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走到床前,苍白纤长的手拿起被子,无声的为床上赤裸的森桀盖好。
美丽的手顺着被子抚上脸庞,轻佻的抬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缓缓拗开唇瓣牙齿。
血液,一滴一滴,进入森桀的口腔,明明是血腥的场面,却令人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过了一会,该隐收起犬牙,伸舌舔了舔自己唇上的伤口,终于在几次试图离开之后,真的离开了。
第十四章:不计前嫌
该隐离开之后的第三天,森桀终于苏醒过来,在卡玛瑞拉和圣泉池折腾掉的体力也总算是恢复了。
森桀完全没想到,再次醒来后会发现自己有这么大的变化。
他缓缓下床,赤裸着胸膛就走到落地镜前,与以往有很大差别的相貌体型都让他在瞬间几乎不敢相信镜子里的是自己。
以前邪魅苍白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精悍,健壮,还有内敛的邪恶高傲。
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身体里奔流不息的力量代替早已不再流动的血液,让身体温暖起来,肌肤因此不再苍白。
他伸出双手,试着握了几下,僵硬了三天的身体总算恢复灵活,无声的叹息着,他真的很想直接冲去寂寞城找该隐。
心中有着强烈的预感,凭现在饿自己绝对可以非常轻松的越过寂寞城结界,进入那座想去很久的城堡。
但理智却在下一刻便回来了,冷静的近乎残忍的分析着一切,他知道,为了最终得到该隐的目的,现在去寂寞城并不是好的选择。
当务之急,还是得去一趟暗夜堡,将康德和罗斯特带回来,他们两个一直以来都是森桀的左膀右臂,若是失去了便会遇上许多大麻烦。
撒巴特经过此战,虽然没有打败仗却并没得到好结果,正是局势动荡,军心不稳之时,更别提撒巴特里面的那群铁血贵族会在元帅和皇帝亲侍失踪期间作出什么事情来。
如此一想,森桀立刻着衣离开,想着暗夜堡直奔而去!
莉莉丝的房间里,她正斜倚在贵妃榻上抽着烟,烟雾缭绕间,森桀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气定神闲的沉默着。
勾起唇角,玩味的笑着,莉莉丝转手敲了敲烟杆,将烟灰弹出,然后重新上着烟丝,随意的开口:“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撒巴特的元帅大人还有你皇帝陛下的亲侍都已经物归原主了,没有理由再陪我这老女人瞎耗吧?”
身体前倾,手背撑住下巴,森桀微眯双眼仔细的看着莉莉丝的表情,颇有深意的道:“莉莉丝小姐,我为什么还在这里,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才对。”他才来到这的时候,莉莉丝便立刻将康德和罗斯特带了出来,康德的伤口看起来治疗的很不错,罗斯特也没有收到虐待,森桀非常满意,吩咐两人去城堡外的马车上等他,之后便一直留在这里,看着莉莉丝悠闲抽烟。
听森桀这么一说,莉莉丝细眉一挑,虽说面上还是笑得性感妖娆,其实心中早已有些无奈,要说该隐的后代们中有谁和莉莉丝亲近的,其实非森桀莫属,三不五时的便会来暗夜堡拜访,带些莉莉丝会感兴趣的东西,该隐沉眠的这段时间里也多亏了森桀为她排解寂寞无聊。
说实在的,若不是因为事情关系到克拉莉莎,莉莉丝绝不会傻到同时与该隐和圣洁两个人为敌。
她不后悔,但却觉得无奈,魔女本是没有愧疚的,只是这次太过特殊。
在这样的事情发生后,极度厌恶背叛的该隐不但没有怨恨她,还在最初的时候便来看望,即使嘴上很不饶人,但那口是心非的孩子,魔女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担心?
莉莉丝知道,这许多年来,自己没有白疼该隐,但森桀,莉莉丝可没怎么疼过。
即使亲近,但她从未愿意把过多的感情袒露给圣洁看,但是如今,森桀却能像该隐那样,丝毫不计较。
魔女的岁数大到令人无语的地步,这么多年来,什么样的人事物没有见识过?
