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再丢一次给我看,你不是很拿手吗?抛石子,可以连打七下…」
燕端望却发现,守娆争的双手不停的颤抖,所有石子都捉不牢,一颗两颗的掉落在地上。「喂…燕端望…」
「你的师父在天上…会以我为耻吗?…」所有小石子都跌落在地上,守娆争的说话模糊不清。
燕端望伸出双手,把他拥抱在怀里,将他的头按在靠在肩膀上,黑色斗蓬掩去了守娆争所有的表情。「别哭啊。」
燕端望听到他哽咽的声音,鼻头也天杀的酸起来了。他不用看也知道,肩膀上渐渐扩大的湿意是什么。
他向后坐在地上,守娆争则在他怀内坐着,安静的不像他认识的人。
燕端望知道,那对争过往的守卫身份,是种背叛。他当然清楚拚命锻炼以达到要求的辛苦,以及强烈想保护重要东西
的信念。而这一切,只是骗取他尊严的骗局。
暂时,就这样倚靠着让他发泄一下吧。燕端望低叹一口气,以手握着守娆争的下巴,以唇吻去他的泪痕。
轻柔的舌尖,尝到贷真价实的苦涩味道。「这不要紧…」
他难得的温柔,竟然被守娆争和慕容云朔两个给奢侈挥霍。
燕端望吻走他不知何时才会停止的泪雨,还是不嫌其烦的伸出一手,轻抚着他的背,从那颤抖感受他的莫大痛苦。
他不断重复着安抚的动作,直到他的泪稍为停竭了,他的舌尖也移到接近簿唇的地方。
他载满柔情的双眸,认真观察他的表情。直到发现守娆争因隐藏着哭音,他的下唇快被咬出血了。
他把指按于他唇上,着他放开贝齿「别咬着。」
他才刚说完,立即就后悔了,因为不咬下唇的守娆争,竟依言的张开双唇,却是含着他的指尖,逐寸逐寸,慢条斯理
得彷佛品尝着什么甜食的,把他的长指卷进温暖的口腔。
燕端望也有些被吓着了,却解释成是守娆争一时寻求慰藉,做得太过而已。
他被守娆争漾着泪光的黑瞳吸进去,不能自拔的盯着他瞧。争的口腔…那种高热令他的指尖有种快被灼伤的错觉,密
密包围着他的柔软舌头,好热…
燕端望的呼息渐渐急促,不敢相信自己下身竟然起了一阵要命的骚动,看着守娆争包裹着他指尖的粉色簿唇,他越贴
越近,很想吻下去…
那是一种让他难以抗拒,致命的诱惑……
「以兄弟之名继续占他们的便宜吧。」
这句话如洪钟,突然在他的脑袋内响起。令他飞散到九天外的理智,一刹那回来了四成。
燕端望力图镇定下来,他抽出湿润的指尖,推开快贴在他身上的守娆争「喂,朋友之间太过了…」
「兄弟就可以了吧。」守娆争非常反常的贴上去,以双唇密密的封住燕端望的接下来的说话。
燕端望瞪大了双眸,但一感受到唇上传来的压力与温度,受不住热情刺激的他,一手扯紧守娆争的银发,主动加深这
一个吻。
他以齿拉扯他的下唇,听他受不了的细弱喘息。欲望如燎原的野火,在两人紧贴摩擦的身躯漫延。
他把灵活如狡蛇的舌探进他的口腔内,肆意的横冲直撞着,汲取他的甜蜜津液……
很快,他便感到不妥了。燕端望疑惑的眼对上了守娆争泛着狡黠笑意的双眸。
燕端望探进守娆争衣衫的大掌停了下来,舌齿间的攻势也明显的缓慢了下来,直到两人微喘着分开…
燕端望瞪着守娆争的双眸眯起来了,变得挣拧无比,彷佛第一次懂他那般陌生「你可以告诉我,这辛辣的味道是什么
吗?」
燕端望伸出微胀的舌尖,还感受到那麻麻的辛味。这个接吻,事实上一点都不甜美。
守娆争趴在他身上,伸出舌尖故意的舔了一下,然后才道出答案「是山葵。」
燕端望抖出愤怒的笑容,简直想把守娆争提起丢进旁边的舒科河,让他直接溺死!
