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逐渐睡去了,佩佩感觉到有人摸他的背脊;以为是伊戈尔,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依依不舍的温柔表情。可是他眼前出现的不是伊戈尔,而是那位带头的军官。佩佩一惊,正要叫,对方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佩佩立刻明白过来,他拼命挣扎,头上的伤口不断渗血,可是他越挣扎,对方越是兴奋。佩佩简直不要命了,四肢乱蹬,害怕的程度让那位看守都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伊戈尔打了个盹儿,他要去叫佩佩起床逃跑,所以立刻看见发生了什么。结果伊戈尔三天之内和这帮人打了三次,再这么下去伊戈尔肯定没命。佩佩都快看哭了,他不断对那位带头人说:“我让你,你做什么都可以,你们放开莱尔琴科先生。”那位看守逗弄了佩佩几次,言语之下流就连旁边其他看守都露出了恶心的表情。看守终于喊了停手,他抓住佩佩的胳膊像拎小鸡一样将佩佩拎出了小屋,外面一片寂静,屋里人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伊戈尔则彻底呆坐在了地上。
——咔嚓——
(1)Pepe in whole white suit
佩佩身着全白西装,参加朋友的婚礼(二十一岁)
(2)Nicolas attending cousin‘s wedding,age 21。
当年尼古拉参加表兄的婚礼,时年二十一岁
(3)Pepe at home,preparing soup while try to capture what others say about Nicolas.
第二十一章,佩佩在厨房准备浓汤之后,由门内侧偷听有关尼古拉的消息时,就素这个神态XD。
(4)Nicolas in casual wear,visiting his friends in st. petersburg conservatore of music,discussing issues about donations and scholarships.
尼古拉着便装,前去圣彼得堡音乐学院拜访朋友,商议今年他个人对音乐学院学生的奖学金资助和对音乐学院的捐赠。尼古拉和奥列格父子两人六十年来一直资助音乐学院的贫困学生,甚至在二战期间也没有间断过。
第二十三章
外面静了几分钟,远处就传来了不清晰地引擎声。引擎声越来越大,车停在门口,那名带头人只得和其他看守站去一起,迎接上面人的到来。他们在这小木屋里开始了审问,审问进行了很久很久,先是老莱尔琴科,之后是伊戈尔;再来又换老莱尔琴科,又换伊戈尔。老莱尔琴科五十年前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还算镇定;伊戈尔虽聪明能干,但被问了四十多个小时之后就分不清楚什么该理会什么不该理会了,前后被套了好几句话出来。不过他死死守住了大公的事,坚持称逃亡之后就与大公没了联系;对方转了几次圈又回到这个问题上,他的口径都相当统一。
“当年奥列格 加加林……罗马诺夫回到列宁格勒的动机是什么?他为什么不同你们一起前往摩纳哥?”
“他老婆孩子都在列宁格勒,他跟我们去哪里?”
“胡说!”对方大喝:“他老婆早在事发一日前就被送往瑞典贝尔南多特家了!”
