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我一把推开他。居然当众与我深吻,他不要脸我还要呢。
他用衣袖蹭了蹭唇角,绚烂地笑开:“寡人是来接爱妃你一起走的。”
爱妃?!谁是他的爱妃?!
我相信在场除了绯焰和火宫的武士,所有人都石化了。我甚至都听到石头“吧啦吧啦”崩裂的声响。
绯焰一挥手,数十个红衣武士涌进寝殿,把我硬拖出去塞进一顶轿子。
我要挣扎,却被绯焰用巾帕按住了脸,一阵销魂蚀骨的香气,手脚顿时失了力。该死的家伙,居然对我用迷药!恍惚中,听见白衣的呼喊,虾兵蟹将们乱哄哄的声响。我的意识像是被人盖上了盖子,瞬间黑暗了下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一间金碧辉煌的宫殿里,环顾四周,只有烛火昏暗。我的手脚均被绑住,丢在一张巨大的乌木卧榻上,绳索被施了法术,让我不能挣开。我无助地望着宫殿昏暗的顶壁。
这么华美的宫殿,奢华到恨不得全部都用金子来打造,摆放的花卉都不是活生生的花朵,而是由各色宝石雕刻而成,但却栩栩如生。
这座宫殿的主人一定是个穷奢极恀的人物,就比如说绯焰。
我清楚地记得,今天早上,他像抢女人一样把我掠了来。
忽然,宫殿的大门被缓缓打开,这么高大沉重的门在开启时竟然悄然无声。
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绯焰。
他似乎是盛装而来,乌发用玉簪高高束起,项间挂着璀璨夺目的五色金玉,一袭茜素深红衣袍更显得他肤白胜雪,仍是没穿底衣,在领口露出修长的脖颈和锁骨秀丽的曲线。水灵灵的大眼里说不尽的凄楚风情。
他端着一盘酒,关上门,慢慢向我走来,脸上的神情在昏暗中模糊不清。
我挣扎着朝他喊道:“绯焰,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快把我放开!”
“做什么?河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他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怎么样,寡人的寝殿是不是比你的更好一些?”
“绯焰,你发什么疯,你是男人!”
“白衣也是男人。”
“绯焰,你还是个孩子,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我知道!我是火君,我会有什么不知道吗?”他愤怒地反驳道。
“……”我无语,垂下头。
他走到卧榻前,将酒盘放在榻上,俯身在我眼角轻轻一吻。我一闪,他的嘴唇落了空。
“我即使再不懂,也不会连自己爱你都不知道。”他看着我说,深邃的瞳孔映照出我狼狈的身影。
然后他慢慢斟了一杯酒。酒水淌进杯盏里发出清晰的声响,在寂静的宫殿里听起来那么刺耳。
他从袖口中取出一小包东西,打开一看竟是白色的药粉。轻轻一抖,他将药粉全部抖落酒水中,瞬间便化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
绯焰并不看我,只是淡淡说道:“你不要害怕,这不是毒药,我怎么忍心毒死你呢。这是合欢散,据说只要一小包,能把路人都变成爱侣,我想这点分量应该够了。”
他微微地笑着,纤长的睫毛蝶翅一般颤抖。
“河澈,今天晚上是我们的初夜,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我还是想让你要我。”
我恐怖地瞪着面前妖媚至极的少年。
他将酒杯置我唇边,我侧头躲避。他遂扳住我的头,强行要将酒水灌入,我拼命挣扎,酒水只是沿着我的嘴唇冰凉地淌进衣领里。
他松开手,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我也瞪着他。
“绯焰,你不要胡来……”我焦急地喊道,看着面前失控的少年。
忽然他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将酒水含在口中,旋即将湿漉漉的嘴唇按在我的唇瓣上,舌尖野蛮地撬开阻碍,将酒水灌入我的喉间。
似曾相识的情景,我想我是报应。
他又在我胸口一击,逼我吸气,瞬间一道冰凉辛辣的液体顺着我的喉管流下,在我的体内蔓延开灼热。
他微笑着离开我的脸,看我不住呛咳的样子,喉间动了一动。我相信他自己也吞了一部分酒水。
“绯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声音听起来欲哭无泪。
“河澈,我已经说了那么多遍,你该不会还没听清楚吧?因为我爱你,河澈,我爱你,我爱你……”他反复地说着,一遍又一遍,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像是在我耳边的呢喃。
灼热的感觉如同野火般在我体内蔓延,渐渐延伸到我的四肢,我的头脑越来越不在自己的控制中。胸膛已经灼热到发痛,嘴唇干涸,我已经越来越无法抑制那汹涌的欲望。绯焰伏在我怀中,双眼含着温柔明艳的笑,他轻轻解开我手脚上的束缚。我便凶暴地撕碎了他的衣衫。
他的眼中明明含着泪水,却为什么还在唇角带着微笑?他明明痛苦地在颤抖,却为什么还要叫喊得仿佛是由衷的喜悦。
外面的天空应该已经亮了,只是这间宫殿门窗紧闭,依旧昏暗,只在窗后微微透着白。烛火在最后的挣扎中熄灭,留下袅袅青烟。
淫靡的气息还清晰地留在尚未冷却的空气中,锦被下,绯焰伏在我的胸口,纤瘦的肢体上布满伤痕,但他闭着眼熟睡的脸庞看上去那么安恬。
我默默将他推开,起身穿好衣服,身上还一阵阵酸痛,我不敢回想昨晚的一切。正欲推门离开,忽然听到绯焰在我身后大喊:“澈,你不要走!”
