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易未名收回手,转身死死盯着一面墙壁,就不再说话。
放松下来张纪诺才发现汗已经沾湿重衣。这时候他才真切地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不,也许应该说他从来就没有了解
过易未名那颗扭曲的心。
张纪诺趁着易未名发呆的片刻整理了一下仪表。用手拨了下乱翘的头发,扯了扯微皱的西服,手指触到后袋处的金属
时轻微颤抖,最终还是选择尽量忽视那个沉甸甸的家伙。
他顺着易未名的视线望去,一瞬间有点被闪得头晕的错觉。
说是用金子铺成的墙壁也不为过,某个已经逝去的时代的钻石项链、某位国王最爱的彩蛋之一、某把带着皇室标志代
表荣耀的老式火枪,都被玻璃罩封存住镶进墙壁里。这里随便一件,在拍卖行都能拍出高价。
张纪诺知道,这个小空间一定比金钟罩还要滴水不漏。
「这里是……藏品室?」张纪诺不敢打扰这里的宁静,下意识地放轻声音问道。
当意识到这一点以后,他觉得似乎连这里封存着的都是距今更为久远的,悬浮着某种让人沉淀思绪离子的特殊空气。
易未名点头作为回应,然后走到墙壁前伸手打开一个空着的格子。张纪诺不知道易未名是怎么操作的,几秒以后一个
玻璃制的箱子从墙上被推了出来,里面空空如也。
「每一任家主都可以在这里封存一样,对他来说最重要、最珍贵的藏品。」他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把毫不起眼的旧式
左轮手枪,用紫色的绢包着珍而重之地放进盒子里。
「这是由我外公指导的……我自制的第一把手枪。」易未名继续自说自话,表情是好像埋葬了什么一般的悲壮,背却
挺得极直。
作为一个不称职的陪客,张纪诺开始恍惚。他依稀记得母亲枕头底下的压着的珍珠发夹,她从来没有戴过,却会不时
细致地擦拭。
对人类来说,总得需要有什么东西作为精神的寄托,迷惘的灵魂依附在那上面,很快就能回复斗志、随之而来的还有
勇往直前的坚定信念。
「我还想把你藏进去。」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一句硬邦邦的话,配上内容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张纪诺看着双目赤红的易未名扭头双眼定焦着自己,全身发麻,腿却已经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跑。手才搭
到门把,就被人重重地压在门上,紧贴的身体严实得一点空隙都没有。
易未名的牙齿咬上张纪诺的后颈,力度大得想要撕出他一块皮肉。
张纪诺吃痛地轻声呻吟,却更激发了易未名欲念。
「干脆把你的头砍了放进去好了,身体就做防腐处理放在床上。不要怕,我会每天过来看你的。」易未名把张纪诺的
外套扒下,从后缠住他的双手手腕、扯下他的皮带,膝盖急不及待地挤进他的腿间。
裤子顺势跌在地上,却没有意料中重物落地的声响。
张纪诺千钧一发之际拔出了易未名硬塞给他的手枪,闭着眼睛朝下拉开保险杠扣下扳机。
易未名的情绪太不稳定了,他觉得易未名真的很可能会杀了他。
然而最让张纪诺心脏紧缩的情况却出现了。易未名徒手抓住了枪管,夺过手枪扔到地上。
「你这个……坏孩子。」如果说刚刚易未名的状态是发狂的话,那现在他的反应则是已经沉静下来的微愠。
感知到危险后,求生的本能让张纪诺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敌不过易未名蛮力的压制。
「我怎么可能会随便把入了子弹的手枪给你,这太危险了。弹盒还在我身上呢,回去再给你。」迥乎于柔声的安慰,
易未名褪下张纪诺的内裤,残忍地把自己送进压在身下的人体内。
撕裂的剧痛让张纪诺一时失去了神智,混沌的脑袋停止运作,他已经不能分辨易未名所说的危险是因为『张纪诺』这
个人作为一种威胁的存在,还是因为手枪容易走火可能会让人受伤。
痛感一波一波地袭来,撕裂仅存的神智,脑中涌上的腥红画面蒙住了视线,张纪诺站立不稳,只能无助地贴着门板,
咬着牙根忍受这种折磨。
祈祷也无用,易未名没有打算放过他。
强力的撞击让门板发出微妙的声响,张纪诺不由得担心,要是门外有人经过,听得这样的声响应该会吓一跳吧。
不过这时他自顾不暇,又怎么还有能力去设想被撞到后的情况?