到底是把怨恨深埋心底,还是真的毫无怨恨,她分得清清楚楚。
犹记得在卡玛瑞拉的城堡中,森桀陷入绝境,弑神魔笼一出,生还的可能性太低了,就是这样的时刻,莉莉丝都在冷眼旁观。
按照预想,森桀这次来要人,多半要和她剑拔弩张,却未曾料到,他不但未生气,还能有耐心在这向她打探该隐的消息。
叹口气,莉莉丝心中道:真没想到,这森桀竟是已经情根深种到如此境界,难道就只是因为我是该隐的亲人,所以一点怨恨都没有?太不可思议了。
莉莉丝放弃再跟他耗下去,说实话这么呆在一起,第一次感觉到尴尬,莉莉丝也没有调笑森桀的劲头了,只是将他想要的答案告诉他:“你若是问宝贝儿的踪迹,他除了回寂寞城,其他地方时决计不会去的,那么懒惰的人只要事情不找上他,他怎可能去找事做。”
得到想要的答案,森桀心情愉悦,微笑着点头致意,起身便欲离开。
就在这时,莉莉丝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且慢,小桀桀,我都忘了问你,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别告诉我你准备立刻去寂寞城,我可不会相信。”
森桀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莉莉丝,带着危险致命的笑回答:“没有全然的把握,我怎可能主动去见他,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之前的战斗草草结束,若不给它划个完美的句号,岂不有违我的原则。”莉莉丝沉默了,森桀没有阻碍的大踏步离开暗夜堡,知道完全离开,莉莉丝都未曾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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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起身,一步一摇的走入寝室,撩开层层叠叠的纱缦,来到床前,小心的坐在床边,无声却深情的凝视床上美人,喃喃道:“没有全然把握便不想见吗?但我等了几万年,却从未有过全然把握,事到如今,除了强行相见,还有何办法?”
“陛下,微臣失职,还请陛下责罚!”回到勒森巴还没过一盏茶时间,森桀屁股底下的椅子还没坐热,看的久充满羞愧的跪伏在地,请求惩罚。
森桀斜靠在椅上,闭目假寐,右手懒洋洋的撑着下巴,一听见康德的声音,稍稍抬起眼皮,心中无奈。
他最受不了康德的便是这点,就是因为这点,能够真正亲近他的便只有罗斯特,不过更是因为这点,康德才会是撒巴特威风八面的元帅大人。
森桀无声的看着康德妖异的金绿双瞳,感受到里面的真挚,于是更无力了,虽然认真的人很优秀,但若是太过认真了,也挺令人受不了的,他抬了抬手示意康德起来:“别太当回事了,那都是因为本皇计算失误,爱卿并没有什么错。”心中叹气,除了在该隐面前承认过错误,他可从不会认错,就是这康德,每次安慰他都得将自己彻底贬低。
就是这样了,康德还是不愿起来,似乎铁了心要让森桀惩罚他。
心中不耐,他累得很,刚醒来就去要回他们,这家伙还不省心,一回来就谈这些,到底要他如何才能起来?
相较之下,罗斯特就太聪明了,一句话不说的坐在旁边陪着森桀,更厉害的是,他在回来的时候就将卧室的一切准备好了,温热的处女血,舒适的床榻,溢满熏香的房间。
只要森桀一回房,便能得到最好的休息。
罗斯特见情况有些僵持,于是小心恭敬的走前几步,俯腰对疲惫的森桀细语:“陛下,您看起来很疲惫,不如先回寝宫稍事休息,至于康德元帅的处罚,等休息过后再考虑吧!”
康德一听,便知道自己美考虑到森桀的身体状况,于是也恭敬道:“陛下疲惫便早些歇息吧,康德会回府反省,等候发落的。”
森桀一听,心中愉快许多,终于不用再跟康德耗下去了,忠臣虽好,但有时也非常令人吃不消啊,不过即使在这样的时刻,他也不忘吩咐道:“反省就免了,康德元帅也会去好好休息,精力养足了,便去整顿军队安抚军心吧,这场仗并没有打完,知道了吗?”
