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属性分类:未来/科幻世界/未定/正剧
关键字:卢睿
天外来客入侵之后,以俘虏的身份,
“我”被带进了侵略者的军营,
只是未来远没有我想象的简单。
日光之下,依然皆为旧事。
01
天塌地陷的这一天
自己孑然一身
颠沛流离
伤痕累累
因缘啼笑
俱为浮华
日光之下皆旧事
匪夷所思,似曾相识
看不到眼前的路通向何方
也不知明日的光照耀何处
不管这个世界变得怎样
我所能守护的仅有
自己这颗跳动的心
末日之后
是毁灭
还是新生
2月14日 星期四 雨
坐在军用卡车的车厢中,背靠罩着厚重帆布的车架,一路颠簸让后背皮肤被摩擦得有些微微发痛。稍微侧过头,透过
绳孔,隐约可以看见车子外面的景象。
天空还是阴云密布,已经连续好多天这幅死样活气的光景。空气中弥漫着硝磺的味道,整个视线都灰蒙蒙的,笼罩着
呛人的浓雾。夜幕马上要降临了,这层散着蓝色的薄雾有着渐渐加深的趋势。
雨还在一直下,哗哗的声音漫布所及之处,砸到眼前的硬质布料上,发出一连串的劈里啪啦,如同弹壳落地的铿锵。
地上水网密织,沟壑泥泞,一条条蜿蜒的细流像遍布的神经,汇到低洼处成了一个个水潭,反射着天空的暗色,斑斑
驳驳的。
暴雨冲刷下,较高的路基倒是被冲得干净了些,难得露出些微原本暗青色的柏油路面,只是被车轮碾过的泥水一溅,
立刻又没了踪迹。
大约在傍晚时分,视野中就已经基本见不到什么大型建筑。相较于上午看见的连绵不绝的高楼残骸,此刻偶尔入目的
几堵断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从这情势上来判断,车子已经驶离了市区,进入了郊区一带。
想来也是,如今所谓的市区只剩下一眼望不到头的断壁残垣,除了破裂的混凝土就是发臭的死尸,整个城市想找到一
个能下脚的地方都不可能,呆在那里能做什么?
所以,把我们这样的“有幸不死”的人带出城区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如今,只要能见到泥土的地方,怎样都比堆满
焦炭的废墟来得好。
多值得讽刺啊,曾自诩为文明产物的地方,当它毁灭之后竟会沦落到一文不值的地步。就像一个高档的古董花瓶,当
它破碎之后,甚至不如乞丐的一个讨饭碗。
同车的还有十二个人,我目测了一下。车厢最靠外的是对双胞胎兄弟,抱在一起已经低声啜泣了一路。他们对面是个
染了黄色头发的年轻人,面色不善地阴沉着脸,让人会有随时跳下车去的错觉。我身边则是个头发很长的黑衣男子,
一直紧闭双眼默默背诵着似乎是《启示录》中的句子。而对面的那个男人,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呆滞地望着车棚顶……
我挪动了一下坐得发麻的双腿,微小的针刺一样的感觉慢慢从小腿蔓延上来。
忽然想起今天是个如此特别的日子,很久很久以前,它曾经以“情人节”的名字诞生于人类文明之中。
雨声好像变小了,驾驶室内复杂难懂的交谈声得以透过玻璃传过来。那声音充盈着兴高采烈。但它不属于这车厢内任
何一个人,它甚至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类。
当我们被带上这辆车的前一刻,我听见天空中那从四面八方的扩音设备中传来的陌生语言。
不久之后我知道了那句话的意思是:“人类的文明,至此终结。”
我们这一代人很少没有接触过科幻小说,NASA曾经还为了扩张影响力故意发布了一条挑逗全人类的预告,招致事后各
方的口诛笔伐。我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样不否认茫茫宇宙中,某些生命存在的可能性。或许在想象中会是《黑衣人》里
面小丑似的林林种种,当然也可能孕育出异形这样的变态;要不就干脆还是几个显微镜下的单细胞。总之,去别人的
地盘上发现点什么比反着过来要好很多,那至少能证明一点,就是你有能力找到的它,而非它找到你。
因此,两个半个月前那个有着和煦阳光的午后,当我看见天空中无数银光闪闪的飞艇无限逼近地面,而想到我们自己
的科学家还只是忙着和月亮火星套近乎的时候,我知道我们完了。
联he国这种东西,终于在这一时刻彻底证明了它的无用之处。zhengfu也成了在电视机和广播里声嘶力竭地疾呼着的
符号,当所有传媒都被切断以后,也就没了踪影。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果然到了要紧关头还是亲人最靠得住。至少在
我失去意识前,陪伴我的是我的父母亲,而非电视机里心忧天下的人类楷模。
醒来之后就是和现在这些人在一起了,那时还被关押在城里的某个地方。我身上受了一些轻伤,据说是被高压的激光
束波及到的。我见伤口都结了痂,也没有中毒的样子,也就由着它去。今天早晨突然有人过来,把我们这些个人统统
揪上这辆汽车,然后就是一路颠簸至今。
听这几位车友兼囚友的经历,大抵和我的差不多,隆隆爆炸声中不知怎么被打晕了,然后就被抓了来。过程懵懵懂懂
,都说不太清。有关战争的现况,更是无从谈起。
但小道消息多少是有的,比如这次的入侵者大规模地杀人,比如他们把所有城市都烧了个遍,比如他们……
“再过半个小时就到目的地了,有几句话要交代你们。”
最靠近驾驶座的那个青年突然开了口。我记得他说过自己叫阿龙,穿了件黄色外套,看起来蛮瘦的,脸倒是很干净。
他并不是我们这群囚徒中的一员,早晨上了车就看见他已经坐在现在的位置上。现在听他的口气,似乎他是那边的人
?