我不敢回头,我害怕看到他的眼睛,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停了一停,我继续伸手向门。
“澈,我知道你不爱我。”绯焰的声音继续响起:“可是昨天晚上,我真的很开心,因为那时候,你好像真的爱我一样。我竟然会希望,过了昨晚,你会留下,哪怕不爱我,只是留在我身边,也好。”他的声音凄楚至极。
我痛苦地摇着头:“绯焰,你为什么要这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走,我是那么的爱你,我比所有人都爱你,可是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爱上我?”他是在哭泣吗?他的声音明显在颤抖。
“回来,澈,你回来,不要用背对着我。如果我让你看到我的心,你是不是就会相信,你就会愿意留下来?”他突然说道。
我听见匕首脱鞘而出的声音,怕他做傻事,急忙回头。可绯焰已把胸膛划破,右手拽出那颗还在怦怦跃动的心脏,左手刀锋一闪,断了血脉。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一地。
“澈,你终于回头了。”他说。
我没想到他真会这么做,像石柱一样愣在那里。
绯焰一手握着那颗心脏,丢掉还在滴血的匕首,踉踉跄跄朝我走来。
“告诉我,澈,告诉你会留下,我求求你,告诉我……”一道鲜血沿着唇角留下,他的脸苍白得几乎透明,那对黑中带赤的眸子里满是凄凉。
我惊慌失措地大喊:“绯焰,你疯了,快把心放回去,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呵呵,你还是不愿意,澈,你还真是倔强。”他居然笑了,但是笑得那么凄凉,那么绝望。
他右手紧紧一握,那颗还在跃动的心脏瞬间崩裂。
“澈,你要记住,这一世的火君绯焰是被你亲手杀死的。”
身后是一路猩红的血迹,他步履蹒跚,终于走到我的面前,沉重地靠在我的胸口上,气息凌乱。
我抱住他疯狂地喊道:“绯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值得吗?你好傻啊!”
他完全无视我的焦急,只是用沾满鲜血的手指紧紧抓住我的衣襟,看着我,喃喃道:“那么至少,我可以死在你的怀里吧?”
我无言以对。
他睁着美丽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仿佛是要把我烙进这双瞳仁深处。慢慢地,抓住我衣襟的手指滑了下来,他靠在我的怀里,停止了呼吸。
“绯焰!”我疯狂地摇晃着他,却悲哀地发现我只是在摇晃一具毫无声息的肉体。
绯焰死了,曾经那么鲜亮、任性的少年最终死了,唇角似有若无的微笑,美丽的眼睛半开着,在我的怀里变得冰冷僵硬。
忽然,身后大门被人猛然打开,耀眼的光线涌进来。我浑身鲜血,拥着怀中已经冰冷的绯焰,茫然地回过头去。突然的强光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睛,但我还是看清楚了,来人是长风。
第十二章:红莲
“澈,你没事把!”长风一把将软瘫在地的我拉起。他一脸慌张,焦急地看着我。
“绯焰死了……是我的错……”我茫然无措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数月不见,长风竟然憔悴了许多。
绯焰的尸体浸在地上的血泊中,我不忍去看,而长风却是不削一顾。
他见我失神的样子,便架起了我,走出这间对我来说像地狱一样的宫殿。
到了外面我才发现,庞大的火宫已经沦陷在一片火海之中,遍地是惨不忍睹的尸体。分明之前这里有一场异常惨烈的激战,但是我在绯焰的寝殿中,却丝毫未听到任何动静。
长风带着我在尸体中走过,焦黑的残缺不全的尸体让我一阵寒栗。他见我的身体在颤抖,只是更紧地搂着我,身处这个人间地狱一般的火宫,他竟然毫无惧色。
回到河宫,再次看到众人,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白衣见我面容憔悴,神思恍惚,颤声道:“澈,你受苦了。”
我两眼茫然向他,竟不知何言以对。
露童子向来乖巧,只是默默地奉上一盏茶,道:“河伯,您想必是口渴,这是上好的新茶,您试试看。”
“嗯。”我接过,吞了一口茶水,定了定神。
“澈,我的厢房还在吧!”长风突然发问。
“当然在,让露童子稍作收拾便可用了。你要住下?”话一出口我就觉得不妥。今天多亏了长风救我回来,我却连个给他歇脚的地方都那么吝啬。怕他生气,故又去看他。
长风“嗯”了一声,脸色果然阴沉。
我迫不及待要去温池,洗掉一身不堪的气息。白衣想伺候我洗浴,我不许,我不想让白衣看到我现在的身体,昨晚绯焰留下的痕迹还清晰可辨。我只想一个人。
沉浸在温热的池水中,我动荡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了一点。想到绯焰的死,觉得悲伤,毕竟我伤害了他,他是因我而死。
