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别到来（第二部）——北燕帷幄

岳清在我洗漱的时候把吃的端了进来，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很精致的早餐，全是我喜欢的。

我洗了个澡才出来，两个人默默的吃饭。

“李楠，心情好些了吗？”

我无精打采的点点头，巴拉巴拉着盘子里的点心，上面有带颜色的奶油，用勺子把它们抠下来倒在盘子边上，我开始用这些奶油画画。

“失恋没有什么”

“我没有失恋”

固执的抢白道，我怎么会失恋，我没有恋过，那不过是单相思而已。

“好吧没有失恋，明天我公司要放假，我们去玩吧，放松一下”

岳清去上班，走之前再三确定我不会自己跑掉才离开。

而我，继续倒在新铺好的床上，闭眼，睡觉。

第二天我们没有出去，因为前一天的晚上我开始发烧，很厉害的，于是目的地从山水风景转向惨白的医院。

挂着点滴，躺在病床上，岳清陪在一旁，削苹果，放进小盘子里给我。

发烧的原因很简单，不是做完后没有清理身体，也不是受凉，而是自作自受

医生斥责岳清和我，说怎么可以几天不吃东西又灌啤酒，这样刺激胃就算是吃快蛋糕也受不了。

我闭着眼装作听不见，岳清在一旁拿着本子记录医生说的注意事项。

就因为我的发烧，出去玩的计划泡汤了，挂完点滴我坚持要回去医院的味道太难闻了，岳清拗不过我只好拿了药带我回去。

岳清告诉我医生说我需要好好休息，我说你把电脑给我，我要上网。

两分钟后我抱着他的笔记本在床上打游戏，还是穷极无聊的大鱼吃小鱼，岳清看了直说我玩的兴高采烈。

外国人果然是直肠子。

他一定也不懂得什么叫乐极生悲，痛并快乐着。

等到我病好了，情绪也好了，理智回来后我给秦阳发过一个短信，只有短短的几个字。

“我和岳清在一起’

他很快就回了。

“保重自己”

然后我又发。

“u盘已经毁掉了”下一条是。

“秦阳，我想你活着”

回来的是一句谢谢，再没有其他。

觉得自己更贱了，于是心情再度不好，喝酒把气撒在岳清身上。

我知道这样很不好，很对不起岳清，但是，忍受不住，我的精神几欲崩溃，只要想到秦阳就会难过，偏偏还要想他。

一直都抱着幻想，只要他还在，只要我还坚持，就一定可以还在一起。

很傻对不对，我也知道自己这种做法已经濒于疯狂了，可是就是想给自己一点希望。

我真的很爱他。

有人会说，同性之间的爱很肮脏，哪里比得上异性间的高贵。

可是，我想说，不管别人如何，我爱秦阳，只爱他一个人。

也许有人会问我，如果你那么爱秦阳，为什么还要和岳清纠缠。

我没有和他纠缠，那种事也只不过是醉酒后的荒唐，还有，那个时候我确实恨过秦阳。

半个月后，我离开岳清的家，告诉他我要去旅行，一个人，然后回到我以前的家。

没错，就是那个断水断电的房子。

拿着扫帚扫尽灰尘，擦净玻璃和窗户，整理东西，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清理了房子。

在那个很黑的没有水也没有电的地方住了几天，手机没电了也不冲，随手扔在一边，我还是需要时间来忘记一些事情。

这里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净土，除了我，没有人会来了，不会有人管我吃没吃饭，生没生病，也不会有人来管里面会不会有人要死了。

甚至也许都没有人知道这里面住着一个人。

后来还是有人发现了我，确切的说那也不算是好人，只不过是个小偷，真可笑居然偷到这间房子里，他看见我吓了一跳，我也冲他笑了笑，看着他把我的手机拿走了，随便了，反正我也不想要了。

把我从房子里捞出来的是林衍，那天我还睡着，恍恍惚惚间觉得有脚步声蹬蹬蹬的上楼，我还迷糊的想是不是有小偷，亦或者是强盗，他们见了我会不会一刀或者一枪了结了我。

果然下一秒卧室的门被踹开，林衍进来把我从床上提起来看了两眼，笑了笑

“李楠，你是真的想死是不是”

他向后伸手，我才发现跟过来的还有两个人，左边的一个递给他一把枪。

林衍笑的一脸慈悲模样，把枪放在我手里帮我握紧指着胸口。

“一枪毙命，我把尸体给周睿送去”

“……”

我把枪扔在地上，捂着脸哭。

林衍把我拽了出去，随手扔在车里带到他的家里，苏青开门见了我吓了一跳。

后来我才知道，是那天的小偷透漏了我的信息，他是个赌徒，赌瘾很大，可惜手气不好逢赌必输，没钱了就去偷，那次偷了我的手机外还偷了其他地方的东西，手里揣着东西就去了赌场，又是输的精光，把东西全输了进去，其中包括我的手机，巧的是，那间底下赌场是林衍开的，阴错阳差的，我的手机跑到了他的手里，只要一看里面的电话想一下就知道是我。