我突然很恶俗地想象了一下,应该叫他“人”奸吗?
其他人心思和我差不多,齐齐抬头盯着他,眼神中显然都带了几分鄙夷和厌恶,但也不至于电视里演的那样会拍案而
起破口大骂什么的。
当你真正面对叛徒的时候心中并没那么多的愤怒,因为你没有自信,没有精力,甚至没有资格──成为俘虏首先就没
有什么说话权了。
在这做梦一样的几个月里,我想所有的人类都已经呆滞了。号称天下无敌的战机坦克,号称坚不可摧的导弹防御,在
那些密集的激光炮之前轰然倒塌。随之破碎的,还有全人类那早已脆弱不堪的意志。
阿龙看了我们一会,下决心似的开了口:“我就直说吧,我们的目的地是军营。”
自古入营无善事,天外异种的军营,呵呵。
阿龙轻咳了声:“你们需要做的,是今晚上服侍他们。”
服侍?我脑中闪过多年前的某场战争,这不是个好字眼,此刻听起来更显荒谬。
明白人还是有几个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我对面的发呆男更是脱口而呼:“你是说要我们给那些怪物当军妓?”
一片死寂。
这个事实说出来不仅仅是恶心,更是诡异。听闻过现实中有些人喜欢搞什么人shou交,但至少那些动物体内流的血液
还是红色的;现在要让我们和一些压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做这样一件事情,我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类似的比喻
,只能说,老天的这个玩笑还真是开大了。
换位思考一下,那些天外来客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就会有、就敢有这份兴致。
阿龙肯定是看清楚我们的表情了,却当作没看见,又说:“都那么久了,你们多少知道他们吧?”
他口中的“他们”是指图尤人,也就是这些从天而降的太空入侵者。我确实是见过他们的模样。在我印象中,他们总
体而言就像是浑身涂满了油漆的人类──外表上看起来和地球人毫无异样,只不过他们有墨绿色的皮肤和暗红的瞳孔
。
据说图尤人和地球人的基因相似度无限趋近100%,在身体结构和行为习惯上几乎一模一样。
这让人难以置信──一个几千光年以外的生命系统会有着和地球高度相似的发展历程,这究竟是造物主的游戏之笔还
是其中另有玄机?
据说,连他们自己都为此惊诧不已,并且全力研究着。
“其实,不要把他们想成是天上来的,只当作是非洲哪个原始丛林部落的话,就不会那么奇怪了。”阿龙轻松地摆摆
手,笑了一笑说,“而且我听他们说,地球早期的生命体是他们的祖先无心插柳留下的,我们和他们其实也算是远方
血亲吧,哈哈……”
他是想竭力缓和气氛的,可惜那笑容里的强作欢颜太过明显。
阿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身边最近的人:“你们分着吃了它吧,一人一颗。”
“这是什么药?”肯定不是好东西,是女人的话,会怀疑这是避孕药吧。
“别担心,只是轻度兴奋剂……你们今晚……还是吃一些吧。”他淡淡地说。
近旁的一个男人忽然就不自主地发起抖来,低声呜咽着:“我要去死,让我去死好了……”
车厢里忽地就陷入了莫名的绝望,只有那个男人的低泣声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折磨着每个人的听觉神经。
“其实……只要不拂逆他们,就不会吃什么苦,真的,他们其实还好的……”阿龙忽然急急地冒出一句,显然后续自
己也没想好,说了一半戛然而止。欲盖弥彰的心虚,反倒令人更加惴惴不安。
似是恼于自己的笨嘴拙舌,他重重地拧了拧眉,叹了一口气。
忽然心里就对他少了几分抵触,我对他说:“谢谢你的忠告。”
他意外地看着我,隔了好久脸色才柔下来,微微笑着朝我点头:“应该的。”
02
身体猛然前倾,车子在一个急刹后停下了。还没从呆滞中反应过来,只听见外面一阵喧哗。紧接着车厢的大门被哗啦
啦一声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墨绿色的脑袋,朝我们粗鲁地吆喝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阿龙站起来说:“到了,下车吧。”他急忙从最里面跑到口上,和那两个脑袋低声交流了几句,又转头和我们说:“
他们说时间很紧,你们抓紧一点,下了车跟着我走,谁来搭讪都别理。”
时间很紧?我看是有太多人按捺不住吧?心里暗讽了一下,我还是跟着众人跳下了车。有几个人躲在最后不肯下去,
被那两个兵爬上来朝脑袋上打了几巴掌,蛮横地揪了出去。
下了车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郊外的空气很好,已经很久没有闻到没有硝烟味的空气了。深吸了几口气,我觉得
