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接过画像图左看右看好半天,终究是无法确定,只能说:“像。”
一旁的庄卓逸失望地长吁一声:“还是没办法肯定啊。不过这事也奇怪,按理说这人不是董伟,但为什么撞过刘部长之后肇事车辆却回到了董伟的停车场?是被偷了,还是董伟暗中示意?”
话尾,被雷彬接了过去,他说:“案子与董伟肯定是脱不了关系,这一点可以肯定。他名下的三辆车,一辆跟踪你;一辆撞了刘部长、一辆撞了你爷爷,这三起事件综合分析,怎么都像有人在故意陷害董伟。问题是,董伟怎么会突然失踪?有人故意陷害他,为什么只在车上下手?”
闻言,庄卓逸耸耸肩,随便给了一句:“看车的车就多嘛。”
这几句话把刘铁说的云山雾罩,两眼成了蚊香状,直到雷彬和庄卓逸要离开了,他才问道:“那到底是不是啊?”
庄卓逸也是存心挤兑他:“你说是就是喽。”
这句话让刘铁陷入了深深迷茫,转头问雷彬:“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还要我们警察干什么?”
于是,在刘铁的脸上出现了更加迷茫的神情。这时候,最先走出病房的庄卓逸接了一个电话,没说几句就变了脸色,一把抓住雷彬:“走,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
“别废话,跟我走。”说着,他急急忙忙地对着电话问,“你说清楚点,到底在哪里?……什么?你那边信号不好,大点声!……南阳路以西?那不是建筑工地么?……别让他跑了,我马上过去。”
话也说完了,电梯门也打开了,雷彬踉跄着被庄卓逸扯了进去。
赶到南阳路以西的时候,雷彬看到庄卓逸家的白头翁坐在工地外面,貌似正无聊地等着谁。他下了车,跟着庄卓逸走过去,听他问:“人呢?”
“跑了。”
“你竟然没抓住?”
“为什么我一定要抓住?”
“不好意思,二位。“雷彬礼貌地打断了他们的交流,“你们到底在抓谁?”
二人不约而同地鄙视了他。异口同声:“董伟!”
“不是画像上的男人?”雷彬恼火了。
庄卓逸好笑地摇摇头,似乎很欣赏雷彬的反应,并继续着:“警犬,你的嗅觉迟钝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找的人是画像上的男人?”
“庄卓逸,你最好不要在说话!”
齐俊阳看着雷彬的表情,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但庄卓逸却不以为然,对着他们二人招招手:“走吧,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跟他吃饭?雷彬打死也不愿意,况且他了解这个人,除非是天大的事他才会放弃自己的早餐。所以,他提醒庄卓逸:“你好像吃过了吧?”
“俊阳还没吃,我总不能让他饿着吧?喂饱他是饲主的责任。”
他刚才说了“饲主”他说了,他的确说了!雷彬和齐俊阳原地不动看着他悠闲的朝车位走去,都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理由掐死或者是拍死这个混蛋!
也许察觉到身后的杀气了,庄卓逸回了头,笑眯眯地对他们说:“今天是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什么意思?雷彬猛地从杀意中跳脱出来,却没机会追问庄卓逸。他只好看了看身边的木讷男,问他:“他在说什么?”
“最后一天。”
“我知道!我是问这话什么意思?”
“最后一天。”
……
齐俊阳明白,这是他们赌约的最后一天。如果今天庄卓逸不能破案,那就等着被自己杀掉。但此刻,齐俊阳还没有杀他的真正想法,尽管他让人牙根直痒痒恨不得一口咬死,但他们之间的赌约才是真正的较量。齐俊阳拭目以待,看他如何结案。
到了粤菜馆,庄卓逸只要了一壶茶给自己。在路上还宣称不肯吃饭的雷彬竟然比齐俊阳吃的还多。庄卓逸笑着打趣他们:“警犬,你的吃相太差,还不如我家的狼。”
去死!雷彬回以这样的目光。
在齐雷二人闷头吃饭的时候,庄卓逸在携带的小记事本上写了点东西。撕下来给了齐俊阳:“吃完饭你去Z市跑一趟,找这个人,问我写下的问题。有了结果马上给我电话。”
雷彬探头看了眼齐俊阳手里的纸,蹙蹙眉,转而问到:“庄卓逸,你干什么?”
他笑笑,说:“这事还不能解释清楚,不是不告诉你,是我自己都没多少把握。一切结果还得等明天几份资料到手。等会儿我跟你回警局。”言罢,不再多话,继续喝茶。
席间,齐俊阳一直没吭声,吃完了东西擦擦嘴,随手把纸巾揣进了口袋里,起身离开。仿佛自始至终这餐桌上只有他一个人。
等他走了之后,雷彬呐呐地说:“白头翁到底什么出身?谨慎的连用过的纸巾都要带走。”
“嫉妒吗?我可不会把他让给你。”
对于庄卓逸的插科打诨,雷彬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带着块狗皮膏药回到警局后,雷彬把他晾在一边,去忙自己的那一摊子烂事,。并暗中叮嘱组内人员:“看着庄卓逸,随时向我报告。”
卓逸知道雷彬那点小心眼,他想要摆脱一个小警察也不是难事。所以,在楼内晃了几次之后,甩掉尾巴,趁机偷偷溜进了法医室。
刘法医一见卓逸,小心肝就扑通扑通直跳:“逸,逸,逸公子!”