忽然有人下水的声音,我睁眼一看,是长风。他靠在池边,双手叉在胸前,隔着迷蒙的水汽望着我,若有所思。
“长风,你这次要住下多久呢?”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听起来就像是要赶他走似的。
果然他的脸色沉了沉。
“怎么,你不想我住下?”他的声音听起来颇为不悦。
“不是,长风,你不要误会,我是觉得害怕,如果你在的话我会觉得很安心。”我说的是实话,虽然长风经常会拿我寻开心,但是他总会在紧要关头保护我。
“长风,你说,我是个绝情无心的人吗?”我迟疑着问。
长风游到我身边,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的池缘,俯视着我,纯黑的眸子深邃得仿佛夜空。
“澈,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你是那么美好的存在。”他的话听起来那么温存,让我觉得他说的几乎就是事实,我就是他形容的那个样子。
“可是绯焰死了。”我看着他的眼睛道。
“那不是你的错。澈,你是无罪的。”
“是吗?长风,你真好。”我喃喃低语道。
忽然长风俯下了头,在我的唇上印上了他的唇,我惊惶地睁大眼睛,发现他也是睁着眼睛在吻我。
我竟然没有推开他,没有去想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因为这是一个没有被加深的吻,让我觉得更像是一种安慰。我慢慢闭上眼睛,安心地接受,长风只是轻柔地吮吸着我的唇瓣,我也微微回应着他。他的气息让我觉得温暖,我想我是太寒冷了。
浴罢,我去寝殿休息,昨夜荒唐,我竟然精疲力竭地睡着了。忽然听得露童子来报,说天庭来人,顿时慌张,忙起身更衣,匆匆去拜见。
来者是一陌生男子,似乎地位颇高,并不像是来传天帝手谕,而更像是自己要来的。
男子身材伟岸,气宇轩昂,两道浓眉之下,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似乎可以刺穿灵魂。一头浓密的黑发黑中带紫,身上是绣了金纹的紫色衣衫。他大步而来,盛气凌人。
“谁是河澈?”他冷冷道。
“在下便是。”我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
我感到他刀子一般的目光在我身上刮了个遍,顿时背脊发冷。
“想不到你是这般人物,果然粗鄙!”他冷笑道。
这话有点耳熟,似在哪里听过。
“鄙人生在乡野,自然粗鄙。”我无视他的羞辱。
“呵呵,像你这种人,天帝居然还不罚你,真是可笑!”
我惊愕地抬起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紫衣男子分明是在隐忍莫大的怒火,见我惊愕模样,又冷笑了一声,拂袖而去。忽然见他后颈一道“土”字形刺青,大惊,遂知来人竟是土君。
“天帝真不罚我?”我回头便问长风,却见他眼中惊人的杀气倏然消散。
火君乃幻界三大君之一,他因我而死,即使他有千般错,我也逃不了罪责,我已有心理准备。
长风不以为然地说道:“想必是有人求情。”
“谁会替我求情?”
“你管呢。”忽然觉得长风有些异常的焦躁。
晚膳时没见着白衣,遂问露童子:“白衣何在?”
露童子像是吃了一惊,连茶壶都几乎碰翻,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模样。
“白公子想必是在厢房休息。”他低低地说道。
“他身体不适?早间还好好的。”
“微恙而已,只是不能见风受凉。”露童子的声音低到无可再低。
“哦。”我有点意外。
忽然抬头,却见长风盛怒的脸色,觉得奇怪,便问道:“长风,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长风不语,只在鼻间“哼”了一声。
总是觉得长风不喜欢白衣。
知道白衣身体不适,我便想去看他。至了他厢房却发现门是紧闭的,窗户也是暗的,难道他睡了?我心下疑惑,想明日再来又实在有点不放心,遂轻轻敲了敲门,唤道:“白衣,你睡了?”
没有回应。
我又大声唤了几句。仍没有回答,似乎屋内并无人的样子。
我觉得异常,遂破门而入,果然屋内一片黑暗,空无一人。
露童子不是说白衣有病在身在厢房休息吗?他这个时候断无出去的可能。
一种不祥的预感升了上来。
我急唤来露童子,问他白衣何在。他面露难色,吞吞吐吐,似乎有意隐瞒着什么。
“你要是还当我是你主子,就实话跟我说。”我不耐烦道。
他迟疑了许久,终于像是下定决心般,抬头道:“是风少特意嘱托的,说不能告诉您,怕您伤心。今早后便没再见过白公子,风少说白公子去了天庭。”
“他去天庭做什么?”一想白衣柔弱之质,不由得一阵心颤。又不知天帝究竟要如何对他,更是胆战心惊。
“小人不知,想必白公子他是感激您平日对他恩惠。”
“恩惠?”我冷笑道,如果白衣真要感恩于我,就应该乖乖待在河宫。
怒气之下,我一脚踹开长风的门,他正靠在卧榻上,像是刚要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