康德双目一亮,心中会意,点头道:“康德明白!”
森桀站起来,快速回去寝宫,他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了,再这么下去,非得崩溃不可。
那圣泉池将他几乎重新组装一遍,汹涌的力量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到现在未能全部适应,疲惫的身体就像是要崩溃一般,
昏昏沉沉间,他躺倒在床上,心中最后一个念头:再让我休息一下,再过不久,便去见你。
第十五章:寂寞城不寂寞
该隐直着眼睛满脸郁闷的坐着,时不时打个呵欠,一副被折磨欲死的模样。
自从他三天前回了寂寞城后,他就发觉寂寞城变了,模样还是原来的模样,氛围却完全不同。
原因一直到现在才知道,怪只怪罗杀太宠迦纳,直把他当成稀世珍宝供着,什么好吃好喝的全部双手奉上,还深恐他会不会哪里不舒服,又或者担心在一群吸血鬼中迦纳的生活是否寂寞恐慌。
整天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活上的照顾就更加无微不至,该隐在一旁看在眼里,惊叹不已,这根本就是连他都不曾有过的好待遇。
虽然脸上不表现出来。心里还是有些抱怨的,像吃不到糖果的孩子,为了这个还和罗杀闹了别扭。
这便是寂寞城变样子的起因,罗杀对迦纳的过度宠溺导致长期被欺凌的迦纳性格突然大变。
不再如同初见时胆小敏感,看人眼色过活,总是小心翼翼的担忧着,如今的迦纳就如同儿时最纯真时候的该隐,嚣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
迦纳本就是皇室儿女,在桑达洲时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多少会有些嚣张气焰,这个是该隐预料之中的。
但他并没有料到,如今在舒适安全的环境下渐渐恢复的迦纳,竟是比想象中还要嚣张!
这小子简直就是混江龙过境,横扫寂寞城,弄得到处鸡飞狗跳!
该隐已经持续好几天黑着脸青筋暴起的模样,听着时不时响起的惨绝尖叫,看着乱七八糟的城堡卧室和餐厅,还有一张张不是欲哭无泪就是得意大笑的脸孔!
迦纳这小子,不但有胆子去抓叶梗的头发,还会趁罗杀睡着的时候,在他脸上画乌龟和大便!
每当噪音在寂寞城里响起时,该隐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上帝啊,他的清净!还他的清净啊!
这样也就算了,看在那小子之前悲惨的遭遇上,他也就不跟他计较了,而且迦纳似乎最怕的便是该隐,只要他有一点不悦,便会乖上好几个小时。
可现实总不能令人如意,原来本分老实,做事效率极高的罗杀,硬是变成了现在的碎嘴婆婆,最喜欢挂在口上的话就是:“迦纳少爷真是太像主人您了!和您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感慨的说着这些话,表情喜悦,只要看向迦纳,罗杀就会非常慈祥,明明铁塔一般的身高,却露出那样的表情,实在诡异的令该隐崩溃。
他心中嘀咕: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小时候的样子?该死的莉莉丝,不会是她到处乱说的吧……
肉麻的话每天都会在该隐耳边响起无数次,除了这个,还有每天向他哭诉的叶梗。
一会是本就少的头发被迦纳用绳子捆在一起解不开了,一会是迦纳给她喝最不喜欢的老鼠血了,最搞笑的是,每次叶梗端酒来给该隐喝,总会发现酒杯里的酒是空的。
她将酒杯放在托盘上,然后小心的倒入酒,接着转身将酒瓶放回原处,再转身回来时,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愣了一下,叶梗再次回头取出酒瓶,接着倒酒,再将酒瓶放回去,于是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这么往来几回,叶梗受不了了,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一路泪奔去该隐的房间,断断续续的抽泣着:“杯子…………杯子……老是……空……哇啊啊啊啊——!”