“呦,小刘,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刘法医是怕了他的,要说理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每次见到这人他都会欠下一屁股的烂债,事后不是被雷彬骂就是被上司骂,所以,刘法医见到他就想着如何落跑。
掌握法医致命点的逸公子奸笑着关了身后的门,像表演魔术一般的拿出一瓶红酒来,在法医面前左晃晃右晃晃:“帮个忙吧,小刘。”
该死啊该死,每次都来这招!
下午一点整,好歹算是跟着卓逸出警局的人向雷彬报告:“庄卓逸离开警局后直接到了南阳路以西的工地,他好像在周围散步。”
雷彬狐疑了半响,下令:“继续监视。”
下午三点整,警员向雷彬报告:“他还在工地里,这回是绕着临时搭建的工棚转悠。”
雷彬警觉起来,命令:“继续监视。”并告诉身边的下属,“马上查查南阳路以西那个工地是哪家的?”
下午五点整,警员向雷彬报告:“庄卓逸走了,我让小陈跟着他。我在他最后停留过的地方发现一个标记,不知道代表什么。”
“是他留下的?”
“不能确定。”
“拍张照片带回来。”
这时候,留守大本营的警员已经查出工地所属,告诉雷彬:“那块地的开发权和建筑施工队伍都是董伟的。”
也就说,庄卓逸怀疑董伟根本不是失踪,而是自己藏了起来?但是,上午那个白头翁已经发现了董伟,这等于是打草惊蛇了,董伟再傻也不会返回工地吧?这个道理庄卓逸应该明白,那他还在工地消耗了一个下午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根本没去外地的齐俊阳在市区内转了大半天,才返回家中。他以为卓逸会在家,结果屋内空空。他打了电话给卓逸,听到的却是“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024.
下午四点整,庄家的律师团集体主动,硬是以证据不足保释了庄卓然。
雷彬对此并没恼火,象征性的交代了几句之后转回身继续研究他的资料。
庄卓然离开了警察局后直接去医院探望爷爷,并镇住了庄家那些个想要趁乱捞油水的亲戚。局面暂时稳定下来,但仍不乐观。卓然再度把电话拨给卓逸,听到的还是对方已关机的声音。
他狐疑着,在这个关键时刻卓逸怎么切断了联系?
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卓然从沉思中醒过来点击一看,是一段音频。发过来的号码未显示,显然充满了无尽的阴谋气味。
他取出耳机连接好,走到角落里才安心听取这条音频。
前几秒只是沙沙的混音,很快就听到了被处理过的声音,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这个声音说:“喂,你好。”
紧跟着又是第二个被处理过的声音,说:“托你的福,我并不好。”
“请问,您是哪位?”
“别装傻了。听着,那个男的在我手里,你必须在今晚十二点前搞到我要的东西到指定地点来。否则,我会把这个男人交出去。”
“等一下……”
下面的话变成了沙沙的混音,很显然是被人做了二重处理。卓然快退了几秒,想要听清楚“等一下”后面的话,但这段音频被做的非常隐秘,他完全听不出混音里有人的声音。失望之余只能继续听下去。
“等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威胁的一方说,“别跟我装傻,今晚十二点交易,下午我会把具体地点告诉你,记住,如果你不来或者是报警,我就把这个男人交出去!也许会交给警方,不,我想,交给庄卓逸会更好一点吧。”
“喂,你到底说什么呢?是不是打错了电话?喂?喂?”
不到三十秒的音频到此结束了,卓然反复听了四五次疑惑重重。音频里的两个人是谁?是男人还是女人?对方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见面的地点是哪里?又是谁把这条经过处理的音频发给我自己?
诸多疑问在卓然的脑子里打转,他只能确定这事与命案有关,发来音频的人也许是友。但也不能排除给他设下陷阱的可能性。想到这里,他再次联系庄卓逸。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卓然无力地叹息着,虽然他在生意场上被称为“屹立不倒的司令塔”,但他自认没有弟弟那样精灵古怪的脑子。分析这种问题实在不是他的强项。几个小时内联系不到卓逸,也不能说“这个该死的弟弟”来泄愤,他只能气恼卓逸的神秘,明知道自己下午会离开警察局为什么要把手机关掉?无奈之下只好赶往卓逸的家去看看,也许能找到那个齐俊阳帮忙。
卓然离开住院大楼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多些,他朝着医院的大门走去。一路上偷偷地观察着四周,心中明了警方安排人暗中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从至始至终丝毫没有发现对方的情况来看,暗中的那位很可能是令他有了些兴趣的谭小青警官。如果可以,卓然倒是很想请他贴身监视。
一边走向自己的车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打从远处跑来的胖子一路喊着他好多次,总算在他打开车门的时候引起了他的注意。卓然有些意外地看着刘铁:“你怎么来了?”