精神立马好了很多。一瞬间我产生了活着真好的错觉,浑然忘了接下来还有多么痛苦的未来在等待我们。
阿龙清点人数完毕,领着我们朝营地深处走去,那两个绿脑袋端着武器,分于两侧随队而行。
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图尤人的军事设施,觉得很意外。一直觉得能够驾驶飞船过来的人,住的地方即使不是飘在半空的
全反射防御罩什么的,也应该是高度自动化的建筑。但眼前所见显然令我大失所望:我看见数排两层的临时楼房,就
像灾区重建时那种板房差不了多少,至少粗粗看去是这样。营内空地上安放着他们的大型兵器,只有这个稍微有点外
星人的样子了,和地球上的确实不太一样,应该是类似装甲车功能的武器。那灰色的炮膛里发射出来的应该就是毁灭
人类的激光炮了……
一路上看到许多零散士兵开始向我们的队伍靠拢。我见过战场上戴面罩的图尤人,这么多卸下了战时装备仅着便装的
还是头一次见。他们的头发应该是红色的,但我也看到有些是紫色,都剪得极短,身高普遍在一米八零上下。因为直
觉地把他们当成泼了油漆的人类,因此在容貌上颇难分辨,只能说感觉上更接近黄种人一些。
这些墨绿的脑袋不停地向我们围来,个个脸上挂着兴奋和跃跃欲试的神情,当真是如同饿了几天的人遇见一桌的美食
,就差直接往上扑了。那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欲意让同行的几个人经不住颤抖起来,胆小的已经泣不成声了。
“妈的,这些绿皮有神经病啊,想发泄不会找女人吗,找我们一帮大男人来干什么!”说话的是那个黄头发,果然直
到现在他依然不知恐惧为何物。
“图尤人在一万年前就已经同化了性别,整个星球上只有所谓的男人。”阿龙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可以
当成他们全部是同性恋。”
“靠,那怎么生小孩,不都得断子绝孙了!”黄发夸张地张大嘴。
“他们的男子能够怀孕,只不过几率极低,这也是他们这次出兵的一个原因,他们的基因生殖性在逐渐弱化,想谋求
一个更适合生存的地方。”
哈,原本我还以为他们是为了抓人类回去给他们生孩子才来的,不然人类真的可以集体去自杀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我们做这种事?”我接下话头问阿龙。
“你知道他们打了多久的仗吗?来到地球之前已经连续不断打了两年。来到地球之后突然发现有个和自己几乎一模一
样的民族,这些两年没发泄过的士兵会怎么想,也不用我说了吧?一开始是零星事件,后来就是不成文的规矩了,这
是安抚军心的好办法。历史书上不是有过先例吗?”阿龙微微地笑了,“而且无法怀孕的地球人,对他们来说,这似
乎是唯一的作用了。”
黄发脸色有些变了,张了张嘴巴:“那之后呢?我们以后该不会就……”
这场战争,最初的激光巨炮之下就直接让三分之一的人灰飞烟灭,接下来的战争中又抹去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
一难道都成了这个作用?
“杀戮似乎是停止了,他们的总部觉得留下这个数量的人刚刚好,还能随时做群体研究。”言外之意是像小白鼠一样
养着,平时观测你们的生活,随时拿你们做各种实验。
阿龙这个回答有点答非所问,我准备再问一遍,结果他倒是马上回归了正题。
“在接待人员的选择上,图尤人似乎更偏好东亚人,可是这个区域的人在他们入侵时抵抗得最激烈,死掉的人最多,
剩下的相对而言很少。”
东亚的价值观由古至今地惨烈,如今看来,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所以,该不会让我们一辈子当军妓吧。”我半开玩笑地对他说。
阿龙扯动嘴角,给了我一个难看的笑容,便不再说话。
把我们领到一个门口,押解我们的一个脑袋立刻跑进屋去打报告。不多时房间里走出几个人,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
气势也挺足,服饰上看出来应该是个军官。
阿龙走上前向他汇报,那人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会朝我们瞥上几眼。一番交谈后,他们应该是达成了共识,几个下
属士兵走过来塞给我们一人一块牌子,牌子上画着一个奇异的图案,我猜是他们的文字。
阿龙这时走过来对我们说:“这是你们的编号,现在我带你们去二楼,你们就进和牌子上相同编号的房间就行。”
没人回答他,冲着黑压压的枪口,倒是所有人都顺从地跟他去了。我们就像一群待宰的猪,明明知道前方是万丈深渊
,却还是不得不一边痛苦地想象,一边无奈地被驱赶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