他前一刻觉得夺魄的美丽,到此刻看在眼内,只是丑陋、丑陋、丑陋!他早该知道,这守娆争在装小可怜,这是报复
!他怎么会天杀的上当!
真是该死的奸诈,这小人根本就是对男宠一事怀恨在心!倔得要命的守娆争会哭,真是一个最不可信的笑话!
守娆争抹去脸上泪痕,从怀中抽出一小樽山葵汁,以新鲜野生的山葵生磨出来的粉未制成,是厨房的珍品。
「燕端将军,这是男宠的报复手段。」强迫性流泪的招式是菱扇教他的,他喝掉半瓶才流得出泪水,还要胃痛到全身
抖颤。
他的怒气,由始至终没有消褪过。他附在燕端望耳边,轻呼出烫热呼息「请多赐教。」
燕端望闭上双眸,所有一涌而起的欲望现已成功降至冰点,果然,他与守娆争,都不明白兄弟间的尺限「你这个变态
…」
疯子与疯子之间的兄弟档,最友好也不过如此了。兴致好的时候可以来一个吻,踏到痛处就毫不留情的报复。
这就是他与争之间兄弟的相处方式,感觉对就好了,谁管兄弟的定义?谁管阑雪怎样想?
「菱扇叫我诱你上床,顺便上了你。不过我觉得太过了…」而且辛苦自己。
燕端望的双手深深插进松柔的泥土,胸口起伏着平息怒气,挑起他的情欲之后又什么都不给他,这报复真他妈的有效
。
「那真多谢你,男宠先生。」
他才张嘴想说什么威胁的说话,怎知一开口,守娆争一提手,把剩下的半瓶山葵汁全倒进他的口中!「不谢,这样就
好。」
「你…咳咳咳----!!!!…」
声嘶力竭的干咳声,夹杂着狠毒脏话在舒科河堤边断续响起,半个晚上都不散。
第七十六章
「二皇子,你为什么不让阑将军同行?」
载阳和纤堂把闷在心中多时的问题说出来,两双渴求答案的眼睛,放在茔凄婉身上。
「一个茔凄皇子,带着娆罗的将军进首都,你会怎样想?」茔凄婉轻抽淡写的带过这个问题。
是他先让阑雪带同掬月回去盘罗营疗伤,当初说好只负责带他到陵姚,现在人是带到了,阑雪也该功成身退。
阑雪留下载阳和纤堂保护他,也算是仁至义尽。过不久,边境就会爆发一场雪原之战,没有一个善战勇猛的将军,像
什么样?
「好了,载阳、纤堂。你们先在宫门外等我。」
茔凄婉搁下了一句话,从掬月手上接过了婴儿。他旋过身向前方走去。
载阳和纤堂盛满忧心的双眸目送他向前走,心里不禁感叹,二皇子这样做是太妄顾自身安危了。他不明白吗?这里是
龙蛇混杂的根据地,不止有残馀的茔凄叛军,还有被困住的太子党人马。在两方之间游走,却又被两方追杀的二皇子
,身份非常敏感。
茔凄婉踏过一道又一道的拱门,靴子在云石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他颇感慨的放缓了脚步。
他的目光看向战火过后,怖满烟灰尘埃的地面。整个茔凄宫殿变得非常空旷,他甫看到,就知道这里一定经历过一场
惨烈的战争。
茔凄婉对这捷燕大殿的一砖一木是如此熟悉,想不到他只不过离开了一段时间,整座大殿给轰炸得不成样子。
他一手抱着小婴儿,伸出一手,抚过墙壁,毫不介意手上沾满灰土。他在感受,这国家的心痛。
「晴儿,这里是享誉盛名的捷燕大殿,每天早上,多少大臣跪在地板上,全心全意看着他们的皇…」他一直走,放任
大手在墙壁、柱子上游走,每一细微之处也用指尖去感受。乌黑的墙壁抹上弯弯曲曲的白色长线。
「我们为这个国家付出,人民脸上的满足微笑,就是最好的赞美。」~
茔凄婉彷佛可以看到他们的笑容,有多少个国民呢?到现在他还记得他们的名字。
然后,一张张又变成在宫殿外大声咒骂、逃难时惊惶失色的脸孔,连孩子们吓着的哭声,他还记着。
「天下一家。有时候,我真怀疑这是理想还是梦想?」茔凄婉慢慢的以眼睛记录每一处境致。这样富丽的国家、这样
快乐的国家、这样被他皇兄统治着的国家。