林衍把我扔给苏青让他带我去洗澡，苏青给我放了洗澡水又拿了他自己的衣服给我。

十分钟后我被再次拎出来，因为林衍看到我根本就是坐在浴缸里不动，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狠命胡乱搓了一通套上衣服就把我扔在餐桌旁。

指着苏青说。

“你看看你，再看看他，很长脸是不是？”

苏青显然不乐意了，鼻子里哼了一声，林衍就没有再说话。

林衍把刀子叉子勺子全放在我手里，又把饭菜堆在眼底下说道。

“刀子可是自杀，要是觉得活着不如死了就捅一刀，要不然就吃饭”

苏青在一旁说道。

“你对他那么凶做什么，他已经够可怜的了”

苏青的话让我觉得自己更可怜了，眼泪簌簌的掉在盘子里。

“吃饭吧”

林衍给他夹了筷子菜，又夹了给我。

那时候我还在想，他们好幸福。

第二十一章：周睿病逝

第二天林衍把电话给我问我要给谁打电话，我摇摇头，谁都不想理，林衍让苏青来陪我，苏青和我说话，就像对着个哑巴。

“李楠，还记得我们给子轩过生日吗”

我记得，那时候我和苏青陪着子轩去了很多地方，玩得很开心，晚上的生日宴也很兴奋。

“你觉的失去恋人有多痛苦？”

很痛苦。

“有周睿苦吗？”

我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苏青冷眼看着我。

“还是你觉得失去一个秦阳比失去父母还要难受”

他的话狠极，两句话都戳到我的心里，却又让我无法辩驳。

“活着不是让你用来痛苦和颓废的”

沉默的氛围包围着整间屋子，钟表的滴答声响彻耳边，一下又一下，到了最后连心跳都与之持平，每分钟六十下。

“我想……秦阳”

“周睿说你们不合适，分开比在一起好”

“我爱他”

“你怎么这么固执，你觉得爱情有多重要”

“你现在很幸福，当然体会不到”

我喃喃说道。

苏青哧的笑了一声。

“那你说说，你觉得我哪里幸福了”

……

“林衍喜欢你”

“然后呢”

“他对你很好”

“所以我就很幸福？”

我点点头，对于我来说，如果秦阳也爱我，我就会很幸福。

“林衍，我劝不了他，换你吧”

苏青往门外说了一句，我才看到林衍在那站着，面无表情。

苏青出去后，换林衍进来，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我的床边上，居高临下，气压很低。

我一直觉得林衍是个很温柔的人，他长得斯文，还带着眼镜，举止优雅，说话很客气，而现在，我觉得有些害怕。

垂着头等着他的训话。

林衍叹了一声气说。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坐在林衍的车上，两个人都是一言不发，到了目的地，是一所当地的大学。

林衍和警卫说了句话就开车进去了。

他带着我逛校园，每一座教学楼，每一座宿舍楼，还有湖泊，石子路，小树林，图书馆都走了一遍。

最后坐在湖边的亭子里。

“这里是我以前的大学，确切的说是我，周睿还有子轩的学校”

我等着他继续说，我想这应该是个很长的故事。

“你知道我和周睿都喜欢子轩”

我知道，这也是以前周大哥与他不合的原因之一，直到子轩去世才缓解了关系。

“李楠，你可以把故事里的我当做你自己。”

他给我讲了和子轩相遇相识的生活，当时的他很快乐，当然还有周大哥，他说，我一直以为子轩会喜欢我，因为周睿那个人很固执很死板，找个男人做伴侣，家里都不会同意，而我不同，我只有一个人。

结果是，子轩喜欢上的是周大哥。

林衍说，那个时候以为自己除了子轩再也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了，就和现在的我一样。

“你和苏青在一起？”

我插了一句嘴。

“你也许想到了”

林衍笑了笑。

“我选择他，也不过是演一场戏，这场戏为子轩而言，直到现在，真假难辨”

“这样对他不公平”

林衍默认。

“确实如此，但是在一开始谁也没有觉得不公平，不公平，只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变化了”

“我从一开始说过，这只是一场戏，既然是戏，就不需要投入额外的感情，可惜，到了最后，不只是苏青，连我自己都陷入了”

“你的意思是你爱他”

“对，也许达不到爱的地步，但是却也不想和他分开了”

林衍扭过头看我。

“你明白什么意思了吗？”

“明白，可是我现在……做不到”

林衍拍拍我的脸。

“日子还很长，你可以慢慢去做，总有一天会做到”

“那现在呢”

“试着去忘记一些事情”

“你当初也是这样做的吗？”