“他儿子已经回到了列宁格勒……儿媳妇大肚子,”伊戈尔困得睁着眼说着话都快睡着了:“还有,他挣钱的地方在这里,有钱赚,谁舍得走。”说罢,倒下脑袋,在两个问题的中途继续睡觉。
“他们肯定是想逃走,所以我们计划好了,以其儿媳的性命要挟他和他儿子归来,但他儿媳居然已被人暗中带离,真是失策。我们掌握了可靠资料,他儿媳妇的逃亡地是瑞典,因为这名保镖是位瑞典籍人士——肯定是贝尔南多特家派来的——他们一家人之后肯定约在瑞典汇合。”
“那你们自己慢了一步。”
“那时他儿媳正临盆,我们也是讲究人道主义。哪知临盆后不多时,这名女士就被那瑞典籍保镖偷偷带出了加加林官邸……”对方侧头啐了一口,低声道:“当时我就守在后门,看着一名白衣白裙妇女由后门玫瑰园出来,抱着一包衣物。我……我是没想到。”
伊戈尔一语道破:“你是看人家媳妇漂亮,忘记干正事了吧。”
对方表情一澟,用吼声掩盖穿帮带来的慌乱:“胡扯!胡扯!她只是……总之!你们这次回来,又是什么目的?!我告诉你,现在小加加林也已被我们控制,你们迟早是要交代的,你们的计划迟早是要流产的,我劝你还是……”
伊戈尔已经打呼了,谁让这位军官说这么长句话呢,多么好的睡觉机会。对方哑然,上前敲伊戈尔的脑袋,然而伊戈尔就算被揍都不醒。该问的都问了,伊戈尔历时五十五小时后候终于能不间断地睡觉了。他临睡前一直担心着佩佩,害怕那位看守再对佩佩做无礼的事。
被隔离了四天,父子俩终于团聚了。父亲紧紧搂着儿子,伊戈尔也再说不出那些赌气的话了。伊戈尔看见了自己父亲身后的佩佩,佩佩额头上的伤口已开始结巴,成了暗红色,但坑坑包包,仍狰狞无比。佩佩和他四目相对时眼神明显和平时不一样,感觉到佩佩在依恋自己,伊戈尔很幸福。并且,米凯尔告诉伊戈尔他们被带入审讯室后不久那名看守就被派走了,伊戈尔松了一口气。
唯一一张床留给了父亲,米凯尔缩在床边和衣而睡。伊戈尔走去角落里看憔悴地佩佩,心痛地说:“对不起,把你牵扯了进来。”
佩佩摇摇头:“莱尔琴科先生。”
伊戈尔抬起手抚摸佩佩的脸颊,佩佩触电一样抖了抖,但不敢朝后退。伊戈尔伸长颈子贴去佩佩耳边低声道:“怕么?”
佩佩微微向后倾斜身子,可还是不敢跑掉。伊戈尔又问他:“在怕什么呢?”
伊戈尔懒洋洋地看佩佩的眼睛,佩佩东躲西闪转动眼珠,不敢正视伊戈尔。伊戈尔吻佩佩的额头,鼻尖,可是要吻他的嘴唇时,他左右摇晃脑袋,就是不让伊戈尔亲。伊戈尔身子越探越前面,佩佩的身子越来越朝后倾;伊戈尔用鼻尖擦着佩佩的鼻尖笑了出来,他问佩佩:“你们这个动作是不是叫做下腰?”
他搂住了佩佩的腰,佩佩僵硬极了,木桩一样丝毫不敢动。伊戈尔朝前迈一步,佩佩倒是利索,马上跟着退后了一步;伊戈尔又迈动左脚,佩佩右脚立刻又跟着退后。两人默契十足地走了好几步,伊戈尔哑然道:“我和谁跳舞都踩脚,你是第一个……”
佩佩缓缓把自己的手扶去伊戈尔后腰,另一只握住了伊戈尔的手。伊戈尔被佩佩突然而来的主动搞得一阵迷糊,随即发现佩佩原来是在纠正自己的动作,因为佩佩稍稍侧了下腰,让自己的手滑去了正确的位置。佩佩严肃认真地迈出了一步,并在迈出的同时用膝盖顶了下伊戈尔的膝盖,攻势迅猛,伊戈尔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佩佩再攻左脚,伊戈尔已经本能地又退了步左脚。伊戈尔还准备再退一步,哪知佩佩手一捏——力气还特大——死死停住了伊戈尔兀自要退的动作,自己往右方横踏出了一步。
伊戈尔皱着眉头笑道:“哦,我踏错了啊?”