「我们三兄妹小时候常常在宫中玩捉迷藏,每一个角落、一棵树木,我们也熟悉…」茔凄婉以温柔无比的眼神看着怀
中的小婴儿,他是这么的健康讨喜,完全不沾上尘世间的污染。他还记着妇人哀求他收留小娃儿的脸容,他想得到那
无坚不摧的坚强,他想保存这份感动和震憾。
「真想有个人教教我要怎样做…」一眨眼,他像发了一场恶梦,什么都不复见。父皇母后被叛军推上断头台的时候,
他以为这个国家要毁掉了,他死命的逃跑,从没有这样惶恐无助过。
他怀疑自己的力量,足不足够保护婳媚和皇兄。「我想知道我的一双手,怎么拯救千万百姓…」
「真想皇兄来告诉我,一切都没变。」茔凄婉侧头轻笑了起来,他的手被铁钉勾到了,被残瓦割伤了,他彷佛毫无知
觉。「不只想我们三兄妹安好,但我发觉,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已是如此难…」他还要每天担惊受怕着,怕寻到皇兄和
婳媚时,只是一具冰冷的尸首。
怕自己还未为国家尽一分力,已死掉了,还拿什么面目到地府拜见父皇。更怕自己未能站在皇城最高处,看这国家复
兴。
茔凄婉的眼眶都红了。他的手在墙壁上划出长长的红痕。「如果保不住这个家,国民的家又要靠谁去保护?」
他再次踏在这块土地上,罪恶感狠狠将他浚迟,他是如此的惭愧。
「这捷燕大殿看过多少风波,记录过辉煌。然后,当茔凄人打茔凄人的时候,它首当其冲的受到摧毁…」
晴儿在他的怀内睡着了,睡得如此沈稳宁静,彷佛世界上任何事都不能惊动他丁点。
茔凄婉的手掌满怖灰尘,厚厚的就如他的心痛,还淌着温热的血。他是如此疯了的爱这个国家。内战,多么沉重的名
词。这是他们责无旁贷的过错。
茔凄婉步下楼梯,经过弯弯曲曲的小径,来到一个阴暗潮湿的地牢前,他停步。
他把晴儿安稳的放在地上,他松开了满是污血的手,然后双膝下地,两手放于耳侧,叩了个沉寂的响头。
「展翔王参见陛下。」
***
那一刹,全部困在牢内的大臣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眸。
他们全都站了起来,不相信茔凄皇二子会在这里出现,他们全都凑近了铁笼边,紧紧抓着铁枝。
当全部人都一睹事实的时间,只有茔凄媓,静静都靠在最深入的角落,一言不发。
「王爷…」不知有谁先叫出这称谓,陆续的全部人也确认了。
「是二王爷,茔凄婉王子!」惊讶的声音此起彼落,被困于此的都是一些忠实老臣子,早在耕耘时代已在打江山,看
着皇室三兄妹长大。
「二王爷!」「三公主怎样了?」「王爷还没死!他还活着!」
突然,一把老态的声音插入,他一把推开了众人,大声叱喝着「他那是什么王爷!?他是皇帝!」
茔凄婉认出他的声音,他是小时候最疼他们三兄妹的将军大人,听得出他话里的悲恸。茔凄婉还是一言不发的蹲在地
上。
「你这个叛徒!卖国求荣!这般叛逆的事,先帝何时教你这样做了!?谁教你这样做了!?」
老将军心痛难当地握紧枯燥的手,连声音都在颤抖了,他激动的大吼「你这个败类,回来干什么!?去当你的帝,去
起你的国!」
他弯腰捡起可牢里的小石子,一把掷在茔凄婉身上「你给我滚!你这个坏东西!」
茔凄婉默默的忍受痛楚,他知道眼前的老人必定比他更痛苦,更心伤。「臣罪该万死。」
「不要在这里说废话!我们不要你假惺惺的演戏!」老将军的话如洪钟,敲醒了众人。
他们才猛然惊醒眼前人已不是原本勤政爱民的二皇子,他早就投靠到叛军那边去。「你现在来干什么!?」
「对!先帝真是白疼你了!他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你的国不能长久!」