好在易未名的行为让疑惑已久的张纪诺得以为自己定位,从第一次跟易未名发生过关系后,那人温和的态度一直让他
迷失。
的确是有对宠物温柔的主人,在张纪诺手下甚至还出现过因此而相恋的一对。张纪诺当然不会傻得以为对方对自己有
着别样的意思,对方可是家主,迟早还是要结婚生子的。跟男人玩玩又不代表是个gay,同时跟几个男男女女一起玩
更是不在话下。自己迟早,会被一脚踢开。
只是人啊,总是喜欢抓住一点温暖,就再也不撒手。
但要是说给他施舍过温暖的易未名是火种,那么应该会是三味真火吧。烧尽身边的一切,连灰烬都不留。
张纪诺觉得头有点晕,不知道是额角血管急速地跳动干扰了他脑部的控制,还是身后被粗暴地挺进失血过多才导致晕
眩。
啊不过在这个时候失去意识应该是件好事,起码在昏迷的时候感觉不到痛楚,以及屈辱。
无边的黑暗其实不足为惧,没有同行者孤身一人,才是张纪诺最害怕的。
然而理应会和他一起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朋友,却被他气走了。
啊,啊。真是糟糕的情况。在完全陷入黑暗前张纪诺衷心希望易未名没有喜爱奸尸的恶趣味。
等张纪诺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隔天傍晚的事了。坐起来的时候头又晕又痛,脊梁跟屁股都好像重组了一般,即使他
顺势睡了一觉,肉体上也还是受罪不已。
只消一眼就能确定,这里是易未名的房间。
重重帷幔,盖住了一切可能的光线与嘈杂。就像被锁在藏品室里面一样,黑暗、孤独、彷徨无助。其实易未名早就把
他藏了起来,以一种别样的方式,砍断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抽走他周围的空气,让他只能借由自己、获得生存的可
能与意义。
张纪诺弓起身体,双手捂住脸把自己埋进更为密闭的空间。还没等他头上长出名为低落的真菌,一只温暖的手就插进
他的发根,贴着头皮轻轻抚慰。
那只手从脑后移动到张纪诺的脸颊,抬起了他的下巴。
「对不起,我的情绪起伏太大了,有点失控……下次再有这种时候就逃走吧,等我冷静下来就好了。」屋子的主人贴
近他,低声承认错误。
张纪诺不禁要反问:你有给我机会逃跑吗?
还没有挣扎就被捆住了双手,抵在门上被迫接受强暴一样的性爱。就算他是个微不足道的男宠,但人权也总是有的吧
?
