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三途河畔一次遥望他和他结下孽缘
千年前一次豪赌他虽胜尤败
枯萎的曼珠沙华一个试验品
他和他终将何去何从
这是一个关于爱和忘却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自我和救赎的故事。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情有独钟 怅然若失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澈,长风(镜影),玄镜,白衣(溪潋),青原,绯焰┃配角:露童子┃其它:耽美
第一章:嘉人
我是江伯,这江水便是我。
我从长眠中醒来,睁眼依旧是碧空流云,任水波流转,汪洋肆意间却不见了那人身影。
寂寞如日暮后的水雾悄然升起。
“白衣……”我叹了一口气,侧身见露童子黑睛似漆,昔日的垂髫小儿已长成翩然少年。
“江伯,您还记挂着白衣呀。”
我无言。
千年的时光流逝了,可我还停留在那样的习惯里,仿佛回头就可以看到那双水光潋滟的乌眸和一袭白色衣衫。
最做不到是事情就是忘却。
游鱼在我指尖嬉戏,浅草如蔓裹住我水色衣衫,碧波之上,莲美人笑靥依旧。
“澈,你又睡着了。”温润的声音从记忆中传来。
白衣……白衣……我若不睡去,又能从何处重拾你那被红莲之火化为灰烬的音容。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沿着我冰凉的脸颊滑落,只听露童子一声叹息,江水又涨了三尺。
白衣,你可记得我曾说,他年若有时,当执子之手,于百川归处看日出日落。
那时你低头浅笑,叹曰:可惜我本草木之身,见不得风浪,只怕空欢喜一场。
你不曾欢喜,到头来一场空却是真的。
一千年前,我还不是江伯,只是河伯,但风流却更甚于今。
那日午后,我在莲美人怀中,她温柔的笑靥最得我喜爱,只是不喜言语。我枕在她的膝上,任葱白一样的纤指抚着我的脸颊,留下清淡的香气。不多时我困了,闭了闭眼便沉沉睡去。
梦境空空,却异常温暖耀眼,想是在阳光底下的缘故。我无知无觉地睡着。
忽然有人拉我衣袖,没理,谁敢扰我清梦。又一下,还真是不依不饶。
刚要睁开便被耀眼的金色阳光逼得只能眯起眼,我对上一双乌溜溜的眸子,修长眼睑线条如水波般柔和,眼梢微微向上挑起,风一般流畅,开合间尽是潋滟水光。
我愣了愣,睁大眼再看去,面前人黛色发丝下长眉横扫入鬓角,沾满英气。玲珑玉鼻,细挺鼻峰高一份则太硬,低一分则太柔,若他这般刚好。鹅卵石似的光润下巴上丰唇微启,露出莹莹皓齿。肤色并不是非常白皙,却如秋水般莹润光泽。
不知觉中,我的手指攀上了那花瓣一样色泽的嘴唇,他惊着朝后退了退,却不禁“啊……”的一声,长眉微皱。
我这才看清面前是个清瘦男子,长发过踝,身着白衣,膝下半截衣衫荡漾在河水的清波中,翩然若仙。
他似乎是挣扎着想要离开,却又面露难色地停留在那里,只见涟漪一圈圈荡漾开。
“怎么了?”我发问,饶有兴趣地继续盯着面前人,不曾见过,好一副生面孔,可究竟何人。
“被你的衣衫牵住了头发。”那人的音色柔润如玉,即使含着三分不满,听起来也是这般舒爽。
我低头看去,只见碧波之下水色长衫衣带与他黛色发丝纠结在一处,究竟如何才会变成这境地,我很惊奇也很无奈。
牵了牵衣衫,只见那人蹩起了眉,我不禁莞尔一笑。
“你是谁?”那人抬眼望来,眼中些许恼怒。
“我叫澈。”我把名字报上去,好奇地看那人反应。
他白了脸色,有些慌张。
“不知是河伯,恕在下……”声音有些颤,硕长的身躯作出要跪下的姿态。
我脸上的笑意更浓,手按在他肩上,道:“你解开罢,要不然,我可要牵着你走喽。”
他抬脸看我,双颊竟然有一点绯红。
我望进那对龙眼核般的眼眸,见深处俊眼修眉,长身岸然人物一枚,心中感慨,想不到自己还有这般能耐。
他低头,素手埋入清水中,将一把青丝细细与我水色的衣带分开,奈何缠得太紧,分了许久,不见多少进展,似乎是越缠越紧。他的额上竟密密渗了一层汗珠。
我轻笑了一声,止住他的手,从身侧抽出碧色长剑,寒光一闪,断去衣带。
“还是这样,好过你忙这半天。”
“可是河伯……”他看着我短了半截的衣带和微微敞开露出蓝色底衣的长衫,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低垂着双眼,好一副叫人不甚怜惜的模样。
“罢了,罢了,不过一件衣裳。”我安慰他。
日已西斜,归鸟在河面掠过灰黑的影子。我才发现自己是站在浅水滩上,想这一觉未免也漂得太远了,我也未免太好睡了。
风过处,河水粼粼,我经不住打了个寒战。
“回去了。”我丢下一句,遂向河心走去。
忽然想起,回过头去,见那人还在原处,手执我那半段衣带。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在下尚无名。”
哈,居然还没有名字。
只见他伫立浅水中,一袭白衣,眉眼如画,身后斜阳晚照,霞光映天,欲燃的色彩更显得那身白衣飘渺脱尘,而他脸上的落寞神色更让我心头一动。
“叫你白衣,如何?”