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全部擦在了该隐的长袍上,然后抬起一张小花脸,泪汪汪的瞪着该隐。
该隐表情纠结,只好一边哄着叶梗,一边把脏了的长袍换掉。
终于在这样闹哄哄的环境里度过了六天,该隐实在忍无可忍,便把迦纳叫了过来。
“父亲,您找我有事吗?”恭敬的微低头,这么看起来,迦纳实在乖巧的可以。
废话,找你来当然是有事……
该隐黑着脸看迦纳装乖巧,似乎因为这六天的折磨已经让他忍无可忍了,利索的伸手上前,直接揪住迦纳耳朵把那臭小子拎到眼前。
鼻子顶着鼻子,眼睛瞪着眼睛,一大一小的两双蓝眼睛就这么互相注视着,过了好一会,直到迦纳额头冒汗,全身紧张的已经无法动弹的时候,该隐终于放话了。
“臭小子,再敢戏弄你叶梗姐姐还有罗杀叔叔,老子就把你脱光了倒吊在城门上,让蝙蝠群一直啄你!”该隐话说的极慢,听起来恶狠狠的非常有威胁力,深蓝的眸子波涛汹涌,周身的气势全开,硬是把迦纳给吓得翻白眼了!
他揪住迦纳耳朵的手顺时针转了一圈然后再逆时针转一圈,接着慢条斯理的问道:“听懂了没?”
“听……听听懂了……”
就这样,迦纳作威作福的童年被该隐彻底扼杀在摇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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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纳小朋友灰溜溜的准备离开,该隐吩咐道:“去告诉你罗杀叔叔,我有事找他。”
“是,父亲。”迦纳撇着嘴,委屈的替该隐关上房门,眼里泪水打转,但该隐全当没看见。
不一会,罗杀便敲门进来了:“主人,有何吩咐?”
“迦纳的学习不能停下,经过那些事情,很多功课都落下了,记得给他找些老师,在找到之前就先由你来好了。”该隐晃着手里的酒杯,轻轻嗅着血液的醇香,完全将教导儿子的义务抛给了罗杀。
不过被扔包袱的人却并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抱怨情绪,相反,他高兴极了,兴奋的对着该隐就是一鞠躬,大声道:“能够教小主人功课是罗杀的荣幸!”
他乐滋滋的转身就出去了,完全将该隐忽视掉,该隐心中想:我还没让你出去呢,给我再来杯血……
叹口气,真是没想到迦纳的到来会让寂寞城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突然之间,有些寂寞。
该隐的性格注定了他不喜欢变化,即使是好的变化,也会让他心生不安,感到寂寞和无力,特别的疲累,之后便是胡思乱想,或者大脑停滞。
他来到窗边的沙发上,整个人瘫在上面,双手搭在沙发背上,下巴垫在手背上,仰望着窗外的天空。
或许就是这样不安的时刻,才会令他想起平时决计不会去想的事情。
比如说,前不久还枕在他腿上温顺酣睡的一只红毛大型犬。
一旦开始思念,似乎就止不住那翻腾的思绪。
想念抚摸他长发时柔顺光滑的感觉,想念他红彤彤的狭长双眸,想念他总是带着傻笑的薄唇,想念那温暖的身躯,还有他身体里流淌着的,甜美的血……
想着想着,犬牙开始发痒,该隐不由自主的伸舌舔了舔牙龈,欲望翻滚,却只有忍耐。
无声的叹息着,该隐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老了,怎会突然之间怀念起来,那背叛前的舒适温馨。
其实他不得不承认,当他刚醒来的时候,人格复苏没多久,正是情绪不稳,抑郁在心的最重时期,在那样的时期却并没有任何情绪失控的情况,不得不说简直就是奇迹。
若是当时没有那只傻乎乎的大型犬在旁边,他还会如此冷静稳定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那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却是自从远古的黑暗时期以来,自己过的最自在舒适的一段时间。
舒适到本来对背叛深恶痛绝的他,竟没有将背叛者狠狠活剐,不但没活剐了他,还处处为他出头,帮他保住性命。
更过分的是,将亚伯的心脏交给了他,还纵容他在圣泉池里吸收能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背叛者迅速成长,转眼间已经成为一代魔主。