想到这点,张纪诺难得地闹起小脾气来,却被逮住了嘴唇狠狠亲吻。
又是这种缠绵得让人产生错觉的吻。
迥乎于完全没有爱抚的昨天,此刻升起的热度甚至可以让炉心融解。就像在帷幔之中投下了一颗特制的核弹,范围限
定在这间房间,传播着让人为之失去理智的粒子,从互相交换唾液、互相接触的肌肤中侵入,消灭最后的理智。
星火燎原。
帷幔中只有微弱的小夜灯,照亮了易未名的侧面,苍白的脸、棕红色的眼睛,有种诡异的美丽。他放开了轻声喘气的
张纪诺,用深邃的目光望了他几秒,差点就让张纪诺产生将要被他活生生剖开的错觉。
张纪诺原以为易未名低头,又要对他做些什么坏事,却不想他居然按倒了自己,脱掉了宽松的睡裤跟内裤,抬起了张
纪诺的双腿,在大腿的根部轻轻啄吻,然后含住了他微微抬头的地方。
第一次的时候,易未名也曾纾尊降贵给他做这种事,那时候只觉得害怕。而在被粗暴对待过后的隔天,他却用这种手
段来安慰闹别扭的自己……只要一想到易未名那双带着火星的嘴唇正吞吐着自己,张纪诺就觉得他脊骨都要化了。
下意识地收缩的腹部被易未名的手轻抚,臀瓣被恶质地搓揉,尝过情欲以后就不能反抗本能的张纪诺捉住了易未名的
头发,似乎是想要把对方推开,又似乎是想被吞入得更深。
「够、够了……啊……」到达临界点的张纪诺惊慌地弹起,想推开易未名,对方舌尖却高阶地一卷,把张纪诺随后喷
出的液体也纳入口腔。
「本来是,想把你叫起来吃饭的。」放开了张纪诺以后,易未名趁着余韵还在,擦掉了嘴角的液体,蹭到张纪诺身边
,把脸埋进他的肩窝。
张纪诺侧身手忙脚乱地拿来了纸巾,意在把易未名嘴角的奇怪液体擦走,却没有设想过一旦他移位,靠在他身上的易
未名就会失去平衡。
等他替易未名擦完嘴角回过神来,躺倒在床上的对方已经愠怒得有点变了面色。
张纪诺害怕他再次发狂,自己脆弱的某个地方还耐不住折腾,正打算依言逃跑,只是脚还没有碰到地毯,却就被反应
迅速的人抓住手臂,被迫交换了一个掺进了怪异腥味的吻。
张纪诺苦着脸,有些作呕。易先生真是好胃口,这样的东西都能吞进肚子。连他这个制造者都受不了的味道,对方倒
是适应得很。
「换衣服,吃饭!」易未名恼羞成怒地甩下了张纪诺,先一步离开了房间。
张纪诺慢吞吞地换好衣服蹭到饭厅的时候,易未名已经坐在主座上等了有一段时间。
让主人等他吃饭,他这个男宠是不是当得太狂妄了?张纪诺垂下头自我反省。
易未名瞪了张纪诺一眼,轻轻一摆手,精致的餐点就被端上了台面。易笼像往常一样,尽责地替张纪诺拉开椅子,然
后笑眯眯地退到易未名身后,看着他进食,听从他的吩咐。
张纪诺忍不住多望了他几眼,试图从他的眉眼中找出一点跟易未名相似的地方来。
隔壁的上位者一定没有跟他提起过在那废弃的旧宅里发生过的事。那家伙说要败光易家,要是被只为易家效忠的管家
大人知晓的话,不知道总是笑眯眯的人会不会暴跳如雷。
「夫人,下次请不要让老爷等太久。」张纪诺的思绪还在南山放马,在他拿起刀叉时,易笼却突然出言提醒。
易未名本人倒是气定神闲,张纪诺却被这个新奇的称呼吓得差点扔掉了餐具。
这算什么?!对他这种尴尬身份的嘲弄吗?还是昨天他对易未名含糊其辞,从而招来了他低端的报复?