“河伯唤在下白衣,在下便是白衣。”他嫣然一笑,绝美如斯任我纵有千般言辞竟不知该如何描绘。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思量,记得他身畔三两株葭苇,遂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葭之灵。
河宫大殿,头上扎着两个朝天小辫的露童子正欲爬上桌,垂涎那几块糕点,一旁长风公子轻启茶盏,悠然自得。
见我归来,长风妩媚至极的丹凤眼眼角挑了挑,笑道:“好兴致,何处风景可敌后宫三千?”
露童子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盯着我敞开的外衫若有所思。
我没好气地笑笑,便向后殿走去,嘴角一钩,道:“浅水之滨有嘉人,尔等不知。”
第二章:失玉
长风说得没错,我确有后宫三千,个个是倾城绝色。世间谁不知我河伯好美人,像收集一般藏在宫里。
美人如同玉石画卷,闲情之时取来欣赏一番,仅此而已,若说深情厚谊就免了。长风说我恶趣味,我淡然一笑,道:“我本无心,何来情谊。”
长风就将手置于我胸口,低声道:“你若无心,我掌下砰砰跃动者何物?”
“血脉而已。”我拂掉长风的手,只见他眼里一暗。
“你怨我?”他侧脸道。
“我几时怨你。”忽然觉得他今日不同于寻常。
三生石上看得分明,长风与我几世爱侣,不料今生他竟成一男儿,风流倜傥,几与我争辉。
料他是脑壳里进了水才想出这般把戏。
还是他早已厌倦,一世一双人足以,若牵连数世,真未免让人生倦,看来,有倦意的人不止我一个。
“小澈……”
我一阵恶寒,鄙夷道:“长风,你别这样叫我。”
“又何妨,任世间流转,你永远是我的小澈啊。”他嘻嘻笑着涎着脸凑上来。
我躲闪不及,被他环住腰。又不是女子细腰,要露出那么心满意足的样子干嘛,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要多怪异就多怪异。
耳畔传来一阵笑语,我一把推开他。飘萍、莼叶等一群美人婷婷袅袅正走过,看见我们,纷纷跪下行礼,然而没半分正经,嘻嘻哈哈,眼睛不住望我身边的长风瞟去。
好一群好色的女人,我又不曾亏待她们。
长风也笑嘻嘻,等美人们走后,低下头在我耳边笑道:“看来我比你还受欢迎呢。”
“可不是,说风流,你更甚于我。”
我狠狠地磨牙。
知道长风比我生得好。那双妩媚的丹凤眼,修长鼻峰,薄而富于曲线的唇瓣,粲然一笑,男子也会神魂颠倒。宽肩细腰,玉树长身,麻布披在身上也是风流倜傥。
“小澈,别磨牙了,牙要断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说着这家伙就要来拿我下巴。
“哇,你别这样……”我正挣扎间,露童子奔来。
“风少,风少,贼人抓到了。”可怜的孩子气还没喘匀就急着说道。
“什么?贼?你丢东西啦?”我惊奇地问。
“哦,天帝赐的玉佩。”
“哈?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会丢,还真是没头脑,活该!”
心里却想,长风这厮不仅法力高强,居然还有天帝赐的玉佩,不简单。
“小澈,你不要这样说我嘛,是贼偷的嘛,又不是我故意丢的。现在贼找到了,东西也该回来了,你又生什么气呀?”。
我哪里是为这事生气,这家伙脑子还真是不好使。
“快去把东西拿来,把贼人罚了,还赖在这里做什么?”我没好气地说。
“贼人就在大殿,请风少随我来。”露童子短衣短衫,垂髫小儿模样,甚是可爱。
“哎呀,小澈都不愿意陪我去……”长风伸手要拉我。
我正欲躲闪,目光一瞥,不经意间瞧见大殿深处一抹白色身影,几个虾兵蟹将把守着,缚住手脚,跪倒在地,莫不是那贼人。
心下正疑惑,几步上前,踏入大殿,众人来不及反应过来,我已一把转过那贼人下巴。
一张绝美的脸庞,乌溜溜的水光潋滟的眸子,似曾相识。一把青丝束在脑后,用的是断了半截的水色衣带。
白衣!
我不由得圆睁了眼睛。
他也认出我来,湿漉漉的眸子里满是惶恐之色。
长风站在我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白衣,慢慢在唇边绽起一个微笑,道:“哇,好漂亮的小弟弟,是你拿了我的玉佩?”
