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别到来（第二部）——北燕帷幄

“好吧，那么你在这里能做什么？”

我立时语塞，垂下头。

在这里，我什么都不能做。

“还是你觉得，做个累赘其实也没有什么？”

他的话说得越来越狠，但我知道都是为我好。

糊里糊涂的我说了一句。

“如果是莫晨的话，你会这样说吗？”

“无理取闹”

“我怎么无理取闹了？”

坐起身我大声的说，心里有些愤懑，有些委屈，为什么我提一下莫晨就是无理取闹，是因为你心虚，你秦阳还爱着莫晨。

“秦阳，你告诉我，你说过的话到底算不算数？你和莫晨说的要养我一辈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十二章：谈判

我不是要他坚守承诺要一辈子养我，我不需要谁来养我，两个人，有了感情，在一起就不会只是养与被养的问题。

我也不是要他做出个明确的答复，在我和莫晨之中选一个，非要说清爱谁，不爱谁。

只是，这种没有答案的感情让我心慌，越来越暧昧却越来越疏离的关系让我彷徨，害怕到了最后我才明白，我们之间还是只是试试而已。

害怕到了最后我才明白，我们之间总也不是单纯的两个人。

我很自私，但是，爱情里，谁又能无私。

这个男人。

他闯入了我的生活，陪在我的生命里，让我有勇气断开过去的恐惧，甚至是再也不能得到周大哥的原谅也再所不惜。

我贱，我承认，可是，我没有罪。

我是一个人，也想好好的生活。

也想爱着一个人，被爱着，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哭了很久，久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秦阳抱在了怀里。

后来许是哭的太累了睡了过去，醒过来时外面的天都黑了，屋里柔和的灯光照着，我平躺在床上，旁边坐着秦阳，背对着我，在想问题。

“秦阳”

他扭过身，表情在灯光的映照下柔化了。

“醒了？起来吃些东西吧”

“秦阳，秦阳，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固执的要求答案，对于我来说，这远远比吃饭要重要。

“李楠，你只是不确定我对你的感觉”

秦阳抱着我，温暖的大手在我的头发上抚摸。

“我以前告诉过你，所谓爱不是说就可以的”

可是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知道爱需要用行动来证明，可是，行动太广义了，也太多太久了，说不定我一辈子都体会不到，我不聪明，也不会分析什么，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想要一些安全感。

哪怕只是一句话也好，让我知道，我还有被用甜言蜜语欺骗的资格。

“秦阳，我想知道”

“即使答案不是你乐意听到的也可以是吗？”

一句话彻底打破我的希望，我想我的脸一定是惨白惨白的，面如死灰，戴上假发都可以去装鬼。

他是在默认，默认他并不爱我……吗？

那我在他的心里，到底是什么？

手忙脚乱的整理好自己离开他的怀抱，我挤出个笑容，很苦涩，很难看。

“我什么都没有说过，你当我今天什么都没有说过好不好”

我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祈求，祈求今天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没有问题，没有答案，我和秦阳只是刚刚见到而已。

可是，怎么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呢，明明就发生了啊，才几分几秒的事，我怎么可以这样欺骗自己。

“李楠，你不用担心，我说过的话不会不算数，说过你是我的人，这一辈子就不会放弃”

嗯，你说的是，但，却不是爱情。

那是我——认为的最简单的想从你那里得到的东西，也是你最不愿意给予的。

屋外有人敲门，秦阳说了声进来。

小张哥推门躬身对秦阳说道。

“秦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一会下去”

小张哥看着我，又续了一句。

“我认为李楠的腿需要治疗”

说道腿我才想起那个u盘，那本来是我用来威胁秦阳退出天青的证据，现在显然落了和我一样的境地，秦阳不爱我，它也失了用武之地。

多么悲伤的宿命，我抱着十二万分的心思来这里，到头来却是被命运耍的肝脑涂地。

秦阳点点头说你先出去吧，又转向我，眼神中问我怎么回事。

我有些赌气的拉起被子重重盖在腿上，意思很明显，不屑他看。

“拿开”

他淡淡的说，没有温柔的音调，怎么听都是命令。

悲伤化为恼怒，我直接躺下合眼，眼不见心不烦，孰料被子被拉开，还没来得及说你干什么，秦阳就开始脱我的裤子。

“滚开”

我用脚踢他，带动大腿的伤口和小腿的骨折，疼的一抽一抽的，他不理我脱不下来干脆用手撕，撕拉两声，两条裤腿从上到下被扒了下来，我看着自己的衣服，不禁想笑，好像是穿着破烂一样。

大腿看起来也没有比裤子好多少，全是青青紫紫，尤其大腿上的绷带，脏兮兮的跟乞丐似地。

秦阳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拿了剪刀过来打算看伤口，我堵着气一脚踹过去，却被秦阳用腿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腿用不上力，我伸出两只手去夺他手里的剪子。

