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白凤来给你看看……”
“呃……”天铭泱脸上有些僵硬,现在发现说错了话,还能不能收回……
自知这时候是挣脱不开了,天铭泱由着天澋曜拉扯,辩解道:“不用,没什么大事,不麻烦白叔了,否则还要被他骂
……嗯,我只是有点头疼,可能缺觉了吧,睡一觉就好了……”
“是么?既然不舒服,就不要回去了,路上折腾,再恶化了。你就在朕这里睡,朕也放心。”
“不必了……父皇还有正事要忙……”
“刚刚不是忙完了?”
“可是……”
“倾卿你当真是不舒服吗?”天澋曜忽而冷下声音,抓着天铭泱的胳膊问道:“从一开始,你就一直神思游离的,就
这么想回府?府里到底有什么如此吸引着你,连片刻离开也不舍得了?”
“……”一时无语,天铭泱垂着头,这个时候,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是扯谎:“我,当真是头疼。”
“还跟朕撒谎!”
手腕倏忽一紧,天铭泱疼得皱了一下眉。天澋曜脸上拢了一层薄怒,眸子里都裹了寒霜,唇线绷起,冷冷道:“头疼
?朕看你刚刚不还生龙活虎,目光如炬的!这么一会儿就头疼了?你是当真头疼,还是根本不愿意在朕面前多留一分
?”
“父皇既然不肯相信我,我如何回答还重要吗?”天铭泱倔强地与天澋曜对视,眸光冷淡:“父皇说我撒谎,便是撒
谎,父皇说我头不疼,便是不疼了——皇命难违,父皇只消一个旨意,我是去是留,还不都好说!”
讥诮而疏远的语气,有如利刺,天澋曜手指颓然一松,继而隐含怒意地凝视着天铭泱,久久,终是叹了一口气,沉声
道:“倾卿,你知道朕不想用身份压着你。”
今生为王,便自此弃了儿女情长,而宫墙凄冷,因此,唯一可以拥抱的温软才显得弥足珍贵。宠爱一个人如斯,忍让
一个人如斯,便也是因为,望眼朝歌,唯独一个他,是不是把自己当做皇帝奉承敬怕的。
天澋曜的视线沉了沉,手掌之下,清晰地感觉到那纤细的手腕,脉搏有力的律动。朝气,青春,蓬勃,激昂,如即将
展翼的雏鹰一般,跃跃欲试……
心绪在一瞬之间复杂,手掌慢慢松开,转而抚上额头:“好了,倾卿,你回去吧。”
“……”突然之间的让步,让天铭泱微微发怔,转眸之间,天澋曜已经做回龙椅,指尖捻着额角,身子深深陷入椅中
,宽阔的肩膀,笔挺的脊背,此时却显得不堪重负般,整个人徒增落寞与空寂。
张了张口,还是说不出话,胸口发闷,难受得紧。
“去吧,朕也累了。”挥挥手,天澋曜低沉的弦音回荡在空落落的书房之中。
“儿臣……告退。”半天,还是涩涩说了句场面话,天铭泱转身离开,却只觉自己的脚步都沉重起来。
容靥俊逸,清音朗润,眸光如鹰,行事如风,那个人从来都是仰望一般的存在,仿佛整个人都笼罩着炫目的光晕似的
。天铭泱从没有一刻,像刚刚这般,觉得那个人,早已不年轻了……
脊背微颤,抬手按住心口,天铭泱皱起眉。
恍惚,失神,心中倏忽揪紧……这种感觉,难道是对那个人的怜悯么?
御书房,光影交错,沉在龙椅里的影子,略显寂寥。
桌案前,半跪着一人,侍卫打扮,低头垂眸,满是恭谨。
“回圣上,七殿下府上着实出了事,上下乱作一团,据说是丢了个男宠。”
“是么——”指尖轻触额角,天澋曜低着头,整个脸都掩藏在一片阴影之中,只有那低沉而寒凉的声音,昭示着主人
此刻不甚愉悦的心境。
“派人跟着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随时向朕汇报!”
“遵旨。”
28.再种蛊毒
三重回城最外一层,天华京最大的消金窟——楼外楼门外,人潮涌动。揽客的跑堂儿,衣着体面,清润如泉的招呼声
,在喧嚷的街市间,尤是引人。
穿梭在客人之间,一位身着华服,低头垂目的公子,显得行色匆匆,与小二擦肩的一瞬,低声甩出一句话。
“有人跟着我,给我拦住了。”
那小二笑眼在这一瞬凌厉,又在下一刻恢复谄媚。
“诶!这位客官!莫急莫急……楼上满员了,让小的带您去个宽敞地儿……”伸手一拦,紧跟着走来的一个男子当即
被堵住,男子冷冽的视线一瞪,那小二也不毫无知觉似的,只是赔笑。
左走左拦,右走右拦,预备一掌挥开,那小二却好似狗皮膏药一般,贴在自己身上,打不着,也甩不开。
“滚——别碍事!”终于一下拨弄开那烦人的家伙,男子再抬眼,哪还有七殿下的影子!