“我没有。”声音不卑不亢。
“那为何被捉了来?”长风脸上笑意更浓。
“兄弟们从未见过这厮,问他话又不肯多说,就疑心……”一旁的虾兵蟹将插话。
“玉佩呢?”我阴沉问道。
“我没有。”还是那不卑不亢的声音。
“搜了没?”我问那群虾兵蟹将。
“搜了,没找到,料是这厮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哎呀呀,原来是这样啊,没寻着我的玉佩呀。”长风笑容可掬地凑上前来。
一股火气从心底里徒然升起,这帮人怎么做的事情。
“弟弟好漂亮哦,你的人还真是好眼光。”长风在我耳畔低声嘲讽道:“只是小澈啊,我觉得那根发带好生眼熟哦,好像是……”
不等他说完我便打断道:“把这人放了。”
众人一怔。
“河伯,此人有重大嫌疑。”那群没用的家伙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说话。
“我说,把他放了!你们听不明白是吗?”
一下子没了声音。
“你们真不懂事,不能招惹这么漂亮的弟弟的,不然小澈会生气的,看,小澈生气了,小澈?”
“吧”,我觉得我脑中有根弦断了,长风这厮居然在众人面前这样叫我。
“可是我的玉佩呢真的很重要,丢了可不好。”
“我会让人继续找的。”我恨恨道。
长风歪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忽然他又媚笑一声,道:“漂亮弟弟被这么多人怀疑肯定也不好受吧,很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吧,哪,我给你个机会,帮我把玉佩找来,若找到了,你就可以刷得白白的啦,若找不到呢,说实在的,我对审讯的事儿还是很感兴趣的,不妨拿你试一试。”
说着,他伸出手指挑了一下白衣的下巴。
“你……”我脑中又断了一根弦。
“我找便是。”白衣看着长风,一字一句地说道,乌色的眸子里竟是凌然之色。
只见长风一愣,随即微微笑开,自言自语道:“我也开始要喜欢这孩子了,小澈啊,你让给我罢。”说着便来拉我衣袖,弄得我脑中“吧啦吧啦”一时断了数根弦。
第三章:草泽
这季节,水草较前些时候丰美了许多,碧绿绿一片竟显得河道有些狭窄。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跟来,只是看着面前的清瘦男子半蹲在水中笨拙翻寻,双手沾满河底乌青淤泥的样子,有点放心不下,居然担心他会不会被水底的砾石伤到手指。
我在心底里狠狠地嘲笑自己。
“白衣,我都说要放你了,你干嘛还要答应长风,难道你以为我怕他?”我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说道。
男子直起身来,朝我温柔笑道:“河伯相信在下,实在高兴。只是不想被怀疑着,那样想着,叫人难受。”
“你知道长风的玉佩是什么样的吗?你知道他平日都去些什么地方吗?”我怀疑地问道。
果然那人摇了摇头。一无所知怎么找。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去。
“我帮你罢。”
他抬起头来不敢相信似的看着我,用他那对水汪汪的乌眸子。
我急忙调开眼睛,我实在不想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渺小的样子。
堂堂一介河伯蹲在河水里翻着乱石已是狼狈,被砾石划到手指,又被河底淤泥弄污了衣衫更是荒唐。要是让长风看到我这般模样,就不用活了。
忽然,我注意到河底一处异样的光芒,过去一翻,只见一枚青色玉佩安好地躺在河泥中。
哈,找到了,正要喊白衣,却觉着哪里不对劲。仔细一看,果然,那玉佩缠着风的结界,长风那厮分明是不想让别人寻着,布下这结界,若非我是河伯,别人只当是透明。
知道自己法术不及他,解不开这结界,更觉得心中一股怨气。
灵光一闪,忽然有个念头。
遂执一砾石,念动法术,变作与长风那枚一模一样的玉佩。待交予长风,看那厮神情。
“白衣,别找了,我找到了。”我看着还在河水中折腾的清瘦男子,白色衣衫半截都已染黑。
“是吗?”他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还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
我摊开手掌让他看手心里的玉佩,听他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也神清气爽起来。忽然,他怔住了,盯着我被砾石划破,血迹斑斑的手指。
“不碍事,过两日便好了,你那手不也一样。”我看他双手同样血迹斑斑,甚至更甚于我,想是心急的缘故。
好你个长风,耍我们还让我们吃苦头。
他却不发话,怔怔地看着我的指尖,忽而抬起那对龙眼核一般的眸子,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我沾血的指尖含入他的唇瓣。
温暖,湿润的包围,柔软的触感,我惊异地看着面前舔舐自己手指的男子,那张柔美的脸上竟然有一种怜惜的温柔。
可笑,我堂堂一介河伯什么时候也要人怜惜了。
尽管他动作轻柔,但还是让我生生吃痛,毕竟十指连心,我皱眉,而他动作越发温柔。
渐渐,他已吻过我的掌心,温热柔软的触感让我不由得一怔。
腕关,臂间,渐次是肘窝,他湿软的舌尖让我微微生痒。抬手止住他,他却睁开那双乌眸子望过来,浸在秋水中潮湿的黑色让我失了神。
伸手牵开他脑后水色衣带,黛色长风倾泻而下,凉风中徐徐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