佩佩眼中充满了一丝娇媚之意,他是个不笑的人,所以他带着伊戈尔按着节拍练起了步子,用轻快和节奏感传达心情。伊戈尔可是“小提琴天才”,可他竟然找不了拍子,因为他得集中注意力跟着佩佩的步子走,还得集中更多的注意力去控制波涛汹涌地春心荡漾。几次伊戈尔都觉得两人在调情,可佩佩老师较真得很,只是沉默地用巧劲纠正伊戈尔的动作;伊戈尔只好硬着头皮认真学跳舞,可真认真下来、紧紧张张地注意着佩佩的步伐时,他又会发现佩佩眼睛深处其实是在笑他动作滑稽。他捉住了这个眼神,立刻一把将佩佩抱了起来;可这样使力给腿的负担太大,他受伤的地方一阵痛,佩佩赶紧借力落回了地面,就像芭蕾舞女演员着地那样无声无息。
“为什么每次去找我哥我都没见到你?”伊戈尔问自己:“啊,第一次回去看他……我刚结婚嘛,你在睡觉。之后我和保罗去了英国,走之前去见我哥,他又说你已经不在他那里做事了。空难后他写信说你回去了,但我又在英国。你看,太巧了,肯定是上帝的安排,幸好上帝没让我和我哥同时陪你,不然我肯定要跟他抢。”
佩佩惊愕地看着伊戈尔,伊戈尔又说:“之前他让我见你我都没见,他在信里提起你我也没在意;现在,我们做什么,他又干瞪眼了。”
佩佩被伊戈尔的逻辑惊得说不出话来,伊戈尔笑着说:“看我哥信的时候,保罗比我还好奇你这个人,我就记得他叫你……他叫你……”
“小怪物。”佩佩突然开口了。
伊戈尔张大嘴巴没了声音,他深呼吸一口,闭上嘴缓和了下表情,耸耸肩说:“是这个。”
“小怪物。”佩佩认真地重复道,伊戈尔抬抬眉毛,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两人之间气氛突然变了,伊戈尔找了找话题,问佩佩:“那两年你怎么舍得离开我哥去其他地方?”
佩佩不愿意说,脸上写满了“有原因”,可他不开口。伊戈尔点点头,又找了个话题:“我没见过你,但看过我哥画的你。”
“那些是为画古斯塔夫 贝尔南多特王子所绘的草稿。”
伊戈尔这才发现佩佩居然是个醋妃子,他说:“你和古斯塔夫又不一样。”
佩佩鼓起了腮帮子,伊戈尔接着说:“又不是亲戚。亲戚都不见得一样呢,你看我和我哥。”
“莱尔琴科先生和王子很像。”
“比如?”
“心里喜欢着一个人,却把这份感情发泄到其他人身上。”
——咔嚓——
(1)Pepe in oversize jacket,which is what he wear on the road to extile.
佩佩穿着过大地外套,伴随伊戈尔前往流放地时他就穿着这身衣服
(2) Pepe sitting in the corner,face covered by tender fire light
躲在角落里的佩佩,面部轮廓让壁炉的烛光印得清晰了
第二十四章
伊戈尔顿时冷漠了下来,他松开了拥抱佩佩的手,再次耸耸肩膀,无所谓地裂了裂嘴,拍拍大腿外侧,回父亲床边去了。佩佩则继续呆在墙角,不知道在想什么。又过了不久,一大堆人突然冲了进来,吆喝着让四人准备离开。佩佩扶着米凯尔,伊戈尔扶着父亲,他们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到达了一间砖房。路途上,伊戈尔因为不能视物而老走斜路,脚下有路了,只是黑暗的话,对佩佩来说却是毫无问题。佩佩闭着眼扶着米凯尔走,天空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米凯尔这才见佩佩居然闭着眼,而且因为路窄,佩佩将路都让给了自己,他走在路边竖起的一排砖头上。米凯尔哑然之下自嘲道:“也是,一片漆黑之中,睁眼闭眼有什么区别,哈哈……”
砖房里条件好了很多,有一张干净整洁地床,一个洗手盆和便器,一个小厨房,甚至有几叠干净地换洗衣物,这怎么看都像要送死囚上路的架势。可是大家没空想这么多,佩佩连忙去厨房烧水,米凯尔则整理好床铺,服侍着老莱尔琴科躺了下来。伊戈尔熟练地折了一些柴火,很快升起了壁炉,房间温度高了,佩佩退下老人的衣物,再次为他擦拭了身体。这次老人很清醒,在儿子和陌生男孩面前脱得光溜溜,他居然不好意思了。他一直唤着:“哎哟,哎哟。”伊戈尔索性接过佩佩手中的毛巾,亲自为父亲擦身子;他原只是想和父亲开开玩笑,可真擦了,他却越来越沉默;父子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心里都是暖暖地。