……
此时,方才那个华服公子自前门进入一个包厢,片刻,从后面出来时,已然换了身布衣,发型配饰也跟着改了,完全
换了一个人。转个弯,疾步上楼,推开一间包厢的门,直接走到桌几前,坐下,自顾自喝了一杯茶。
“死小子!谁准你不敲门就进老娘的房间了!”珠帘清脆出声,一袭艳袍的少妇婀娜而出,眉峰凌厉,凤眼死死瞪了
那个反客为主的人一眼,直接拎起天铭泱的领子,拽离桌几。
“还坐我的凳子,用我的茶盏!你老子就顾着宠你了,不教你规矩的吗!”
拽过另一边的凳子坐下,天铭泱往桌子上一趴,笑道:“离姐,这么小气干嘛!”
“废话少说,七皇子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回又给我惹了什么事儿了!”墨离优雅落座,把刚刚天铭泱用过
的茶盏挑出来,顺着窗户就扔了出去,继而挑眉懒懒看了对方一眼。
“呵呵……我就喜欢离姐这种脾气,痛快!”接了那边一个有屁快放的眼色,天铭泱敛了嬉笑,正色道:“这次,我
想要蜃楼帮我找一个人。”
“你那个了不得的男宠?”轻哼一声,墨离的语气很是不屑。
“离姐当真神通广大……”
“少拍马屁,暗十四告诉我的!”墨离打断了天铭泱,继而又补充一句:“这些日子,他负责贴身护卫你了。”
“暗十四啊……我倒是一点也没察觉……”
“蜃楼一级暗卫,哪是这么容易被你察觉的!”
墨离一句鄙夷,天铭泱倒是没上心,心说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杀手,要是谁潜伏在身边都察觉不到,早不知道死了多少
回了。
十四一直跟着我,而我全无察觉,只有一个可能,他乔装成了一个我信任的身边的人。
眼中流露出一丝了然,天铭泱的神色得意起来,果然……就是那么回事啊!有时候,自己的预感,倒是准的没话说…
…
“行了,你回吧,找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一有消息,我让十四通知你!”墨离挥挥手,打发道。
“才刚来,离姐就不待见我了?第一波派去的人差不多也快回来了吧,我在这里等着不行?”天铭泱笑笑,有些耍赖
。
“倾卿啊,我倒是不曾见你对哪个男宠这么上心?这回是怎么了?”墨离神色带疑,有些担忧道。
“离姐你放心吧,我总体上讲还是喜欢女人的,不至于让个小白脸给拐了去!”正说着,一个小丫鬟叩门进来,正要
对着墨离耳语,墨离做个了直接说的手势,便沉声道:“影卫回报,七皇子府,二皇子府,三皇子府,小倌院青莲居
,均不见目标人物踪迹。天华京上下,依然在搜寻之中。”
“看来藏得很紧嘛!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天铭泱微微蹙眉,继而起身:“小即在么?我去找他!”
……
楼外楼后院西厢,是墨即专属的药庐,天铭泱才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草药味道。转了几转,推开一扇门,墨即
正在里面用银质天平称药。
“亲亲!你竟然能来找我,真是稀客了!”看到天铭泱,墨即圆脸绽开了花,咯咯笑起来。
“正事!”天铭泱走过去,手肘撑着桌面,对上墨即圆圆的脸蛋:“你说过,翎鸢的血异于常人,十分特别,对不对
?”
“何止特别,百里挑一!”
“那么,有没有蛊虫之类的东西,闻到他血液的味道,便会被吸引而去?”
“这么说……倒也是有,不过……”
“好!带上你的虫子,跟我去找人!”天铭泱猛地一拍桌,直把墨即吓了一跳。
“等——等一下啦!”墨即拉住他的话手,急急道:“有是有这种虫子啦,不过是蛊虫,需要寄养在人身上才可以生
存……”
“你不是有药人吗,随便一个不就行了!”
“亲亲,我的药人都是活死人,如果是正常活人,我这里的虫子和毒药,他可是经受不住的。”墨即小脸皱到一起:
“况且,你说的这种蛊虫,是极其厉害的,一般人承受不住很容易被蛊虫反噬。不过,你要是非要使用这个办法,倒
也不是没得商量……”
“重点!”
“重点就是,那种对于翎鸢公子的血有特异反应的虫子,就是你原来中的血莲蛊!”
“所以——”
“所以,我为你治疗的时候,有提取幼虫,如今用药人养着。但是,要是达到你要的那种寻找翎鸢的目的,蛊虫需要
移植到一个身体素质极佳的人身上。”
“你的意思是——我咯?”眯起眼睛,天铭泱皮笑肉不笑。
“呵呵……亲亲你果然聪明……”墨即陪了陪笑。
呼——
天铭泱当即抓住墨即的领口,冷笑道:“呵呵?!你要我重新自己给自己下毒啊?”
