉间溢出。
阿澜并没接话,也许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床上的男人是在同他讲话,任谁想来,都不会认为这当口儿上,一个正在忙碌的男人会有空闲同站在旁边的龟奴说话。
即使是聊天,这也太不是时候了。
“喂!问你呢!哑巴了?”男人回头又嚷了一嗓子,继续问道:“阿澜,你什么时候来的?以前怎没见过你?”
阿澜还是没讲话,倒是女人用她那白嫩大腿上的小巧膝盖撞了男人小腹一下,一双平日里含情带俏的杏目此时却是盛满怒意,对女人而言,硬要用强已是一种羞辱,用强之后却又心不在焉则更是蔑视加轻贱。男人并不了解女人如此复杂的想法,只当她是在同自己闹着玩,细声细语地哄道:“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你我都是老相好儿了,还用害羞这个?莫闹了,回头送你枝镶金翡翠钗,祥福楼的最新款,保准你喜欢!”
女人又想踢他,但这一回她一双腿都被牢牢禁锢住,半点也动弹不得,一双手也被男人轻轻松松便箍在双臂间,连力也使不得半分。
“阿澜,阿澜救我,将这王八蛋赶出去!这浑蛋,净知道欺负人!浑蛋!”女人又叫骂了起来,她在青楼多年,骂人的话来来去去还是那么几句,从无长进,倒是难得。也许这也正是她招男人喜欢的原因之一,明明是个婊子,她却时常表现得像个良家少妇,但你真当她是良家妇时,她又悄悄显露出本性中狡黠与奸滑来。
女人的叫骂声渐渐低了下去,在男人的挺枪直刺下她只余下急重的喘息,再也没有体力张狂。
一时间,屋内只弥漫着一种情欲的气息。
“阿澜,阿澜你看我厉害不厉害?”床上的男人得意地炫耀道:“兰儿有时候就像只小野猫,可再野性的猫,也挠不过威风凛凛的豹子,凶不过霸气勇猛的山中王。女人最可爱的时候便是为男人臣服的时候,你说是不是?阿澜,阿澜?”
阿澜还是没回话,男人喃喃自语道:“这样儿都没个反应,该不会是个傻的吧?就是哑巴也不会没半点动静啊?”
男人捏了捏女人的脸,好奇地问道:“你这龟奴怎么回事?他都不理我!”
女人朱唇轻启,张口便是一咬,险些便将男人的尾指咬个正着。
男人笑嘻嘻逗道:“咬不着,嘿嘿,你可咬不着!”
女人为之气结,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扭转过头不去瞧他。
一个人玩闹得无趣,男人有些悻然,他突然把头伸出床边,将脑袋翻转过来,脸面朝天,从下边往上瞧。
阿澜就站在离这大床不远的地方,虽然垂着头,男人却能瞧得见他的脸。
一张很俊的脸,肤色并不算白,却很光滑,带着健康的色泽,五官生得十分端正,轮廓线条均是难得的上上之选,极能勾住别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