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外区 下——金铜钱

“他们需要多久能够醒来。”斯查弗一边歪头询问亚当森，一边找到瑞克的衣服扔给他，示意他快点穿好。

“一天之后。”亚当森回答，在这方面，他一向自信。

“干的不错。”瑞克穿好衣服站起来给了亚当森一拳，“非常漂亮。”

亚当森有些紧张的揉搓着自己的手掌，“谢、谢谢。”

瑞克看了斯查弗一眼，“配合默契。”

斯查弗耸耸肩，“你天生适合战斗。”他拍了下瑞克的肩膀，然后搭住亚当森，“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想我们还得继续奋战很久，或许还会受伤。”他用力拍了下他的脊背，“你保护了我们。”

“我保护了你们？”亚当森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重复。

“对，你保护了我们。”斯查弗咧嘴笑了起来，他揉了下亚当森的头发，“你像你希望的那样，保护了我们。”

这让亚当森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瑞克走过来狠狠地拍了他一下，“挺起你的胸膛。”

亚当森反身性地挺起胸膛，然后又习惯性地缩起，但是这次却没有成功，瑞克在后面抵住了他，“就这样挺起胸膛。”瑞克说。

但是常年累积下来的习惯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所以当瑞克的手放开的时候，亚当森的身体又习惯性地回到之前的姿态，但是立即，他又像刚刚他做的那样，挺起胸膛——至于这小小的动作，究竟代表了什么，恐怖只有亚当森自己最清楚。

虽然入侵者解决了，但是所有整理好的物资都几乎散落一地，有些甚至被严重毁坏，其中包括了很大一部分的食物……瑞克愤怒地瞪着躺在地上的罪魁祸首，“我们必须重新开始了。”他有些沮丧地说，这些东西都是他们收集了很久才储存的，这里可比不上帝国，由于物资本来就十分短缺，再加上风暴潮的来临，所以瑞克的沮丧情绪也可以被理解。

斯查弗当然明白这些物资重新收集究竟有多不易，更何况现在外面的风暴潮已经让周围人几乎全部搬离了，就算没有搬离的人，手里也已经没有了可以贩卖的东西……除非到更远的地方——

五十七

亚当森显然也在交谈中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瑞克更是狠狠地踹了一脚躺在地上的两人，“我们该怎么做？”亚当森的目光在斯查弗和瑞克之间徘徊，一路上走来，这里确实没有太多的人，因为风暴潮的到来，大家已经提前撤离了。

“我不知道。”瑞克烦躁地回答，他蹲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地揪住自己乱糟糟的红发，“如果莱克斯那家伙知道了……”

“我已经知道了。”莱克斯的声音响起在瑞克的背后，他伸脚踹翻瑞克，“你居然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居然会在这里开战。”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瑞克，“看看你做的好事。”

被死对头踹翻的瑞克一瞬间愤怒的暴起，但是随即他看见了周围乱成一团的景象，讷讷的开口，准备说些什么，这件事情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他应该得到惩罚。

一向缺少存在感的艾尔在被掀翻的物资堆里翻找着什么，然后走过来向他们报告了一下损失的情况，“估计连风暴潮的一半都撑不过去。”

“确定？”斯查弗询问，这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他开始为自己的鲁莽而懊恼。

“别想太多。”艾尔微笑着安抚了他们三人，“这确实是最好的伏击地点。”说完他的目光又转向损失惨重的储存物资上，“我们得去更远的地方购买了。”这个想法和斯查弗的一样，“但是，我们还有哪儿可以去呢？”

外面的天气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并且周围的人群几乎已经搬离，但是如果不去找到可以储存的食物，或许他们会饿死在这里。

“莱克斯。”斯查弗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冲莱克斯说，“你们的通道挖到了哪儿？”

莱克斯明白了斯查弗的想法，“已经离开了中心地带，向联邦方向靠拢。”但是随即他又摇头，“这个方法行不通。”毕竟他们挖掘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建造通道，所以这个通行的路程并不是很长。

虽然那个机器确实挖出了一些通道，但是没有进行加固的通道，很快就倒塌被再次掩埋，并且无论帝国还是联邦，地下都不是一块废墟，所以通过地下通道进入联邦和帝国一直都是个笑话，但是如果为了短时间内潜入……比如东区，斯查弗倒是觉得可以实现，虽然简易的支撑很容易就倒塌掩埋，但是机器驾驶舱内可以持续供氧，并且可以钻出地面来到地上……只要有足够的氧气和燃料，斯查弗觉得这个想法可以试试。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在场的几人，不过艾尔反问，“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帝国试试。”他记得斯查弗和拉赛特有通行证，虽然外面的天气十分恐怖，但是这总比斯查弗的想法可行，并且帝国的物资总比东区要多上一些。

知道物资大部分会毁坏的时候，拉赛特刚刚从床上起来，而瑞克自告奋勇地要求去帝国，弥补现在的损失，这个有着黑发的青年疲惫地揉了下眉心，虽然短暂的休息让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得到了暂时的休整，但是连日来的劳顿还是让他的身体处于一个相对糟糕的状态，他顺手从床边的桌子上扯来一根绳子，把自己散落在剪头的黑色卷发扎起，“不行。”他说。