“你是想死是不是？”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打在我脸上，很重，重到我斜着身子倒在床上，嘴角有些刺痛，半边脸肿了起来。

“我就是找死怎么样？你是老大，大可以在这里打死我”

起身跪坐在床上，我瞪着秦阳，绷带里又渗出红色。

“我的死活你会在意吗？你只在意你的天青，秦阳，你说你会和我一辈子，根本就是一句空话，让我爱上你，离不开你，然后你死了，一了百了，我却要活着。”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没有犯过错，为什么要这样”

你有没有想过，看到你被枪打到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也跟着死了，没有你，活着都变成了痛苦。

狠狠的捶打着腿，眼泪一颗一颗落在床上。

秦阳倾身把我抱在怀里，压着我的手。

“李楠，李楠，别这样，好了我不会死的，我没死，李楠，别担心”

我死命的捶打在他的背上，骂他，用难听的话恶心他，秦阳只是抱着我，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我累了，睡了，秦阳还在旁边陪着，和我一样，没有吃一点东西。

他以为我睡着了，轻轻拿起剪刀想剪开我腿上的绷带，却被我发觉，直挺挺的坐起身。

“你要是敢剪我就把刀插在胸口上”

我威胁他。

现在的我什么都敢做，尤其是伤害自己的身体，因为我不怕疼，身体的疼对我来说早已不是以前那么不能忍受的。

“李楠，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的爱情，可是你肯给我吗？你不给。

我想要你离开天青，一生平安，可是你会听我的吗？你不听。

到了这个时候，问我要什么？那我告诉你。

“我要你离开天青”

“李楠，我听你的，可是不是现在”

“我不要敷衍，秦阳，你赚的钱够多了，根本不需要用犯罪的方法去捞钱”

“李楠，你不懂这条路”

秦阳把剪刀放在我手够不到的地方，慢慢的说。

“你知道，上了这条路的，很难再下去，我们都是如此”

“我知道，可是，有人下去了不是么？为什么你不可以”

“对，因为不可以，我可以一个人金盆洗手一走了之，可是却对不起跟随我的兄弟，天青是我建立，人是冲着我进来的，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没错，我是不缺钱，可是我的兄弟们都靠着天青吃饭，如果我说我一下子退出来，我的兄弟们怎么办？”

“我不信天青里面没有人可以接你的班”

“有，但不是现在”

“说到底，你就是不想退。”

我有些绝望了，直勾勾的盯着他，说出狠话。

“如果你坚持不退的话，那么就等着天青被灭吧”

第十三章：谈判2

“莫晨把东西给你了”

秦阳了然，淡淡说道，看来他一开始就知道。

“没错，所以秦阳，要不你就杀了我，要不就离开天青，否则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东西送到警察手里。”

“李楠，什么时候你也许会威胁我了？”

秦阳笑了笑，看着我好像看着一个自鸣得意的小学生，撕了自己空白的作业本还要骗老师说自己完成了，好幼稚的举动。

可是我不是小学生，我也不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威胁他，因为这不是威胁，我真的会这样做。

所以我仰着脖子，把颈子给他。

“信不信由你”

秦阳看了我很久，似乎是确定了我的意识很清晰，举动也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才面色严肃道。

“非要把自己逼到与我对立的地步吗？”

你错了，秦阳，不是我在逼你，而是你在逼我。

如果，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冒着危险来找你。

如果，我不爱你的话，我为什么要管你的死活。

你这样说我，实在是太伤人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强忍着没有让他们流下来。

“秦阳，……我没有逼你”

你只想到了离了你兄弟不能活，可是，却独独忘记了我。

慢慢的，在秦阳疑惑的眼神中伸开腿，拿过剪刀拆开外层的绷带，动作很粗鲁，里面的布开始渗出血，秦阳要帮我，被我用剪刀指着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我依旧慢慢的剪掉外层的绷带，待到只剩下一层的时候，已经是全黑色，脏兮兮的自己看了都恶心，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换药了，似乎是从a市离开后就没有管过它，中间还受过几次伤。

我没去看秦阳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很担心，因为手不止一次的凑过来想要帮我。

狠狠心，咬着牙，撕拉一扯把剩下的绷带拽了下来，要紧的牙关隐隐觉得有血腥味充斥了口腔，腥甜的液体顺着牙流出来被我吞咽了。

大腿上一大股大股得黑血喷出来，溅在雪白的床单上，好像一副天然的水墨画，屋子里开始弥漫腥臭味。

秦阳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像看着一个疯子，打电话似乎是叫了医生来。

而我，伸手从大腿那块腐烂的甚至看不出是肉还是骨头的地方拿出个被血浸泡的u盘，好在再放进去之前我用塑料纸包了一层，要不然现在一定是废掉了。

秦阳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小的药品箱取了药和绷带要给我处理一下，我抱着腿不让他动。