我问他。

林衍没有回答我，无非是告诉了我这些只是他一个长辈的谆谆教诲，过来人总是很痛苦，但痛苦过后他们会慢慢捡起失落的心情梳理成抵抗痛苦的经验。

林衍让我好好想一想，理智些。

我说我想不明白，他说那就一直想到明白为止。

一个星期后林衍把电话还给我，简单告诉我这电话是怎么到他手里的。

拿过手机，又是一堆未处理的未接电话和信息，全部都是岳清的。

看着岳清写的安慰的话语，我郑重的想了想，岳清之于我，是不是苏青之于林衍。

想过后觉得很可笑，我怎么可以这样子，我明明心里装的是秦阳。

撑起很大的勇气，拨通秦阳的号码。

他接通了问我好不好。

我说很好。

泪开始淌下来，明知道我一定不会好受却还要这样问。

我也是，纯粹找虐。

但就是想和他说话，哪怕是简单的吃过了吗？心情如何？去哪玩了。

他还是跟我说抱歉，我说如果抱歉就可以让我好受的话那是不是我说爱你你就愿意和我在一起。

他不说话了，说自己这边有点事情，连鬼都知道他在撒谎。

“秦阳，真的……不可以吗”

我呜咽着问他，声音里是满满的哀求。

“李楠，我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

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给我，我掐掉了电话。

六月份，天气很炎热，我遇到了这辈子第三件无法忍受的事情。

周大哥病逝。

他死的很突然，果然应了那句。

“李楠，我们永远不要再见面”

这辈子我永远见不到他了。

没有葬礼，只有吊唁的人，还有一本正经的律师。

他们找到了我，让我在周大哥的遗嘱上签字，华宇百分之六十五的股票归我，也就是说他把总裁的位子给了我。

还有剩余的不动产，几所别墅和房子都写到了我的名下。

我拒绝签字，因为我不相信周大哥就这样走了，他们一定是骗我的。

甚至是连遗体我都没有看到，甚至是我还没有真切的体会子欲养而亲不待那句话。

律师无奈指着遗嘱的一条，分明写着。

“身后事托与林衍，至于李楠，再也不见”

抓过来那些遗嘱，如果不是林衍在身边拦着，我早已经把它们撕得粉碎，周大哥，周大哥，你到死都不原谅我吗？

我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罪，非要这样惩罚我。

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你们认为不该爱的人，就该受到这样的苦吗？

斯文的林衍打了我一巴掌，压着我的手在遗嘱上按了手印。

六月十二日，也就是周大哥死后的第三天，我、律师，林衍还有从美国赶来的柳艺哲和夏子默，穿着黑衣站在周家大宅外面，外面是警察和消防员。

眼睁睁看着周家大宅烧起来，熊熊大火烤的人脸上都要冒出油来，律师说这是遗嘱的一部分。

“周先生希望这座房子能与他本人同往彼间”

大火一直烧了六个小时才渐渐熄灭，傍晚时分，警察和消防队员都依次离开，还有些看热闹的人也逐渐退去，我跪在还有零星火苗的地上，捡起一些残渣，一捻既碎。

第二十二章：无题

这一刻我知道，从此以后，我的周大哥再也没有了，和我的父母一样，和子轩一样。

不同的是，他没有原谅我。

林衍说。

周睿撑了这么久，离开也算是种解脱，我知道。

自从子轩死了，他一直在让自己接近死亡，没日没夜的工作，生了病也不去看医生。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他想死，却又不敢，怕死后灵魂被缚不能去找子轩，于是更加的破坏自己的身体。

我问林衍为什么有些人需要用死亡来解脱呢，他说，因为他们活着痛苦。

我问，那我呢。

他说，你不同。

我有什么不同呢，我也一样痛苦。

“你周大哥去找子轩了，你要祝福他们能够在一起，”

我点点头对林衍说。

“我想去子轩和周大哥的坟墓那看看”

“他们没有坟墓。”

林衍看着一片灰烬说道。

“这片灰烬，就是他们的坟墓”

“李楠，周睿的房间里有子轩的骨灰，他的遗体也没有离开过这间房子，就在刚才，和这房子一起跟着子轩走了”

我朝着房子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跪在地上直到午夜，直到，

林衍把我拉走。

我觉得我们都是在演戏，戏演完了人退场，只是我在舞台上的时间比别人长，迷茫堂皇的站在一角，看着台下的观众中，和蔼亲切的父母，亲密无间的爱人，可爱活泼的孩子，还有精神矍铄的老人，突然觉得自己，那么孤独。

……

一个月后，我正式接管了华宇百分之六十万的股权，由于毫无管理经验，我只是挂了个名誉总裁的牌子，具体的事务还是陈平在处理。

不过还是有些小的影响力，比如说与中阳的合作。

跟着一行人去了k市，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去，而我，则是回。

到了k市，我们住到了中阳准备的宾馆里，两个人一间，很宽敞豪华，和我同住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人，也姓李，很幽默的一个人，年岁不大却让人叫他老李，据说是华宇很重要很有实力的谈判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