他们说着一句又一句的骂语,纷纷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向茔凄婉投去,不一会儿,茔凄婉的额上已有擦伤。
「你这叛徒,连你哥都可以狠心对待!还是不是人!?」他们又饿又渴,失去理智的漫骂,激动的话一句接一句宣泄
难忍的痛苦。
「我们不要你!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们!」
「你这什么狗皇帝,有心想谋国,这么多年真的看错你了!」
「连亲手足都能下手,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满肚子坏水!」
「别为你的罪恶感而来,我们到死都不会宽恕你,最好现在给我们一个痛快!」
茔凄婉直起身子来,看着从前朝开始就养他育他的众人,他仔细看过每一张脸,庆幸他们还存活之外,更为他们所受
的折腾而心痛。
他脸上的伤口不断增多,血流下巴滴到地上,他照样不闪不躲,任他们投石。他当然有错,他未能及时救他们于水深
火热之中。
坐在最隐密角落的茔凄媓,把脸埋在双膝中,就算不看,只听声音,他就知道是多重的话和多难受的伤害。
良久,他才握紧了自己的袖子,沉痛的说出一句「够了。」
茔凄婉听到日夜想念的声音,一股浓浓的思念之情涌起。他连作梦,也祈祷皇兄平安无事。
他看着茔凄媓步到他面前,众人全都让开了。茔凄婉忙不迭的把头低下头,又说多句「臣罪该万死。」
茔凄媓看着茔凄婉脸上多处伤口,锁骨上隐约可见的瘀伤,就知道他受了多少苦。毕竟,还是血浓于水。
他紧咬下唇,良久,才说出一句「为什么背叛我?」
为什么要投靠茔凄叛军?为什么要一手摧毁他们的家?若不是亲眼目见,打死他也不相信茔凄婉会背叛他。
第七十七章
他深吸一口气,背叛这两字,太沉重。他困在牢中,反反复覆,日思夜想,就只想问他这个问题。
他曾倾尽心力去保护和相信的皇弟,竟然一手把他推进黑暗深渊,愿他知道,这比赐死他更残酷。
「回答我,婉。为什么背叛我?」他把口气加重了点,在最熟悉的家亲面前难掩激愤,虽然想跟婉和婳媚再会面,但
绝不是这情况下。
茔凄婉抬头,把皇兄明显瘦削一圈的脸看入眼底。他没有回话,只是把晴儿抱了起来,让他看看。
「哥,这是我们茔凄的子民。」
茔凄媓疑惑,他低下头去抚摸婴儿熟睡的脸蛋。好象有些懂婉的寓意,又好象有些不懂。
「我路经陵姚的小村落,给茔凄叛军迫得无路何退,只好躲进一间小屋内。内战一起,村落被炸毁,所有米粮都给抢
去,村民待不下去,纷纷逃难…」
这个故事,由茔凄婉口中说出来,多么真实动人,他不记得自己和婉分开有多久了。
茔凄媓每听进一分,就在心内责怪自己一遍,他在位期间竟令民众受飘泊之苦,实在罪该万死。外头的情况,比他所
想的还糟。
「小屋还留下一个妇人和她的婴孩。妇人的夫君给茔凄叛军杀害,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粒米未进,没得逃就活活等饿
死。她哀求我们把孩子带走,让他有活下去的机会。当时,我以为孩子一定快死般虚弱,想不到,他的哭声差不多翻
了屋顶…那时,我就在心中跟自己说,一定要让你看看这婴孩。」
茔凄婉低下头去,翻开娃儿的布包,清清晰晰,那里就缝上一个「晴」字。
繍功不是顶好,歪歪斜斜,但即使没接触过笔墨的农村妇孺也知道这「晴」字是好的意思。
「我觉得这是上天的寓意,虽然很渺少。」但他茔凄国气数未尽于此。
「我不知道,他的父母为他安排了怎么样的人生。但至少,我们要对这痛失父母的婴孩作出保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