“李楠，别任性，你想废掉自己的腿吗？”

“不，我不想，秦阳”

U盘上的黑血甚至顺着手腕流到胳膊上，一道一道的妖异的可怕，腿上的伤口惨不忍睹，一个不规则的大洞但是没有露出骨头来。

“秦阳，我只想让你知道，我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来找你，不是要逼你”

我们就那么对视着，像是两个军队的首领不肯退步却又不能妥协，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秦阳没有让他进来。

我们需要绝对安静的空间来解决这个问题，秦阳知道。

“秦阳，我知道你在赌，我也可以”

拿出藏起的枪握在手里，我分别指着自己大腿的伤口，右边胸腔，还有左边心脏位置。

两个人的瞳孔里分别映射着各自的身影，清澈的就像照镜子。

一枪打在腿上，钻骨的痛，子弹在肉里打着转烧毁了里面的骨头。

“我的命很贱，所以可以赌，即使死了，也不会怨你”

第二枪，对准右胸口，表明我现在还不想死。

握住枪得手开始颤抖，其实我也怕疼。

“你可以不爱我，但是，我却要你活着，清清白白，平平安安”

秦阳在我打第二枪之前拿掉我的枪，他淡漠的看了我一眼。

“你赢了，李楠”

看着他强自面无表情的脸庞隐隐透着担忧，我知道我赢了。

嘴里的血涌了出来，鲜红的血给那副唯美的水墨画平添了新的颜色。

我赢了，秦阳说我赢了。

一个赢字，彻底让我们的关系崩塌。

屋外的人得以进来，处理我的伤，而我，手里死死攥着u盘不放开。

医生说本来伤口就很严重了，又加上子弹冲力带来的心伤，这条腿情况不太乐观，他说要给我打麻药先取出子弹，秦阳说不用了，他不怕疼。

医生看着我，我也点点头。

我不怕疼，可是，我心疼。

于是半开玩笑办说实话。

“医生，有没有治疗心疼的药，我心疼”

说这句话是给秦阳听得，我不信他不心疼。

最后还是给我打了麻药，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好像腿不是自己的一样，一个屋子里，医生在动着小型的手术，目标，我的腿，观众，站在床边的我，还有考躺在床上的我。

一个聚精会神小心翼翼，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神游天际。

到最后处理了腿上的伤口，医生说对我胸口和小腿的骨裂表示束手无策，还是那句话，住院治疗，要不然不止成残废严重点搭了命。

医生下了楼，紧接着小张哥端进来了饭菜，我这样的腿脚也只能躺在床上吃了。

比较欣慰的是，秦阳还是不放心我，让人找了小桌子架在床上，他自己拿了勺子喂我。

我不吃。

“还有什么条件？”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处理？”

换句话说，我认为你的承诺仍然是一句空话。

秦阳放下勺子，叹了口气，告诉了我一个大秘密

“这几年天青一直在漂白，你知道中阳，那就是漂白场所，我答应你这次的缅甸之行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中阳会扩大，天青的成员会逐步转入中阳的管理层和职工层。”

“那你这次来缅甸的目的是什么？”

我问他，从他的话语里我可以听出来，或者早在中阳未建立的时候秦阳就想到了要用这个司来进行漂白。

可一边漂白，一边又深入毒枭居巢就不让我理解了。

“做个了结”

“什么了结”

我好奇的问，秦阳皱了皱眉头，不再说话，良久。

“李楠，这辈子，只有你让我退步最多，一次又一次”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再问下去，我不是得理不让人的人，关闭了嘴巴只用来吃东西。

甜丝丝的粥滑入嘴里，有些烫刺痛了牙龈，我忍着没有喊疼，吃过后秦阳看了看我的大腿确定没有问题问我。

“需不需要去厕所？”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很理所当然的说去啊，你陪我，可是现在这样说居然会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不只是秦阳，连我自己都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出现了不能修复的裂痕了。

但，人有三急，我憋红了脸点点头。

秦阳要给我拿尿壶我拒绝了，这几天我都没用过，而是让小张哥扶着去卫生间。

秦阳拗不过我横抱着我去了卫生间，把我放在马桶上，结束后又把我抱回去躺好盖好被子，自己坐在一旁吃着早已冷掉的饭菜。

我侧着脑袋看着他的背影，眼睛越来越模糊。

这个男人，说不上哪里好，但就是每次看到他都会觉得心安，他不爱我，却不会让我受伤，即使是在以前我们只是朋友关系的时候也会在危险的时候选择救我。

他低调又神秘，如果不是这么深入的接近，我想自己到死也不可能知道天青和中阳的boss居然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