“为什么？”瑞克有些控制不住地叫起来，他皱紧眉头，“我想去。”

拉赛特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如果有可能，我当然希望你滚去弥补你的错误——我想这也是你的想法，但是通行证上的人是我和斯查弗，这是第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帝国现在完全限制进入。”

“真的？”在一旁的斯查弗问道，“安德烈真的这么做了？”

“是不是安德烈的意思我不知道。”拉赛特说，他平和地看了一眼斯查弗，“至少当我离开13区的时候，有人提醒我，最好这段时间不要离开帝国，否则很难回去。”他又继续说道，“即使是大贵族，也没法儿随意进出帝国，更别提一个平民，还可疑地大规模采购物资。”

“所以？”斯查弗问，他大概知道拉赛特的意思。

“斯查弗的计划可以试试。”拉赛特说，“当然不是现在，我们的物资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因为没法儿预计风暴潮会持续多长时间，现在我们得知的一切，都是以往的经验告诉我们的。”他斟酌了一下继续开口，“如果幸运的话，或许在我们的食物全部耗光之前，风暴潮就会停止。”

这只是个极具梦想意味的假设，风暴潮短时间内不会停止，至少按照以往的经验，在耗费完那少得可怜的物资之前，这绝度不会停止。

拉赛特的解释让瑞克能够接受，他思考了一下，决定去帮忙其他人干些事情，所以只留下拉赛特和斯查弗这对搭档在室内。

斯查弗随意地坐到拉赛特的床沿，“你真的这么想。”连他都觉得自己的法子有些奇怪，他一只腿屈起，手肘搭在腿上，撑起自己的下颚。

拉赛特看着斯查弗金发上的两个耳朵，突兀极了，他伸手把耳朵拽下，扔在一边，“这确实是我的真实想法。”斯查弗的那个法子不算是天方夜谈，并且如果顺利，可以长期执行，“我们完全可以长期从那里运回一些物资，当然，前提是伪装成为联邦人。”

斯查弗突然想起了亚当森，“我们这儿确实有个联邦人，至少是个前联邦的。”如果计划真的准备实施，他一定会去瞧瞧东区究竟是什么模样，“我们准备和东区结盟是吗？”

“我希望是这样。”拉赛特保守地说，“所以在购买物资的时候，我们可以和那边做些接触。”

“我觉得他们更想进入联邦。”斯查弗觉得这是个事实，虽然联邦的走狗这个名号不太好听，但是对东区的大部分人来说，获得一个稳定的物资来源，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界外区的环境已经彻底被毁了。

“联邦人不会接受他们。”拉赛特说，对于界外区以外的人来说，他们无一例外不是毒瘤，大毒瘤和小毒瘤的区别罢了——更何况大多数外界的人，压根不知道东区和西区的事情，“联邦迟早会一脚踹了他们。”

这是个事实，斯查弗想，帝国和联邦的战争进行得实在太久了，并且他也没法确定还要继续多久。

他转头看着赤裸着半身的拉赛特，以及他扎在脑后的黑色辫子，和那个隐约露出的被割掉双角的痕迹，他想起了那个老沃克，传说他的店里什么都有的老兽人，那个比实际年龄老上许多，号称变异能量是最公平的事物的老沃克。

斯查弗不觉得什么是绝对的公平，他觉得这种公平是相对的，“不知道老沃克是否离开了。”他觉得答案多半是肯定的，这里已经没法居住了。

“没有。”拉赛特说。

这令斯查弗吃惊地看着他，“你见到他了？”

“回来的时候。”拉赛特抿紧嘴唇回忆了一下见到老沃克的场景，然后从床上拿起自己的衣服，套在身上，“防护罩必须尽快做出来。”

“他还在原来的地方吗？”斯查弗询问，看着拉赛特套上外套，遮住了身上的伤疤。

“你要去找他？”拉赛特转头看着斯查弗，大部分东西斯查弗都搬进了这间房间，包括那最重要的记忆之银，就一直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他可以立即开始工作。

“没错。”斯查弗说，他有些事情没法弄明白，他觉得老沃克知道些什么，关于末日前的，变异能量的，以及更多……他必须去问问他。

拉赛特把桌子上的记忆之银拿起，然后绕到斯查弗的面前，低头看着他。

斯查弗抬头看着这个长相端正得近乎怪异的青年，拉赛特是个长相端正的青年，甚至可以说他十分俊美，但是由于过于端正，让他看上去有些诡异的不协调，并且他的脸上一直缺乏过多的表情……但是此刻，拉赛特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像之前那样，有些严重缺乏，但是双眼里却十分温暖……斯查弗有些着迷地看着拉赛特温暖的眼神，直到那张过于端正的脸越来越近——