刘铁的一只手臂上还打着石膏,这使他本来就很肥胖的身躯负担很重。他停下来,气喘吁吁,手中的翻盖电话还没合上,从他慌乱神色中卓然察觉到了什么,扶了一把他打着石膏的手臂,问:“出什么事了?”
“您看看这个。”
说着,刘铁把手里的电话递了过去。卓然接过一看,上面是一条短信。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今晚十二点到海港西区码头KP23号,你可以报警,也可以带着庄卓然来。如果不来,我们不保证会不会有第二次车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卓然的心在看到短信的时候猛地缩紧!他深邃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并很巧妙的问刘铁:“好像只有这一个?”
刘铁似乎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擦着脑门上的汗,心有惊悸地说:“哎呦我的庄董啊,光着一个就吓死我了。您看看,上面说‘我们’那给我短信的就不止是一个人了。就算我报警抓了在码头那的人,估计肯定有同伙会报复我啊。”说到这里,他尴尬地擦着汗,“庄董,其实这事我也是放不下。您说,我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记着自己杀了人?如果弄不明白真相,我一辈子都睡不安稳。本来我想是要找逸公子帮忙的,可他那电话死活打不通,家里也没人。我听说您刚回来,其实,这要不是太急了,我也不想来打扰您。”
太急……
对,就是这种感觉。从他听到那段音频起到现在总觉得哪里很违和,却又找不出头绪来。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一切——太急!
卓逸的神秘失踪,自己接到的音频、刘铁接到的短信,这些情况都是相隔了很长的时间,可凑到一块就会发现,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
首先,要挟另一男子的那个人到底想要什么?而被威胁的人究竟是谁?
刘铁的存在从一开始在案件中就显得格外古怪,那么,在他脑中塞了一段记忆的幕后者是音频中的哪一个?
卓然又看了一遍短信,发现号码和自己收到的那个音频一样,无显示。看来,音频和短信是同一人所为。
卓然想了想:“上车吧,我跟你去看看。”
刘铁如获大赦般地在卓然手中拿过了车钥匙,主动充当司机一职。卓然也是被人伺候惯了,自然地坐进去。把车门关好后,特意回头看了看,琢磨着暗中那人会不会跟着走一趟。
看着庄卓然的车渐渐远去,谭小青看了眼手中的电子地图,取出电话跟雷彬联系:“刚才刘铁找上了庄卓然,他们似乎说了很重要的事。现在两个人一起离开医院朝着向南街以北去了。”
电话里的雷彬不耐烦地咂舌:“刘铁应该还没出院,肯定是出了大事才跑出去。能跟上去吗?“
“能。但你最好先有点准备,我看庄卓然的神色不大对劲。”
电话那端的雷彬偷偷琢磨,就庄卓然那张万年扑克脸你也能看出不对劲来?该吐糟你俩哪个好呢?
还不了解雷队长性格的谭小青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正要挂断电话,忽闻雷彬又说:“谭警官,这两天突发性案件很多,我组里的人手实在腾不出来,还要麻烦你帮我办案。回头我以个人名义请你喝酒。”
谭小青浅浅地笑着:“我也是闲着没事,主动请缨,你不用多想。不说了,我要出发了。”
对方提供的见面地点很远,刘铁开着车在晚上十一点四十分才到了地方。距离约见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他回头请示庄卓然:“庄董,现在就进去吗?”
卓然在车内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夜晚的码头被橘黄色的灯光笼罩着,几个高高的路灯杆在空地上投下笔直的影子,在空地周围,整齐地码着大型集装箱,粗略地看过一眼至少有二百多个,大多都在路灯照射不到的阴暗中,远远地看过去就像一幅未完成的拼图。
“下去吧。”说着话,卓然打开了车门,“找到KP23号集装箱还需要点时间。”
于是,刘铁熄了火下车跟在庄卓然的身边,朝着远处走去。
集装箱按照字母和数码编排摆放,从A01开始一直到不清楚编码的最后一个,想要在其中找出KP23并不容易。他们决定分头寻找,卓然负责左侧,刘铁负责右侧。
在他们四下寻找的时候谭小青已经跟到。监视猎物是需要极大的耐心,作为曾经担任过七年狙击手的谭小青来说这是看家本领。他完美的隐藏在最边缘的一个集装箱上面,占据了最高点,视野开阔,对下面发生的事一览无余。
看着庄卓然身形款款地走在集装箱中间,他很想知道,庄卓然才刚刚被保释不乖乖的呆在家里,又跑出来做什么?这不是一个身负命案嫌疑的人该做的事。看来,这个庄卓然沉稳的表象下极富冒险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