看守给了些面包和清水,面包干硬如石,佩佩烧了开水蒸面包,再架去壁炉上用火飞了几下,面包变得又香又脆。他似乎想向伊戈尔道歉,所以他先将面包乘给老人和米凯尔,然后主动坐去伊戈尔身边,服侍伊戈尔吃面包。伊戈尔没好气地说:“吃你的。”再将一坨面包拿给佩佩,意思是让他去他自己位置上吃。佩佩只好捏着面包坐了回去。
收拾盘子后佩佩再次想要讨好伊戈尔,可是这里物资匮乏,实在没有能让佩佩做幌子的工具。伊戈尔注意着佩佩的举动,等着看他要使什么花招,等了半天没有个结果。后来佩佩也不折腾了,他再次坐去角落里,和最开始的佩佩一摸一样。睡觉前,熄灯时,伊戈尔有点心软了,觉得佩佩已经知错了;他于是靠在父亲床边看对角的佩佩,烛光让佩佩的脸庞再度清晰起来,佩佩是那样柔弱而美丽。
这样疲乏,黑暗之中,伊戈尔却睡不着,因为他一直尝试捕捉佩佩的呼吸声。寂静之中,一切是那样漫长,可是他突然惊喜地听见了一阵衣料摩擦声。不多时,又是一声——那无疑是角落里佩佩发出的声音——他惊喜地期待着更多的声响。突然,门居然轻轻响了,伊戈尔看着佩佩优雅地的背影印在门框中心,蓝得发黑的夜色做背景,佩佩的背影边缘模糊,可精致美好的身段依旧能让人一眼就认出他。佩佩轻轻合上门出去了,伊戈尔不知道这是哪一出,赶紧弹起来,在门口等了阵,这才推开门。
门口没有佩佩的影子,伊戈尔马上看天上。很远处的树枝顶上有只雪白地“风筝”,卡在干枯地树枝之间,伊戈尔吃惊地对自己说:“……这么快?”
佩佩看着星星,外面这样冷,佩佩难道不冷么?伊戈尔看着佩佩,佩佩对着星星不动,过了会儿,佩佩开始在树枝上行走;佩佩在思考着什么,没有看脚下的路,更没考虑要走到哪里去。他缓缓转动头颈,仰头看天上,连下面的伊戈尔都恍惚地认为佩佩走在空中,而那些树只是挡在他和佩佩之间而已。他走去大树下更加清楚地看佩佩,他也学着人家佩佩那样仰头看上面,不看脚下,结果他被脚下一堆枯树枝和乱石头给绊住了,树枝折断声和石块滚落声加上他的乱哼哼声立刻响彻云霄。这声巨大地响动吓坏了上面的佩佩,佩佩像打滑了的松鼠一样,一脚踩空,跌了下来;幸好佩佩已经走得很低了,不然伊戈尔要被砸成残废。
伊戈尔勉强接住了头朝地下来的佩佩,佩佩倒栽着,他的胯部正好抵在伊戈尔的胸口。伊戈尔勉力抱住佩佩,紧张地问:“你没事吧?”佩佩熟练地用双手抱住伊戈尔的腰,双腿反着着了地,这下倒是真下了一个腰。佩佩脸都白了,伊戈尔看着他翻身站直,这才道歉道:“我吓到你了。”
佩佩从裤兜里摸出一个东西。展开手掌,他手心中出现了一枚戒指,不知道是哪家人的戒指给鸟儿偷去装饰巢穴去了。伊戈尔扬眉笑道:“你送给我?”
佩佩眼中透出欣喜之色,脸上虽没表情,但灵动地眼珠已经让这张脸显现出了笑意。佩佩不好意思地看看一旁,伊戈尔将戒指套在小指上,端起佩佩的下巴想吻他。佩佩再次想要躲闪,可伊戈尔手上力气大,佩佩的下巴被捏得发疼,躲也躲不掉。被弄疼了,佩佩不高兴,皱着眉头轻轻挣扎了起来,眼里的笑意也化为了不满;可伊戈尔不放手,他用力捏着佩佩的下巴,并因为看见对方眼中的不满而起了怒意。佩佩突然很用力地挣扎了一下,伊戈尔一把将佩佩压去树干上,抵得死死地;伊戈尔也不笑了,眼中怒意骇人无比。
远处再次传来了引擎声,两人一愣,连忙回了屋里。一路上伊戈尔死死捏着佩佩的大臂,他手掌巨大,一只手就捏住了佩佩一整只手臂,佩佩再次被像小鸡一样拎了一次。两人回到屋里后不久,远处的引擎声来到了门口,引擎轰鸣,脚步声嘈杂,将整个屋子包围了起来。外面声音又大又乱,可折腾了近二十分钟也没人推门进来,这样的恐惧无比摧残人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