拉赛特轻轻地吻了一下斯查弗的嘴角。

“他还在那儿。”他说，然后准备立即离开。

斯查弗却不让他这么做，他用手臂卡住拉赛特的脖颈，看上去就像要打架一样，拉赛特看着他，眼底深处有着一点点的不安……斯查弗大笑起来，他贴紧拉赛特，用手指扯开他扎住头发的绳子，顺着黑色的卷发按住拉赛特的后脑勺，然后用舌头撬开拉赛特的嘴唇，他狭促地看着拉赛特——

“宝贝儿，你应该更大胆一些。”分开嘴唇，斯查弗松开钳制，坏笑着舔舔嘴唇对拉赛特说。

拉赛特扭开视线。

这让斯查弗笑得更加开心，他把刚刚因为拉赛特的失神，而掉落在床上的记忆之银拾起，然后放在拉赛特的手心。

拉赛特却抓住了斯查弗的手，他把手抬高，嘴唇吻了一下斯查弗的手指，“和我一起保护界外区。”

斯查弗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界外区里有他重新生活后的一切，他握紧了拉赛特的手，“当然。”这是毋庸置疑的答案，他想和这个男人，一起保护他生活的地方。

五十八

很久之前，斯查弗曾经想过自己生命的意义……哦，别笑伙计，这是件很严肃的事情，至少斯查弗这么觉得，无论是生活还是战斗，对斯查弗来说，都是一件机械的事情，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个被制造出来的人，拥有太多的感情，这未免太不人道了一点，但是后来，斯查弗短暂地找到了他的生命意义，比如帮助帝国攻打联邦什么的——这至少令他觉得生活不是那么无趣的一件事情。

但是麦可的背叛以及接下来的事情，完全打破了斯查弗对于自己职业和人生的原本规划，他原本指望自己干上几十年之后，光荣退休，或者干脆炸死在帝国或者联邦不知道哪一片的天空中……但是现在，斯查弗沉默地站在走廊里，他突然觉得自己人生突然找到了更加有意思的事情——比如和拉赛特一起保护界外区——这个想法令他兴奋极了，或许可以这么说，自从再次活过来，进入界外区后，他终于有了活着的感觉——文艺的说法，斯查弗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决定按照原本的计划去寻找老沃克，他得和他谈谈。

老沃克还在原地，斯查弗几乎没法儿想象那间看上去十分寒酸的房子，怎么能在这种天气中生存，不过他立即想到了那座倒塌的别墅，老沃克房子的坚固，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斯查弗，你准备去哪儿？”莱克斯途径走廊的时候，发现了似乎准备外出的斯查弗。

斯查弗开始往身上披上厚重的披风，然后戴上目镜，用多余的布料裹住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我得去老沃克那儿一趟。”他把开始检查自己一向常用的武器，确认它们都处于十分良好的状态，并且额外带了一圈绳索，绑在腰上，腰包挂在后腰，当处理好一切后，他抬头看着莱克斯，“介意我带老沃克回来吗？”

莱克斯摇头，他走过来拍了下斯查弗的肩膀，“安全的回来。”斯查弗捶了下莱克斯的肩膀当做回答，他目视着匆匆离去的莱克斯，把露指手套套在手上，打开了通向地下室的通道。

当走出第二个通道的瞬间，恐怖的风沙就像斯查弗涌来，他几乎没法呼吸，虽然裹在脸上的布料已经挡住了很大一部分，但是还是有一些顽固的家伙，钻进了他的鼻子和嘴巴里……为了防止更多的沙子涌入地下，他急忙关闭了通向地下室的通道。

适应了一会儿环境后，斯查弗才看清了室内，由于一扇窗户的玻璃破碎，而此刻的风向导致了风全部涌入了这里，至于那块玻璃，猜是被风沙里裹进的石块击碎的，调整了一下的斯查弗打开了房间的门。

楼梯上已经满是灰尘，这栋楼里估计只剩下住在地下的他们，因为一旦风暴潮来临，这里只会被全部掩盖，所以躲在地下室里是没法行得通的。

真正踏出房间的时候，斯查弗感觉到了风暴的恐怖，他觉得自己几乎没法掌控自己的身形，只能用力稳定住自己，这还不是真正的风暴潮，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界外区的人，谈起风暴潮的时候，会露出那样惊恐的表情。

老沃克居住的地方离这里有很大的距离，而由于风沙的原因，这里的能见度很低，斯查弗只能尽量稳定身形，向自己记忆的方向前进。

他敢肯定，在这样猛烈的风沙下，肯定连异兽也离开了这片地方。

“碰。”斯查弗重重摔在地上，然后滚了几圈，直到扒住了墙角，才勉强停止翻滚的身体，他扶住墙角，让自己重新站起，在这样的天气下，即使帝国不限制通行，他们也没法顺利通过这片区域，即使通过了这里，当他们再次回来的时候，那些物资也会在这猛烈的狂风中失去大半。

斯查弗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着，偶尔会摔倒滚在地上，当习惯了这种行动方式后，他逐渐找到了窍门，然后加快了自己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