「哈,易管家你……不要开玩笑。」张纪诺瞄了主席位上的家主一眼,扯起僵硬的面部肌肉轻声提醒。
「是我授权的。谁让你无视我。」易未名轻巧地切开一块牛扒,把肉块放进嘴巴。
易未名是个挑剔的人,食材是每天早上从原产地直觉运来的,鲜美自然不用说,有时候还会出现某些地区的特色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西欧住久了,已经习惯了这边的口味,张纪诺发现餐桌上居然从没出现过俄罗斯风味的菜式。
张纪诺曾经很欣赏易家的厨房,然而看着易未名悠闲咀嚼的动作,他却发现自己居然开始食不知味了。
因为他忍不住要想,这双唇吻过自己、容纳过自己勃发的地方、吞进过自己的体液……然而一想到这些他就尴尬得无
法直视对方。
「我不喜欢菠菜。」张纪诺低头发呆的时候,易未名突然道,对方跳跃的思维让张纪诺跟不上。他闻言抬头,只见易
未名叉子上卷着一把菠菜,正一脸惆怅地盯着眼前绿油油的东西。
啊,原来他居然不喜欢吃菠菜。张纪诺抿起差点就要勾起的嘴角,难得地有个荒谬的想法:原来易未名偶尔的孩子气
还蛮可爱的。
「要是不吃菠菜的话就不能变成大力水手了哦。」这时候易笼却往前一步,俯身柔声对易未名说了这么一句话,哄小
孩一样的语气让张纪诺对这对主仆有了全新的认识。
简直就是任性小少爷跟苦命保姆嘛。
易未名没有说话,淡定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把宣称『不喜欢』的菠菜塞进嘴巴。
「我习惯了。」易未名喝了一口香槟,云淡风轻地对看着易笼像观赏异形一般的张纪诺说。
张纪诺回望了易未名一样,再把突兀的视线投到易笼身上,得到的是管家先生无懈可击的微笑一个。
这时张纪诺才深刻地体会到,这一家人都不太正常。
张纪诺又在易未名身边跟了三个月。
还好『夫人』这个称呼只是易未名跟他的管家合谋的一个恶质玩笑,他只听过一次,却已经让他寒毛直竖。
今天他刚起床,就拉开了常年闭合的帷幔跟窗帘,让阳光照到身上,才发现即使呆在恒温的屋子里,也还是会感到灼
热。
啊,原来夏天到了。
他掰着手指头想,还有四年八个月就能恢复自由身。在那之前,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在呼吸到外界的空气前不要先
被玩死了。
昨晚他才被折腾到凌晨,直到易未名被不间断的敲门声磨得兴致尽失,烦躁地扔开了手上的东西走去接电话直到张纪
诺睡着才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他才能侥幸逃过一劫。
塞进猫咪尾巴造型的肛塞、翘起屁股装可爱之类的……果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虽然曾经掷地有声地说过要败光易家的家业,结果易未名还是规规矩矩地处理着他的生意,挂名上市的公司也做得风
生水起,地下世界的人见到易未名还是得敬他三分。
说的那些话都是小孩子闹别扭的胡话吧?
然而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工作方面出了问题,易未名最近总是很烦躁,半夜接到电话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只要张纪诺那位主人心情差起来,就总是会变着法子折腾他。儿童不宜的情事是必须的,作为辅料,使出的花样也层
出不穷。不过好在自从那一次以后,无论玩得再怎么疯狂,易未名还是会照顾着张纪诺的身体状况,不会再让他受伤
出血。吻痕除外。
有时候甚至有点小心过头,也会让张纪诺感到困扰。比如说会用言语挑逗他让他不需要爱抚就达到高潮之类的;比如
说他已经释放了好几次,对方却还不愿意进入正题之类的;比如说做一次就用掉大半管润滑剂之类的……
张纪诺换下睡衣,换上宽松的家居服。他醒来的时候易未名似乎已经出门了,最近他总是早出晚归,意外地让张纪诺
有点不习惯。
总是像蟒蛇一样缠着自己,还不时咬上几口的人到底是谁。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看了看封皮,然后叹了口气,随手就放到桌子上。这本已经是他不幸抽到的第三本经济相关
的书籍了。
没事干的时候张纪诺就到藏书室去,坐下来找本书,一看一个下午,直到易未名进来喊他吃饭,或是不由分说地把他
压在窗子上索吻为止。
有时候张纪诺真的觉得易未名很奇怪。漂亮的、优雅的、有学识的、有气质的或是有着丰厚家底的男人那么多,可爱
的、妖媚的、爽直的、乖巧的男孩子更多,他一只小小的蝼蚁,既不漂亮又没什么能力,除了听话一点以外,毫无所
长。这样居然还能在易未名身边浑浑噩噩地呆过了保质期,没有被易未名另外的、更为优秀的情人挤走——这真是匪
夷所思的事。
他翻开了第一页,认真阅读过前言,确定内容在自己的理解范围以内后,摩挲着上面易未名的笔迹,仔细地阅读起来
。
书房是易未名办公的地方,易笼给张纪诺另辟了一个房间,里面放了一些书,很大一部分都是易未名少年的时候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