“不过,你非要用这个法子找翎鸢公子……”墨即低着头,对了对手指。
松开手,天铭泱闷闷呼出一口气:“知道了,你动作快一点!”
“诶?亲亲你同意了!”墨即眼睛一亮,总觉得兴奋得可疑。
“反正之后喝了他的血,还能治疗好的不是么?”白了他一眼,天铭泱拉了个凳子坐下。
“是啦,是啦……”
“那就快给我种蛊虫!”闷声一句,天铭泱心头很是不爽。
翎鸢啊翎鸢,我看我,上辈子真还是欠了你的……
……
“亲亲,觉得怎么样?”
再次恢复意识,天铭泱发觉自己躺在床上,眼前是墨即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揉着额头坐起身来,只觉浑身说不出的无力:“我……睡着了?”
“血莲蛊在你身体里生长,汲取你的能量,就是这样的,再有几个时辰,便可以恢复正常了。”墨即拉过他的手把脉
,同时说着。
看一眼外面发暗的天色,天铭泱皱皱眉:“我睡了多久?”
“也没有多久,现在已经过了酉时。”墨即说着,抬手按了按天铭泱的眉心:“别这么担心,耽误一会儿,翎鸢公子
也死不了的。况且,你身上的蛊虫是识别他的血气发出躁动,他要是不受伤,我们也是没办法找人,暂且等等吧!”
说完,又笑了笑:“亲亲,要不要吃点东西?”
……
等待蛊虫反应,一等便是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天铭泱按照天澋曜的吩咐去上朝,身体里依旧没有什么异样。
到底……把翎鸢怎么样了?
朝堂之上,耳边是大臣们喋喋不休的政论,天铭泱则有些神游,视线时而落在矍铄的老二身上,时而落在沉稳的老三
身上,琢磨着,这两个,到底要搞什么鬼……
只是,思绪根本难以集中,因着血莲蛊的作用,白天整个人变得尤其困倦懒散,再加上大殿上大臣们毫无韵律美的声
音,整个早朝,就在天铭泱不断打盹儿中过去了。
早朝之后,是例行的早课,翰林院大学士顾长卿亲自教授,到了这会儿,天铭泱便是干脆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睡意正酣,天铭泱忽觉心口一阵刺痛,全身都因着这痛楚蜷缩起来。一个激灵,他猛然惊醒,当即坐起身来。
蛊虫开始躁动了吗!
又是一阵锥心之痛,天铭泱浑身一颤,颓然躺倒,却是倒入什么人的怀里。
“倾卿?不舒服?”
这声音……
天铭泱一愣,旋即发现自己已然不在书房之中,而是到了寝宫,再转过脸,正对上天澋曜满脸忧色。
“我怎么……”
“你忘了自己在早课上睡死过去的事了?哼——课程结束了都叫不起,差点把顾大人气晕过去!”天澋曜脸色一沉,
训斥了一句。
所以,就直接被带到皇帝寝宫了啊……
“父皇,我昨晚没休息好,现在已经没事了。”天铭泱明白了处境,便急忙起身,身体里的蛊虫终于有了反应,现在
应该赶快去找人……
“看你这副一脸苍白的样子,你以为朕能安心放你走?”天澋曜皱起眉,抓住天铭泱的胳膊:“朕叫白凤来给你瞧瞧
!”
“父皇,我真的没事了——”眼看着又被皇帝按回床上,天铭泱争辩着。
“没事!”天澋曜低喝一声,手掌顺着衣襟摸进去:“这一身冷汗叫没事?”
不经意的抚触惊得脊背一阵战栗,别过身子躲开天澋曜的亲昵,天铭泱冷声道:“父皇小题大做……”话还没说完,
身子猛地一颤,似乎万千虫蚁啃噬一般,天铭泱慌然咬住下唇,险些漏出碎吟。
“倾卿?”
呼了一口气,天铭泱站起来,强撑出一抹笑:“父皇多虑了,看我还不是健步如飞的?”说着,当真走了两步,骨骼
深处传来的痛楚,让额角都渗出汗来。
忽而,腰间被猛地一揽,微颤的身子被天澋曜整个裹住:“跟朕逞什么强?”一声厉喝,天澋曜强行把天铭泱按在床
上:“来人——宣白凤过来!”
“父皇……”当真心头焦急,只是话说一半,便被皇帝森森的视线扼制住。天澋曜按住他肩膀的力道过重,让骨头都
疼痛起来,天铭泱稍稍挣扎了一下。
“当真要朕把你绑着吗?”裹挟怒火的低喝,天澋曜当真是被惹恼了,脸上阴云密布,一把扯下天铭泱的腰带,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